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棲身之地
王風雷靠坐在椅子上，深深吐了一口氣。
15年前的王風雷剛剛40歲年，年富力壯正是處于事業心最巔峰的時候。
有了一定的職位，有了一定經驗，剛剛到了一展抱負的最好年齡。
但是這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當頭給了王風雷一記棒喝。
兇手第一次作案的時候，王風雷那個時候正是基層偵緝分隊的隊長。
王風雷并沒有直接負責當時的案子，而是配合辦案。
直到后來王風雷當了沈市偵緝分管偵緝辦案的副隊長，才直接領導辦案。
可以說，兇手從犯下第一起案子開始，到十年前第四次殺人，王風雷逐漸從一名普通辦案參與者，成為了最終的直接負責人。
這一起連環殺人案，在王風雷的心里，產生的壓力和執念是外人很難理解的。
而現在，王風雷在十年之后，終于看到了偵破案件的希望。
“陳言，謝謝你！”
轉過身，王風雷誠摯的向陳言道謝。
“王大隊，您這就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案子還沒破，您可別急著謝我。”
陳言現在的心情也比較放松。
連環殺人案和一般的殺人案件不同。
陳言以前辦過的一些案子，很多都是撲朔迷離。
往往第一時間落入偵緝員視線的，并不一定是最終的嫌疑人。
而有的時候，往往感覺沒有犯罪可能的，卻最終就是那個殺人犯，比如上個案子中的劉志。
誰能想到，被害人的發小才是最終的兇手呢。
而這起案子，相比陳言以前辦的案子，轉折可能要少一些，只是對方躲藏的比較深。
這就是一場捉迷藏的游戲。
接下來不是著急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劉青山那一組人的視頻查閱情況，等待張朝陽在北郊陶瓷廠的調查情況。
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下午7點，張朝陽最先返回：“王大隊，陳隊，北郊那邊有消息！”
陳言挺直腰板：“快說說。”
“陶瓷廠在前天招聘了二十幾個臨時力工，搬運一批紅粘土。”
“根據當時的負責人回憶，確實有一個跛腳的中年男子在干活，但是具體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人是他們在鳳凰街自建房片區的勞務市場招的，干完活現場給錢，誰都不認識誰。”
勞務市場？
張朝陽帶回來的信息，進一步驗證了陳言的判斷。
兇手，就在鳳凰街片區內居住。
“陶瓷廠那邊有沒有監控？”
“監控設備倒是有，但是他們幫運紅粘土的地方在陶瓷廠后邊的一個廠房，那地方是監控死角。”
“不過，這些人在進入廠區的時候，都路過了大門口，我們還有一點點發現。”
有發現？
“視頻帶回來了嗎？”
張朝陽點點頭：“視頻我已經拷貝回來了，在現場我也調查了一下基本的情況，那批臨時工是前天上午9點半左右進入的廠區。”
一邊說，張朝陽一邊鏈接電腦和投影儀：“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陶瓷廠門口的攝像頭不是高清的，當時人又比較多，拍攝的情況很不理想。”
說話間，投影上已經開始播放案發前一天上午9點半陶瓷廠的監控視頻。
正如張朝陽所說，監控視頻的質量一般，清晰度不夠好。
而且這個攝像頭是固定角度的，不能追蹤攝像。
左上角有顯示的時間剛好是9點30分。
視頻播放，一群人浩蕩走來。
稍微有些模糊的視頻中，根本看不清行人的長相，一群人走過，只有短短的五秒鐘 “倒放！”
別人看不清，陳言還是有一些發現的。
已經開啟視覺基因鎖的陳言，剛剛鎖定了每一個人的形態動作。
再次回放一邊，可以再次確認。
劉青山點點頭，這段畫面他看過四五遍了，但是一直沒有什么發現。
“停！”
劉青山按下鼠標，時間剛好卡在9點31分08秒。
“放大一些，這個人.對就是他！”
放大的畫面中，陳言指著其中一個穿著藍色勞保服的男子，越看越興奮。
“王大隊，就是他！”
這個人？
王風雷肯定沒有陳言的變態視力，畫面中的這些人，因為畫面比較模糊，在他看來都差不多。
“陳組長，確定嗎？”
“應該沒問題，這個人左腳走路時候起伏過大，和別人相比有些不協調。”
王風雷起身來到電腦前，和投影相比，電腦的清晰度應該要好一點。
但是很可惜，電腦上畫面的質感雖然好一些，顏色鮮艷一些，但是所有人的人臉依然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能不能通過技術手段把人臉復原？”
這個問題不用技術人員回答，通電腦程序的陳言就能回答：“這個倒是可以通過消除影響噪點等手段，得到一些更清晰的畫面。”
“但是，這種復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得到非常清晰的高清畫面，另一方面你們看，這個人是走進大門的時候，攝像頭的角度和他是背對的關系。”
“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露了側臉，這個人露出的面部信息更好，只有左側耳朵和一小部分臉頰。”
“朝陽，有沒有他們出來的監控視頻？”
如果是出來視頻，那就好辦了，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會和攝像頭迎面，就能夠拍到臉了。
那樣的話，經過畫面復原就很有可能得到比較有價值的犯罪嫌疑人畫像。
但是，張朝陽搖了搖頭：“這些人在搬運完紅粘土后，都在后門乘坐粘土車離開了，而后門并沒有監控攝像頭。”
陶瓷廠的線索斷了。
但是這條線索還是非常有價值的，雖然不能夠通過這條線索，直接找到犯罪嫌疑人，但是線索驗證了陳言和王風雷之前對犯罪嫌疑人的所有判斷。
尤其是對陳言足跡分析結果的驗證非常重要。
視頻中雖然看不清犯罪嫌疑人的臉，但是嫌疑人的身高體型，跛足特征等等都比較明顯。
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大部分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
那就是對自己的自信。
堅信自己犯罪不會被抓住，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連續作案。
所以，這個人在案發后逃逸離開沈市的可能性是比較小的。
也就是說，嫌疑人大概率目前還在鳳凰街的自建房內居住。
而根據陶瓷廠招工負責人提供的消息，他是在自建房片區的勞務市場內招到的這批人。
那么，即便劉青山那邊沒有發現線索，陳言他們也可以在勞務市場守株待兔。
一個瘸子，還是很好找的。
陳言這邊在想盡一切辦法的時候，劉青山那邊的視頻甄別工作也進行的如火如荼。
三百多人在一個場館內，已經熬到了七個多小時了。
所有人現在都是雙眼通紅，跟兔子一樣。
整個場館內都是鼠標的聲音。
視頻的甄別，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是是最理想的狀態。
是理論計算時間，但是實際觀看的時候，需要往復確認，所以就會不斷的回放視頻。
所以，即便過了這么長時間，工作了才堪堪推進一半。
劉青山把三百多人分成了 三十多個小組。
十人一組，每組按照街區分配工作，這樣的話，方便最后的匯總整理。
而且一旦有小組發現情況，周邊的小組甄別的監控視頻因為都是具體情況小組視頻地理位置最近的，就能連續發現問題！
“報告！32組有情況！”
陡然間，一聲報告打斷了場館內密集的鼠標聲。
劉青山立即直起搖擺，看向發出報告的方向。
將近八個小時了，36組偵緝員，360多人，這是第一個有發現的小組。
根本不用小組成員過來匯報，劉青山已經一路小跑過去。
“這么情況？”
“出租車！”
32組偵緝員的組長是一名中年男子，當年也是參與過連環案的偵辦的。
現在在監控當中發現了線索，他比劉青山還要興奮。
“劉隊，我們發現了李巖松的出租車！”
“我看看！”
電腦屏幕上，是已經暫停的監控錄像圖像。
這是一家超市自己安裝的監控攝像頭，位置在門口，攝像頭正對著超市的大門。
但是因為鳳凰街內部街道比較狹窄，這個攝像頭的一部分錄像范圍包括了半條街道。
此刻，黑白畫面中，出現的是一輛出租車。
雖然因為是凌晨，周邊漆黑，但是有路燈和牌的燈光照射，還是能夠很清楚的看清楚的車牌號碼。
遼AT4324！
正是李巖松駕駛的出租車！
“倒放一下，能不能看清楚車里坐著的人？”
中年偵緝員滑動鼠標，倒放3秒，剛好是出租車剛剛進入攝像頭錄像范圍的剎那。
主駕駛，開車的正是李巖松，燈光晃過，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可惜的是副駕駛上沒有人。
播放視頻，出租車快速駛過，后座有人影！
兇手！
一定是兇手！
只可惜，看不清臉。
“報告！29組有情況！”
“報告！34組有情況！”
就在劉青山剛剛檢查完32組發現的視頻后，又有兩組偵緝有了新的發現。
“地圖！”
滯后的十幾分鐘，陸續有小組發現新的情況。
所有小組開始匯報。
時間，最早的是在3點35分。
也就是32組發現的監控視頻。
這家超市臨近鳳凰街36號攝像頭和37號攝像頭中間的第2個巷子口。
根據鳳凰街36號攝像頭顯示昨天凌晨3點30分，李巖松的出租車路過鳳凰街36號攝像頭之后就消失不見。
現在看來，李巖松是從鳳凰街兩個攝像頭中間的第二個巷子口拐進了自建房片區。
地圖上，劉青山標注出第一個監控點位和時間。
之后是第二個點位和時間。
3點38分，老王燒酒門口。
3點44分，清泉洗浴門口。
3點48分，江南小炒門口！
一共四個點位，四個時間段。
地圖上劉青山將四個點位一一標出，然后畫出了出租車的行駛錄像。
李巖松雖然只在鳳凰街自建房片區的四個點位出現過，但是已經橫跨了整個片區的東西方向。
離開江南小炒，對面就是臨河便道。
這條便道依然是自建房片區的內部道路，整個道路很窄，只能夠讓一輛車通行。
而且道路是非鋪裝路面，自然這路上就沒有攝像頭。
“便道的北側是死路，對方只能朝南行駛”劉青山順著地圖，仔細分析。
江南小炒到便道南側的盡頭，一共是3公里。
“有沒有人熟悉這條便道？”
“我熟悉！”
一名偵緝員上前：“我家以前就在這，我從小就是在這條河邊長大的。”
原來這條便道是附近的居民長時間踩踏，運輸物資踩踏出來的。
“這條便道一般人不知道，只有住在這里的人才知道，而且這條道上靠著河邊，蚊子很多，一到了晚上根本沒人。”
“前幾年還發生過幾次搶劫，后來慢慢的，晚上就很少有人在這邊走了。”
“從這里去水泥廠，走哪條路？”
“直走，順著河邊直走，六公里后左轉就到水泥廠了。”
“走，去現場！”
半個小時后，劉青山順著河邊的便道，直接達到了案發地點的水泥廠。
這一路上，別說攝像頭，就是人都沒有。
至此，李巖松的當晚的行駛路線終于確定。
嗡嗡！
劉青山剛準備返回，電話響起，是監控組那邊臨時負責人打過來的：“劉隊，有大發現！”
一個小時后，所有的視頻資料擺在了陳言和王風雷，面前。
劉青山正在做匯報。
“李巖松昨天3點35分在第二個巷子口拐進了鳳凰街自建房片區，之后”
李巖松出租車的整個行駛軌跡，查的一清二楚。
“我們初步懷疑，兇手是在沿河便道上，使用乙醚將司機迷暈，然后駕車開往水泥廠，之后殺人作案。”
“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了這個！”
投影上，是一段視頻截圖。
“昨天凌晨3點25分，鳳凰街36號攝像頭剛過的第一個巷子口有一家藥店，這家藥店的監控攝像頭拍下了這個！”
截圖中，是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穿著藍色勞保服。
“王大隊，陳隊，你們看當時的錄像。”
點動鼠標，視頻播放。
3點23分，藥店監控范圍內出現一個身影步行而來。
因為角度的關系，看不清楚臉，但是能看到對方帶著口罩海域鴨舌帽。
他走道比較慢，行走中，身形微微起伏，左腳有明顯的跛足。
王風雷雙眼如鷹隼一般，死死盯著視頻中的消瘦男子。
“是他嗎？”
劉青山點點頭：“我們對比了出租車內的身影，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他們的衣服很相似。”
“再加上這個人左腳跛足，很大概率就是他！”
說來，發現這個人也有些運氣成分。
李巖松的出租車是3點30分經過鳳凰街36號攝像頭的。
當時李巖松的車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兇手一定是在3點30之后上的李巖松的出租車。
為了節省時間，劉青山要求所有排查視頻資料的偵緝員，都從3點30分之后開始。
但是所有的偵緝員拷貝的都是完整視頻資料。
發現這名男子的一組，因為工作完成的比較快，在劉青山查看沿河便道的之前，就完成了視頻調閱。
沒事的時候，就隨便看了看以前時間段的視頻。
結果，在3點25分的時候，發現了這段視頻。
“能不能確定對方的身份？”
“這個有點困難，監控攝像頭雖然拍到了他，但是并沒有拍到他的臉，不過我們大概確定了嫌疑人所居住的范圍。”
劉青山在發現這名男子的監控錄像之后，就讓所有人倒查監控，很快就標記出了這個人的行動軌跡。
投影上出現的鳳凰街自建房片區內的高清衛星地圖。
“這個人最早是在2點58分出現在監控里，這就是最初的位置。”
投影上，是一家小超市。
“我們查了這家超市附近的所有私家監控，都沒有發現這個人，所以大概能夠圈定對方居住的范圍。”
投影上，已經將小超市附近的所有監控攝像頭都標記了出來。
既然只有小超市的攝像頭拍到了嫌疑人，而其他攝像頭都沒有拍到，那就說明對方只能從這個區域內最先出現。
而這個區域內，有三棟自建房。
“這三棟自建房，任何一棟中出來的人，都有可能被小超市的攝像頭拍到。”
三棟樓！
這就是對方的棲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