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茲依舊無法徹底放心,但卻只能暫時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
何況以自身魔力構筑了精密符文的塞維爾很難說還算不算一個人類法師,他的生命本質得到了未知程度的升華,瑞茲覺得這或許已經超過了自己的處置范疇,他也不想與季星進行一場顛覆大陸的對決。
心情復雜地沉默了幾許,他更擔心另一件事:“或許你說得對,你擁有著符文大陸前所未見的魔法才能,開辟出了一條新路。
至少目前看來,你也確實取得了夸張的成功,但這必須經過時間的檢驗。現在的你,應該和那些飛升者、暗裔一樣,不太會受常人壽命的約束了,我只有一個希望,對世界符文多一些敬畏,不要冒進。
短時間里,不要將你開辟的這條路傳播出去,也別…”
也別繼續‘完善’你的路,去覬覦精密符文之外的四種符文。
這句話噎回了瑞茲的嗓子里,因為他知道他沒有理由、也無法勸說季星照他說的做,只是輕輕搖頭道:“能感應到世界符文力量的不止我和基根,接下來多加小心。”
“謝謝瑞茲法師的提醒。”季星笑道:“我會量力而為的。”
瑞茲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緊了緊背上的卷軸,看向斯維因道:“打擾了,諾克薩斯統領。”
“有緣再見,瑞茲法師。”斯維因知道瑞茲是在道別。
只見光弧一閃,瑞茲消失在了這片破敗的土地,繼續周游大陸收集符文進行他的拯救世界之旅。
季星則對斯維因道:“抱歉,斯維因大統領,沒想到我會給諾克薩斯招惹來這樣的麻煩。我會原價賠償這座競技場的,今晚造成的損失由我一力承擔。”
斯維因的惡魔手臂已恢復了原狀,神態也似恢復了從容,不冷漠但也很不熱情地搖頭道:“塞維爾法師幫卡特琳娜打造的魔法武器價值在這座競技場的百倍以上,這里的損失算不得什么。
想必一場激戰、又剛剛穩定掌握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塞維爾法師也會有些疲憊。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置,你可以回魔法學院休息了。”
“這樣嗎?那我就不推辭了。”
二者分道揚鑣,斯維因面色沉重地向東方走,季星則向西方還。
“被不歡迎了。”幾十米后,季星笑著搖了搖頭。
樂芙蘭的身形出現在他身側,與他腳步并行一致,道:“斯維因警惕著一切對于諾克薩斯帝國有威脅隱患的人,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也都不會歡迎一個隨時能夠將自己國家毀滅的超凡隨意行走。”
“是,我能理解。”
季星沒提什么樂芙蘭邀請自己來對付斯維因的事,樂芙蘭也好似將其忘記了,只是道:“在比爾吉沃特,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高看了你的魔法才能,但沒想到…任何人也都不會想到,你竟然能以魔力逆溯回本源的世界符文。
這種奇跡如果傳播出去,殘存的暗裔和飛升者都會為此震撼,弗雷爾卓德的半神也會為你側目。現在的你如果想登陸暗影島,也不需要顧慮卑鄙之喉的存在了。”
“等光明哨兵的行動吧。”季星道:“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在的我對于佛耶戈的那柄劍的興趣也不大了。不過…聽起來,你好像也有點想讓我離開諾克薩斯的意思?”
“對你來說,再停留在諾克薩斯魔法學院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樂芙蘭道:“你獲取了足夠的知識,也得到了足夠優質的魔法材料,打造了你的法杖。”
季星眉頭一動,看向樂芙蘭:“魔法學院評級五級的戰斗法師除了我還有一個,材料庫中很多材料都是她獲取的,或者說…你?”
“那是我眾多身份中的其中一個。”樂芙蘭道。
“那倒是得謝了。”季星笑笑,道:“所以…你‘培養’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還打算隱瞞嗎?”
說到‘培養’二字,樂芙蘭心中微微復雜,是啊,我引薦你進入諾克薩斯魔法學院是在培養你,希望你擁有更強的力量,哪怕是成為與我同階的法師都無所謂。
她有信心能憑借智慧和布局引導季星走向她希望的道路,但天知道季星的力量能夠三級跳躍。
這一點從她站到季星身邊時就已經確定了,壽命比瑞茲還要悠久的她有著更多的見識,甚至經歷過暗裔戰爭的尾聲,而哪怕是普通的暗裔,都不會給她如此的感覺!
計劃必須做出變更,塞維爾已不是我能隨意掌控的家伙,有的時候,‘真誠’,是更佳的武器。
“明天一早,我會去找你。”樂芙蘭道:“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者說還勉強稱得上是人的家伙。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當然在同時,我會給你你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最需要?”
“關于飛升者、關于暗裔、關于世界符文的一些奧秘。”樂芙蘭頷首道:“我想連世界符文的力量都敢塑造掌控的你,不會像瑞茲法師說的那樣停下自己的腳步。”
還在‘培養’我?
季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管她糖衣下包著什么,季星都敢吃,他伸出右臂,從虛空中拽出了一柄斷裂的符文大劍。
“這是銳雯的劍?”樂芙蘭一眼認出,因為這是她親手附魔的劍!
“是啊,大概是德萊文想要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在處刑臺那里放置了這個,等著扔給銳雯。我在送走觀眾時,留意到了它,特地保存了下來。”季星道:“你倒是有興致,在劍身上留下了修復魔法。
當銳雯重新拾起戰斗意志,喚醒斷劍,將斷劍重鑄,她大概能成長到德萊厄斯那種水平?”
“漫長的生命總要找尋一些有趣的孩子來觀察。”樂芙蘭道:“隨手而為,不一定要開花結果。”
“你讓我想起我在魔法學院收的兩個學徒和一個候補徒弟了。”季星搖搖頭,奮力一甩。
斷裂的大劍破空飛出,消失在天際,季星繼續道:“原以為至少會在學院停留三個月…我得回學院安排安排他們,明早見。”
樂芙蘭頷首,身形幻滅。
今晚的,依舊是一具分身!
在此同時,不朽堡壘外圍的一座小農莊角落,金克絲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將剛打的井水灌進嘴里。
“咳咳…”
“慢點,爆爆!”蔚的喘息同樣也不均勻,單腳踩著井沿,警惕地環顧著周圍,道:“競技場那里的法師戰斗好像停下了,還好我們已經趁亂出了城,接下來…”
她沉吟地看向另一邊的銳雯。
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拳腳碰撞時能體會到對方的意志,又或者是爆爆不愿意留在那里等著見到依舊能居高臨下看她們的塞維爾。
在那混亂之中,姐妹倆幾乎未經考慮地跟著銳雯逃離了都城,直接打消了加入軍隊的想法。
但接下來…該怎么辦?
“爆爆,我們…回祖安?”
“不…太早了!”金克絲遲滯了一下,搖頭道:“雖然搞不懂塞維爾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現在回祖安,我們還是得看著皮城佬的臉色活動,完全不會有區別!”
她看向銳雯:“喂,是你勸我們不要加入諾克薩斯軍隊的,有好去處嗎?”
銳雯神色一滯,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她才拉上了蔚和金克絲姐妹,這句話也是她想問的。
就在相顧沉默間,突然有破空風嘯傳來,三人皆露警惕,只聽鐺地一聲,一柄斷劍插在了五米外!
誰?!
蔚和金克絲戒備環視,不見敵人蹤影,銳雯則震驚地走了過去。
“這是…我的劍?”
“你的?”金克絲蹙眉。
蔚則驚訝道:“你是用武器、而不是使用拳腳戰斗的?!”
即使這樣,不用武器也能跟我和爆爆打得勢均力敵?
果然,銳雯抽劍在手,氣勢已經變得不同,仰望天穹遠方,凝重尋找著把她劍送來的人。
幾秒后,金克絲切道:“不用找了,送來你劍的人大概和之前讓我們飛離競技場的是同一個人,我沒嗅到他的臭氣,他應該沒來。”
“你們口中的塞維爾?”銳雯看向她道:“那個參與了戰斗的法師之一?你們和他是…”
“不用你管。”金克絲不爽道。
蔚則搖了搖頭道:“我們和他同樣出身在祖安,但…說不上朋友,也不算是敵人吧。他把你的劍送來,大概是好意,不現身也可能是在告訴我們…不用擔心會受到追捕,接下來我們恢復了自由。”
不用擔心受到追捕?
銳雯的眼神顯著明亮起來。
“他可以影響崔法利議會?”她問著,又想起之前觀眾席上季星與三人議會并肩站立的樣子。
于是她遲疑問:“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艾歐尼亞?”
次日,陽光灑落大地。
“…據說那股竄天的火焰把天上的云彩都燒了個干凈!”
“真的假的?那還是人嗎?”
“很多人都看到了,傳言那和魔法學院新來的一位五級法師有關,你知道什么是五級法師嗎?”
“我知道,不就是…啊!!”
不朽堡壘臨近城鎮的陰暗小巷里,熱烈的議論忽然被驚恐的尖叫取代,繼而是踉蹌跑路聲音。
“妖怪!那妖怪又殺人了!”
卡西奧佩婭倚靠在鋸齒般起伏不定的屋頂上俯視著諾克薩斯的蜿蜒小巷和擁擠街道。她絲毫不在意冬季清晨的寒冷,僅僅穿了一件輕紗薄絲襯衫,露出自己腰身的移行交界之處,嬌柔的肌膚在這里變成了彎曲層疊的蛇皮鱗片。
“不朽堡壘那里爆發了那種程度的法師戰斗?女巫大人…”
看著兩人因她夜晚捕獵吸干的尸體逃遠,她順著陰暗角落爬行,鉆回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房間。
面對著鏡子中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卡西奧佩婭抿了抿嘴中還殘留的血腥味,神色說不出的陰郁。
“已經快習慣了嗎?”
作為卡特琳娜的妹妹,杜·克卡奧的小女兒,卡西奧佩婭因為自小跟隨媽媽長大,擁有著完全不同于卡特琳娜的人生軌跡。
就在一年前,她還是帝國聞名的才女,集結美麗、智慧為一身,也因為狡猾老練的性格在帝國政壇中擁有著一席之地。
誰也不敢小覷她,無數人折服在她的美貌之下,然而現在,她卻變成了一個半人半蛇的怪物。
這一切要從她母親暗中的身份說起,在嫁給杜·克卡奧之前,她的母親就已經是帝國一個隱秘的組織,黑色玫瑰中的一員!
自然而然地,表現出優秀才能的她也被吸納了進去,甚至成為面見過樂芙蘭的核心成員。
她利用家族的財富,幫助黑色玫瑰組織在探索恕瑞瑪大陸的行動中取得了一次次成績,通過雇傭當地傭兵希維爾,她洗劫了那個人類最古老國度的一個個遠古遺跡。
而去年因為斯維因的政變,黑色玫瑰組織和斯維因的隱隱對立自然成立,身為黑色玫瑰核心成員的她責無旁貸,親自前往恕瑞瑪,發誓帶回一種能夠影響戰局的武器!
在探索一名神秘飛升者的失落古墓時,她在一扇門戶后感覺到了她需要的東西,但就在她無情地斬殺死為她帶路的傭兵后,一個突然站起的石像用武器刺中了她。
未知的毒素侵入體內。
又或者是一種遠古的詛咒。
在痛苦中被部下們抬回領地的她變成了這半人半蛇的樣子,永遠失去了她曾經身為貴族的一切!
她把自己關在地窖中,痛哭了幾周時間,終是接受了現實。
回到人間的她卻壓制不住自己捕獵的欲望,時常在夜晚獵殺,并越來越習慣這樣的生活。
“力量在提升。”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蛇身,口中又低喃。
我最終會變成什么模樣?
我還能為黑色玫瑰效力嗎?
略微失神中,她的蛇瞳驀然間豎起,口中也發出警戒的蛇嘶,轉身做出了攻擊姿態!
得見到出現在身前的人,她才復雜又羞愧的放松下去,低頭道:“蒼白女巫大人,抱歉,讓您…見到了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同時她亦忐忑不安,終于還是被發現了嗎?我會被怎樣處置?
還有…女巫大人身邊的看起來很可口的男人…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