隨著系統代表支線任務完成提示音的響起,本次泗水城華裔同胞的這一場危機,算是徹底地告一段落了。
只是本次事件,所產生的種種巨大影響。
隨著各種不甚全面的消息傳播出去后,在一八九三年的遠東地區,所引發的影響和風潮才算是剛剛開始而已。
面對著這一個驚掉了所有人下巴的事件結果中,相關的各方紛紛都有了不同反應,一時間整個遠東地區,都變得無比熱鬧起來。
不知道多少人和勢力,開始聞風而起…
時間:三天之后,也就是洋鬼子歷法6月8日上午的10點左右。
地點:在大青京師、城南、某一個叫做‘高升’茶館中。
要說整個京師城中,白天里最熱鬧的地方是哪里,絕對是城中數量的各種茶館了。
這不!雖然窮得叮當響、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正紅旗滿人那四爺,卻是手里提著鳥籠子,紳士帶著玉扳指、鼻煙壺等各種事物,人模狗樣地走進了高升茶館。
徑直走進了大門之后,立刻感受到了其中火熱的氣氛。
只見茶館眾多桌子邊上,已經是坐了好些人。
其中有著正在談生意的客商們,進京讀書和趕考的讀書人,不過更多還是他這一種無所事事的八旗閑漢。
這些人聚集在這里談天說地,好像天下間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一般;似乎一方茶館,就是一方天地。
對于這樣一幕,那四爺早就習慣到如魚得水一般。
面對著一臉笑容的店小二,嘴里就是吆喝出了一句:“老規矩,給爺上一壺高碎~”
所謂的‘高碎’,其實就是茶葉店篩選茶葉的時候,那些被篩選出來的茶葉沫子,原本就算是不甚值錢的便宜貨。
不過在那四爺的嘴里,卻是喊出了來一壺‘龍井’、‘碧螺春’之類好茶的氣勢。
旗人大爺嘛!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和牌面。
這一張嘴,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肯吃虧了;甚至后世還有笑話說,把他們的嘴巴扔高壓鍋里燉兩小時,嘴還是硬邦邦。
嘴里吆喝完了之后,那四爺托著手里的鳥籠子,就如同以往一樣,向著一些同樣屬于旗人的熟人走去。
不同的是,若是換成了平時他們見面之后。
絕對都是帶著滿臉的客氣,嘴里問上一句‘您吃了嗎?’
今天的情況卻是有些不同,那四爺先是向著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并沒有人一直盯著自己后。
帶著一臉神神秘秘的表情,坐到了一個滿是旗人的桌子唯一空位上。
與一個鑲白旗的熟人,兩人都到了肩膀抵著對方的肩膀程度之后;才是壓低了聲音,嘴里問出了一句:
“葉二爺和各位爺,你們聽說了嗎?”
被喚作葉二爺男人聞言之后,同樣是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的說到:
“可是爪哇泗水城的事情?我倒是聽說過一點,但整個京師城誰不知道那四爺消息靈通,自然比不四爺知道得清楚。”
聲音才是落下,另一個滿臉麻子的旗人,嘴里當即就是附和了一句:“要不今日托二爺的福,我哥幾個好好說說,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其他的數人,這時也紛紛的附和起來。
只是那四爺面對著眾人的請求,在嘴里呵呵一笑后,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地說起:
“今日起得晚了,連早飯也是忘記吃了;這眼見著都快到晌午了,要是能來碗爛肉面就好了~”
那四爺的意思很簡單,想要聽他的隱秘消息可以,但是要請他吃上一碗爛肉面才行。
所謂的‘爛肉面’,其實就是用一些從骨頭上剔下來、不成形狀的碎肉為主要材料,做成澆頭的一種面條。
味道不錯,價錢也是相當的便宜、不貴。
可惜的是,一眾旗人大爺們在聽到了這么一句后,卻是沒有人開口愿意請那四爺吃上一碗爛肉面。
沒辦法!隨著大青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他們的鐵桿莊稼也是一年比一年少,甚至還常有拖欠。
就算領到手后,也讓他們這些除了花錢和玩樂,其他什么也是不會的旗人大爺們,兩三天就霍霍了一個干凈。
現在這一桌子的旗人,別看一個比一個光鮮。
可是都一個鳥樣,兜比臉還干凈、自己中午的吃食都沒有著落了,誰還有錢請那四爺吃‘爛肉面’了。
哪怕一碗爛肉面,真心要不了幾個大子。
一時間,這些八旗大爺們面面相覷,氣氛很是有些尷尬。
好在這一個時候,隔壁桌子上的一個年輕的讀書人站起,對著眾人一邊行禮、一邊在嘴里用著帶著明顯湘省口音的說到:
“各位爺,請休怪我孟浪了。
原本不該打擾各位,只是我剛從湘省進京,正是對當前時局一摸黑的時候;不如聽聽各位高論,順帶請各位賞臉、一起吃上一頓午飯。”
說罷之后,不待那四爺等人矜持一下,嘴里就是開口對著小二喊到:
“給這幾位爺來一壺好茶,每一人一碗‘爛肉面’,再來幾個小菜~”
到了這一個時候,這些旗人大爺才是齊齊對著那讀書人,比畫出了一個大拇指,嘴里來上一句:
“爺們,您真講究…”
隨后的時間里,隨著人均一碗堆著滿滿澆頭的爛肉面,還有一些花生米、豬頭肉、鹵煮等菜端上桌后。
那四爺一邊吃著,一邊開始口水飛濺地講述起了自己了解到,一些有關于泗水城事件的內情。
在這樣一個過程中,不僅是那讀書人,還有一眾旗人聽得入迷。
就連肩膀上放著一條毛巾,手里提著一鐵壺子熱水的小二,也是在他們身邊聽得入迷,半天也不見移動一下腳步。
也不用擔心自家的掌柜,會因為他這個偷懶的舉動而罵人。
因為別看掌柜在柜臺后面,擺出了一個正在打著算盤算賬的架勢;實際上耳朵正在高高豎起,專心聽著談論的內容了。
而到底是什么內容,讓所有人都如此入迷。
其實一切,都要從數天之前南洋爪哇的泗水城,這一個好些大青老百姓之前從未聽說過的地方,那一群華裔同胞的危機說起。
在第一次有人明碼通電,介紹清楚了其中的一應緣由之后。
這個遙遠的所在,已經是引起了整個大青,尤其是京師城老百姓們的興致;更是為那些素未相識國人的命運,開始牽腸掛肚了起來。
瞬間之中,人人都化成了國際關系專家一般,說著什么‘雙國籍’、‘荷藍不過是歐羅巴一個彈丸小國,軍力根本不足為懼’。
‘朝廷一定會嚴厲交涉,彰顯我大青威嚴’等話題。
結果了?現實很快就打臉了。
才是第二日,一眾朝廷的軍機大員們,都還沒有商量出要如何處理此事;老佛爺、光緒爺兩人,更是沒有說話。
更別提什么下達一個措辭嚴厲的照會,去與荷藍人進行交涉的時候。
一個巨大的噩耗就又是傳來,在泗水城再一次明報通電,其中的內容說明。
十幾、二十萬之眾的爪哇土人,已經是對著泗水華裔同胞舉起了屠刀;平日收稅的荷藍人,卻是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大陰帝國等列強的譴責,在荷藍人這里根本沒有半點作用。
倒是在時隔三十二年之后,玄戈營再度在泗水城這里出現了,在城中建立了幾處安全區,收攏和護衛一眾同胞。
無奈他們雖然戰力驚人也不過只有數十人而已。
在幾乎整個東爪哇地區的土人進攻下,如今抵抗得相當艱難,怕是滿城華裔馬上就要被屠戮一空。
以上這些,都是京師城大部分的百姓,早就知道了的內容。
若是僅僅只有如此,京師眾人雖然會痛罵一陣荷藍人;順帶著為泗水城的十幾萬華裔同胞,哀聲暢談一番之外,也不會有著這么大的反應。
畢竟大青朝廷的大員們,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反應緩慢。
如此大事,那些軍機大臣們不好好商量個幾日,絕對不會有一個結果套路,百姓們早就習慣了。
偏偏又過了兩日之后,也就是在昨天,又有一些新的消息隱秘傳了出來。
這也是當前的那四爺,在茶館中對著眾人說著的內容。
可以預見的是,以大青朝廷那一種篩子一般的情況,這些所謂的隱秘消息,很快也要被傳到眾人皆知的程度。
而這一個隱秘消息,具體的情況是:
原來在泗水城的情況,最為危機的一個時候;玄戈營艦隊的三艘鐵甲艦,還有北yang水師的致遠和來遠兩艦殺到。
雙方合力之下,先是打敗了阻攔它們的荷藍人艦隊,還有岸防的五個炮臺。
接著,又是揚起了大炮,炮擊城中的一眾土人和荷藍人,硬是在土人刀下救下了一眾泗水城的華裔同胞。
整個過程,完全能說得是驚心動魄。
怕是能讓一眾京師城的老少爺們,在喝著‘高碎’、吃著‘爛肉面’的情況下,熱議上一個月那么久。
不過更為關鍵的是,還是據說當日的玄戈營,在幾乎用槍頂著荷藍人腦門的情況下,所簽訂的一份《玄荷泗水善后條約》。
其中的內容,被那四爺一臉神秘地說出來后,才是讓所有人傻了眼:
第一、本次事件一切都是爪哇土人,這些野蠻、未開化的猴子們,因為自身好吃懶做,卻長期嫉妒華裔的財富,在相關頭人的鼓動下發生的一場暴亂。
不關荷藍人的任何事情,甚至他們也是受害者。
在本次的事件中,他們同樣有著大量的人員傷亡,多處的房屋和莊園被土人燒毀,眾多女性被土人糟蹋、殘殺。
所以荷藍國內,還有爪哇殖民總督府一致決定。
嚴懲所有參與暴亂的土人,除在平亂中已經被殺死的土人,在抓獲的俘虜中所有土人全部處死。
手上沾染了任何荷藍人和華裔鮮血的土人,也將會全部處死。
剩下被抓獲的土人亂民,全部服無期徒刑的苦役;什么時候累死,什么時候算完。
第二、雖然本次的慘劇,一切都是土人的做。
但是荷藍爪哇殖民總督府承認一點,正是因為他們事前的疏忽,才導致了本次泗水慘案的發生。
對于本次慘案中死傷的華裔,他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有責任和必要,對本次慘劇中受害的華裔,做出一定的補償。
荷藍人的補充手段,包括有:
十年之內,不對爪哇地區的華裔,增加任何形式上的稅收。
還是有對泗水城華裔,支付一共差不多等同于五百萬兩銀子的荷蘭盾,作為本次慘劇的撫恤和賠償金。
第三,因為荷藍國內的財政比較困難。
那一筆價值五百萬兩銀子的補償,其中的二百萬兩,將在未來一個月的時間里,向受難華裔和家屬們支付清楚。
剩下的三百萬兩,則是用后續東爪哇地區稅收中的75,作為優先支付,一直到徹底賠完為止…
在那四爺嘴里巴拉、巴拉中,說完了以上一大串的內容之后。
整個茶館中的人,都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主要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條約的內容,對于青人來說居然是如此優厚。
老天爺!自從道光二十年開始,第一次鴨片戰爭之后。
大青朝廷與這些洋鬼子們,可是不知道簽訂多少條約。
哪一次,不是又賠錢、又割地,基本上都沒有討到什么好處。
哪怕是八年之前與法人在an南,大青號稱是打贏了法人的那一仗;后來簽訂的那一份條約,還不是丟了an南這一個屬國。
像是這樣讓居然洋人們賠上一大筆錢、認錯的事情,又哪里聽說過。
偏偏這樣一份條約,又是在朝廷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玄戈營的這些叛逆手上簽訂下來的。
大青朝廷和玄戈營雙方之間,在這一次泗水危機中,各自表現優劣之處,還有可能導致的后果。
茶館的眾人之中,可以說只要是一個人就能看得清楚。
哪怕是一眾領著鐵桿莊稼的旗人,都不好意思為他們的朝廷分辨上幾句。
最終,還是那四爺連面湯都是喝了一個干凈,抓起了腰間一根代表著大青宗師身份的黃帶子,胡亂擦拭了一下滿是油水的嘴巴后。
帶著很是感慨的語氣,嘟囔著說了一句:
“朝廷之中有奸臣誤國啊,這么一搞下來,大青在南洋數百萬華裔的民心,怕是一下子就徹底歸了玄戈營的那些逆賊了。
聽說這些南洋佬,一個個又是有錢的緊了,這次玄戈營怕是要發了大財。
還有致遠艦的鄧管帶,危機之下主動出手,多少挽救了一些我大青朝廷的臉面;不過朝廷奸臣當道,怕是落不下什么結果~”
也是這一個時候,那個讀書人站了起來,對那四爺等一行旗人大爺們,拱手行禮的同時在嘴里說到:
“古人說得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那四爺這一番解釋可是讓我茅塞頓開,這里先行謝過了;只是還有一些瑣事,就告辭離開了。”
說罷之后,扔下了一小塊足夠付賬的碎銀子后,徑直就是大步離開了茶館。
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讀書人滿心都是心事…
其實這一個滿臉心事的讀書人就是譚復生,已經在京師住了一段時間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剛剛從湘省來的秀才。
以他父親,當前可是鄂省巡撫的身份和關系。
那四爺嘴里所說的隱秘,他同樣是早就知道了。
甚至以他的見識,還從之前明碼通電里的內容,以及那一份《玄荷泗水善后條約》中,分析出了更多的內容來。
泗水城的慘劇,哪里是什么一切都是爪哇土人的暴亂。
那不過是荷藍人為了自己的名聲和面子,說出來一個好聽一些的說法而已;不過為了這樣一點,他們怕是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另外,條約中應該還有一些內容,目前是沒有被公布出來的。
只是具體上是什么,他現在也是無從得知。
而來到茶館中請那四爺等人吃飯,與其說是打聽消息;不如說想換一個角度,看看大青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此事危機中的表現為什么這么拙劣。
以及還有什么辦法,能讓大青一切好轉起來。
可惜的是,這些每日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八旗大爺,除了一句‘朝廷中有奸臣’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說法。
自然也說不上,為譚復生帶來什么靈感。
最終,在走出了茶館之后,他心中終于下定了一個決定:
去泗水城看看,去見見那些玄戈營的人;看能不能從這些朝廷叛逆的嘴里,找到一個真正的答案。
打定了主意之后,就是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在車馬行雇了一輛馬車,徑直向著津門而去。
因為從那里坐船去爪哇的泗水城,應該是最快、最方便的一種交通手段。
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樣的一個臨時決定,會對自己的未來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響和改變。
而與譚復生一樣,帶著滿心迷茫的情緒,趕往了泗水城的人員,又何止他這么一個人。
不知道多少人與他一樣,正披星戴月趕往了那一座南洋的陌生城市…
ps:晚飯后,有事要出去一趟,所以先更一章,剩下的一章要晚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