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啊,那姑娘到底是啥情況啊?”
趙雅芳見李學武還在墻邊的凳子上坐下了,好笑又著急地問道:“別不是蒙我開心的吧?”
“我怎么沒聽說你手里還有這樣的資源。”
傻柱瞅了一眼從西院那邊進來的王亞梅打趣道:“不會是咱們的王大小姐吧?”
“柱哥——!”
王亞梅冷不丁聽見他的玩鬧還沒反應過來,但已經不滿了。
她嗔道:“就你會給人起外號,等你兒子長大了看不學你!”
這西院滿打滿算就這么幾個人,要論還沒結婚的,也就是她和小燕兩個了。
但小燕和沈國棟啥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就差扯那個證了。
而經常相親經常黃的王亞梅就得了傻柱給起的這么個外號。
年輕,外向,標準高。
王亞梅的家庭條件本來就不差,又只有姐妹兩個人,生活上一點負擔都沒有。
要不是為了有份正當的工作,省的她在街道上學壞了,就是不上班,一直養在家里也養的起。
王亞梅跟她姐姐都隨了她母親,樣貌是很好的,再加上其他條件,還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但越是這樣的姑娘,對另一半越是挑剔,甚至傲的不行了。
用王亞梅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正青春,不將就。
可不就是這樣嘛,才十七八歲的年齡,晚一兩年不算事。
就是這家里的門檻子算是遭了殃,都快叫媒人給踢碎了。
姐姐是紅星廠文藝隊的干部,母親也是單位的文藝干部,父親是紡織系統的干部,一家都是有能耐的,在這城里可不缺對象。
趙雅芳也不是沒有給弟弟相看過這小丫頭。
只是她自己個心里也明白著呢,是她弟弟配不上人家。
倒不是說在西院回收站工作的王亞梅的條件有多好,趙雅軍在紅星廠上班的條件有多低。
其實單拿出來,兩個人相在一起可太合適了。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是長女,嫁來城里可以不用考慮家庭條件,但她弟弟雅軍是長子啊。
長子持家,紅星村那一家子人以后都得指著她弟弟扶持呢。
一家三個小子,老大進了城里,老二和老三往回還不知道啥情況呢,只能盼著老大的扶持。
就是趙雅軍現在掙的工資,也有一大半送回了家里,用于弟弟妹妹上學用,兩個老的也要買藥。
趙雅芳是真想給弟弟找個城市的姑娘,讓他在這落地生根。
如果找農村姑娘,那又是一大家子的累贅,就像她一樣。
趕著婆婆家仁義,知道她貼補家里也沒有在意,即便這是她自己掙來的工資,可這種情況太少了。
結婚以后,要是總往娘家倒騰東西,那婆家這頭早晚要打架的。
就是李學武剛回來那會兒,她往家里拿錢,就挨了她爸的罵。
這錢他們小兩口怎么花都行,到了娘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依仗是趙家人窮志不短,雖然有大閨女的體貼和照顧,可從沒叫她往家里拿過錢,就只有公公李順和她爸之間有來往。
這還得說公公婆婆一家人開明,沒有讓她難做,更有諸多照顧。
只李學文一個人愛護她,可并不能讓她在家里,在村里如此有臉面。
再說李學文,她說給爹媽爺奶買鞋底,做衣服,送這送那從來都不會說什么,更沒有小氣的時候。
知道跟自己結婚,當初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的,但現在她一點埋怨都不會有,更是把李學文伺候成了少爺秧子似的廢材。
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生兒育女的,甚至經歷了這么多事,心里早就成熟了,沒再說不跟公公婆婆一起住,更沒再提家里錢賬的事。
只給李學武幫忙管賬,沈國棟做了工資她都沒要。
她很清楚,一個農村姑娘,就算如她這般有能力,要融入一個城市家庭有多么困難,還要看運氣。
但換個角度,她弟弟已經是有一家子人要照顧了,如果媳婦兒家又是一大家子喀嚓。
小兩口就算在城里再怎么掙,也貼補不過來的。
趙雅軍的性格本來就有些心思重,小時候可愛說話了,年齡大了以后,懂了家里的困難,壓力讓一個年輕小伙子都有了皺紋。
沒有誰比趙雅芳更懂弟弟對進城,對這份工作的珍惜和渴望了。
來城里第一天晚上,他就偷偷跟姐姐說,只要能讓我進城養家,二哥說啥,我豁出命也要干。
抓捕大宮征一事,這小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決心和勇氣。
可也給趙雅芳嚇了個夠嗆,弟弟的心思太重了。
找王亞梅是好,但眼瞅著王家只有兩個閨女,是要有一個主動站出來養老的。
也不是沒聽王亞梅閑聊時說起過,她姐姐現在不想找對象。
趙雅芳是什么人,能從農村走出來萬里無一的大學生,在學校里更是吃得開,說火眼金睛也不為過。
只看平日里王亞娟來接妹妹時,一遇見李學武是啥眼神和表情,再聽李學文說起以前的事。
甭想了,只看二小叔子為了王亞娟一個人就把整個文工團給招到了紅星廠,那姑娘對他早就死心塌地了,哪里還有找對象的心思。
甭說王亞娟這樣的姑娘,就是誰來了,遇到這么一個出手即是泰山壓頂的男人能挪得開眼睛。
就連王亞梅這小姑娘,對李學武都有那么幾分意思。
只是李學武根本不搭理她這一茬,也真是拿她當妹子看,這才讓她有了想對象的心思。
要真學了她姐姐,那她父母指著閨女女婿養老這事算是黃了。
趙雅芳算是熄了撮合弟弟和王亞梅的心思。
將心比心,她知道弟弟不可能接受倒插門,王亞梅也絕對受不了自己那一大家子人。
所以,李學武提起給趙雅軍介紹對象,傻柱問是不是王亞梅的時候,她心里已經篤定不是她了。
因為這個家里,就屬她和李學武的默契程度最高。
或者說兩個人的情商都是拔尖的,相互給一個眼神就都知道咋回事了。
她都能看得出來王亞梅不適合自己弟弟,李學武更看得出來。
“嘿嘿——說我們何壯啊!”
傻柱一聽王亞梅說他兒子便笑了,挑眉道:“王大小姐,我看你也甭相親了,給我兒子當媳婦得了,我不嫌你鬧騰。”
“我還嫌你兒子鬧騰呢!”
王亞梅翻了個白眼,站到了李學武的身邊說道:“我找對象著什么急啊,我哥還沒幫我介紹呢!”
她也不避嫌,就這么摟住了李學武的脖子,親近地說道:“哥,我爸我媽和我姐算是沒轍了,我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人家都說我眼高于頂,魯智深的命,林黛玉的心,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吧,先給我介紹一個。”
“這還有截道的?”
趙雅芳手里的孩子被剛剛推著車子進院的李學文給接了過去。
李學文嘿嘿的逗著孩子,跟李學武幾人打了個招呼。
在聽到媳婦兒介紹說李學武正在這當媒人呢,不由得樂出了聲。
李學武瞥了大哥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什么話沒說出來。
其實也不用說出來,無非就是他的那些黑歷史唄。
那不是我的黑歷史,那是我來時的路!
“咳咳——”
李學武輕咳一聲,好笑地看了兩邊,道:“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啊,我保媒的成功率到目前為止,還是百分之一百啊!”
“我算算啊,有幾對了——”
也是下班了,又是家里人,又是好兄弟、好朋友們在一起,他哪里會端著工作上的架子。
就好像故意夸獎自己似的,掰著手指頭數道:“彪子和麥慶蘭、柱子哥和迪麗雅、我們家老三和毓秀、毓秀大哥和韓雅婷…”
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
對數多且不說,這保媒的成功率還真是百分之一百,敢情李副主任最適合的崗位是工會啊!
“哥!得先可著我來!”
王亞梅摟著李學武的脖子晃悠著,撒嬌道:“快幫我保一個!”
十七八的大姑娘了,雖然跟李學武叫哥,可卻沒有一點親戚關系,要擱一般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就算是表哥表妹,都這么大了,還能這么近距離的鬧。
眼瞅著王亞梅都要坐李學武大腿上了,親妹子李雪也沒這樣啊。
要不怎么說王亞梅就是這樣的性格呢,有點刁蠻任性,家里兩個姑娘,她又是小的那個,全家寵著照顧著,又是跟李學武。
雖然嘴里沒有叫姐夫,但以前她可沒少叫,早當親姐夫了。
兩個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她對李學武的那些事不比李學文知道的少,甚至還看過現場直播。
對別的男人尚有嫌棄和挑剔,但對于李學武,她是一百個信任。
家里爹媽催債似的,用選駙馬一樣的心情幫她選對象,她是一個都看不上,甚至都不聽父母的。
可到了李學武這,她信任李學武比信任她爹媽都要多。
李學武見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撒嬌,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扶著她站直了身子,訓斥道:“什么樣子,都是大姑娘了,當自己還是小孩子嗎?”
王亞梅才不怕他呢,心道是你跟我姐在屋里…的時候咋沒當我是大姑娘了,還騙我站門口放風!
要說不怕,那也是有條件的,以前不怕,可李學武回來以后經歷過幾次她還是怕了的。
尤其是李學武發火的時候,就連老彪子他們都噤若寒蟬。
這會兒李學武訓斥她的時候,也是帶著寵溺的笑,她更知道姐夫一定會管著她了。
就說她這工作,是比公家單位正經的售貨員或者什么崗位低氣,但工資和待遇是一點都不低氣。
遠的不說,街道供銷社售貨員什么水平工資,她就什么水平。
供銷社拿不到的福利,她卻是能拿得到。
吃得好,用得好,有啥需要的,這邊的方便能送到家里去。
再好的單位也不可能真的拿你當家里人相處吧。
但在這,只要有李學武在,她就算是到家了。
她爹媽都沒來看過她,心明鏡似的,在哪都有可能受委屈,唯獨在這塊兒,又安全又放心。
所以,就算是在家里,她也沒聽爹媽催過姐姐找對象。
好像這個話題成了家里被刻意忽視的部分,即便她知道姐姐跟李學武可沒有那啥。
但從自己能來這工作,姐姐能去紅星廠工作,就不難看出,李學武還照顧她們的。
所以,與其揣著明白裝糊涂,倒不如坦坦蕩蕩的,她就是不叫這聲姐夫,姐夫還能不管她咋地。
“真叫我給你介紹啊?”
李學武看著賴皮纏似的便宜小姨子,好笑地一指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帕孜勒說道:“你看他咋樣?”
王亞梅:“他?”
帕孜勒:“我?”
傻柱:“什么!”
因為晚上了,該收工的也都收工了,該下班的也都下班了。
李學武回來了,外院這就圍了一圈的人。
只是看著王亞梅撒嬌好鬧,大家也都當熱鬧聽笑話。
卻沒想到李學武還真來了一招亂點鴛鴦譜,點了休探親假回來的帕孜勒,這個帶著妹子,從邊疆跟著李學武一起回來的漢子。
曾經是李學武的兵,在草原上的家沒了,只有這么一個妹子。
跟著李學武風塵仆仆地回到京城,先是進了治安大隊,后又進了衛三團,妹子迪麗雅在西院回收站上班,連同一起回來的西琳和葛林,經李學武幫忙,成了一家人。
迪麗雅也是李學武介紹給傻柱的,歲數雖然差的多,但傻柱的條件很好,也知道疼人,現在兩口子連孩子都有了,妹子算是落地生根了,真正地成了城里人。
而帕孜勒,雖然在衛三團干到了副營長,可還是居無定所,孑然一身,連探親假都是回來這邊。
他還像是草原上的雄鷹,沒有一個容他落腳的地方。
現在,李學武手指一點,命運的齒輪咔咔轉動,兩個在一起見過多次,卻從未說過話的人,在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后,好像有了聯系。
這聯系有些莫名其妙,但互相打量過后,好像意外之中,又有了那么一點吸引力。
王亞梅的家庭條件和性格,就算沒有說過話,聽也聽得道,看也看得出來了,很有種草原姑娘的刁蠻和豪爽,有趣極了。
而王亞梅看帕孜勒,卻是意外地看到了李學武從南方回來后的擁有的一些氣質,尤其是對方現在的身份,更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這才是真男人,內斂沉穩,不是街道上那些小孩子可以比的。
看熱鬧的人剛開始還笑著,意外著,只是在兩人眼對眼這么瞅著不說話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
“什么?不行不行——”
就在帕孜勒打量著王亞梅,王亞梅相看著帕孜勒的時候,傻柱卻是跳出來連連擺手說不行。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咋能這么開玩笑呢,人家王亞梅家里給介紹對象了。”
“哦,你家里給你介紹對象了?”
沒等李學武說話,帕孜勒卻是問起了王亞梅:“那你還問武哥幫你介紹對象。”
“黃了,一個都沒相中。”
王亞梅就這么盯著帕孜勒,旁若無人地說道:“以前我怎么沒發現你呢,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哎呦——瞧你干的好事!”
傻柱在一旁急的呦,瞧著兩人這模樣,趕緊對李學武說道:“快勸勸,就說你剛剛是鬧著玩的。”
“哎!柱哥,我發現你不太對啊——”
沈國棟笑著指了一臉著急的傻柱道:“人家相對象,你跟著著什么急啊,你還有啥想法咋地?”
“就是就是——”
小燕剛從西院過來,也就聽了個大概,但已經從“對眼”的兩人之間看出了什么,這邊聽到傻柱要打岔,嗔道:“您還想棒打鴛鴦啊,我們可不同意啊。”
現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王亞梅這是對帕孜勒有了興趣,帕孜勒也覺得王亞梅可愛。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傻柱,點破了他的小心機:“別著急,早晚有一天,你得叫嫂子——”
“哈哈哈——”
外院這些人總算是明白傻柱是啥意思了,敢情在這呢。
他比帕孜勒和迪麗雅的年歲都大,但跟著迪麗雅,得叫帕孜勒大哥,雖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
但是,如果帕孜勒找了更小的王亞梅結婚,那傻柱不跟帕孜勒叫大舅哥,也得跟王亞梅叫大嫂。
啼笑因緣,就是這么的有意思。
你瞧這李學武一點鴛鴦譜,這院里誰都沒跟著說話,就他先著急了,左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很怕以后自己跟十七八歲的王亞梅叫嫂子,這得多寒磣啊。
知道的是他媳婦兒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大舅哥不正經呢。
因為外院這些人笑鬧,正互相對視的兩人也都挪開了視線。
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只是一直習慣嚴肅的帕孜勒的臉上有了笑意,王亞梅也不央求李學武給她介紹對象了。
就連聽著動靜的迪麗雅都抱著孩子出來看熱鬧了。
一聽傻柱差點攪和黃了自己親哥哥的相親,氣的想掐死他。
“哎,我說,你聽我解釋啊,媳婦兒,饒命!疼!疼疼!”
“二哥!嘿嘿——”
李學武和大哥學文一家剛進院,身后便傳來了李學才的招呼。
“啥時候回來的?”
他打量了三弟一眼,瞧這兩手空空的,可不是剛剛回家的樣子。
李學才嘿嘿笑著,幫他拎了手里的包,解釋道:“下午,坐國棟哥的車回來的。”
“剛回來就出去瘋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又往家里看了,問道:“爸也回來了?”
“沒有,爸舍不得暖棚里栽培的中藥,信不過別人伺候。”
李學才有些小抱怨地說道:“我可是捱不住了,好長時間沒下山了,我都快不認識回家的路了。”
“出息吧——”
李學武一拍他的后背,問道:“山上沒啥事吧?爸挺好的?”
“能有啥事,諸事太平。”
李學才大大咧咧地先進了屋里,給屋里正說話的母親和二嫂問了好,又去逗了嘰嘰喳喳的李姝。
瞧見老大一家子進屋,劉茵笑著埋怨道:“咋這么半天沒回來呢,光聽你們在外面說話了。”
“還不是學武嘛——”
趙雅芳笑著解釋道:“說要給雅軍介紹對象,話都沒說呢,倒是先撮合了王亞梅和帕孜勒。”
“誰?西院的小梅?”
劉茵驚訝地看向了二兒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點歲數啊,就給人家保媒。”
“要是不合適,對男方女方都是一輩子的事,凈胡鬧。”
她這不是訓斥兒子不懂事,而是提醒兒子別攬事。
王亞梅和帕孜勒的事終究是外人,怎么說都方便。
只是大兒媳婦兒娘家弟弟,終究是家里的事。
一個處理不好,不僅僅影響家庭和睦,還要落下埋怨。
趙雅芳聽懂了婆婆的話,卻是并未在意她的謹慎態度。
相處兩年了,婆婆是什么人,她已經很清楚了。
這份謹慎不是怕她們家占了便宜,而是怕他們家落下埋怨。
婆媳最難相處了,不是親媽,卻是要生活在一起,還要伺候她到老,送她走的還是媳婦兒。
趙雅芳深知做媳婦兒應該怎么想,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二小叔子,兩個人早有默契。
相比于婆婆的話,她其實更相信李學武的靠譜。
二小叔子辦事跟她的性格很像,沒有十足把握,不會亂說。
準是手拿把掐了,且看好了條件,這才跟她提起來的。
在外院的時候,她也知道李學武遲遲沒有說出那個姑娘的情況,一定是有原因的,畢竟是家里事。
所以看李學武給王亞梅撮合,也沒有真就著急了。
一家人還能不顧著她?
李學武要想說,指定是找個穩妥的環境和場合才會說出來。
你看李學武好像在吹噓他有多大的保媒能耐似的,保一個成一個,這不是他跟一般媒婆似的,能說會道,兩頭欺騙,而是會看人。
當領導的,要是看人不準,那是要出問題的。
而且考慮問題的方式和思維也比一般人強太多。
李學武保媒,倒不如說是相人看人,判斷雙方的性格和條件,從正經辦事,正經過日子的角度出發,考慮到雙方未來的發展,和家庭在這段婚姻中的影響才說話的。
就以李學武干工作至少要準備三份預案的謹慎性格,只是保媒這么簡單的小事,在他那,完全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現在回家了,屋里都是一家人,李學武要想說,準能說。
因為李學武知道,在弟弟趙雅軍的親事上,她就能做主。
甭說她是大學老師,是家里的長女,就沖她要把弟弟安排在城里生活,落地生根,家里也沒有人敢說不同意的,還有人比她更有能力安排弟弟有個好未來好生活嗎?
只說是李學武照顧的趙雅軍進城進廠,那還不是因為她的緣故。
為什么給李學武管賬,她一分錢都不要,還盡心盡力的。
李學文跟她說過,一家人,錢能掰的清,還得完,但同舟共濟相互扶持的情分算不清,還不完。
要不你看李學文吹噓呢,家里大事他做主,小事趙雅芳做主。
這不是吹噓啊,這種思想上的大事,還就得是李學文拿的清,連趙雅芳都覺得愛人說的在理。
當然了,需要李學文做主的這種大事,三五年也遇不到一回。
“是我們廠領導的一個親戚,人就在我們保衛處上班。”
李學武同大哥和大嫂坐在了方桌旁,姬毓秀抱著李唐,一家人聽著他介紹那姑娘的情況。
“保衛處怎么了?”
別人沒看出來什么,但趙雅芳已經敏感地感覺到了李學武話里有話,主動問道:“是有啥復雜的關系,還是姑娘有啥…”
“家庭關系很正常,父親是京鋼廠的干部,母親在團委。”
李學武慢條斯理地介紹道:“家里有三個哥哥,都是干部,她是老小,今年初中畢業進的廠。”
看著大嫂微微皺眉,知道她是有所懷疑了。
就這個家庭,絕對不是趙雅軍能攀得起的,還是個初中畢業生。
李學武嘴里的廠領導是誰她不知道,但有親戚在廠里照顧著,這姑娘絕對不缺少機遇。
能得李學武主動介紹,一定是跟她的親戚說好了的。
那么僅有的幾個原因就不難猜了,這個姑娘絕對是有問題的。
李學武并未在意大嫂皺眉頭,又繼續介紹道:“姑娘長得好,個頭也足夠,性格有些憨厚…”
“只是吧,有點太憨厚了。”
“傻的?”
趙雅芳見李學武這么說了,第一個猜測便是這個姑娘是傻子。
但還沒等李學武回答呢,她自己就先在心里否決了這猜測。
李學武是什么人?
是她的小叔子,是趙雅軍的領導,更是辦事極為靠譜的人。
尤其是在家里說這個事,婆婆一家人可都聽著呢,他再怎么著,也不會給自己兄弟介紹個傻子啊。
再說了,這年月有聽說傻子娶媳婦兒的,但還沒聽說過傻子念到初中,還能進廠上班的。
“呵呵,不是傻——”
李學武一想到這姑娘說的話,辦的事,也覺得夠可樂的。
尤其是她舅舅跟自己嘮叨的那些情況,更覺得好笑。
夏中全親妹妹的孩子,兩家人相處的很是親近。
他是有文化的,你想吧,她妹子能找個種地的?
幾個家族聯姻在一起了,還都是干部家庭,都還特別能生養。
這么說吧,他妹子家四個孩子,三個男孩,一個閨女,是他們這些親近家庭里孩子最少的那個。
巧合的是,這些家庭生的都還是男孩,唯獨王露這么一個閨女。
堂哥堂弟,表哥表弟,從小到大,這閨女成了好幾家的明珠。
淘小子們湊在一起都能組個排了,見著王露就跟見著排長似的。
老的寵著,小的護著,哥哥弟弟們讓著,照顧著,這樣家庭出來的閨女,能有心眼子才怪了。
所以李學武說這閨女不是傻,是成長的環境沒有給她長心眼的余地,想要啥直接開口就完了。
不給?誰敢不給,同輩的孩子里,都得讓著她。
所以你就聽吧,這孩子說話一桿子能直接戳你肺管子上。
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從小就這樣,家大人當公主養的。
這是初中畢業了,高中沒有機會上了,實在是沒地方上學了,只能出來上班了。
一般的單位人家舍得安排閨女去遭罪嗎?
外面亂糟糟的,自然是哪里安全往哪里送了。
就聽說紅星廠最穩定,親舅舅又在這當總工程師。
你說他是廠領導吧,他主管的是工業技術,你說他不是廠領導吧,開會的時候也有他一個。
全廠的技術都他管,就差一個副主任的牌子了。
也是現在廠里管委會的制度不規范,否則怎么也得給安排一個。
但手里有權利,至少在李學武這里是有面子的。
只看王露惹了禍,一點事都沒有,李學武護著,安排在了保衛處上班,以后就更沒啥事了。
李學武先是把王露的基本情況給嫂子介紹了個仔仔細細。
又詳實地講了王露在國際飯店那碼子事,以及在自己辦公室,舅甥兩個遇到了趙雅軍,她舅舅親自問起趙雅軍的事。
私下里夏中全又找過李學武,詳細打聽了趙雅軍的情況。
這個意思就很明顯了,王露那邊一定是沒拒絕的。
而王露的家人也是同意了的,請夏中全幫忙過問唄。
其實當爹媽的也夠操心的,就以王露這個條件,找啥樣的小伙子找不到啊,手扒拉挑啊。
只趙雅軍這樣的,絕對入不了人家一大家子的眼。
但今非昔比了,這個時候不是后世,戶口本上寫未婚就是姑娘。
王露在國際飯店的事,還是傳開了,至少私下里好多人都知道。
但知道歸知道,真當著她的面,或者背后講究的很少。
夏中全的外甥女,你當夏中全只管技術就是好惹的?
李學武明擺著要照顧的人,誰還不知道咋回事。
所以這姑娘跟沒長心似的,在保衛處上班勁勁的,一點都沒受影響,聽說那外國佬還遺憾來著。
任是哪個男人遇到這樣清純如白紙般的姑娘都會淪陷的。
他拿王露當繆斯,王露拿他當路人甲,連前男友都不算了。
要不是他說的外國故事很美好,王露都沒想過要跟他處對象。
只是她意識里的處對象,和外國佬認知中的處對象不是一回事。
這個時候正經家庭里出來的姑娘,對處對象的概念是處朋友。
也就是說,先互相了解,再家人相看,最后組織審核,不到這一步你想有非分之想?做夢吧。
充其量在家人相看之后能讓你拉拉手吧,還得是背人的時候。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正經家庭出來的孩子都這樣。
但至少王露是這樣的,她都沒想過怎么跟那人處對象,或者怎么出國,怎么看外面的世界。
你說她不傻吧,她還就干了這些蠢事,你要說她傻吧,在單位里沒有比她更能咋呼的了。
外面有人說她的私事,但調入保衛處跟這些同事相處了沒幾天,誰見著誰夸,誰見著誰喜歡。
可見傻白甜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連保衛處的鐵漢子都擋不住。
你再多的流言蜚語,也擋不住她用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看著你。
你要說她的壞話,都覺得愧疚,都覺得自責。
“就是這么一個姑娘,有點太過于憨厚了。”
李學武把所有的情況都給嫂子講清楚了,包括單位里那些同事對她的非議和印象。
很客觀,也很全面,但趙雅芳還是能聽得出李學武的傾向。
她皺著眉頭思考著,劉茵卻是跟著鬧心,只覺得兒子不該介紹這一個,聽著就夠鬧騰的。
但這是二兒子和大兒媳在說的事,要說拒絕,也得是趙雅芳開口,她能在前面說,不能在兒子開口之后說,那就是找別扭了。
家里其他人就更不敢插嘴了。
老太太和大姥早就不管家里事了,兒子閨女都當爺爺奶奶了,還用得著他們來主事?
劉茵不說話,顧寧和老三兩口子也沒有說話。
其實李學文還是可以問問的,他是當姐夫的,又是自己親弟弟介紹的對象,當然有資格過問。
只是他問什么呀,以弟弟的思路和口才,會給他提問的機會。
所以他很是自覺地站起身,接過要哭鬧的兒子騎大馬去了。
得給媳婦兒充分考慮和研究的時間,這就是他能做的。
李學文也知道,這個家里最聰明,最懂人情世故的兩個都在那呢,還用得著他費心思?
廢材大少爺的外號不是白叫的,如果有一天這個家里真輪得到他來做主了,那這個家就完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大事他做主,小事媳婦兒做主。
區區給小舅子介紹對象這種小事,還用得著他出馬?
他只給兒子當牛做馬,扶著李唐騎在脖頸上,顛顛的。
小孩子聚在一起,別多了,別少了,李唐可以騎大馬,李寧差啥了。
老三李學才見二侄子好奇地瞅著大侄子,被姬毓秀捅咕一下子,也立馬當牛做馬去了。
好家伙,哥倆兒脖頸上一人一個大胖小子,大胖小子咯咯咯地樂,哥倆對視一眼都覺得害臊。
但凡有經天緯地的才能,我不也坐在那參謀家里的大事了!
何至于此!
老李家的兩個大學生啊!
“學武,你跟嫂子說,這姑娘到底有沒有…”
趙雅芳是極為聰明的人,只思量了一下,便認真地看著李學武問道:“她跟那個外國人,有沒有實際的感情,這個才是重要的。”
她當然知道,李學武既然介紹了,就說明那姑娘是個姑娘。
但她也要確定一點,這姑娘是不是隨隨便便的姑娘。
見一個愛一個可不成,沒心眼子可以,但不能沒有底褲啊。
“這個事啊,我沒有經手,是外事部連同保密部的同事辦的。”
李學武介紹道:“外事部有人在國際飯店兼職副總經理。”
“特殊的情況剛有個苗條就被發現了,兩人攏共就見了三次面,還都是在大堂里,說話多了些。”
他頓了頓,又繼續講道:“如果真有什么情況,外事部那邊不說,保密部也不會允許的。”
“至于說感情,我是懷疑那姑娘根本還不懂啥叫感情。”
李學武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道:“可見溫室里養出來的花朵都是弱不禁風的。”
“你覺得呢?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學武。”
趙雅芳已經聽明白李學武話里是啥意思了,她認真地說道:“你見過那姑娘,也了解這個情況。”
“咱們是一家人,雅軍是你帶出來的,嫂子完全信任你。”
“您也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對吧?”
李學武已經懂了嫂子的心態,娶這姑娘屬于撿漏的那種。
明珠蒙塵,你要能看穿塵土,知道明珠還是明珠,那就撿漏了。
尤其是這姑娘的家庭條件,以及這樣的性格。
真要成了,說趙雅軍少奮斗三十年都是少說了的。
有李學武保媒,趙雅芳唯一的擔心就是兩個人能不能成了。
“這個先不說,我先說說雅軍的工作”李學武給嫂子輕聲介紹道:“他這一次是出國擔任保衛任務,如果能把親事定下來,回來后再結婚,組織上也會…”
他后面的話沒說完,但趙雅芳已經明白了。
出國也不是誰都能出去的,這是考驗,也是榮譽。
趙雅軍如果能夠圓滿地完成組織上交給的任務,那回來后必然是要提拔任用的。
這機會落在趙雅軍的頭上,如果說沒有李學武的原因,誰信啊?
再說回來,有親事出去,回來后結婚,和沒有親事出去,回來后的提拔情況能一個樣嗎?
有親事出去,是為了組織,犧牲自我,經受考驗,圓滿地完成任務回來后就結婚,是開花結果啊。
組織任用干部必看個人情況的,有對象也是要記錄備案的,結婚再提拔,那又是一回事了。
她弟弟一輩子能趕上幾次這樣的機遇,只第一次提拔跳的越高不就越好嘛,后面再進步,都很第一次進步有著必然的因果關系。
相反的,夏中全也是老狐貍,如果他的外甥女能跟即將出國執行保衛任務的趙雅軍結親,誰還敢再說三道四,名譽一下子就挽回了。
李學武不說他是怎么想的,只給嫂子擺清楚道理,趙雅芳又不是王露,她啥想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