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當鋪屋頂上喝了三天酒,就連王冕都有些不耐煩,不禁問道;
“師兄,你打算在這里待多久?其實安排個街道上的潑皮就好,像這種家長里短的事他們最擅長。”
候鶯嘆了口氣,“就七天,熱過頭七就好,今天是最后一天;沒什么事的話我就會把大家湊的隨禮給她們送過去,以后大家來錦城,有時間的話就多來看看她們,主要是孩子,向師兄最在意的。”
王冕點點頭,“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師兄你不第一時間把大家湊的隨禮給她們?結果搞的人家看咱們這些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方亞子在一旁哼道:“師兄怕給的早了,所托非人;那也是一筆不少的財富,難不成再要回來?”
王冕瞪了他一眼,“這個我還不清楚?但我就覺得以向家嫂子的樣貌,怕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師兄,你不會拿這筆款子要求她答應某個條件吧?”
候鶯苦笑,“我有那么傻?哪有時間盯她一輩子?況且我也從來不認為女子年輕輕的就一定要守活寡,這不符人性之道。”
方亞子是最明白候鶯的人,“七天,就是師兄的最低容忍限度!”
王冕鼓了鼓嘴想說點什么,終究還是搖頭不語。
玄時中,方亞子獵人出身視線極好,突然壓低了聲音,“后門有人出來,檐帽披風,看走路身形應該是個年輕女人。”
他說得有些隱晦,向宅中除了老人孩子,年輕女子其實就只有一個。
三個人就在沿街屋頂上遠遠墜著,這附近屬于普通凡人定居的區域,修行人很少,所以躥房越脊也沒人管他們,不多時就來到了浣衣巷,那女子左右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后角門敲了三聲,兩長一短.......
有丫鬟迅速打開角門放其入內,顯的輕車熟路,還探頭探腦的往街道上打望,作為普通人的她當然不可能發現不遠處的樓脊上還有三雙冷酷的眼睛在死死盯著她。
候鶯長身而起“我進去看看,你們兩個就在外面等著,像這種事不應該有太多人參與,容易鬧得沸沸揚揚的。”
方亞子拉住了他,“師兄,我去吧?我知道該怎么處理,您這俸供都被扣到十年后了,我沒事,還能扛。”
候鶯堅定的推開了他的手,他明白方亞子的心意,這是跟他最毫無保留的一個兄弟,是可以真正托付生死的,但這份信任不應該留在這種場合。
“正是因為我反正無俸可扣,所以才該我去!你去的話可能就會扣兩個人,如果我去,死豬不怕開水燙。”
看候鶯閃身入內,外面的兩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他們擔心事情會發生最不愿意見到的那種情況,對候師兄他們都是了解的,那下起手來可不會管你什么輩份,什么關系,是不是凡人!
方亞子就有些埋怨,“王冕你個呆子,也不知道攔著師兄,這要是真出了人命大事,恐怕就不是罰俸能解決的了!”
王冕嘿嘿一笑,拿出個劍信,一揚手就發了出去,“候師兄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那是能攔得住的?所以,自信點,不是如果出什么人命大事,而是肯定會出命案!”
不要想著攔,而是要想怎么解決?”
方亞子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你想怎么解決?人如果死了,還能遮掩得過去?”
王冕壞笑,“當然遮掩不了,但有一個成語你聽說過吧,法不責眾?”
方亞子明白了,一翹大拇指,“老王,別的我不服你,但今天這招我是心服口服。”
半個時辰后,楊家大宅中蹤出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回到了他出發的屋頂上,候鶯輕聲喝道:
“還楞在這里做甚?等巡夜師叔來抓個人贓俱獲么?”
オ一踏上屋頂,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整整超過半百的師兄弟們都 在靜靜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大馬猴。
一位向之問早期的朋友現在已經是通玄師叔的身份,哼了一聲,
“你這么做姑且不說應不應該,這個以后再論,現在每個人都進去留下痕跡!然后大家各回各家!明天等待都尉府的懲罰!”
大家次序井然一個接一個的躥進楊家大宅,各自留下自以為拉風的痕跡,有直接上劍砍的,也有留字的,什么殺人者某某某,某某到此一游,床見不平拔劍相助,等等。
他們動作迅速,來去自如,楊家也不是什么修真家族,本來就刻意選擇的偏僻院子,竟然沒人聽到什么動靜。
整個過程,候鶯沒有開口說話的權利,他有為向師兄擔當的責任,別人也有。
第二日早課后,牧帥府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盛況,整整五十三名全真弟子被傳到牧帥府大堂,看得游隼之都直搖腦袋。
看著那位向家娘子的遠房叔公,淡淡道:“都看到了?整整五十三個人,其中有二人已經步入通玄,剩下的人我也不瞞你,都是這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保守的講,出十個通玄我一點也不奇怪,可能還會更多。
你若執意創根問底,我也不攔你,但你單家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來我這里喊冤屈。
他們就是大風原的未來,也是全真教的未來,這意味著什么?
連我都不敢在這件事上較真,你又何必?”
叔公人老了,可腦子還沒壞掉,“牧帥說得是,就按您說的辦吧,我沒意見;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子,您看…”
游隼之心中一陣厭惡,這個老東西,敢情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根本就不是來為這個遠房侄孫女出頭的,他真正的目的只有自己嫡親的血脈。
“可,我會交代下去的。”
游隼之把目光透過紗簾,看向這一群滿不在乎的修士們,心中有些羨慕;他沒有說假話,這些弟子真正是全真教未來的種子,大部分都是劍修真傳的苗子,誰能擁有他們,誰在全真教的權力體系中就有更大的話語權。
可惜,這其中大都是入魔很深的弟子,個個桀鷙不馴,殺性太重。
尤其是其中一個躲在犄角旮旯里裝老實的家伙,他敢打賭真正動手的就一定是他!
可惜,不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