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說,紅十字會的無國界醫生不應該去沒有安全保障的地方。
不過TC的那位未婚妻杰瑪·亞歷山大的身份顯然異于常人,她在一個富裕的家庭長大,有著很充沛的愛心和責任感。
也許這位杰瑪·亞歷山大,在老家看了幾部關于阿菲卡的紀錄片,就萌生了來這里的想法,然后付諸了實踐。
喬加不會去想這位富家女來阿菲卡的目的,她是一個兒科醫生,放棄優渥的生活和薪資豐厚的工作,從美利堅到阿菲卡履行自己的善意,她就是在做好事!
中非這個倒霉地方,實在沒有什么值得醫生圖謀的地方。
而且很顯然這位亞歷山大女士的家室很不一般,正常的無國界醫生都需要聽從紅十字會的安排,但是這位女士不僅主動指定了‘僧伽鎮’這個位于邊境要沖的小鎮,而且她自己組織了一支隊伍。
以未婚夫TC為首,3個軍醫加兩個醫護兵組成了一支醫療隊伍。
喬加看著手中電腦上的檔案,心里有點莫名的酸楚。
老爹是美利堅海軍醫療中將,老媽是一位聯邦大律師。
老爹實權不大但是資源廣泛,老媽更別提了,美利堅最不好惹的不是政客、黑幫,而是律師,尤其是大律師!
看看人家為閨女組織的獻愛心陣容,三個軍醫都是優秀的外科醫師,而且都有派駐的經歷。
兩個女性醫護兵,從照片上來看,胳膊比喬加都不細。
如果光看資料,喬加確實欣賞那位今年剛剛30歲的杰瑪·亞歷山大。
因為她沒有電視里那種女主角的矯揉造作,對于父母的安排她很顯然并不反對,這是一個目的性很明確的女人,她就是想在阿菲卡實實在在的做一點事情,而不是單純的為了彰顯自己的高尚。
至于那些跟著來的醫師和醫護兵,嗯,他們肯定能從杰瑪老爹那里拿到豐厚的回報。
‘醫療中將’,雖然喬加不懂這里面有什么區別,但是能干到這種位置的家伙,在軍方和醫療行業一定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醫生’啊,這是在任何國家都能過上優渥生活的優秀職業,只是熬的久了一點,但是他們的職業壽命長啊。
很顯然是‘止血鉗’奉命前去的試探,讓TC產生了警覺,所以第一個趕來想要摸一摸喬加的老底。
不過誰能想到,他們的目的地居然就在喬加的地盤。
這肉自己主動跳到鍋里了,喬加自然也就不客氣的笑納了。
而且相比之前想要邀請他們的客氣,現在喬加就自如了很多。
身為老板,喬加也就不跟這些‘鍋里肉’廢話了,安排‘止血鉗’跟他們對接,贊助他們一間可以作為醫院的房子,不過代價是借用他們的藥品渠道,采購足量的廉價儲備藥品。
憑良心說,國際紅十字會還是給力的!
什么‘合作’‘優先’之類的事情喬加提都沒提,因為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提出來反而容易被他們當成籌碼。
你們是好人,我也是好人,好人幫好人天經地義,哈哈!
讓喬加沒有想到的是,當多里安他們輸完了液,拿著剩下的藥物準備回條件更好的營地修養的時候,那位TC帶著一個女人和一個神父找了過來。
喬加看了一眼正在清點藥品的‘止血鉗’,得到了一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答復,他攤著手面帶笑容的迎接了來人,說道:“幾位有什么事情?”
喬加說話的時候,那個滿頭卷發加大胡子,腰間還系著鐮刀斧頭配十字架的大巴扣皮帶的神父,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我聽說了你今天做的事情,上帝保佑你。”
喬加聽了,搖頭說道:“我從不祈求保佑,我的敵人才需要。
你既然聽說了我的事情,就應該知道我的敵人是誰了。
加摩爾神父,你愿意協助我們將那些混蛋送去見上帝嗎?”
加摩爾神父聽了,很認真的搖頭說道:“那些地獄惡鬼不配見上帝,去見撒旦才是合適的結局。”
說著加摩爾看著喬加,猶豫了一下,說道:“止血鉗說你能贊助我一些藥品,條件是什么?
那些躲在叢林的人,身上沒有任何值得你花心思的東西。”
喬加看著加摩爾略帶警惕的表情,他愣了一下,然后搖頭失笑的說道:“我對他們沒有任何需求,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讓他們給我們提供一些關于毒販的信息。
我是有償打仗,戰斗結束的越早,我的開銷就越小。
我這么說會不會讓你覺得安心一點?”
加摩爾盯著喬加眼睛,語氣沉重的說道:“但是‘止血鉗’說你在附近有幾座大型的礦藏,如果你趕走了毒販,那你會怎么對待那些優秀的人力。”
喬加這時候突然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后有點譏諷的說道:“我沒有奴役其他人的習慣。
根據我的經驗,用錢找來的人比拿槍找來的人更勤快。”
說著喬加撇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TC和杰瑪·亞歷山大,他突然搖頭說道:“加摩爾神父,你因為擔憂我打贏了毒販之后奴役那些叢林居民,然后把最擅長使用黑人的白人找來站臺?
我突然覺得特別的諷刺,而且我特別想要知道,你質疑我的理由的是什么?”
加摩爾被說的一愣,然后低頭有些局促的搖了搖頭,語氣低沉的說道:“很抱歉,因為沒人像你這樣做過,我想不出你能獲得什么?
那些居住在叢林里的可憐人,根本就沒有對抗風險的能力。”
喬加譏諷的看著面前的加摩爾神父,說道:“所以你寧愿你口中的那些可憐人去面對毒販,也不愿意讓他們面對我?
你憑什么代表他們?”
加摩爾神父也是個暴脾氣,喬加的譏諷讓他挺直了腰背,直視著喬加的眼睛,沉聲說道:“我可以說服叢林居民幫助你,但是他們需要一個承諾。
一個不使他們繼續受傷害的承諾,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就是喬加不喜歡這些自詡燈塔的西方人的原因,雖然加摩爾神父是一個墨西哥人,但是很明顯他受到的教育源自西方體系。
他是神父,但是卻自稱‘共產主義神父’。
這個源自南美,由‘自由’,‘貧窮’,‘熱烈’,‘對新生活的向往’等種種情緒雜糅而形成的特別職業有著獨特的魅力。
但是近距離接觸之后,喬加發現這位加摩爾神父的本心不錯,但是做事的方式沒有南美那些真正機關槍神父的豪邁,倒是依然貼近西方人的模式。
南美那些機關槍神父,要的是首先讓下面的信眾過上好日子,如果不行就把之前的行動再來一遍。
而這位可能覺得自己更先進一點,少了一點來自底層不顧一切的信念,但是他忽略了,那些人的日子還能更差嗎?
他們總是喜歡用自己的經驗來猜測定義其他人,然后利用道德綁架來要求其他人給出某種承諾。
憑什么?
喬加自認自己是抱著善意來的,哪怕他想要從這片土地上賺取財富和地位,但是他也從未想過從那些窮的連褲子都沒有的人身上壓榨利益。
別說加摩爾神父的態度挺硬,就算他好好聊,喬加也不會接受他的任何條件,因為他根本就沒資格跟自己做交易。
這種人有一個神奇的特點,如果喬加因為想要圖省事給了他承諾,那么事后當喬加的礦場開工的時候,他就敢跟你要工作崗位要合理薪水,說不定還要跟你談談朝九晚五一周雙休的事情。
在阿菲卡,加摩爾神父這樣的人說是天使不為過,但是喬加就是覺得膈應。
老子打毒販從根子上來說是在幫那些叢林土著,你想作壁上觀我也無所謂,大不了就是多花點時間而已,到時候他們還是會老老實實的走出叢林來工作。
不過事情是老子干的,你沖上來做代表做好人,這世上哪有這種好事兒。
這個加摩爾神父是一個好人,但是他找錯了對象。
喬加如果真的是一個生意人,那么加摩爾神父的要求其實一點都不過分,甚至他可以利用加摩爾神父,變相的去奴役那些叢林土著。
但是喬加是拿槍的生意人,有些事情他不能妥協!
這片地盤上只能有一個老大,我可以揮灑善意,但是我不給你,你不能伸手要!
等我打殘了毒販,開始提供工作崗位的時候,你在看看那些叢林土著究竟覺得誰是救世主。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當P·B公司的人實實在在的給他們提供了安全庇護之后,他們會迅速的自己選擇立場,而不是等待這位神父的命令。
想明白了以后,喬加整個人通透的笑了笑,看著表情有點難看的加摩爾神父,說道:“我承諾你的藥品贊助依然有效,因為你需要這些藥品去幫忙別人,而我是個說話算數的人,哪怕這話是我的手下說的也一樣。
你繼續你的事業,只要你不來妨礙我就行。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你就會知道你內心對我的所謂猜疑既無知又下流。
你用最大的惡意來猜測我,那么反過來我是不是可以猜測,當你在我的位置上的時候,你就會那么做?
可惜你不是我,也幸好你不是我。”
喬加說話的語氣并不嚴厲,甚至連聲音都不算太大,但是加摩爾神父卻像是被一記大錘打在了腦袋上,略顯踉蹌的后退了幾步,然后重重的坐在了一張病床上,眼神迷茫的不停喃喃自語…
“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一個人假設贏得世界,卻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即自己的良心,那對他而言又有何用…
我做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