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遠川河中心。
在目前Saber和金閃閃的碰撞中,場面上看是Saber占據上風。
未以風王結界掩蓋劍身,無堅不摧的誓約勝利之劍斬開了一道道射向她的寶具,火花迸濺,河水也炸開一道又一道激浪。
即使被刀劍劃中、刺中,遺世獨立的理想鄉的效果也能讓她滴血不流,所受的傷勢快速恢復。
憑借著壯絕的氣魄,落葉狂風般的劍之舞,她的劍鋒不斷地接近著金閃閃,幾次觸及那金燦燦的甲胄,甚至打傷金閃閃的軀體,而金閃閃只能憑借輝舟周旋罷了。
又一次地臨至金閃閃的背脊,在千鈞一發之際卻被其身后浮現的城墻一般的寶具防住彈開,Saber稍微整理呼吸,表情嚴肅。
“還差一點…”
“差一點?不要得意忘形啊,雜種。”金閃閃笑容淡漠。
對于他來說,這場戰斗只是茶余飯后的余興一樣,一開始就確定自己會勝利,所以不會疲勞,更不會緊張,他只是擔心快速地擊敗了Saber,還要花時間等季星恢復。
王怎么能等待呢?
“既然你這樣想的話…好好閃,運氣好只會被刺穿手腳。”
武器增加,鋪滿天空!
之前金閃閃的攻擊只同時調用著二十幾把兵器,在這一刻劇增了幾倍!夸張數量的寶具空間在背后展開,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Saber握緊了誓約勝利之劍。
“這種數量…”
劍雨神速一般地落下!
正面來的劍,左翼來的槍,下方和上方同時呼嘯的鐵錘,身后畫著弧線偷襲過來的三枚刃,比她人還要高大碾壓過來的巨斧!
能躲過,但會消耗很多體力。
拿回了劍鞘,加切嗣的魔力,我大概能夠使用五次吧。
面對密集的攻擊,Saber雙手高舉起手中劍,濃郁的魔力富集至劍尖,在寶具的轉化下化成了光!
她高聲地誦念出手中誓約勝利之劍的名字,寶具解放,揮下的劍鋒中有光束般浩瀚魔力被她釋放出來,無差別地摧毀著面前的一切!
金閃閃射來的寶具被吞噬,前方的河水也被分割成兩半!
無邊的浪花卷向百米高空,半片天空被點亮了熊熊金火,恐怖的轟鳴聲炸響,壓倒性的力量擴張。
轟隆隆——在金閃閃微微訝異的目光中,恢宏的金芒仿佛將他的輝舟與天地一同吞沒!
而伴隨著這滾滾轟鳴,狙擊槍砰的一聲擊發并不是多么明顯,觸碰到季星槍尖彈開的動靜甚至沒有被愛麗絲菲爾和韋伯察覺到。
季星起身,持槍一掃將卷來的河水割裂,望向遠方的大樓,笑了笑,身形一閃而去,留緊張關注戰況的愛麗絲菲爾和韋伯訝異側目。
與此同時,遠坂時臣的魔術工坊中,他咬牙把響鈴的電話接通。
遠坂時臣從不是天才。
和歷代遠坂家的成員相比,他的魔術資質只能說是平庸。
能成長到現在的程度、即使是肯尼斯在評判參與圣杯戰爭的魔術師水平時,都給了他一個‘勉強算是合格的魔術師’這樣的評價,憑借的都是他日復一日的努力。
他時刻接受著、銘記著遠坂家的祖訓,以贏得圣杯戰爭為己任,以觸及到魔術的根源為目標!
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才能在各種殘酷鍛煉下始終從容而優雅。
但召喚了英雄王、這次本該在他心里毫無波瀾的圣杯戰爭,發展中卻多次讓他失去冷靜。
雖然櫻的遭遇很讓人痛心,但遠坂時臣其實是一個‘好父親’。
對于遠坂凜和間桐櫻來說,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們一個是全元素,五重復核屬性,另一個是架空元素,虛數屬性,再加上同樣的、足足八十條優良的魔術回路,她們姐妹二人都擁有著相當于奇跡的魔術才能。
擁有八十三條魔術回路的肯尼斯在檢查間桐櫻的回路后心動,想將其收為女仆,但那時他還不知小櫻的虛數屬性——兩者疊加,那甚至要超越肯尼斯的才能。
通俗來說,兩女有冠位之資!
但遠坂家的秘術、代代相傳的魔術刻印卻只能傳給一人,換句話說,兩個天才將有一個必須平庸。
而魔性必會招惹魔性,身具那種資質的人生活不會平靜,若是被一些心性不正的魔術師發現,甚至不會介意把她泡進福爾馬林研究。
間桐臟硯的請求對于遠坂時臣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是能夠兩全其美的方法,是讓兩個女兒都能追求魔道、都有尋求根源的唯一機會。
他沒有考慮小櫻的想法,沒有想到間桐臟硯的手段,但出發點確實是為她好,在小櫻剛離開的那些天,他同樣難過到整夜難眠。
在知道臟硯被季星殺死、小櫻不知所蹤時,他的內心也不像在言峰綺禮面前表現得那般從容。
而現在,他將要進行一場更讓心臟在烈油中煎烤般的取舍。
不,沒有取,只是舍。
遠坂家跨越兩百年的追求,近在咫尺的圣杯,觸手可及一般的根源,和還沒成長起來的女兒、沒成長起來的天才相比,孰輕孰重?!
根本就不需要判斷。
女兒可以再生,甚至現在也還有機會把小櫻接回來了!
根源卻只有這一次能觸碰!
“遠坂時臣,我以為你不會接起電話。”從聽筒對面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難辨,似乎經過了刻意的變更,“我是誰,我要做什么,你應該都已經猜到了吧?要聽一聽你女兒、遠坂凜的聲音嗎?”
“…不必。”
“那么照我的話去做吧。你手中的三枚令咒,第一枚用于讓英雄王殺死童淵,第二枚和第三枚控制英雄王自殺。現在,立刻。”
“…果然是你,衛宮切嗣。”
“不需要在意我是誰,現在立刻照我的話去做。不得不說,你的女兒很可愛,也很有勇氣,直到現在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你也不希望…我把它們挖出來吧?”
遠坂時臣冷笑。
啊,那你就這么做好了。
簡短的一句話,早就準備好的一句話,決定以平素那種風輕云淡的姿態說出的一句話,絕對能夠痛擊卑鄙敵人意志的一句話。
遠坂時臣卻沒能開口。
他張著嘴,如一條離開了水的魚,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說不出口。
對話的另一端,面對著被堵著嘴巴、眼神要吃人般的遠坂凜,言峰綺禮嘴角掛著愉悅的笑容。
老師,你想不到是我吧?
更不會想到,我綁著你女兒的地方,只和你隔著兩棟樓。
那么…你會怎樣選擇呢?言峰綺禮能夠猜到,并期待著。
不止是期待著看到遠坂時臣心靈崩壞的愉悅感,也期待著眼前的一幕…他捂住聽筒,對遠坂凜笑道:“你猜,老師會怎樣選呢?”
遠坂凜一滯,小臉上的兇意短暫地化作慌張,又快速地掩蓋回兇巴巴的神色,只是眼角多了淚珠。
衛宮切嗣倚靠在墻角,內心緊繃到連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他才似恢復了人類的身體機能,整個人活了過來,并一秒把它接通。
“舞彌,怎么樣?”
“他在我身邊。”久宇舞彌的聲音依舊是那么冷靜。
但衛宮切嗣知道她剛剛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開槍吸引季星過去要經歷的第一個難關,就是對方不給交流的機會,瞬間殺死舞彌。
面對英靈,舞彌絕無幸免。
那現在便是第二個難關了。
“把電話給他,舞彌。”衛宮切嗣交代著,待季星‘找老夫什么事’的聲音傳來,他說道:“我是衛宮切嗣,愛麗絲菲爾的丈夫,亞瑟王,Saber的真正御主。”
“老夫知道,然后呢?”
“那對夫婦,和那個女孩。”衛宮切嗣默了下,道:“你從間桐家帶走的女孩,住處周圍被我埋下了能夠毀滅一切的炸彈,如果你不想它爆炸,就幫助Saber戰勝英雄王,然后主動退出圣杯戰爭。”
在酒樓那次被饒了一命的情況下,這是無比卑劣的行徑,也是在刀尖上起舞,若對方以舞彌的性命反威脅,他還要舍棄舞彌。
衛宮切嗣都在心中痛恨著如此的自我,但和通電話之前時并不一樣,現在的他反而坦然了。
為了全人類,為了拯救更多的人,少數人可以舍棄,這是他一貫以來的堅持,是他第一次沒有殺青梅竹馬的女孩而導致全村盡亡,第二次選擇殺死了‘養母’、老師般的娜塔莉亞,沒讓災難降臨時,所建立起來的人生信條與準則!
人生難能兩全其美,富于理想的他經歷過種種現實的打擊后,決定做這個天平的稱量者,哪怕為了拯救人更多這邊的托盤,而必須舍棄那個人少的托盤,甚至人性!
而在下一刻,讓他有些不安的是,電話對面的季星沒有惱火、沒有急躁,只是問他:“為什么不找肯尼斯?我只是個從者。”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通過種種痕跡判斷,你恐怕并不會聽從、甚至說肯尼斯無法命令你。”
“聰明啊。那為什么覺得這種威脅會有用?”季星又問。
“因為…你是個‘好人’。你救了那個女孩,為她選擇了良好的寄養家庭。你認真搜尋殺死了冬木的殺人魔與Caster,阻止了更大的慘劇的發生,你不會希望你的行為牽連到那一對老夫妻。”
衛宮切嗣既是解釋,也是在心理上壓迫,卻未想到對面忽而傳來了笑聲:“好人就該被槍指著?”
他沒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平靜道:“是的,雖然這很不公平,但好人有時只能被槍指著。”
“那還好,我不是好人。”對面聲音明顯帶著笑意:“但我感覺你是。別那么做哦,如果你的炸彈爆炸,我會把整個冬木市盡屠。”
衛宮切嗣的瞳孔驀然放大,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人數多的那一端變了!不,這家伙在虛張聲勢!盡屠冬木?不,他不可能會、不可能敢那樣做,英靈‘童淵’,不是兇狠嗜殺之徒!
但為何…這聲音如此冰冷。
“對了,差點忘記他們。”
捂著電話聽筒的言峰綺禮又對遠坂凜說了一句,走到一旁,打開了立式的巨大衣柜。
從中露出來的兩道身影,背靠背被綁住的身影,讓遠坂凜的眼睛瞪到更大:“嗚嗚嗚嗚?!!(雁夜叔叔!媽媽?!)”
不是找到,而是被綁,就在遠坂凜被他抓起來的不久后。
因為這是最佳的觀眾。
兩人明顯聽到了他的話,此刻遠坂葵一臉灰敗與絕望,遠坂凜的掙扎都沒讓她恢復多少‘生機’。
間桐雁夜則瘋狂掙扎,恨不得一口咬死言峰綺禮,也恨不能將電話對面的遠坂時臣殺死。
他們都猜到了遠坂時臣會做的選擇,一個不愿意聽,一個不希望遠坂葵和遠坂凜聽!
“看來了解你的人都對你沒什么信心呢,老師。”言峰綺禮低喃一聲,將手從聽筒處拿開,嘴角的愉悅笑容變得更加旺盛。
“差不多了,遠坂時臣。”他說道:“最后三秒鐘。”
魔術工坊中,遠坂時臣的呼吸驟然粗重,額頭滲出了汗珠。
“三。”
遠方的河水中,從Saber寶具中狼狽脫身的英雄王輝舟羽翼被毀了一半,似乎有些憤怒了。
“二。”
他要拿出EA了,屬于英雄王的最強寶具,決定戰斗的勝負了。
“一…”
“你贏了。”
遠坂時臣說:“不要傷害凜,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會按照你說的話去做,我會的。”
話落,他整個人都失去力氣一般地跌坐在了地上,電話墜落,雙手抱頭,身體不住地抽動。
而對話的另一端,言峰綺禮手中的電話也同樣掉落了。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與內容,同樣聽到了一切的間桐雁夜也愣住了。
遠坂葵臉上有了生氣,遠坂凜憋著的眼淚流了下來。
“…為什么?”
言峰綺禮的愉悅消失了,捂著空洞的胸口不解呢喃:“為什么那樣的男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不相信,你不會做。”
天臺樓頂,衛宮切嗣的質疑聲從電話中傳出,一旁久宇舞彌亦緊繃著臉注視著季星。
別開玩笑了,盡屠冬木?!
“你是代表愛因茲貝倫家參戰的御主,有了解過愛因茲貝倫家的歷史嗎?比如第三次圣杯戰爭?”
這時季星忽然對著電話說了一句題外話,衛宮切嗣沉默了下。
“第三次?”
他知道一些,愛因茲貝倫家召喚出了最弱的一個從者,只打了醬油,最終以維持圣杯穩定的小圣杯載體死亡,圣杯戰爭中斷而結束。
“第三次圣杯戰爭中,愛因茲貝倫家進行了違規召喚,召喚出了特殊職階,Avenger,復仇者。”
季星笑道:“身披復仇者職階的是反英雄,安哥拉紐曼,一位只針對人類有特攻而無法與其它英靈對抗的英靈,你了解過他嗎?”
準備圣杯戰爭時當然了解過。
一個為了證明人類之善,而被賦予了‘此世全部之惡’的悲劇。
想到這里,衛宮切嗣的心里突然一跳:“你…”
“圣杯會吸收圣杯戰爭中戰死的英靈的靈魂,安哥拉紐曼自然沒有逃過。”季星道:“他太過特殊了,就連圣杯,也被污染了。”
“…什么?”
“他想要借用圣杯為子宮,真正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成為背負此世全部之惡的神靈。圣杯的力量已被‘此世全部之惡’扭曲,許下愿望的實現方式,你不會期待的。”
“…什么?”衛宮切嗣又重復了一次,額頭滲出了汗珠:“我不相信…從間桐臟硯為圣杯戰爭準備的樣子看,這種事就連他都不了解,你更不可能會知道!”
“因為我用了很多來自圣杯的魔力,并且主動放開了內心,主動去容納那‘此世全部之惡’。”
季星笑道:“你從Saber的視角看到了吧?耐力就算了,我為何擁有能一人殺穿三萬五千人軍隊的魔力?供給我魔力的人還不是肯尼斯,只是他的未婚妻索拉。”
“你…”
“我剛剛就逐漸在被此世全部之惡污染。而現在我的御主肯尼斯從教堂那里奪取了30道令咒,正全部用給我,你覺得會怎么樣呢?”
“…不,不要!住手!你瘋了嗎?!”衛宮切嗣大驚疾喊。
“你看,你信了。普通情況下老夫確實做不出盡屠一城的事,但你現在可千萬別刺激我哦。”
天臺邊緣,在久宇舞彌帶著驚悚地注視下,季星的側臉上爬升起妖冶、深紫近黑的魔術紋路!
“畢竟…我要黑化嘍。”季星面帶笑意,衛宮切嗣如墜冰窟。
遠處。
氣喘吁吁的肯尼斯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全身魔術回路的刺痛感逐漸消退,沒好氣地啐了一聲。
“真夠瘋的,竟然要同時使用30道令咒的力量來瞬間干掉另外的兩名英靈?也只有偉大的我能控制那種規模的魔力,你這白癡可別被撐爆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粗喘了兩口氣,他若有所察地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
黑夜好像變得更加深邃了。
“嗯?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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