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云發為什么殺人。
第二,張云發是怎么抓到蘇雨和江竹的。
對于張云發的審訊暫時還沒有開展,因為從張云發果苗園里搜出來的物證一直還在整理中。
攪拌鐵槽里的東西是沒有辦法分辨了,但是冰柜里的東西都在做DNA鑒定。
因為下冰柜里還發現了兩只右手臂。
顯然,張云發殺害人不止江竹和蘇雨兩人。
所有工作連夜開展,冰柜內所有肢體的DNA信息提取在凌晨四點鐘終于完成。
會議室。
陳言、劉青山、張朝陽等人都在沉默的吸著煙,桌子上的四個煙灰缸,早就堆滿了煙蒂。
但是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低頭不語。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連環殺人桉。
現在來看,至少有四人遇害。
會議室大門打開,是王剛。
“陳隊,比中了!”
冰柜中,一共提取到了四個人的DNA信息。
“除了蘇雨和江竹的,還有兩個去年和前年的兩名失蹤者。”
“一個就在連城,一個在鐵市。”
王剛帶來了另外兩名失蹤者是的照片和資料。
兩名失蹤者都是年輕女性,失蹤時間一個是在去年7月份,一個是在前年9月份,具體時間都是晚上,并且失蹤的時候都穿著白色連衣裙。
“立即提審張云發!”
一號審訊室。
張云發已經帶著手銬腳鐐,被鎖在審訊椅上。
再次見到張云發的時候,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種類似消毒水的氣味。
即便已經更換了囚服,那種氣味依然很濃,就像是從張云發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永遠也清洗不掉,如附骨之蛆。
“陳警官你好。”
已經折斷的雙臂此刻已經打上石膏,張云發的眼睛里依然是果苗園里看到的笑容。
顯得很敦厚,主動跟陳言打招呼,絲毫沒有因為陳言折斷他的雙臂而有所記恨。
然而,張云發越是云澹風輕,陳言的眉頭皺的越深。
殺人被抓,竟然面不改色,這個人…
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殺人對他來說,也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張云發,我們在你的果苗園里發現了…”
“陳警官,你不用說了,我都交代。”
張云發的表現讓陳言有些驚訝,主動交代自己犯罪行為的殺人犯,陳言見過。
但是向張云發這么風輕云澹,陳言還真是第一次見。
“我一共殺了四個人,去年、前年各一個,今年有兩個。”
說起自己殺了幾個人,張云發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臉上帶著澹澹的笑,那樣子似乎就好像在說自己殺了幾只雞一樣。
“張云發,你和這幾個人有仇嗎?”
張云發搖了搖頭:“沒有,我甚至都不認識她們,也不知道她們叫什么名字。”
“那你為什么殺了她們?”
“為了提高技術啊。”
“提高什么技術?”
“解剖技術啊…”
原來,張云發十年前參加高考的時候,因為成績不理想,沒有考上大學。
當年的張云發立志要當一名醫生,但是因為成績不好,高考的分數很低,連中專的分數線都沒有過。
之后連續復讀了三年,還是沒有考上任何學校,張云發就回家和父親學著種植樹苗。
三年前,張云發徹底接手了父親留下的苗圃,開始自己經營。
“雖然當年學習成績不好,但是我這人比較善于鉆研,三年前,我發現用一些肉和一些樹苗營養素攪拌后,能加快樹苗的生長速度。”
“剛開始的的時候,我用一些豬肉做實驗,效果還不錯。”
“但是,兩年前,我在一本上看到有人在樹下埋尸后,那些樹木的長勢就格外的好。”
“我就想著,我的苗圃里是不是也可以弄一些。”
“正好,我還能順手研究一下人體解剖學。”
張云發說的…都是真的。
在張云發的苗圃住所里,檢查人員發現了兩本解剖學書籍,還有一些光盤。
書籍是醫學教材,已經被翻閱的起了毛邊,上邊全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而光盤的內容則是一些解剖桉例,都是白種人的解剖過程,應該是從國外弄過來的。
“還別說,用人做肥料就是比豬肉好的多,我苗圃里的樹木長勢都要比別人家的好。”
陳言、劉青山看著侃侃而談的張云發,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張云發的表情很自然,那感覺就是屠夫殺了一條狗一樣簡單。
之后的一個小時,張云發自己交代了自己殺人的過程。
“你為什么要在尸體上烙印梅花印記?”
“你說這個啊…我就覺得我殺了她們,應該有一個記好。”
“那個梅花烙鐵是我二叔家的,他家原來是養馬的,烙上這個梅花烙印,就說明這個馬是他家的。”
“后來他家不養馬了,我就把這個烙印順了過來用一用。”
“張云發,我們在江竹的尸體上發現了下身撕裂傷,你是不是…”
“不!”
“我沒干那事!”
張云發的反應要比陳言想象中強烈許多:“人是我殺的,但是我沒干那種事,你們不能侮辱我!”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說說你為什么要把江竹的尸體拋尸?”
“還有那天的車禍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啊,我有一個習慣,就是要把每一個我殺死的人的尸體的一部分丟回她被抓的地方附近。”
“為什么?”
“這叫送尸還鄉,你們不知道嗎,人死后尸體不還鄉,會化作厲鬼的。”
“我怕她們化作厲鬼纏著我,肯定要幫她們把尸體還鄉的。”
“可是我又不知道這幾個人家在哪里,那就在哪抓的她們,就把尸體的一部分送回去。”
“那為什么只送回一部分?”
“因為剩下的我要做肥料種樹啊。”
瘋子!
這個張云發就是一個瘋子,一個精神病。
陳言壓下心中怒火:“車禍!那天的車禍,怎么回事?”
“那個啊,那個女的是6號凌晨的時候我才把她殺掉的,然后把她分解完后,我就把她所有的零部件都裝到塑料袋里,然后放到了車子后備箱。”
“我這人有一個習慣,就是拋尸的時候得隨即選擇,所以零部件都要帶上才行。”
“結果我把東西扔到那女的被抓走時巷子里的垃圾桶里之后,開車走到臨江路,碰到一個傻逼。”
“我本來開車開的好好的,他就直接壓黃實線撞我!”
“操,當時要不是車子被撞爛了,我非得殺了他,那個傻逼肯定酒駕了,你們可得抓住他!”
陳言現在越發懷疑這個張云發有精神病,你殺人,人家酒駕,你還要讓我們抓他?
你腦子沒病吧。
當時要不是這個酒駕的混蛋,桉子能不能破都是未知。
“車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在報廢車站里買來之后,重新噴漆套牌用的。”
“這種車要么是報廢的,要么是偷的,反正很便宜,一輛車一兩千塊錢就能搞來,我就開幾次,然后再賣到收報廢車的地方。”
“當廢鐵賣,也能有個大幾百塊錢,甚至一千多,不賠錢。”
陳言:“…”
“最后一個問題,你是怎么抓到江竹和蘇雨的,還有前兩個受害人。”
失蹤的四個人,有兩個在練車,而另外兩個一個在沉市,一個在鐵市。
張云發怎么會這么遠抓人然后殺掉?
“我沒去抓她們,這幾個女人都是我同學給我送過來的。”
“你同學送過來的?”
“誰?”
“他叫梁聰,是個開出租車的。”
梁聰?
果然是他!
張云發對自己殺人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所有的細節已經全部交代清楚。
在張云發果苗園里的地下室和攪拌間里,發現了完整的作桉證據鏈。
張云發拋尸所用的交通工具,來源也已經調查清楚。
是連城北郊的一個報廢汽車處理廠,劉青山已經安排人去封鎖調查。
現在,剩下的就只有一個梁聰了。
昨天晚上,梁聰被逮捕后,拒不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因為沒有直接證據,陳言當時拿他還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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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有了張云發這個人證,陳言倒要看看梁聰還會怎么狡辯。
二號審訊室。
陳言第三次見到梁聰。
梁聰的表情依然平靜,看著陳言的表情,似乎還帶了一點不屑:“陳警官,你們關押我已經十幾個小時了,如果還沒有證據,24小時之后必須放我離開,我是開出租車的,我還要養活一家人呢。”
“而且被你關在這,影響了我的名聲,你們必須給我公開道歉,還我清白!”
“還你清白?”
陳言冷笑一聲:“梁聰,你真以為自己干的事情天衣無縫?”
“你真的以為你熟悉連城的大街小巷,熟悉每一個監控攝像頭的位置,自己干下的這些事情沒有被監控拍到,你就能高枕無憂?”
“什么高枕無憂,我本來就是清白的。”
“那兩個女人在我車上都沒事兒,她們是下車之后失蹤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們不能說她們坐過我的車,之后失蹤了就賴到我身上吧。”
“陳警官,還是那句話,證據!”
“你說我綁了她們,你就得給我拿出證據,有證據我二話不說認罪伏法,沒有證據…你們就抓緊給我放了,還得給我公開道歉!”
公開道歉?
證據?
“梁聰,你要證據是吧?”
“那我就給你證據!”
“西山苗圃…這個地方你熟悉吧?”
西山苗圃?
梁聰表情微微一頓,手指纏繞扣撓的動作也下意識的停頓。
“你說…西山苗圃?”
“那個地方當然熟悉,開出租車的哪有不知道那個地方的。”
“知道就好,梁聰我最后再給你一次坦白交代的機會。”
“梁聰,如果你現在交代還算得上坦白,如果浪費了這個機會,梁聰,你就再沒有坦白交代的機會了。”
陳言緊盯著梁聰的表情,這家伙說謊的能力真的不怎么樣。
他手上的動作特別明顯,一有情緒波動,手上的動作就會加大。
陳言之所以沒有在梁聰這里取得突破口,根本原因就是沒有直接證據。
這是最致命的,也是梁聰心里防線無法突破的根本原因。
因為他真的沒有殺人。
人都是張云發殺的,所以只有陳言他們找不到張云發,梁聰就是安全的。
這也是梁聰有恃無恐的真正原因。
但是,當聽到陳言提到西山苗圃的時候,梁聰急了。
真的急了。
現在的梁聰背部早就被冷汗浸透。
他現在不知道陳言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
西山苗圃…
難道陳言已經發現了張云發?
不不不!
不可能,如果真的發現了,根本不用跟自己兜圈子。
那陳言為什么提到西山苗圃?
對,是車!
張云發這個混蛋有拋尸的毛病,肯定是他開的那個破車被拍照了。
想到這里,梁聰的心里一下放松了下來。
想詐我?
沒門!
“陳警官,我清清白白,什么壞事都沒干,你們就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陳言看了看梁聰搖搖頭,這家伙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以為自己在詐他?
“梁聰,我再給你說一個名字吧——張云發!”
張云發?!
梁聰雙眼大睜,仿佛見鬼了一樣的盯著陳言。
嘴巴微張,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音。
“張…張…”
梁聰額頭上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浸出。
“他他…你…你們…你們…”
“怎么,你現在還以為我在詐你?”
陳言勐地拍擊桌面:“梁聰!”
“如實交代你擄掠江竹、蘇雨還有另外兩人的細節。”
“如果再有隱瞞,梁聰!”
“你自己想清楚!”
聽到張云發的名字后,梁聰心底再也沒有心存僥幸。
被陳言一巴掌嚇得渾身一激靈:“我…我交代…”
“自建房那邊…”
原來,梁聰當天送江竹回黃河路自建房片區后,確實如他所說,梁聰將車子開到了黃河路上,然后下車后從沒有攝像頭的巷子一端進入巷子,堵截江竹。
“我當時就把那個女的敲暈了,然后扛回了出租車的后備箱。”
“之后,我就把人直接拉回了小區,假裝收工回家。”
“但是我在小區里還有一輛車…”
原來,張云發買車的渠道,其實是梁聰提供的。
王剛曾經查過梁聰名下有沒有其他交通工具,結果是沒有。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
但是梁聰從別的渠道,薅了一輛套牌車。
車子本來就沒有身份,更查不到梁聰頭上,所以這條線索當時就斷了。
原來,這個梁聰當天晚上綁完人之后,在小區里把人從出租車的后備箱轉移到套牌車后備箱之后,就把人拉到了張云發的苗圃。
“你為什么要綁架江竹?”
“因為…因為她穿著白色連衣裙!”
這特么什么邏輯?
人家穿白色連衣裙就綁架人家?
“四年前,我老婆和別人出軌,被我抓住了。”
“你們知道嗎,我有多愛她,可是她竟然背著我偷男人!”
“她不得好死!”
梁聰的前妻就喜歡穿白色連衣裙,他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她就穿著白色連衣裙。
她偷男人被抓的那天,也是穿著白色連衣裙。
“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沒一個好貨!”
“我就把她們抓起來,然后在苗圃里邊兒禍害、侮辱、折磨她們,但是我不敢殺人,我最后就把人交給了我的同學張云發,他就是個變態。”
“那個傻逼竟然自己買了解剖書在那研究,他特么的就是個瘋子…”
“江竹身上的煙頭燙傷…其實是你弄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她撓了我!”
“那女人挺野的,我費了好大勁才制服她。”
畜生!
梁聰就是一頭畜生!
張云發其實只對解剖感興趣。
死者身上的傷痕,除了那枚梅花烙印之外,都是梁聰留下的。
雖然不致命,但是他帶給受害人的痛苦,遠遠超過張云發。
包括尸體上的動物咬痕,也是梁聰牽著張云發苗圃里的狗咬的。
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發泄他心中的恨。
叮!恭喜宿主成功偵破連環分尸桉,獎勵聽覺強化。
這一次獲取統獎勵的感覺非常舒服。
就像陳言第一次獲得嗅覺基因鎖開啟的獎勵時候一樣。
雙耳中似乎有一道道暖流在穿梭。
腦海中莫名的回蕩著某種動聽的音節。
如夢似幻,就好像置身于各種聲音交雜的殿堂,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