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道法門,說來也是有趣。
脫胎自上清派的辟夢之術,講究無夢法自然。
其曰:“人有六夢,神所交也。不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惑其所由然…一體之盈虛消息,皆通于天地,應于物類。”
大概意思就是,做夢皆有緣由,一旦做夢必靡耗心神體力。
因此無夢睡眠才是最好的。
辟夢之術,正是因此而生。
修行之后,小睡一個時辰,便可容光煥發,生龍活虎。
可謂卷道之王術。
不過,若說卷道,這太玄入夢法更卷。
這赫然類似清醒夢,可在入睡之后,可進入夢鄉,在夢中修行。
此法弊端在于,每月必須得歇息三五日,否則恐傷本源。
“有意思,這兩術簡直互為補充啊?”
莫川輕輕一笑,當即閉上雙眼,以太玄入夢法,眨眼之間便進入夢鄉。
于夢中睜眼,熟悉的客廳印入眼簾。
他好奇的左摸摸,右看看,心神一動,周圍景色迅速退去,竟現身于山巒之巔。
他迎著山風,摸著白云,目眺遠方,那雄奇壯闊之景,雖是他隨手勾勒,亦只能獨享,但依舊令他頗為震撼。
他有心嘗試模擬人物,卻發現只能模擬出空殼軀殼,那人卻呆滯如木偶,根本無法陪練。
“入夢術的邊界么?”
“難怪天妖道人將冉遺之魚填入幻海,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不過,這兩道夢魔法門夠我分辨夢魔就足夠了。”
莫川暗暗忖度道。
他修煉夢魔法門,可不是為了當卷王,僅僅是為了分辨夢魔罷了。
冉遺之魚帶給他的感覺太震撼了。
這是他得到饗祭道爐,行走香火世界之后,第一次出現的致命危機。
這也是他急著尋找夢魔之法的根本原因。
現在有這兩道法門,尤其是辟夢之術,令他隨時可以脫離夢境,總算是補上了他最擔憂的短板。
莫川云游夢境正酣,一支香火鳥鳥而來。
這令他精神一震,連忙脫離夢境,以香火為鏡看去…他愣住了。
只見鳥鳥青煙中,一座饅頭山坐落于群山之間,山上竹茂木翹,鳥鳴瑯然。
然后…沒了。
供奉者是誰?香火又源自何處?
竟渺無蹤影!
莫川眨了眨眼,心想,藏得倒是挺深啊!
他伸手輕撥青煙,香火鏡中景色變化不定,倏爾樹冠,倏爾山林,倏爾溪水,倏爾云間…
他仔細翻遍每一個角落,皆無所得。
“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一支跨時空香火?就如那來仙鎮般,機緣巧合之下,香火封存,奉者身死?”
“還是說,這是妖邪供奉的香火?可既然是妖邪,我怎么又感覺不到所在?”
莫川瞥了一眼在香火之鏡中出現的飛禽走獸,身影一閃,消失在客廳里。
再次出現時,已然現身那一片山巒之中。
以香火為鏡俯瞰時,眾山矮小;
身在其中,頓覺青巒起伏,不知邊界。
莫川無心欣賞風景,身如驚鴻追上一只受驚野兔,支離之下,這跳貓子登時四分五裂。
“不是妖啊!”
莫川搖了搖頭,又將兔子恢復,卻并未放走,隨手塞進饗祭道爐之中,打算哪天剝皮殺了,當做野味。
隨后,他又在周圍轉了幾圈,別說妖邪,連氣味都沒有。
這座饅頭山干凈得很!
“見鬼了不成?”
莫川有些懵。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便在這時,一陣山歌隱隱傳來。
莫川連忙附耳傾聽,待辨別方向,拔腳尋了過去。
出了饅頭山,七繞八繞之下,終于尋到人跡小道。
沿著小道復行數十步,在“之”字山道轉角處,看到了一名背著一堆小山高柴火的樵夫。
“老伯留步!”莫川見狀連忙出口招呼。
“道長喚我?”那樵夫聞聲停步回頭,好奇問道。
“正是。”
莫川連忙走近,不動聲色打量間,拱手道:“貧道山中迷路,敢問老伯這香火路怎么走?”
樵夫一臉迷茫:“俺打小就在山里打柴,還從來沒聽說過什么像火路?道長可是要尋出山山道?”
“正是。”
“那正好跟俺打伴,俺這就準備回村,進了村,有了鄉道,出山就簡單了。”
“那感情好!有勞老伯帶路了。”
“道長客氣,唉,對了,道長是從哪里來的?”
“游方道士,無觀無門,天地為家,走哪算哪。”
“呀,那可真是瀟灑。咦,柴火怎么變輕了?”
“貧道幫你托一把,省些氣力趕路。”
“幼,謝謝道長。”
山路難行,樵夫卻難得在太陽高掛之時回村。
舉目眺望,村落不大,房屋四散,依山而建,有的三五戶擠在一起,有的獨門獨戶。
——卻是山里難有平整土地,只能見縫插針。
周圍稍微平整點土地,全被種上了作物。
當樵夫趕路而回時,田地間不少村民抬頭招呼。
“天色已晚,道長還是別急著走,出山還得三十里呢,等走出去天都黑了,不如去俺家吃個飯,睡一覺,明早再出發。”
還未進村,樵夫便邀請道。
莫川就沒打算出村,聞言羊裝從后腰取出一只兔子道:“那就叨擾了,正好貧道打了條兔子,晚上一并烹了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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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哈哈一笑:“好好好!”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驢蛋發癲咬人啦!”
倏然,一陣奔走呼喊聲傳來。
仔細看去,卻見一名婦人,一臉焦急的奔走在村落里。
樵夫聞言連忙臉色一變,柴火一丟,連忙沖了過去。
田中干活村民聞聲,也是紛紛丟下工具,趕了過來。
莫川臉上閃過一絲自嘲之色。
道爺我難不成是天煞孤星、人間柯南?
走哪哪遭殃?
當然,此乃因果倒置。
與其說他是天煞孤星,不如說是他是天煞克星。
莫川來不及感慨,連忙追了過去。
剛進村中,便聽到一陣大呼小叫之聲,其中還伴隨著吃痛慘叫聲。
只見十余名漢子,拼命按著一名少年。
那少年發瘋似的,拼命扭動身體,十幾個大人竟然愣是按不住他一個少年。
更有人一不留人,遭其咬了一口,登時吃痛慘叫。
老樵夫見狀連忙沖了進去,參與壓制。
隨著老樵夫等一眾村民趕來,相互輪換間,終于將少年死死按住。
“壞了,這是撞了邪啊,快快快,取金汁!”
一名老婆婆拄著拐杖而來,大老遠的便吆喝起來。
眾人聞言立馬有人去取金汁。
“等等!讓貧道來!”
莫川連忙喊停。
金汁,糞水也。
這噼頭蓋臉澆下,不是澆他,也惡心得慌啊?
晚上這兔肉還吃不吃了?
“這…”
山村旱廁多,一位村民剛好舀起一瓢糞水,聽到莫川喊話,頓時驚疑不定的看向那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