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前正在寫作業。
如今高二,要說重要也重要,要說不重要也沒有那么重要。
他追求成績,但也不那么追求。
從小以父親為榜樣,更希望的是將來可以像他父親一樣從商。
當然,目前父親還只是給人打工…CEO嘛,沒有股權的CEO,高級打工仔罷了。
當然不會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前面一段時間也聽說了,父親已經有跳出原來公司的打算,自己開一個公司。
這讓他感到振奮。
他望父成龍,同時期望有一天能夠繼承父親的衣缽。
當然,姚前的父親從來不讓他接觸關于生意的事情,在他父親眼中,還是學習更重要的。
但姚前不在乎父親的看法。今年他十七歲,再過一年,甚至到了可以辦公司的年齡。
他將作業放下,端起了一本《基金投資入門與技巧》看。
一個人的性格成因,愛好成因,總是沒有什么規律。
比如一個變態殺人狂,可能只是因為小時候被別人踩了一腳。
而姚前熱衷于做生意,大概是因為小的時候看了一部電影,一部關于商業大老的電影,可惜他已經想不起那部電影的名字,也就徹底失去了糾正的機會。
他的理想是,一進入大學就開始創業。
“卡察…”
門突然被打開了,姚前的父親,一個禿頭的中年人,身材精瘦,黑框眼鏡,顯得嚴肅。
看到姚前的書,姚前的父親輕輕皺起眉頭。
“作業做完了?”
“嗯。”
“這種書,少看一點吧。”
姚前微微一怔,看到父親嚴厲的目光,嘆了口氣,但還是將書收了起來。
姚前的父親在書架上取了一本書,出去了。
門被合上,姚前輕輕笑笑,搖搖頭。
父親的思想畢竟還是有些古板了,認為自己這個歲數還不能去接觸商業上的東西。
他已經足夠成熟了。
這一點上他極有自信。
是接觸過社會的。
自打高一開始,每一個暑假都會去打暑假工,接觸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了解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而同齡人都還在溫室里當花朵呢!
他們都不懂這個社會。
社會和學校,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世界。
要出人頭地,學習成績只是一方面的事情,能上一個過得去的大學就行了。
為人處世,辦事周密,考慮種種,才是在這個社會里風生水起的鑰匙。
無論上什么樣的大學,這些東西都要經過一個階段來學習,那么必然要接觸,當然是越早越好。
這些東西,那是同齡人根本意識不到的。
他有時候會很感慨,這些道理,自己竟然才17歲就已經懂了…領先同齡人太多了!
想想看,在學生會里,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混到主席,跟一些搞行政老師們也算是談笑風生了…
不過說到學生會,姚前又想到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原本是打算表演吉他彈唱的節目,可惜被那個叫易陽的家伙搶了風頭。
如果只是這般,心里不會那么郁悶,畢竟他向來認為自己是做大事的,格局和胸襟是要有的。
但是涉及到了王桑檸。
他很想在那個女生面前秀一手。
目前,還沒有一個女生讓他這么心動的。
盡管,在重點中學里大多數學生都不會將談戀愛這件事提上日程,但那些不談戀愛的,大多數是長得丑,或者一心要考top2的那種。
關于戀愛,對于大多數他們這個歲數的人來說,情緒是克制的。
有,但克制。
他在前面的時間里,也是足夠克制的。
當然,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沒有人追過他。
但這不是問題,他向來覺得,自己一旦決定要跟哪個女生好,以他高出同齡人不少的社會閱歷,會很順利。
少女們,不都喜歡成熟的男生嗎?
這所學校里,成績再好的女生,離開書本知識,總得來說還是青澀幼稚的。
那天在體育館幫忙搬東西,王桑檸像風一樣跑過去,他回來以后便無法不回憶那一幕。
尤其是那雙大長腿,他無法不在被窩里yy一些關于香艷的畫面。
自然,這種情愫還不至于升級成喜歡,因為如此讓他心動的女生,這個學校里有很多…大多數長相好看的女生,都能給他的心上狠狠來上那么一下。
但哪怕僅僅如此,已經足夠讓他不太高興易陽了。
因為能夠看得出來,王桑檸和易陽的關系很近。
這種情緒他甚至能夠知道,是不對的,這是嫉妒,但陰暗一點地想,嫉妒就嫉妒吧,反正沒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總之就是,打心底不希望易陽的表演順利。
如果有一些瑕疵…他如此想著,抹著下巴緩緩抬起了頭。
是代表體育社上臺表演的,盡管直接叫外援也是可以的,但還要多走一個程序…每學期學校會評選出一個優秀社團,牽扯到獎項利益的事情,所以關于社團參加活動這種事情,人員管理上還是相當規范的。
為了減少一個步驟,干脆正式進入了體育社。
國慶文藝匯演是高三不參加,高一高二部分學生參加。
因為只是校內的活動,并且嚴格地說甚至不能算是學校官方的活動,現場相對比較松散,甚至座位都沒有嚴格按照班級劃分。
易陽被一群體育社的人圍在中間,大家紛紛送上祝福和感謝。
“加油哥們兒!”
“多謝!多謝!”
“將來有什么事用得上咱們,知會一聲,吾輩義不容辭!”
“嚯嚯…”
這一群體育生倒是很有意思。
他們的文化成績大都不咋樣,但比起小縣城動不動打打殺殺的環境,他們的成長條件又相對較好,所以品性大都沒什么問題,性格也大都外向爽朗,混雜著高中生的青澀和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江湖氣息。
易陽抱拳道:“好說好說。”
不多時,后臺有老師招呼道:“下一個節目,體育社易陽,吉他彈唱《我和我的祖國》準備!”
“那我就上去了!”
等易陽走后,其余人又將王桑檸圍住。
“桑檸,厲害啊,從哪里找來的這么一個大帥哥?”
“介紹給我吧!”
“你個練鉛球的,五大三粗,人家看得上你嗎?”
“滾!你好看,你好看,老娘還能看得上你?”
王桑檸在一群嘰嘰喳喳聲中,不好意思地說:“他是我的同桌。”
“呀!同桌呢?”
“同桌的你啊…”
“這一次桑檸幫咱們完成了這個任務,有功勞,下個星期的飲料得給她安排上…”
大家一邊說著臺上的節目完了,主持人上來開始報幕:“假如說有什么會讓歷史蓬勃,我要說那是我們偉大的祖國。假如說有什么會讓人民幸福,我要說那是我們偉大的祖國!請欣賞來自體育社的易陽帶來的《我和我的祖國》!”
鞠躬,易陽緩緩拿起了吉他,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尷尬大戲…
先是彈唱到了一半,插電吉他沒了聲音,只剩下話筒還能連接音箱。
在這種場合表演,一旦音箱出了問題,那么結局將是災難性的,底下的聽眾此時便只能聽到易陽的清唱了…雖然他自己近距離還能聽到吉他的聲音,但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他也知道現場是聽不到的。
遇到這樣的狀況,他心里有過那么一剎的錯愕,但隨后冷靜下來,畢竟是舞臺方面的問題…
易陽的聲音微微顫了一下,不過并不明顯,在這種環境里,并不能聽清楚。
只是如果狀況只是到這里就算了,過了十幾秒時間,吉他的聲音再一次自音箱中震動起來,而他唱歌的聲音卻消弭無蹤。
底下開始竊竊私語,隨后變得嘈雜起來,觀眾面面相覷,不時發出“怎么回事呀…”的疑問。
饒是易陽的心理素質極好,此時也有些惱怒了,轉過頭望了一眼后臺方向,可惜調音臺在后面,這個位置看不到。
接下來,一會兒吉他沒有聲音,一會兒話筒沒有聲音,聽眾聽得難受,易陽表演得同樣難受,在磕磕絆絆中,總算是結束了這個節目。
體育社那一堆。
“桑檸,什么情況啊?”
“靠,這些學生會的家伙辦事這么不靠譜的嗎?”
“唉,我簡直服了…”
王桑檸望著舞臺上的易陽,沉默不語。
這個節目算是砸了。
當然,從臺上下來的易陽并沒有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心情。
嗯…確實是砸了,但是類似這樣的節目表演吧,實在沒有必要看得那么重。
當然,如果能完美的表演下來,收獲一些掌聲和歡呼,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眼下沒有達成這個目標,也沒什么。
畢竟如果不是小八的拜托,他甚至沒有興趣去參加。
盡管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讓這個節目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但他并不準備追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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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臺收拾吉他的時候,王桑檸走了過來。
“唉呀…一不小心砸了啊。”易陽笑笑說。
王桑檸說:“對不起…”
“嗯?為什么道歉?”
“都怪我讓你幫忙,害的你…嗯,獻丑了。”
易陽哭笑不得,一方面是因為王桑檸奇怪的用詞,說:“這個…真的沒什么。”
王桑檸定定地望了望易陽,她覺得此時的易陽肯定跟她一樣難受,在光零零的舞臺上,因為那個討厭的音箱,一會兒出聲一會兒啞巴,那樣尷尬的場景,他肯定覺得無助極了。
她不得不將自己帶入進去,想象在舞臺上表演噼開跆拳道木板,卻打到了鋼板,大聲慘叫了一聲…
大概是一樣的心情。
易陽收拾好了樂器,往出去走,王桑檸默默地跟上,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她突然說:“易陽,我好想哭啊…”
易陽詫異地回過頭,笑了笑:“這有什么好哭的?”
“我知道沒什么好哭的,但還是想哭…”
說著,王小八真的掉下了眼淚。
易陽目瞪口呆。
他想到那個一掌擊碎冰棍的女漢子,想到那個一腳踢穿廣告牌的壯士,那個喜歡抱著拳說一些江湖氣息很濃的話的女俠…
當一滴眼淚從她臉上緩緩滑落的時候,易陽從不理解到共情大概只花了一秒鐘。
在王小八將要落下第二滴眼淚的時候,易陽的巴掌摁在了她的頭上。
“好了好了…請你吃火鍋。”
“吃…火鍋?”
王桑檸的第二滴眼淚終究是沒有落下來了。
因為第二天就是國慶節的緣故,晚上住校生也可以離校。
所以節目表演完以后,易陽和王桑檸正大光明地出了校門,一起朝著一家火鍋店走去…
倒是給姜黎黎打過一個電話,但她出去有事,這頓火鍋就跟她沒有什么緣分了。
漢寧市的秋天稍顯濕潤,此時一團團濃霧隱沒了天空,傍晚的路燈發出熒光,順著街道,點點串聯成一條微弱的光帶,隨后消弭在道路的盡頭。
易陽說:“有點冷啊…”
王桑檸點點頭:“是啊,所以真是個吃火鍋的好天氣啊。”
易陽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在一家川味火鍋店里,兩人順著香味停下了腳步。
易陽說:“這里用的花椒肯定是我們清河縣的。”
“那就在這里吧。”
半個小時后。
“知道火鍋是怎么來的嗎?”
易陽已經吃得有些飽了,毛肚、肥牛肉、無骨雞爪,盡是些葷菜,一股腦煮在鍋里,把肚子撐得圓鼓鼓的,趁著這個空當,便嘗試用語言的藝術來舒緩一下節奏。
“據說是巴蜀的纖夫發明的,那時候纖夫都窮,吃飽都成問題,更別說吃好了。”
“但是偶爾想打打牙祭,吃好一點,怎么辦呢?有人提出來,咱們每家每戶拿一點菜,一起煮,都能吃到不同的菜了…”
易陽講著,看到王桑檸從容地用漏勺撈起幾個鵪鶉蛋,幾塊雞爪,幾塊鱈魚…
他又一次目瞪口呆。
王桑檸不緊不慢地全部吃完了。
隨后,她意猶未盡地喝了一口茶,嘴唇就像是沾著晨露的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