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陽謀破陰謀
然后他清清嗓子說道：“林鄉長，王鄉長，各位同事，各位村主任，這個高端農產品試點，一開始是我的老師給了我一些新產品讓我試用，我呢，因為在谷樓村包村，就選在他們那里開始。
“打開頭，在谷樓村就說好了，必須把一半的利潤劃給文明基金。谷樓村這一點做得是不折不扣。地區行署吳專員知道后，給予了高度肯定，而且專門召開了會議，會議精神已經開始下達各縣各鄉。昨天寶弓鄉的李鄉長還到我家里找我，也想做試點。”說到這，他頓了一頓。
果然，大家聽到吳專員很重視，寶弓鄉也要做試點，開始嗡嗡議論。都覺得這要是干不好，說不定機會都給其他鄉鎮了。而且被當個反面典型就難堪了。
韓所長不由得往后縮了一下。
等人群再次安靜下來，嚴子休道：“上級的要求很明白，必須確保公開透明，群眾滿意。所以下面我提兩條建議，請林鄉長和大家看看行不行。
“第一，下一批試點先選三個村，條件是哪個村開村民會的時候，邀請去現場的鄉干部越多，哪個村優先作為試點對象。”
大家悄悄議論起來。看來糊弄是過不了關了。鄉干部有二三十個，難道你都能請人家給你打保證？這一次不光要透明度，還得看平時誰和鄉干部們的關系好了。
平時你瞧不上人家，現在請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去嘞。
鄉干部們成了香餑餑，感覺腰桿一下子直起來了。下到各村，其實都是有些求著村干部的意思，所以有時候人家也是愛答不理，甚至給你臉色看，你也沒辦法。當然，大家也不會太過分，畢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有求著誰的時候。
嚴子休又說：“第二條是要求鄉干部的。誰在各村的群眾大會上，管得嚴格，出的問題少，誰包的村，就優先作為考慮對象。這兩個條件綜合考慮后，排一個名次。”
林鄉長聽完，以拳擊掌道：“好，可行。”
他平時對于眼前這些人，也是感到頭大。既要指望他們干工作，要求不能太緊。但又不能太慣著，以免翹尾巴。比較正直的鄉村干部，都覺得這個想法好。因為對鄉干部和村干部都有制約，公平合理。
嚴子休道：“地區行署已經在落實育苗基地，不僅僅有大家知道的寧神草，水靈梨樹，將來還有益智茶樹，水靈桃樹，火靈棗樹，火靈蘋果樹，等等。致富的機會還有很多。就看大家誰的工作做得踏實了。我前天和林鄉長匯報過了，一會就要去行署和吳專員匯齊去參加廣交會，為這些產品爭取外貿訂單。時間緊迫，我就不多說了。林鄉長，這是五個村的寧神草種子，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就請你和王鄉長按剛才說的方案，選綜合排名靠前的五個村吧？”說著遞過去五個袋子。
林鄉長接過袋子，說：“好，你放心去開會。”不知不覺，林鄉長已經不把嚴子休當下屬看了。王副鄉長也點頭。
人群外，韓所長低著頭往住的地方走，心里充滿沮喪和挫敗，原以為鼓動幾個人鬧一鬧，會給嚴子休一個難堪。不料最后自己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上午十點，嚴子休來到了地區行署。因為馬向東主任帶他進出了幾次，所以門衛也都認識了這個小小的嚴助理，打個招呼就進去了。
他提著兩個箱子，熟門熟路地來到吳專員辦公室。箱子是從仙府天工城訂的，只要為了公事，這些小物品隨時提供，就像第一次托運脫粒機的小拉車那樣。所以現在，嚴子休有點感覺有錢沒地方用。
吳專員和老馬正在等他。
一見到他，吳專員就說：“小嚴，你來得正好。我們這次參加廣交會，一共七個人。馬主任的高農辦，有兩位工作人員。外貿局一位。地區供銷社一位。加上我們三個。
“現在有個問題是，如果都坐火車，太慢。如果都坐飛機，太貴。所以決定你，我，馬主任，三個人先坐飛機過去。到了之后好提前聯系各種事宜。”
嚴子休說：“如果來得及訂飛機票的話，我建議都坐飛機。”
老馬說：“那太貴了，財務上不好報銷。”
“我有個感覺，我們這次去的來回各種費用，都會有人給出。如果到時候沒人出，我找我同學出。”
“如果有兜底的，當然可以。吳專員沒意見的話，我一會兒安排他們幾個退火車票，訂飛機票。”老馬想，這樣更好。其他人員一起坐飛機去，一方面能避免其他人有意見，另一方面也省得讓吳專員親自去跑前期手續了。
吳專員笑著點點頭：“行，我沒意見。我看小嚴來了之后，我們是越來越不用為錢發愁了。小嚴，你的樣品都準備好了沒有？”
嚴子休打開兩個箱子，水靈梨，益智茶，寧神香，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水靈梨還用紙袋包著，顯得上檔次。益智茶和寧神香，他也讓天工城設計了外包裝，非常雅致，一看就是高級貨。
吳專員和老馬大為滿意。
“咦，這里怎么還有幾束花？這么好看？”吳專員問道。老馬也說好看，拿起來，聞一聞，覺得有淡淡的香氣。
“這是我老師才給我的，叫悅意花。全世界獨一份，生長和繁殖都很快，四季開花，三五年就會到處都有。我想著這次也可以作為一個產品賣一賣。雖然不一定算高端，至少目前是我有人無，可以打個時間差。就不算到三級投資產品里面了。”
“你這好東西，真是層出不窮啊。”吳專員道，“行署大院也可以到處種上，工作之余，大家也可以養眼散心嘛。”
吳專員果然事事想著大家。嚴子休拿出一包種子：“這些就夠行署大院用了，說不定等我們回來，大院就變了一個樣。”
老馬接過去：“好，我這就去安排。”
下午，新正機場。一行人過了安檢，到候機廳坐下聊天。
其他四個人，有高農辦的兩個人：副主任方正，辦事員武建國；另外，還有外貿局的副局長田雅云，和地區供銷社的齊巧蓮齊會計。
高農辦的兩個人經常聽馬主任說小嚴長小嚴短，對小嚴的事跡比較熟悉，態度尚好。
田雅云田副局長三十多歲，身材相貌不錯，是搞外貿的，出過國，不免有些傲氣。不過她今天顯得不太有精神。
田雅云本來覺得自己有資格和吳專員一起乘飛機，后來聽說自己只能坐火車，而小小的嚴助理卻和領導一起坐飛機，心里不太得勁。幸好又聽馬主任說，小嚴愿意兜底買飛機票，大家都一起出發，這才好一些。
田雅云有意無意地問：“小嚴啊，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本地農業學校畢業的。”嚴子休直覺很靈，能感受到話語的意思，所以淡淡地回道。
“哦，是中專啊。是不是高中的學校不太好啊？”她不說成績好不好，只問學校。
“田局長。”吳專員攔了一句。
“啊，吳專員，我沒啥意思，就是關心一下小嚴。”田雅云有些慌亂。她沒想到吳專員這么護著嚴子休。
這人啊，總體上分三大類。一類是平等待人的，不因為人們的學歷、地位、財富等外在條件而生出各種分別心，把人都當人看。一類呢，以自我為中心，功利心很強，很喜歡計算得失，自然容易扒高踩低。還有一類，就是搖擺不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看被什么環境影響。俗話說，跟著啥人學啥人，跟著巫婆下假神。
嚴子休和吳專員，老馬，屬于第一類人。他們努力工作的目的，是希望通過言傳身教，引導第三類人向第一類人靠攏。世界上平等待人的人越多，社會自然越美好。
田雅云其實是第三類，在社會上被熏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她底子特別不好，吳專員也不會同意帶她來。當然，平時在吳專員面前，她是不會這樣的。她這次主要還是因為坐火車還是坐飛機的事，存了些情緒，所以想貶低一下嚴子休，出一口氣。
“我高中成績很好，只是身體不好，所以上了中專。”嚴子休也是解釋給所有人聽的。
老馬道：“中專怕什么，可以接著讀函授，成人自考嘛。”老馬是個鼓勵人的人。
嚴子休點點頭：“是有這打算。將來還準備拿個中醫本科學歷。”
“對呀。你這中醫自學得這么高明，將來拿個行醫證，當個醫生也綽綽有余嘛。”老馬接著鼓勁。
“小嚴還懂中醫？”吳專員奇道。
“哎呀，吳專員，你可不知道。”老馬開始改行說書，“小嚴的中醫望氣本事可大著呢。上次我們在京城，他和我說前面兩個女士一會就要抬杠，果然她們一會就抬起杠來。那可真是神了。”
“馬主任過譽了，此乃小道爾。”嚴子休擺擺手。
眾人一聽來了興趣，紛紛請求嚴子休幫忙望氣。嚴子休沒想到一時的顯擺，招來了麻煩，真是巧者勞而智者憂啊。不過他也沒有拒絕，因為也是練習的機會。
望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