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視頻當中的出租車都是一輛大眾牌小轎車,黃綠顏色相間。
是遼省最常見的出租車,每個城市里都有。
可是,兩個視頻中的車輛,除了顏色、型號形同,就連改裝后的輪轂都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
放大視頻后,盡管豪威爾酒店門口的錄像不太清晰,但是右前輪磨砂輪轂上的劃痕還是能看見的。
而這處劃痕,和梁聰開的出租車右前輪的劃痕一模一樣。
兩個月前,在沈市豪威爾酒店門口拉走蘇雨的,竟然也是梁聰的車!
“立即逮捕梁聰!”
“是!”
一個半小時后。
偵緝一分隊停車場。
陳言見到了梁聰的出租車。
劉青山將一副車牌遞給陳言:“這是在車子后備箱里發現的。”
梁聰還比較謹慎。
車牌并沒有直接放在后備箱,而是在后備箱下面的工具箱底下壓著。
接過車牌,陳言看了一眼,這幅牌照號正是梁聰在沈市豪威爾酒店拉蘇雨時候使用的套牌。
上面有磁鐵,可以直接覆蓋在原有號牌上。
而且嚴絲合縫,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來。
審訊室。
逮捕梁聰是劉青山親自帶隊。
抓到他的時候,這個家伙正在載客。
“陳警官,我不是都沒事了嗎?”
“怎么又把我抓起來了?”
梁聰的表情很詫異:“我都說了,那天晚上我就是犯了糊涂,我實際上也沒干啥,被撓了之后我直接就回家了。”
“我們家小區門口有視頻監控的,你們能查到啊。”
梁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依然扣撓這左手大拇指。
視頻?
證據?
“梁聰,我們最后給你一個坦白交代的機會。”
“你要知道,剛剛把你放了,現在又抓你回來。”
“那就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重要證據。”
“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5月3日,沈市!”
梁聰的表情微微一頓,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的頓了一下。
當陳言讓梁聰坦白交代的時候,說給他一個機會的時候,梁聰的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是,當陳言提到5月3日這個時間點,還有沈市的時候,梁聰的表情明顯變了。
呼吸都能聽見有明顯的急促,眼睛亂瞟,很明顯的看出心思不定。
半晌后,看到梁聰依然什么都不肯說,陳言將豪威爾酒店門口拍到的蘇雨上了梁聰出租車的照片推到梁聰面前:“梁聰,看看這張照片。”
“你不會以為我們是在詐你吧?”
看到桌上的照片,梁聰瞳孔猛地一縮。
“我…”
嘴巴微張,手上的動作也愈發用力。
雙手關節都有些蒼白。
“我…交代…”
“事情得從一年前說起…”
“去年7月份的時候,我拉了一個客人,從連城去沈市。”
“結果,人還沒送到,錢還沒拿上,剛剛進沈市市區就被警察攔下了。”
“說我是外地出租車,要查一下證件。”
“那天趕巧了,我放營運證的衣服落在家里了,沒有帶。”
“我好說歹說,怎么也不行,讓家里人拍了照片都不行,非要罰我兩千塊錢。”
“后來沒辦法,我就找人打了一副沈市出租車的假牌子。”
“再來沈市的時候,我在高速上就把牌子換上,結果這玩意果然好使。”
“后邊來了幾次,都沒人再找麻煩。”
“陳警官,我知道使用套牌牌照是犯法,可是沒辦法啊,不用這邊的牌照,總有人找麻煩啊。”
“那玩意就在我后備箱的放工具的箱底壓著。”
“我發誓,莪就用過兩次,一個就是5月3日,一個是6月中旬去沈市用過一次。”
梁聰交代完后,看到陳言的表情依然冷峻,立馬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我買這個假牌照的地方在北郊。”
“我這就可以帶你們過去!”
陳言看著梁聰的表演,說實話,還真特么有那么個意思。
陳言也沒想到,這個梁聰所謂的交代,就是交代關于套牌的事情。
“梁聰,你很聰明。”
陳言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5月3日,你在沈市豪威爾酒店搭載的那個女人,你沒有印象了嗎?”
“女人?”
“什么女人?你是說我在沈市拉的客人?”
梁聰嘴角微微一撇:“陳警官,這都過去兩個多月了,我那記得拉過什么人啊。”
“不記得?”
一張照片再次拍在了梁聰面前:“梁聰!”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看看你眼前的這張照片,這條胳膊你熟悉吧?”
胳膊?
梁聰微微一愣。
眼神下意識的瞥向了桌面上的照片。
正是蘇雨的左臂!
“這…這…”
“梁聰,這條左臂的主人叫蘇雨,也就是5月3日,你在沈市豪威爾酒店搭載的那位女乘客。”
“昨天早上,我們在臨江路的一輛黑色小轎車內,發現了她的左手臂。”
“梁聰,你給我說說,這是為什么?”
“蘇雨搭載過你的出租車,然后死了。”
“江竹也搭載過你的出租車,現在也死了。”
“兩人被害前,都曾和你有過直接接觸。”
“你說,如不不是你殺了她們,還有誰?”
梁聰愣愣的看著桌面上的照片,眼睛里的驚恐再也掩蓋不住。
雙手緊緊的絞握在一起。
陳言的話,更像是一柄柄尖刀,插在心口。
梁聰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我…”
“我沒殺人!”
“沒殺人?”
“你沒殺人,為什么蘇雨和江竹都在搭乘你的出租車后失蹤死亡?”
“你沒殺人,為什么在江竹右手的指甲內有你的皮屑?”
“梁聰!”
“就憑這些,你覺得你能逃脫的了犯罪嫌疑嗎?”
“不!”
面對陳言的質問,梁聰突然激動起來,臉上的青筋好像一條條蛆蟲在蠕動:“我沒有殺人!”
“那個什么蘇雨,確實坐了我的車,可是誰說坐了我的車,我就殺人了?”
“有人證物證嗎?”
“我把她送到目的地后,我就走了。”
“誰知道她后來又去了哪里?”
“還有那個江竹,我都說了,那天我就是犯糊涂,可是之后我就回家了。”
“我們家門口有視頻,我回家后哪都沒去,第二天正常出車!”
“對了,你們不是有那個什么天眼系統嗎,你們可以查啊。”
“我開出租車都是定點出門回家,你們可以查啊!”
“我告訴你們,說我殺人,可以,拿出證據!”
“否則,我一定告你們!一定!”
離開審訊室。
陳言有點頭大。
正如梁聰所說的,陳言他們沒有梁聰直接殺人的證據。
空口無憑,偵辦兇案,證據必須確鑿,破案鏈條必須完整才行。
作案動機就不說了,見色起意,梁聰絕對干的出來。
但是作案地點呢,作案工具呢。
梁聰殺人要有地點吧,可是正如這個家伙說的,他的行動軌跡,都是透明的。
有監控證明。
他真的沒有時間作案。
沒有直接證據,什么都是白搭。
即便梁聰親口承認他殺人,但是如果沒有找到作案現場,作案工具等直接證據,也無法給梁聰定罪。
“梁聰的家里搜查的怎么樣?”
劉青山搖搖頭:“朝陽親自去的,沒有任何發現。”
張朝陽那邊兒一直對梁聰的情況進行調查。
但是,并沒有什么大的發現。
銀行賬戶、通話記錄都沒有什么大問題。
他的名下也沒有其他車輛登機。
對其住所進行的搜查,也沒有任何進展。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拋尸的人,絕對不是梁聰。
根據越野車司機的描述,黑色小轎車的司機和梁聰完全不一樣。
這就奇怪了。
難道,蘇雨和江竹乘坐梁聰的出租車,真的只是巧合?
不對勁。
不可能是巧合。
兩起失蹤案,江竹和蘇雨當天都是穿著白色連衣裙。
同樣都搭乘了梁聰的出租車。
這怎么可能是巧合?
不過,無論最終的真相是到底是什么,都需要證據說話。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是張朝陽:“陳隊,車禍現場小轎車里發現的干樹枝和樹葉,查到了一些線索。”
將分析報告提給陳言:“樹枝是一種叫做羅漢木的熱帶林木的枯枝。”
“兩片枯葉也是這種樹木的枯葉。”
羅漢木?
有過系統獎勵的植物認知圖譜,陳言很清楚這種樹木的生長需求。
羅漢木是多年生木本植物。
是一種在熱帶地區比較常見的觀賞樹種。
但是在北方,卻非常少見。
因為羅漢木的生長條件需要較高的溫度和充足的水量。
在連城,雖然也有這種樹木用作觀賞景觀布置,但是大多在室內。
室外基本上是沒有的。
報告里,關于這一小截羅漢木的鑒定比較詳細。
通過木頭里邊的紋理,可以判斷出這一截羅漢木的生長期是3年。
而且木質年輪叫一般的羅漢木較為緊致,所以這一截羅漢木的本體應該是在北方培育的。
而在連城,有這種樹種培育的地點,只有在西山苗圃才能找到。
西山苗圃?
陳言眉頭微微皺起。
發生車禍的黑色小轎車出現在天眼系統內的起始地點,就是在西山的五層立交。
放下報告,陳言直接起身離開:“走,去趟西山苗圃。”
西山苗圃,是連城最大的苗木繁育基地。
連城附近植樹造林的樹苗,城內觀賞樹種的種植和培育,都在西山苗圃。
這一片區很大,靠近連城連接沈市的高速公路。
交通便利,四通八達,方便苗木運輸。
而且西山地勢不平,開發耕地和房地產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
反倒是種植苗木,有天然的優勢。
整個西山苗圃,有上百家樹苗園子。
雖然都是自營,但是西山苗圃有自己的管理機構。
負責整個西山苗圃的規劃發展。
種植戶按照整體的規劃,獨自經營。
這樣好處是避免了幾百家樹苗園無序發展,防止跟風種植。
前些年,經常有一種或者某幾種樹苗非常緊俏。
因為數量稀少,價格非常高,種植這種緊俏樹苗的樹苗園就會賺很多錢。
沒有種植的,自然沒錢賺。
結果,第二年大家一窩蜂的種植上一年緊俏的樹苗。
可是,你種我也種,種的多了,就不值錢了。
甚至還會虧錢。
后來,西山苗圃管理機構由當地政府前頭成立。
對所有的種植戶種植的苗木進行統一的規劃。
稀有樹種一方面代表數量少,價格高,但是另一方面也代表種植要求高,成本大。
管理機構就把這些稀有樹種進行分類。
除了保證常規樹苗外,每家都種植少量的稀有樹種。
這樣既能保證常規樹苗的供應,又能保證稀有樹種的供應。
而且,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種植的稀有樹種。
當然,稀有樹種不是每年都緊俏,它的需求是有周期性的。
今年這種樹需求大,明年另一種樹需求大。
所以,這些種植戶種植的稀有樹種,今年即便不賺錢,明年也會賺錢,這樣的話大家的發展就比較有序。
西山苗圃管理處。
“你們想要羅漢木?”
“多少,需要什么年份的?”
此刻,陳言和劉青山身著便裝打扮成收購苗木的老板:“我們需要一百株,三年以上的成品羅漢木。”
“三年以上…”負責人想了想繼續問:“成色呢,你們對樹木的品相有什么要求?”
“品相當然是越漂亮越好,我們急需,價錢好說。”
“價錢好說…”
“我們西山苗圃種植羅漢木的種植戶一共有十家。”
“其中有三年以上的成品樹,只有三家。”
“你們都可以去看看,不過我推薦你們去張云發果苗去看看。”
“他們家的樹苗品相最好,就是價格也要貴不少。”
張云發果苗?
“謝謝,不過既然只有三家,我們就都轉轉吧。”
“那也行,我安排個人帶你們去。”
路上,帶著陳言和劉青山參觀的小伙子叫王強。
“兩位老板,我跟你們說,你們來西山苗圃算是來對了。”
“周圍方圓200公里,我們西山苗圃是最大的樹苗繁育基地。”
“尤其是你們要的羅漢木,更是只有我們這才有。”
“小王,能說說那三家種植羅漢木的種植戶嗎?”
劉青山笑了笑遞給王強一支煙:“剛剛聽你們領導說,有個張云發果苗家的羅漢木最好?”
“我們領導可沒騙你們。”
“我們管理處這邊介紹過去的人,只要生意成功,種植戶都要給一定的手續費。”
“所以我們給誰介紹生意都一樣,我們領導說的張云發果苗,他們家的羅漢木確實最好就是…”
“就是,他們家的果苗要貴一些。”
“還有,我們一般其實不愿去他們家,總感覺他們家有一種怪味。”
“不過聽張云發說,那是他家種樹的獨家配方,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配方,他家的果苗才會比其他人家的漲勢要好。”
“獨家配方?”
楊三果苗,順發果苗,這兩家種植羅漢木的種植戶,距離管理處更近。
王強就先帶著陳言二人到先到這兩家果苗園子參觀。
一個小時后:“陳老板,張云發果苗在最里邊,咱們這就過去吧。”
一路上,王強已經看出來了,陳言和劉青山兩人能做主的是陳言。
所以,招呼的時候也不說兩位老板,而是直接稱呼陳老板。
張云發果苗距離管理處的距離確實不近。
三人開車還走了大概二十分鐘才到。
然而,一下車,陳言的眼神就如鷹隼一般,盯著了這個樹苗園子。
因為,即便沒有開啟嗅覺基因鎖,陳言就聞到了一股類似在車禍現場的黑色轎車內聞到的消毒水的氣味。
只是這里的氣味更濃,更沖,甚至有些令人作嘔。
“老張,有生意上門了,這次可是大生意!”
王強扯著脖子大吼兩聲,迎接他的是惡犬的吠叫。
“王老弟,您怎么來了?”
犬吠聲中一個略顯瘦弱的男子,出現在果苗大門口。
男子身高一米七多,長臉,顴骨很高,眉毛濃密。
眼睛里帶著笑意,仿佛鄰家老漢。
然而,就這一眼,陳言和劉青山對視。
就是他!
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