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感覺周遭的風突然變大了,吹的他都有些站不穩。
在這烈烈風中,他的腿不由自主的一直抖。
他心中暗罵,明明還未曾進入深秋,但這天氣卻已經嚴寒刺骨,宛如數九寒冬。
沒錯。
就是天氣突然變冷了,他絕不承認是滿心的恐懼。
只略帶涼爽的風拂過洛蘇垂落在臉頰上的發絲,紛飛間照出他面如冠玉的神顏,盡顯風流之姿,他身側洛玄夜已手按劍上,他不是在開玩笑,只要洛蘇表露出絲毫殺掉李淵的傾向,他就會揮劍出鞘,洛玄鏡饒有趣味的望著李淵這一行不速之客。
李淵來此,自然不僅僅是他一人,他的妻子竇氏和他唯一的嫡女皆在,竇氏蕙質蘭心,當然明白此刻局勢之危急,臉色煞白,緊緊將女兒摟在懷中,強自鎮定讓自己不至于失禮叫出聲。
此刻的竇氏唯有一點慶幸,那就是長子建成因為要在長安讀書,沒有跟著李淵赴任,只可惜了秀寧,小小年紀,竟然要殞身此處,她只有這一兒一女,將他們視作心肝。
李淵和竇氏心中百轉千回,已經滿是絕望,尤其是那數十靈兵皆面色漠然,高高騎在馬上,刀鉤上還掛著肉片和血跡,渾身洋溢著殺機無情的味道,讓二人皆知絕無幸理,李淵甚至就連嘴角強行咧出的笑容,都已經維持不住。
“圣人,不要殺我爹爹和母親!”
李秀寧突然掙脫開竇氏環抱的手,直接跪在地上叩首,揚起小臉,她繼承了竇氏和李淵的美貌,面上頗有英氣,又不缺柔美之感,雖不如洛玄鏡,但亦是難得的美人,此刻這張小臉上因為叩首帶著灰塵,眼中含淚卻堅定的說道:“爹爹擔心圣人安危,想來此看看有沒有機會救圣人出險境,于是有如今之勢,圣人神威天成,英才俊哲,能辨是非,能知往來,定知曉此節,求圣人看在爹爹本心尚善,饒爹爹一命,秀寧愿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此恩。”
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能看出形勢不對,已經頗為難得,還能條理清晰的說出這么一番話,這不是個一般人。
竇氏和李淵簡直瘋了,沒想到李秀寧竟然會沖出去,對女兒的愛讓兩人暫時擺脫了恐懼,將李秀寧一左一右抱住,哭訴道:“公子饒命,小女她不懂事。”
滅門慘案一下子變成了愛子情深,洛玄鏡有些視線飄移起來,洛玄夜卻一變不變,只要洛蘇不發話,他就永遠不會變,這正是他會被派出來跟隨洛蘇的原因,他是個直人,他的人生就像是他的劍一樣直,他走在路上,會把所有的荊棘砍掉趟一條新路出來,即便旁邊有一條堂皇大道。
洛蘇已經笑出聲,他喜歡這種每一件讓他感覺到生活氣息和真實氣息的事情。
他走到李淵三人面前,望著李秀寧道:“小丫頭,你為什么叫我圣人?如果我沒有記住的話,隋朝的臣民用這個來稱呼你們的皇帝。”
李秀寧清稚的聲音響起,“母親常說,假使天下昭城洛氏在,必不使舅家蒙難,每言皆涕淚齊下,能救人所急、救人所難,而天下稱頌者,大概就是上古所言的圣人了。”
洛蘇聞言頓時大笑起來,洛玄鏡也捂嘴輕笑起來,唯有洛玄夜依舊面無表情,宛如冰塊一般,讓李秀寧感到一陣從他身上傳出的寒意。
李淵和竇氏聽到洛蘇爽朗的大笑,心中一直提著的心,略微放下一些,洛蘇笑著摸了摸李秀寧的小腦袋,“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周禮第一,忠孝為先。”
李秀寧只覺一陣溫暖從洛蘇手中傳來,讓她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
洛蘇看向李淵道:“唐國公,我洛氏行走世間,一向光明磊落,從來不搞那些陰謀詭計,你不曾抱著惡意而來,我自然不會濫殺無辜,所以你不必如此緊張,我根本就不可能會殺你。
不過有一番話,今日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莫要叫他人知曉。”
李淵聽到此言,如聞大赦,臉上的欣喜完全做不出假來,瘋狂的頷首道:“還請公子言語,淵定謹記于心,絕不會外傳。”
洛蘇緩緩說道:“今日殺掉這些隋朝東宮衛士,于常人而言,當是死罪,我并不在意,但也不想平添麻煩,畢竟我還要在這天下間游歷,若是每日和隋朝士兵廝殺,就要耽誤我的大事。
唐國公乃是國朝貴胄,但我還是奉勸一句,不要將此事傳出。
你看這蒼莽江山,往西眺望是岐山,向東眺望是驪山,這八百里天府沃土,走過了多少王朝?
周秦漢隋,這世上又有多少國家旋起旋滅,那列國晉秦齊楚趙魏韓,如今還在哪里呢?
但唯有我洛氏,依舊存在于這世上,千秋功業由我評說,百世之后由我所掌,謀一時還是謀萬世,是傾向于那隋朝皇族,還是傾向于我洛氏,唐國公心中應當有一把秤在。
我坐山河巔,觀那春秋萬國皆作土,僅此而已。”
這一番話,讓李淵從洛蘇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歲月感,他感覺自己面前所站立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從久遠時代來此的古人,那種歲月的流逝所帶來的沉重感,在洛蘇身上幾乎濃郁到極點。
他明明比旁邊的男子大不了幾歲,但二人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隔了百年千年一樣,如果讓李淵形容一下,他會認為洛蘇是從那些上古時代的壁畫中走下來的人。
李淵被洛蘇的言論所震撼,他第一次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所謂唐國公的爵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國公。”
洛蘇帶著些許懷念,“唐虞之王者地,當年我在唐虞王者地,分封了晉侯,這大概也是我們的緣分。”
李淵腦袋已經有些混亂,他只能順著說道:“公子放心,淵明白該要怎么做,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風聲走漏。”
洛蘇又望向李秀寧,想了想,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塊溫潤的玉佩,放在李秀寧手中,向李淵和竇氏道:“這個小丫頭,我很喜歡,想給她一場富貴,以后嫁到洛氏吧,我會給她找一個人間上等的夫婿。”
什么叫峰回路轉?
什么叫柳暗花明?
什么叫驚喜?
現在李淵就想立刻從路邊拉一個人過來,問問他,什么叫做驚喜,什么叫做TMD的驚喜!
竇氏一個女子反應更快,立刻就按著李秀寧的頭給洛蘇磕頭,要把這件事情定下。
洛玄鏡倒是覺得很合理,這個小丫頭很符合洛氏找媳婦的標準,最關鍵的是,老祖宗喜歡,那就是喜歡。
她察言觀色沒等竇氏說話,就搶先開口道:“不要稱公子,這是我洛氏的老祖宗,跟著叫老祖宗即可。
唐國公和夫人的話,老祖宗年歲極大,你們叫一聲老先生即可。”
老祖宗?
老先生?
這么年輕卻被叫老祖宗?
如果是尋常家族輩分大也就罷了,但這可是洛氏。
據李淵和竇氏所知,嫡系最多不過三代,洛氏基本上沒有那種年齡和輩分相差很大的情況發生。
但洛氏子弟自己都這么說,李淵和竇氏都知道其中必有緣由,李秀寧叩首在地上,口稱老祖宗。
她還有些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突然自己就有了一個不知道叫什么的未婚夫,但聰明的她知道,這下父母一定是安全了,于是臉上也揚起明媚的笑容。
洛玄夜如冰雪消融,在李秀寧叩首的時候,將按在利劍上的手松開,臉上露出絲絲笑容,望向李淵三人的目光瞬間和善起來。
他變臉實在是過于明顯,先前如同一個殺神,現在卻溫暖和煦如同陽春三月的風,壓力一松,洛玄夜拱手道:“李公,夫人,剛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以后就是一家人,待貴女婚姻時,玄夜會攜禮上門賠罪。”
李淵連忙說不必,洛玄夜不再說話,當洛蘇一行人順著大道施施然離開,李淵三人,依舊暈暈乎乎,如同在夢中一般。
剛才所遇到的一幕幕,對三人而言,就是如同夢境一般,風一吹,剛才的冷汗涔涔,更是渾身涼颼颼的,李淵和竇氏回過神來,又望向李秀寧手中的那塊玉佩,一時恍然。
“我李氏,真的攀上了洛氏?不對,洛氏真的回中原了?”
李淵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他這個人最是看重門第和出身,而洛氏在他看來,那就是最高最高的出身,除非能做皇后,否則什么也比不上洛氏的婚姻。
“這可真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啊,如此的峰回路轉,就如同那些荒誕的傳說故事一般,沒想到竟然真的讓我們遇到了,秀寧可真是有福氣,從小相士就說秀寧不是尋常人,有大富貴,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竇氏嘴完全停不下來的說著,身為母親,對自己家孩子的婚姻大事,自然是最是關注,尤其是他們這些權貴高門之家的婚姻,很多時候都難以做主,遇到洛氏就已經算是萬幸。
微風拂過,卷起地上零落而下的幾片枯黃的樹葉,李秀寧緊緊握著手中溫潤的玉佩,如今秋高氣爽,碧空萬里如云,她小小的心里卻有所有人都不曾知曉的碧海狂濤。
洛蘇三人離開后,聊著剛才的笑談,洛玄鏡突然問道:“老祖宗,您剛才說絕對不會殺那位唐國公,您真的沒有想過殺那位唐國公嗎?或者說,無論當時是誰,您都不會殺他嗎?”
洛蘇臉上掛著笑輕聲道:“李淵我是不會殺的我和他交談不多,但我已經能夠看出他是個聰明人,不會泄露我們的行蹤,如果遇到的是個不太聰明的人,那結果自然是不同的,我有慈悲心腸,亦有霹靂手段,在這個世上,手段越狠,才越能做個好人。”
洛玄鏡聞言一笑,果然如此,又問道:“老祖宗,那位李氏的小姐,可要送信一封到凜冬城,讓家族挑選合適的人選嗎?”
洛蘇聞言卻直接將目光望向洛玄夜笑道:“鏡兒,伱覺得阿夜怎么樣?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出身高貴,豈不是上好的夫婿人選嗎?”
洛玄夜這下直接沒繃住,洛玄鏡更是直接捂嘴笑起來,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贊同,“五哥的確是合適大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欣喜。”
這件事對洛蘇三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插曲,這一路走來萬里之遙,遇到的突發狀況不知道有多少,在草原上幾十個人追著上千人砍殺的時候,那場面比現在可大多了。
這一路上,殺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這幾十人不過是小意思而已。
接下來的路途上,沒有再遇到什么意外狀況,洛蘇順利的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驪山。
一路上都在歡笑的三人到了這里,氣氛陡然低沉下來,洛蘇走下馬車,望著那草木蕭疏的驪山,感慨道:“你們知道嗎?
當年我在這里陳兵三次,天下的諸侯都各自率領兵丁前來,受我檢閱,鎬京之令,諸侯莫敢不從,那凜凜威勢,直到現在都還在我心中回蕩。
沒想到啊,僅僅一百多年后,這里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周天子的殞命之所。
那位死在這里的周天子,是周幽王吧,這個謚號給的好啊,無能的君王,禍亂邦周社稷的天子,就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只可惜不能親手把他祭祀給祖先,可恨。”
洛玄夜和洛玄鏡都默默聽著不說話,文公老祖平時都很是平和,只有在涉及邦周的時候,才會有比較大的情緒波動。
時間不能抹去他對邦周的感情,歲月不能消磨一點他對邦周的深愛,作為一直跟在老祖身邊的人,他們當然是知道的,沉默不言就是現在最好的方式。
洛蘇登上驪山,向著四方望去,他自然是見不到昔年的鎬京城,這里只有蕭疏的草木,當年壯麗的鎬京城,已經就連斷壁殘垣也難以見到了,秦王朝的宮室也早就在大火中燒成了灰燼,一切的繁華都消失了。
只剩下并不如何壯闊的水和衰敗的花草,還要那些彌漫著霧氣的樹林,隱隱約約有狐鼠竄出,當見到這一幕時,洛蘇終于感覺到自己魂牽夢縈的那個時代過去了。
邦周和楚國都已經是過去。
鎬京和豐城都已經是過去。
周厲王化作了土,周召王也化作了土。
他是那位舊時代唯一存留下來的人,蒼莽而宏大的寂寥忽然席卷了他,仿佛宇宙深處萬萬年的孤獨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無盡的黑暗籠罩著他。
“素王的神靈在天上,光輝美名萬萬年!
素王的神靈在天上,庇佑子孫福壽延!”
他旁若無人的在驪山上高歌,頌唱著最古老的圣曲,就仿佛回到了那個他擔任大宗正的時代。
長安。
洛陽是圣城,但長安卻是公認的帝都,在這個人口大約五六千萬的年代,關中的優勢實在是過于明顯,易守難攻,可謂金城之固。
經過隋朝在這里再次建都后,在大量資源的投入下,長安又有了幾分漢朝時的鼎盛狀況。
從渭水引出的一道道渠,繞過那些高低不平的山丘,最終匯聚在以長安為中心的雍州中,這些河流宛如玉帶一般。
這便是八水繞長安的格局,雖然現在的關中已經不如漢朝時,這屬于沒辦法的事情當初關中和關東爭雄,為了能夠贏得最后的勝利,對關中進行了竭澤而漁的開發。
一直到了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而且這種無意識的恢復,尤其是時不時還有所破壞的情況下,生態環境的惡化是難以避免的。
對于洛蘇而言,這里的變化就更是大,他當年那是什么時代,那時到處都是原始森林,那時關中的渭水比現在的渭水可要洶涌澎湃的多。
洛蘇游歷天下,自然要來都城看一看,這里理論上應該是全天下最平和的地方,如果就連首都都不能穩定的話,那這個王朝一定不會長久。
一個王朝國家的帝都,能很大程度代表整個國家的未來。
因為帝都是標桿,它所代表的是,告訴全天下的百姓,這就是未來發展的方向,現在達不到是因為客觀原因,這相當于給天下的百姓畫一個大餅,至于能不能實現,那就要看執政者去怎么做了。
但如果就連餅都不畫,就如同南北朝時那樣,帝都沒有帝都的樣子,和其他所有的地方一樣,充斥著混亂和殺戮,那整個國家的意識都會陷入混亂中。
隋朝這座叫做大興城的新長安城是非常繁華的。
這種繁華程度,是洛蘇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那個時代的生產力和現在完全不同,鎬京城能有十萬人口都已經強大的不可思議,但長安可遠遠不止十萬。
洛蘇來到長安城要做什么呢?
他來看看長安的制度和法律,以及這些制度和法律的施行情況,一方面是看一下隋朝那些智囊的水平,一方面是看隋朝對基層的掌控情況。
一行人找了一間客棧,洛玄夜和洛玄鏡手腳頗為麻利的給洛蘇收拾著,洛蘇坐在桌邊飲著茶感慨道:“這隋朝是一個和過往王朝極其不同的王朝,它的內在政治運行邏輯產生了巨大的變化,要好好研究一下這種變化才行,看來我們要在長安多待幾日了。”
這是洛蘇經過這些時日的了解,對隋朝所下的定論,這讓洛玄夜和洛玄鏡有些疑惑,在他們看來,隋朝和典籍中所記載的漢朝也沒有什么不同。
洛蘇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完,于是便指著床榻,讓二人坐下,他直接在屋中為二人講起課來:“你們看東西不能看表面,就如同周天子、漢天子和隋天子,只是名稱一致,但內在卻完全不同。
你們或者說家族難道就沒有思考過,為什么邦周時代要經過數百年的兼并戰爭,最后才決出了一個勝利者,最終統一天下嗎?
隋朝的建立是同理,漢朝的大崩潰,是因為社會底層的邏輯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是多方面的,先是從經濟方面開始改變。
在秦漢以后的世界上,你們說誰是諸夏的根本?”
洛玄夜和洛玄鏡毫不猶豫的說道:“自耕農和小地主!”
這是洛氏研究出的結果,兄妹二人自然是學過的,洛蘇對洛氏之中的典籍,基本上讀盡了,他沉聲道:“但從后漢一朝開始,天下真正的力量是大地主,于是政治亂象頻繁出現,再加上同樣一系列踐踏底線的事情發生,于是再次造就了一個大亂世,這是邦周之后的第二次禮崩樂壞。
而且程度一點都不比上一次低,新的王朝本該承擔起重塑文明和價值觀的重責,就如同漢朝所做的那樣,將忠孝仁義提高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來應對周禮價值觀的崩塌。
但隋朝有個先天不足,它是欺負孤兒寡母上位的,上位前后還殘酷的清洗了皇族,這件事說不上對錯,它維持了如今隋朝政治的穩定,但如果要做一些大事的話,就會有顧慮。
尤其是現在這個隋朝天子,相比那些最頂級的圣君來說,還是很有差距的,這些時日在關中游歷,想必你們也清楚一些隋朝的弊病所在。
對于現在這位天子,到底能不能重塑天下的價值,將亂掉的人心重新收拾起來,讓天下走到一個真正的昌盛大世,我抱有一絲的懷疑。”
一直冷面的洛玄夜有些沒想到洛蘇竟然會這么說,對當今天子竟然提出了這樣的質疑,驚訝問道:“老祖宗,您不準備入朝去施展一番嗎?”
“入朝?”
洛蘇輕聲一笑道:“你覺得隋朝天子應該給我一個什么官職和什么爵位?”
“呃…”
洛玄夜一下子被問住了,遲疑了許久道:“王爵?大丞相?”
這二者已經是臣子最高的待遇,數百年不曾出現過的大丞相,幾乎沒有生前賜予過外姓的王爵,這二者就算是給予洛氏家主,也是極高的禮遇。
但洛玄夜說完之后卻撓了撓頭,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個人這么覺得,就算是這二者一起加給老祖宗,也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類似于,你也配給我封爵賜官?
這種話就算是一個洛氏的家主對天子說,也有些過于傲慢,畢竟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但這番話如果從洛蘇的嘴里說出來,就沒有絲毫的怪異。
洛文公是什么?
那是諸子百家典籍中的上古賢臣,他的時代過于久遠,他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人,而是一種抽象化的符號。
就如同提起比干,就等于忠臣。
世人提起上古的君王,總是會想起那幾個名字,而提起上古的賢臣,也永遠都不可能避開洛文公。
他已經是神圣!
“我是大周的臣子,我曾經效忠過大周的天子,現在就不效忠這隋朝的天子了。
如果能和他達成合作,一起振興諸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但以這位天子的經歷,所導致的多疑和敏感,恐怕是有些難了。”
洛玄鏡二人之前未曾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那老祖宗你之后…”
洛蘇降世是帶著大業而來的,這是洛氏都知道的事情,現在不入朝為官,那要怎么成就大業?
洛蘇自然知道兩人在想什么,毫不在意的笑道:“我降世又不會娶妻生子百年之后還不是會離開人間,那時留在人間的不依舊是家族嗎?
你們就是我的眼、我的手腳、我的頭腦和所有的一切,洛氏回歸之后,在隋朝居于高位,想必不算是一件難事,借由你們去做一些事情即可。”
洛玄鏡和洛玄夜對視一眼,皆認真的點點頭。
在洛蘇等人交談時,一騎疾馳入東宮之中,滿臉驚慌的快步走進,遇到衛士當即道:“太子殿下可在宮中?有大事匯報,先前出行的宮人都死在了驛道之上。”
什么?
宮中頓時陷入了雞飛狗跳之中,東宮出行的宮人竟然死在驛道上,這可是大事件。
是誰做的?
對視之中,只覺膽寒!
高祖在隋時,遷岐州刺史,道遇文公,文公至圣,帝甚異之,以為豪杰,遂生相結之心,文公觀高祖面,雄偉貌略,有慨然人主相,甚奇之,相談甚歡,時平陽召公主亦在側,文公甚喜平陽,遂問高祖婚姻,高祖欣然。
及大朝立,頗有風言,語及高祖,高祖頗怒,謂左右曰:“朕與先生一見如故,乃君子之交也。”
文公亦謂左右:“高祖雅量寬宏,有漢高之風。”
風言遂止。——《舊唐書·高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