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了!
鄭修一下子明白了,為何會突然間,將他當成疑兇無限期關押。
因為這件事已經不知不覺間鬧大了。
但最后若查出,兇手是宮里的人,這就相當于是一樁皇室丑聞了。
無論兇手是誰,魏氏皇室都落不下這個面子,更有可能的是,老魏其實已經知道了真兇是誰,但不愿讓真相大白。
所以這桉子才被提走了。
只要壓久了,百姓就會漸漸忘了此事。最后再找個理由,將鄭老爺放出來便是。
結局皆大歡喜,最終受傷的只有玉潤公主與鄭老爺。
萬萬沒想到,自己強勢出獄,卻無形中送出了一個臺階,讓魏氏皇室踩著下。
“你就不好奇兇手是誰?”鄭修咬著桂花糕,看著鳳北問。
“與我無關。”鳳北的回答在情理之中。
她對誰是兇手,根本不感興趣。
但鄭修感興趣。
他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后沒那么簡單。
用膳后,鄭修吹了幾聲口哨。慶十三不在,家中兄弟會暗哨躲屋頂上回了一嘴。
鄭修便用暗哨吩咐下去,讓慶十三關注一下此事,但要低調行事,莫要驚動其他人,特別是皇室的人。
今日是特赦例的第二天,鄭修絲毫不慌,澹定地躲進地牢里,投影了鄭善化身,鋪紙磨墨,開始作畫。
他如今已經掌握了訣竅,嘗試畫各種姿勢的鳳北。
自從領悟了丹青畫術之后,他的繪畫功力如有神助,畫的鳳北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不如畫成連環畫?”
鄭修心念一動,看著畫中鳳北,頓時有了新的點子。于是便將昨夜噩夢中,少年與鳳北策馬奔騰紅塵作伴瀟瀟灑灑的場景,分成了十副圖畫出,配上臺詞。丹青畫術得到巨大的歷練,經驗暴漲。
心滿意足地將畫藏好,絕不能讓鳳北看見。恰好也到了小號上線的時候,便以神游出行,鄭惡裝作大夢方醒的樣子,與鳳北姐姐打招呼后,鄭修躲在書房里,繼續抄書。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西門悲的著作已經抄了一遍,羊毛薅禿,鄭修百無聊賴地抄著大乾史書,暗暗琢磨是否要找機會,與大文豪西門悲見一面,順便找一個能讓提高大文豪產量的辦法。
若是砸錢能辦的事,真就再簡單不過了。
原本鄭修將這兩天的計劃做得好好的。
臨近晌午,外頭有人來訪,打亂了鄭修的計劃。
一月一,新年第一天,有人來訪。
鄭修回地牢換號上線。
將頭發梳成首富模樣,穿著得體,在家卷們簇擁下,鄭首富來到門前。
在半路上,鄭修便通過兄弟會暗哨得知來訪的還是夜未央的人,想起昨夜虛鼠來訪,心道夜未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非要鳳北出手。
昨夜莫名其妙發了脾氣,將虛鼠轟出鄭家,鳳北心中也有幾分過意不去,便隨著鄭修一同來見訪客。
兄弟會幾聲哨聲起落,在鄭修來到門前,已經知道站在門外的是誰。
“你們的哨聲…”
鳳北一路上默默不語,竟是在注意兄弟會的交流哨聲,她先是說出半句,然后搖搖頭:“罷了。”
她也不知是不是以為鄭修聽不懂。
鄭修揣著明白裝湖涂,推門以笑臉相迎。
“哎呀呀,我說今日怎會晴空朗朗,原來是有貴客光臨。”
脫了衣服叫喜兒,如今站在屋外的女子穿了衣服…嗯,穿上了云袖藏星黑衣,自然就是月燕了。只見月燕禮貌地朝鄭修拱拱手:“侯爺,夜未央,月燕,有急事求見上弦三大人。”說罷月燕看向距離鄭修幾步之外的鳳北,速速打了幾個手勢。
鄭修與月燕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一旁斗獬瞪大了眼睛,心道原來這才是大人的世界。
鳳北眉頭一皺,正想說什么,月燕又打了幾個手勢。
鄭修呵呵一笑:“看來是貴部要事,鄭某不便旁聽,如幾位不嫌棄,鄭家的議事廳你們可隨意使用。來人,給幾位貴客沏壺上好的茶,讓后廚備幾份精致糕點。”
家卷二話不說領命去辦。
鄭首富這句話聽著沒毛病,但都進鄭家了,在里面談和你在場有什么區別?
誰不知道你鄭家的兄弟會無處不在呀。
斗獬正想拒絕,月燕卻瞇著眼笑了笑,拱手作揖:“侯爺闊氣,那月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這?
斗獬傻眼,你現在裝都不裝了嗎?
于是斗獬求助般看向鳳北。
沒想到鳳北也點點頭:“可,有勞侯爺。”
使了眼色讓吱吱請幾人去議事廳,鄭修直奔正房,又進行換號。
這換來換去的有些麻煩,但鄭家地牢修建成功后,總比到望天獄上換號方便多了。
以后這里,才是鄭老爺的主場。
少年蹦蹦跳跳地從院外入內,剛坐下不久準備談事的鳳北三人,面色各異。
月燕面色古怪,這小子來得有點巧啊。
“你怎么不問就闖進來了?”鳳北的口吻起初聽著有幾分埋怨,可下一秒她便朝鄭修勾勾手指:“喏,坐這邊。”
她示意少年坐她身邊。
鳳北儼然沒把少年當外人。
若是鄭修,月燕還得裝一裝,斗獬還需頂一嘴。但若是鄭修的小號鄭惡,無論是月燕還是斗獬,都懶得浪費口舌了——仙姑廟的經歷,鳳北對鄭惡的寵溺態度有目共睹,相信只要不是瞎都能看得出來。
少年落座,月燕神色一肅,說起正事。
接下來議事廳內,只剩下月燕那凝重的敘述聲。
原來昨夜虛鼠的來訪與今日月燕來訪,為的果然是同一件事。
一樁連環詭桉。
距皇城南下約有一千多里遠的蜀州腹地,一件失蹤了數十年的古物重現于世。
那是一副畫。
據說是一百年前,一位驚才絕艷的畫師在臨終前的絕筆畫。
大畫師已是百年前的人物,名公孫陌,在當年有著“畫鬼”之稱,史書上的記載略有夸張,詳略不當。有人曾稱畫鬼公孫陌不畫山川河海,不畫魚蟲鳥獸,專心畫鬼怪志異、荒冢孤墳。
史書稱,他的畫掛在廳堂內,主人每到夜里都能聽見妖魔咆孝,孩童見了都夜不能寐,噩夢連連。
百年光陰,畫鬼公孫陌的真跡早已在顛沛流離中不復存在。
對此鄭修也能理解,這個年代還沒有“保護文物”的概念,也沒有那種能讓畫卷百年不腐的技術,百年時間流失了也是正常。
而這樁連環詭桉的起因,是一位自稱公孫陌后人的男人,窮困潦倒,將那副真傳墨寶抵押給了當鋪,并叮囑當鋪掌柜莫要輕易打開畫卷。
后來事情的發展正如鄭修所想,說不讓打開,那就是想讓人打開的意思。
那當鋪掌柜當夜就猝死家中,尸體上沒有半點傷痕,那副公孫陌的畫卷,不翼而飛。
“你們怎么確定是那副畫有問題?”
鄭修一聽,來了興趣。也不知是不是剛覺醒的畫師之魂在熊熊燃燒,主動問起。
一旁斗獬張了張嘴,心里想說上弦三大人再怎么不把你當外人,你能不能先走個流程領個腰牌再說?免得咱們回去被上面責罰。
月燕卻朝鄭修小號眨眨眼:“你真以為我們夜未央辦事,是無憑無據隨意揣測么?”
一直沉默的鳳北終于開口:“有人去了,是誰?”
“不愧是上弦三大人,心思敏慧。”月燕伸出五指,一根根往下掰:“而在此之前,西七星里的昴雞、畢烏;”
“東七星里的心狐、尾虎;”
“都先后進了蜀州,最后失去了聯絡,他們的引魂燈、渡鴉,同時不知所蹤,極有可能…都折在了蜀州中。”
“前前后后蜀州已經進了四位星宿,有去無回。”
鄭修聞言,眼睛一亮:“星宿的位置,空出來了?”
噗正巧喝茶的斗獬,被嗆得一口溫茶噴在地上。
月燕無語:“星宿們只是失了聯絡,死未見尸。”
被鄭修打了岔,月燕好不容易醞釀出的嚴肅氛圍頓時無了,她只好不賣關子,從懷里取出一個狹長的竹筒,朝少年丟了過去。
至于為什么是丟給少年而不是丟給鳳北。
哼哼,果然,鳳北沒有阻攔,任由少年將竹筒內物扒拉出來。
那竹筒平日是綁在渡鴉的腳上用來傳信用。
月燕仿佛看見了一個“寵”字寫在鳳北臉上,嘴角一抽,繼續道。
“嗯,就是鄭老爺剛入獄后不久,夜主便已派出下弦肆大人,動身奔赴蜀州,解決此事。直到昨日,上弦肆的渡鴉千里迢迢回到皇城,傳回一道…血書。”
所謂血書,顧名思義,是用血寫的信件。無論這血是誰的血,都能直觀地體現想要傳達的信息有多么急、多么重要,事情多么大。
一目了然。
鄭修打開血書。
鳳北靠近一些。
兩顆腦袋湊在一塊。
血書上只寫了三個字——
“食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