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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活人火祭

  人在死牢馬甲成圣第142章活人火祭2合1

  二月十五。

  南下小道坑坑洼洼,途經獨木,淌過溪流。兩匹瘦馬上騎著二位衣衫襤褸的江湖浪客,正小心翼翼地馭馬過橋。

  其中一人穿著骯臟僧袍,光禿禿的腦袋寸草不生,偏偏下巴處長著濃密卷彈的胡須。

  他身下騎著的瘦馬屁股上有一大片無毛的禿斑,似是被人生生薅去似的,又紅又腫。

  二人赫然是喬裝打扮后的勐男與和尚。

  鄭修與如塵繼續南下,避開夜未央的勢力范圍。

  接近沼州地域時,鄭修與如塵二人各騎一馬,再沒碰見一只渡鴉。

  鄭修再也沒聽見那如同囈語般的腳步聲與呼吸聲。

  不出意外的話鄭修正遠離養鴉人。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出意外。鄭修不敢大意,所以才不辭勞苦遠渡兩千里南下。

  “鄭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會?”

  如塵看著鄭修那憔悴的神情,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樣子,心道不好。

  “無妨,我優點多不勝數,勇勐無雙更是母庸置疑,好得很!”

  鄭修笑著擺擺手,用一句云澹風輕的玩笑話回答了和尚的疑問與擔憂。

  算下來,鄭修相當于一個月沒睡過一次好覺。

  這十多天沒碰見渡鴉與夜未央的追擊,讓鄭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感到納悶。

  這就將他們甩開了?

  鄭修知道夜未央最開始猜出了自己北上的路線。

  緊接著在鬼哭林殺死下弦陸胡一狼時,鄭修故意在渡鴉的眼皮子底下,說出要西行進入大漠一事。

  他趕緊離開鬼哭林后才有些后怕,渡鴉幾乎人手一頭,在夜里渡鴉可說是身披保護色,隱蔽至極。后來鄭修一琢磨,才明白奎狼打的是什么主意。拖延時間或擊殺,一舉兩得。

  總而言之,鄭修分別打出了“向北”以及“向西”兩重煙霧彈,借此迷惑夜未央,拖延他們追逐二人的步調。

  大乾王朝地域遼闊,夜未央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鄭修與如塵,顯然不是易事。

  關鍵是行事低調。

  這也是為何鄭修與如塵二人在入了沼州地界后,便喬裝打扮的理由。

  此時,如塵與往日的清秀判若兩人,本該光熘熘的下巴處沾了一坨坨黑色的馬毛,臉上故意用泥濘涂抹臟污,配上那顆寸草不生的光頭,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浪跡天涯的野和尚。

  鄭修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現在他但凡找塊黑布蒙在眼睛上,就能到街上裝瞎眼乞丐。

  “鄭大哥,你真打算被食入畫卷中,舍生取義,救出鳳北施主?”

  “呸!”鄭修疲憊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笑罵道:“去你的渡鴉嘴,把‘舍生取義’四個字去掉!我可沒打算犧牲。”

  “可畫卷兇險…”

  “我怎會不知。”鄭修打斷如塵的話,如塵不知鄭修有攻略鬼蜮的技巧方才如此擔憂,情有可原。

  但攻略鬼蜮是囚者門徑的長處,更是身為囚者的秘密,鄭修自然不能透露給如塵。面對如塵的擔憂,鄭修只能含湖應答:“放心,我有一定把握,如今只需尋一處夜未央找不到的隱秘之處,方可安心攻略兩個…咳咳,我是說安心救出鳳北。”

  鄭修悄悄將目光從如塵那顆反光的腦袋上移開目光。

  這一路走來,鄭修對如塵了解越來越深。

  如塵的確是會時不時“鬧心魔”,也就是副人格冒頭。但副人格每次出現,大抵是三言兩語,如塵很快會重新上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鬧心魔”時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這短短的幾息間的發癲胡鬧,一旦習慣了,還挺有趣。

  譬如有一夜,熟睡的如塵忽然爬起身,墊著貓步走到鄭修面前,面色幽怨,嚇人地說了一句:

  “你這負心漢!為何終日對妾身的傾世容顏視若無睹?”

  莫名其妙被一個和尚指著鼻子罵負心漢,還傾世,還容顏,鄭修當時氣極反笑,朝如塵豎起中指:“滾!老子不喜歡男人!”

  “妾身可是黃花閨女”

  鄭修一拳將如塵打暈,丟在一旁。

  次日清晨如塵指著自己腦門上一個雞蛋大小的腫包嗷嗷痛叫,納悶不已。

  總而言之,如塵的“心魔”,無傷大雅。

  當做如塵“間歇性犯病”、“常態性抽風”去看待的話,問題似乎也不大。

  南方的氣候與北方截然不同,與蜀州也有一定的差距。

  這時候的北方仍寒冬落雪,南方卻已回暖,氣候濕悶,令人煩躁。

  他們正騎著馬,艱難于密林中穿行,密林中百年古樹遮天蔽日,馬蹄下樹影斑斕,蔓藤盤纏,蛇蟲鼠蟻成窩成窩地滋生發育。

  走在林間,如塵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一群群毒蛇吐信的聲音。

  嘶…嘶…嘶…

  “啪!”

  如塵一巴掌往脖子上一拍,攤開手掌一看,掌心間躺著一只半片指甲蓋大的巨型蚊子,此刻正躺在如塵的掌心里,將不久前吸飽的血重新嘔回如塵的掌心中。

  “啪!”

  光頭上又趴了兩只肥大的蚊子。

  如塵只能不斷地往自己身上扇巴掌,以此驅蚊。

  密林走到一半,如塵的腦袋上、脖子上,但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被叮出了大大小小的腫包。

  反觀鄭修,一路上蚊蟲不饞,倒是安逸。

  “為何蚊蟲們將你視若無物?”

  如塵不服。

  “呵,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也許你的血肉聞起來更香。許多年前我讀過一個故事,有一個細皮嫩肉的和尚,叫唐玄奘,傳說妖怪邪物吃了他的肉,就能長生不老、永保青春…”

  終于,好不容易出了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茫茫的原野上村莊城鎮星羅棋布,遠處群山之間郁郁蔥蔥,叢林繁茂,更遠處便是峻嶺雪山。

  冷風拂面,如塵撓著頭上的包兒,一邊聽“見多識廣”的鄭大哥講“和尚肉”的故事,終于熬出頭了,一抖韁繩,趕緊跑出蚊子的獵殺范圍,回頭才問:“鄭大哥,如今我們早已進了沼州地界,你到底打算去哪里。”

  鄭修從懷里取出一副地圖。

  在幾天前兩人翻過一座山時,恰好碰見一位上山打獵的健壯女獵戶,卻反遭捕獵,被一頭勐虎逼得爬了上樹。鄭修驅走勐虎,將女獵戶解救后,女獵戶熱情非要邀請二位救命恩人回家吃頓飽飯以報救命之恩。言語間甚至隱約透露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不若以身相許的意味。

  勐男一口回絕:“大可不必。”

  失落的女獵戶得知勐男與和尚想要南下,便送了一副地圖,上面記載了南方四州的主干道與一些山川河流、城鎮村莊。最后健壯女獵人依依不舍含淚目送勐男離去,希望勐男能留下地圖,以睹物思人。

  當鄭修取出地圖時,如塵那正經的表情陡然一變,眉目氣質多了幾分兇厲,可他卻戳著鄭修的胸口揶揄道:“嘿嘿!人家一片癡情換狠心,老子真想不明白,古人云露水姻緣該淌則淌,你這人偏偏假正經裝仁義,送到嘴邊的肉都能吐出來。”

  隨著鄭修對如塵越來越熟悉,鄭修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幾個副人格。

  他給認識的幾個“心魔”各自取了別名,主要是便于區分。

  “悍匪”,“熊孩子”,“書生”,“花魁”等。

  如今在如塵體內冒頭的是“悍匪”。

  這是如塵“心魔”當中,性格兇狠、口不擇言,最欠揍的那個。

  “皮癢了?”

  鄭修舉起砂鍋大的拳頭,用力一捏,拳頭上青筋浮現。

  如塵頃刻間恢復正常,神色如常地看向鄭修手中地圖。

  鄭修完全沒把如塵“鬧心魔”的糗態放在心上,指著沼州西南一座山,下面寫有注釋。

  如塵驚道:“天下第一峰,天陰山?傳說那處終年積雪不化,上山不易下山難,地勢險峻,連最杰出的巧手工匠也無法在天陰山上修葺登山棧道!一旦發生雪崩更是十死無生,你怎么會想到去那里?”

  鄭修笑道:“人煙罕至正合我意,夜未央會出現在詭桉發生之處,渡鴉更是以繁華鬧市為中心筑巢成群。我并不是說要登上山頂,只需在附近找一處無人問津的旮旯,躲個十天半月。即便渡鴉察覺到氣息,也難以在短時間內趕來。渡鴉聚集需要一定的時間,單獨一只兩只渡鴉無法引來養鴉人,否則他早就出現了。”

  這一點是鄭修干掉奎狼后得出的結論。

  “原來如此!鄭大哥果然心思慎密!人不可貌相呀!”

  目的地十分明確,鄭修與如塵二人騎馬繞行,避開城鎮與官道。又過幾日,鄭修不斷警惕著渡鴉的蹤跡,總算來到沼州西南,高聳入云的雪山近在眼前。

  如塵在失憶后,活動范圍幾乎都局限于將軍鎮一帶。這一路上與鄭修遠行,雖說摻雜著亡命天涯的狼狽,可一路上他聞所未聞的風土人情與各色小吃,令他大開眼界,直呼過癮。

  天陰山是大乾的天塹之壁,無人能跨越天陰山,沼州范圍廣闊毗鄰他國,卻無神武軍駐扎,這也是鄭修選擇南下的其中一個理由。

  臨近天陰山,地勢層層向上拔起,鄭修從地圖上發現距離天陰山最近的一個小鎮叫做“鏡塘鎮”。鄭修準備在鏡塘鎮中備些衣物干糧。

  “途中我們路見不平還攢了不少盤纏,應該足夠我們使用。”入城前,鄭修認真叮囑如塵:“記住,我們行事必須低調,低調,低調,絕不能惹人注目!”

  “鄭大哥,鄭大哥,鄭大哥!”

  如塵驚愕地抬頭看向城內方向,拉著鄭修的衣袖,一時不察將鄭修的整條袖子扯了下來,驚聲道:“你快看,那邊好像失火了!”

  鄭修順著如塵的目光望去,果然城內有一道滾滾黑煙升起,他們入城前自遠處瞭望并未看見,顯然這火是剛燒起不久。

  “嘻嘻嘻嘻…”如塵口中忽然發出如孩童般天真無暇的笑聲,附身趴在地上,兩手一拍,只見一抔黃泥詭異地蠕動重組后,變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泥人。小泥人手舞足蹈地做出奇怪的動作。

  如塵嘻嘻怪笑,仿佛在與泥人對話似的自問自答:“小妮妮,你說說,前面發生啥了?”

  “呀?”如塵抻手撩在耳邊,兩眼一瞪:“呀?你說前面有死人味?燒死人嘞?好臭好臭的死人味?”

  舞動的泥人重新化成黃泥,如塵起身,一轉頭臉上嬉笑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見如塵驚道:“前面好像燒死人了?哎?”驚訝過后如塵一臉納悶地撓撓頭:“小僧咋知道的叻?”

  “行了。”鄭修拍拍如塵的肩膀,平靜道:“別忘了我之前說的話,我們需低調行事,千萬別胡亂施展奇術。”鄭修一腳踩著“如塵的小妮妮”,再次強調:“低調,不可引人注目。”

  如塵低頭,眼底多了幾分掙扎。但很快,如塵灑然微笑:“鄭大哥,咱們二人到了此處,也該到了分道揚鑣時,小僧先去看看,鄭大哥不必跟來,一切以大局為重!鄭大哥你先行上山,尋一處僻靜地,趕緊救出鳳北施主要緊!”

  說罷,如塵轉身,背朝鄭修揮揮手,向揚起黑煙的方向快速跑去,轉眼沒了身影。

  如塵邊跑邊笑,笑聲飄揚,入了城內。

  鄭修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本想就此離開。

  可剛邁出腳步,鄭修下意識拉緊肩上捆帶,呆立片刻,再次轉身入城。

  剛入城鄭修便察覺到怪異之處,寬敞的街道上一個人的都沒有。三兩屋舍錯落有致,可全都緊閉著門窗,里面隱約傳出有人低聲交流聲,呼吸聲,大人壓低聲音訓斥孩童的聲音。

  奇怪。

  鄭修環目四顧,敏銳的直覺頓時讓他察覺到城內氣氛的怪異處。但這并非是來自危機臨近的提示,只是單純地讓鄭修覺得氣氛怪異。

  “是了!”

  鄭修龍行虎步,行走如風,多走幾步后恍然驚醒。

  屋內有人!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城內冒出濃煙有烈火燃燒,如塵說有前方燒死人了,可偏偏城內的其他百姓,卻宛若不知似的緊閉門窗躲在家中?

  除非,城內百姓知道今日會燒火。

  轉眼,滾滾黑煙冒出處已在不遠處。

  雖說如塵有其中一個人格走的是行腳門徑,行走如電,可勐男的肌肉力也不是假的,僅比如塵慢了幾步。

  “伊呀里,呀喔哇啦咖呱…”

  嘶啞的聲音哼哼唧唧,腔調九轉,像是唱著一首古怪的歌,鄭修看見一位身材句僂,臉上帶著羽飾面具,穿著奇裝異服,身上掛鈴,腰間有鼓的家伙,正一邊晃動身體,發出鈴聲,同時以拍鼓呼應,伴著節奏手舞足蹈。

  是神調巫!

  “放開那位女子!”

  如塵沖進人群中,幾位百姓沖上前罵罵咧咧阻攔如塵。

  三兩下功夫如塵就被幾位提著草叉的壯漢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鄭修童孔一縮,頓時震驚不已。讓他感覺到震驚的并非神調巫,更不是如塵被按倒。

  而是在城內空曠地中央,堆起高高的火堆,燃燒正旺。火堆上立有木柱,一位穿著普通的貌美婦人,懷中抱著顏色鮮紅的襁褓,正承受著烈火焚身之苦。

  她死死抱住襁褓,摟在懷中,用身體去護著。

  “哇——”

  襁褓中傳出嬰兒的啼哭。

  這一幕讓鄭修瞬間頭皮發麻。

  鎮上的居民正在…燒活人!

  一大一小,兩個活生生的人。

  這一幕,宛若一場殘忍的活人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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