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在張輝家的發現了一些線索,還是比較有價值的。
第一,從化妝臺抽屜里發現的半片氟西汀,基本可以判定王霞有抑郁癥或者有抑郁癥病史。
第二,張輝家房門的把手上沒有血跡,這是很奇怪的。
根據現場的痕跡分析判斷,張輝應該是在茶幾附近中刀,中刀后拖行著身體朝著房門爬去。
而報案的鄰居稱,他親眼看見張輝家的房門打開,張輝趴在地上,王霞手中拿著尖刀跪在血泊里。
所以,究竟是誰開的房門?
還有張輝書房里那個昂貴的電腦鍵盤。
一個三五千塊錢的電腦,配了一個將近一萬塊錢的鍵盤,為什么?
離開張輝的家,陳言直奔儲存張輝尸體西山殯儀館。
尸檢工作在案發當天就已經完成,張輝當時身重三刀,其中一刀在腹部,兩刀在后背。
黃國俊將當時的照片遞給陳言:“這就是張輝中刀的部位,我們對比了張輝傷口的形狀,還有王霞手中的尖刀。”
“可以確定,兇器就是這柄尖刀。”
接著是一份尸檢報告。
陳言放下照片,接過黃國俊遞過來的尸檢報告,對于葫蘆偵緝隊的尸檢結果,陳言沒有異議。
張輝的死亡特征明顯,致命傷非常好判斷。
而且兇器就在現場,只要對比一下張輝身上刀口的深度寬度還有王霞手中的尖刀形狀就能夠確認那柄尖刀是不是兇器。
對于這一點,只有是一個稍微有點經驗的尸檢員,就不會出錯。
陳言在意的是尸檢報告中的關于張輝刀傷的描述。
張輝腹部刀傷深約4厘米,但沒有傷及腸胃等內臟。
后背的兩處刀傷,一處在左,一處在右。
右側刀傷深度3厘米,卡在背部肋骨上,沒有傷及到內臟。
左側刀傷深度12厘米,刺穿心臟,造成張輝當場死亡。
尸檢報告中有三處刀傷的照片,而就是這三張照片讓陳言有些疑惑。
殺人,也不是那么好殺的。
人的生命力同樣非常頑強。
尤其是對于刀傷,這種利器傷害,如果沒有刺中要害,傷害到心臟、動脈等重要部位,一般人即便刺上十幾二十刀,都不一定把一個人殺死。
就比如在一個人的腹部捅刀子,如果不知道脾臟、腎臟等重要器官的位置,連續捅上幾刀,也不一定傷及到腸胃等器官。
或者說即便傷到了,人也不至于立即死亡。
甚至還能活上許久,做好止血措施等待救援來臨是有可能的。
大多數的腹部重刀造成死亡的并不是傷害到了什么重要器官,而是因為時間拖得太久,失血過多而死。
刺傷胸部或者背部同樣如此。
除了心臟之外,其他任何地方被刺傷,都不會造成立即死亡。
比如張輝身上的三處刀傷,腹部的刀傷和背上右側的刀傷都不致命。
這兩處刀傷只能讓張輝喪失部分行動能力,但要想殺死他是不可能的,張輝的致命傷,是背上左側刺穿心臟的那一刀。
精通格斗、尸檢技能和刀具認知圖譜的陳言,對此在清楚不過。
這三處刀傷給陳言的感覺......
就像不是一個人捅的一樣。
因為張輝背上左側刺穿心臟的那一刀特別精準!
這一刀避開了后背肋骨對心臟的保護,從第四根肋骨和第五根肋骨的縫隙里插進去,絲毫沒有傷害到骨頭。
一刀刺穿心臟,割斷了心冠,造成體內大量失血。
就這一刀,張輝就會在十秒內徹底死亡。
這種精準度......
王霞能不能做到?
如果是故意的,那王霞沒有經過特殊訓練,她肯定做不到。
如果是巧合,那這也太巧合了。
殯儀館。
陳言親自檢查了一遍張輝的尸體。
和實踐報告中的結論一樣,確實沒有其他問題。
剩下的就是對剛剛發現的線索進行調查。
葫蘆市偵緝隊會議室。
陳言組織召開案情分析會。
“第一,對王霞的既往病史進行詳細的調查。”
“我們在主臥室王霞使用的化妝臺抽屜里,發現了半片氟西汀藥劑,這是一種治療抑郁癥的精神類管制藥物。”
“如果王霞確定有抑郁癥病史的話,那么她是否殺人和她自殺的情況,都要重新進行判定。”
如果王霞患有抑郁癥,那么王霞自殺很有可能是因為張輝死亡這種外界因素的刺激導致她犯病,從而自殺。
或者是因為監牢內的環境或者審訊刺激,導致王霞自殺。
不過,從王霞死前在墻上留下的字來看,王霞如果真的患有抑郁癥,那么她似乎真的有可能不是兇手。
另一方面,如果王霞有抑郁癥的話,案發當天現場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殺了張輝的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這一點就很難進行判定,因為王霞患有抑郁癥,存在交流障礙,即便她看到了兇手,也很有可能無法表達出來。
“黃隊,這件事你來跟進。”
王霞如果真的有抑郁癥,那么治療應該也是在葫蘆市的醫院,黃國俊調查這個的話,應該會更快。
“第二,”陳言看向了劉青山:“關于張輝的背景情況調查。”
“案發后,黃隊長他們已經對張輝的背景進行了一個比較詳細的調查,但是.....”
陳言操作投影,顯示的正是張輝家書房電腦桌上的那副價值上萬的熱風限量版鍵盤。
“我在張輝家的書房里發現了這副鍵盤。”
“這是一種非常昂貴的限量版機械鍵盤,價值大概1萬左右塊錢。”
“使用這種鍵盤的人要么是鍵盤發燒友,要么就是對鍵盤有特殊要求的工作。”
“張輝是鍵盤發燒友的這種可能性比較小,因為我們在他家里沒有發現其他鍵盤。”
一個鍵盤發燒友不可能只有一個鍵盤,陳言在前世的時候有一個大學同學就是一個鍵盤發燒友。
住著一個2室1廳的房子,都專門在小臥室里邊隔出一個架子,擺放著幾十個各種各樣的鍵盤。
“而其他工作類型對鍵盤要求比較高的,大概率是黑客或者是文字工作者。”
“可是張輝書房里的電腦配置并不高,就是一臺三五千塊錢的普通臺式機,所以張輝是黑客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而根據黃國俊隊長前期的調查結果,張輝在葫蘆市301研究所從事新型化學材料的研究工作,并不是從事文字工作的工作。”
“不過根據張輝電腦里的瀏覽記錄來看,張輝經常瀏覽一些站。”
“所以,查一查,這個張輝是不是兼職寫作。”
“是!”
“第三,王剛你來牽頭負責,查一查案發當天紫金小區的所有監控錄相。”
“對當天的所有外來人員進行排查!”
前期,因為案件比較清晰明了,王霞手持兇器殺人后就跪在血里,所以黃國俊并沒有做大范圍排查。
兇手就在現場,案發時候就被抓到了,做什么排查?
但是現在看來,張輝的死很有可能另有蹊蹺。
陳言自然不會放過這么重要的線索。
不過,陳言剛剛進入紫金小區的時候就發現紫金小區的監控攝像頭比較少,不知道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眾人根據安排工作安排全部開始執行新的任務,陳言也沒有閑著。
辦公室里,陳言此刻正仔細翻閱著張輝死亡案的卷宗。
趁著這段時間,陳言要對整個卷宗進行復盤。
7月12日晚,10點08分。
葫蘆市偵緝一分隊接到報案電話,十分鐘后,偵緝員趕到了現場。
報案人宋軍,紫金花園3號樓1單元305租戶,也就是張輝的鄰居。
卷宗中的記錄很細致,還有宋軍當時做的筆錄。
“我當時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結果剛要睡著,就聽見外邊有人喊什么,就把我驚醒了。”
這是宋軍問詢筆錄中的第一句話。
“我這人睡眠質量不好,睡覺特別輕,有點動靜就能吵醒。”
“我怕等會睡著的時候他們又鬧出動靜,我就出去想跟那個鄰居理論一下,讓他們大晚上的別那么大聲。”
“結果,我一開門就看到對門301的房門開著,他們家老爺們躺在地上,那個女的跪在血泊里,手里還拿著尖刀!”
“臥槽,當時把我都差點嚇尿了,你們是不知道啊。”
“完了我就趕緊打報警電話,我怕那個女的跑了,但是我又不敢上前,我就把303和304的人都喊出來了。”
“302的人你沒喊嗎?”
“喊了啊,那家沒人出來,我見過302的鄰居,好像是個醫生,經常上夜班,晚上他應該不在家。”
“之后沒有多長時間,警察就來了。”
“301這家住戶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什么異常,我認識他們家那個男的,但也不太熟,他好像是搞研究的。”
“我們上班的時候偶爾在電梯里碰到,有的時候聊兩句,但是具體也不是特別熟悉。”
“關上門,都是自己家人過自己家人的日子,平時也不太接觸鄰居。”
宋軍的筆錄很短,主要交代了宋軍在發現張輝被殺后報警的前后經過。
有關303和304租戶的筆錄也非常簡單。
他們開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和宋軍描述的景象基本一致,只不過在他們的筆錄里,在他們出來的時候,宋軍已經在305的門口了。
也確實是宋軍把他們喊出來的。
從卷宗上來看,三個鄰居都沒有什么異常的表現,他們描述的案發場景也都是相似的。
放下詢問筆錄,陳言拿起手機給趙兵安排了工作:“對張輝的幾家鄰居進行背景調查,重點查一查這些人是做什么的。”
掛斷電話,陳言繼續復盤卷宗。
除了文字記錄以外,卷宗里面還有不少當時案發現場拍攝的照片。
接到報警電話,偵緝員趕到現場之后,張輝已經確認死亡。
根據照片上顯示的情景,當時張輝左手在前,右手稍微在后,呈爬臥姿勢。
具體位置是左手,剛剛越過門檻,右手沒有越過門檻。
王霞當時雙手緊握著一柄尖刀跪坐在張輝身后兩腿間血泊里,房門大開。
拿起照片仔細觀看,王霞當時的表情有些空洞,雙目無神,似乎在盯著手中的尖刀。
轉移視線,陳言盯上了房間入戶門。
不對勁!
特別的不對勁。
剛剛在現場的時候,陳言已經仔細觀察過張輝家里的入戶門,門把手上和門面板上都沒有任何血跡。
在這張當時拍攝的照片上,陳言同樣也沒有發現門把手和門面板上有任何血跡。
這就有些奇怪了,根據張輝當時爬臥的姿勢,張輝的左手已經伸出門檻外。
而且張輝的左手上滿是血跡,奇怪就奇怪在這里。
張輝家的門到底是怎么打開的?
張輝打開的可能性基本沒有,因為張輝的手上有血跡,如果是他開門的話,那么門把手和門板上肯定會有血跡殘留。
以張輝當時已經趴臥在地上的姿勢來看,張輝當時打開門一定會在門把手和門面板上留下不少的血跡,可是面板和門把手上非常干凈,什么血跡都沒有。
那么是不是王霞開的門呢?
似乎也不太可能,如果王霞在殺人后開門,她的手上也沾有血跡,那么開門的過程當中也會在門把手上留下血跡。
如果在殺人前開門......又說的不通。
殺人前把家里的門打開,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外人我要殺人嗎?
目前懷疑王霞是有抑郁癥的,但不代表她有精神病。
所以!
陳言懷疑現場應該有第三個人在場。
如果,陳言假設現場有第3個人在場。
在目睹王霞把張輝殺死之后奪門而逃,有沒有這種可能?
當然有。
可是,問題來了,門把手上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啊。
如果現場有第3人卻沒有參與殺害張輝,那么這個人面對王霞殺死張輝的事實,一定會奪門而逃,因為這個人怕王霞也殺了他。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第三個人奪門而逃,一定會在門把手上留下指紋。
因為他在逃命,所以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戴手套或者是開門之后又把指紋擦除吧?
所以,這種假設有邏輯上的疏漏似乎不太成立。
那剩下的可能就是,現場的第3個人,也參與殺害張輝,甚至這第三個人才是主謀。
如果這個人和張輝王霞比較熟悉,知道王霞患有抑郁癥,那么他在殺人之后將刀塞到王霞的手里,陷害王霞成為殺人犯,他自己開門離去,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有當然是有,但是這種可能性確實也非常小。
因為對方即便知道王霞患有抑郁癥,但他也不能夠肯定王霞在審訊的時候就不交代吧?
如果確實有第3個人栽贓陷害王霞的話,從邏輯上講這一切就是通順的。
王霞為什么在自殺,為什么會在墻面上留下她沒有殺人這樣的字就都能解釋通了。
因為患有抑郁癥王霞無法進行溝通和交流,沒有辦法將自己心中知道的那個犯罪嫌疑人說出來,所以她只能通過自殺留下一些線索和證據。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張輝家里房門上的門把手和門板上沒有留下任何血跡。
當然,這只是陳言根據現有的線索假想推測出來的一種情況。
晚上7點半,最先帶回消息的是黃國俊。
會議室內,黃國俊開始匯報相關的情況:“陳組長,關于王霞的既往病史,已經查清楚了。”
此刻的黃國俊神情非常嚴肅。
看的出來,黃國俊關于王霞既往病史的調查結果,應該非常有價值。
“我們在葫蘆市第一人民醫院查到了王霞治療抑郁癥的病例。”
“根據王霞的主治醫生介紹,王霞患有中度的抑郁癥,而且伴隨非常嚴重的交流障礙。”
“王霞初次前往第一人民醫院進行治療,是在兩年前也就是和張輝結婚之后的一年,后來經過一年半的治療,也就是今年上半年的2月份,王霞的病情有了較大的好轉。”
“王霞抑郁癥的病情得到了很大控制,在不受外界刺激的情況下,基本已經屬于痊愈的狀態,但是交流障礙依然非常嚴重。”
”我們在王霞家里發現的氟西汀藥片,就是第一人民醫院開的藥。”
“我把案情的相關信息,向王霞的主治醫生進行了請教。”
“從王霞的主治醫生那了解到,以王霞的病情來看,她在拘留所里自殺留下的信息應該是真實的。”
“患有抑郁癥并且伴有交流障礙的病人是不可能撒謊的,從他們的臨床經驗上得到的信息來看,這一類的病人只是很難講內心的想法或知道的信息表達出來,而一旦表達出來的東西就一定是他們特別想表達的,所以說謊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且,根據醫生的判斷,王霞在被羈押期間的表現,已經表明她的抑郁癥發作。”
“醫生的建議是從醫學角度來講,王霞的自殺應該是抑郁癥的發作引發的,當然具體的原因肯定是來自于外來的刺激,比如張輝的死!”
王霞患有抑郁癥的信息已經確認。
而且王霞的抑郁癥比較嚴重,是中度抑郁癥,并且伴隨有嚴重的交流障礙。
這也是王霞為什么在被逮捕之后,不配合審訊的原因。
王霞的交流障礙導致她根本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和其他人交流。
而且,據王霞的病情來判斷,她表達出來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
也就是說,王霞在自殺之前寫在墻上的那10個字,應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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