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人心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撒向血紅的大地，配上滿地斷臂殘肢的裝點，將恐怖氣氛拉滿。
空氣中都彌漫著滲人的血腥氣息。
大戰結束，敵軍退去，兩支軍隊在戰場上完成了順利會師。
“尊敬的貝克特公爵，我代表莫西公國歡迎您的到來。今日之戰能夠大獲全勝，全靠您…”
公式化的寒暄，拉克爾已經嫻熟于心。如果不是形象太過狼狽，眼下的表現堪稱完美。
“總督閣下客氣了，能夠擋住敵軍這么久，實際上你們已經獲得了勝利。
地心種族再怎么兇悍，終歸是外來戶，他們需要承擔的后勤壓力，可比我們要大得多。
只需拖上一些時日，他們自己就會被后勤拖垮。
貴國軍士在戰斗中表現出來的戰斗意志，已經跨入大陸強軍之列，未來大有可為！”
典型的商業互吹，不過貝克特公爵也不是純粹扯淡，莫西軍隊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確實不錯。
兩人你來我往的互相的吹捧著，一時間那是相見恨晚。
只是刺鼻的異味，破壞了這種和諧的場面。意識到不對勁，拉克爾急忙說道：
“公爵閣下，我先去洗漱一番，稍后…”
最終拉克爾還是把慶功宴三個字收了回去。此刻的奧古斯堡和廢墟沒有多少區別，根本無力舉行什么慶功宴。
強行舉辦，只會在盟友面前丟人現眼。
“總督請自便，我們自帶了營帳，你們無需準備什么。
待剿滅邪魔之后，再歡慶勝利也不遲！”
貝克特公爵豪氣的說道。
作為戰場上的宿將，單從拉克爾的狼狽形象，他就看出了莫西公國此刻的窘迫。
地心種族作亂，異族們可沒有閑著。
據他所知，前些日子精靈族就增加了前線的駐軍數量，逼的莫西人不得不跟進。
邊界地區一動，莫西公國可以動用的機動兵力就大大減少了。
現在正忙著征召預備役，以應對國內的復雜局勢。現在參戰的士兵中，就有不少預備役。
后續莫西人只要舍得砸資源，這些經歷了大戰洗禮的官兵，就會慢慢完成向精銳的蛻變。
奧古斯堡只是眾多戰場之一，解奧古斯堡之圍只是戰爭的開始，距離結束還早著呢！
翡翠宮。
同時收到了好消息和壞消息，凱撒四世陰沉的臉，總算是恢復了血色。
“老祖宗，現在伱滿意了！
增援黑森王國的遠征軍團士氣渙散，必須要撤回國內休整，留下的空缺將由王室私軍補上。”
遠征軍團是公差，一應開銷均由王國政府買單。王室私軍現在的行動，性質就變成了填坑善后。
不光后勤要自己掏腰包，戰場上的損失，也沒人給他們兜底。
如此區別待遇，他們還不能抱怨，這是在為托烏斯公爵之死付出代價。
貴族們都在一旁看著，王室不割肉流血，事情結束不了。
“行了小凱撒，托烏斯公爵之死和我沒有關系。
無緣無故的弄死大軍主帥，對我有什么好處？
從現在的局面來看，我才是這次事件中最大的輸家，你出手的嫌疑都比我大！
這背后肯定有問題，只是現場留下的線索太少，根本就無從查起。
事已至此，繼續在這上面糾結，也沒有任何意義。
先處理善后事宜吧！
敵人既然是沖著王室來的，就不會輕易結束，后續肯定少不了各種手段。”
阿爾法一世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這次的事，他真心冤枉。
稀里糊涂的就替人背了黑鍋，連幕后黑手是誰都不知道。
如果不把黑手揪出來，再給他來上幾次，搞不好他這位人人敬仰的開國之主，就要變成喪家之犬了。
貴族們一旦發了狠，可不管他是什么開國之主，人家只知道擋路的絆腳石要踢掉。
可惜他回歸的時間太短，班底正處于經營中。僅憑他自己的力量，想要查出幕后黑手幾乎沒有可能。
“姑且算幕后之敵存在吧，不過您若是少些折騰，敵人也無法有機可趁！”
凱撒四世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言語可以騙人，但行為騙不了人。
阿爾法一世不只一次向他保證：沒有篡奪王位之心，但具體的表現上又截然不同。
本就少得可憐的血脈親情，在不斷的消耗下，早就已經化為烏有。
這種不斷添亂的老祖宗，在凱撒四世看來，還不如直接沒有。
以王室目前的實力，有沒有這個歸來的老祖宗，他都可以坐穩王位。
反倒是多了阿爾法一世后，讓王室的內部矛盾變得越發激化。
被后輩子孫指責，阿爾法一世也是積攢了一肚子的火，不過他能夠克制住火氣。
如果無心奪權，他這個當祖宗的就算出手揍凱撒四世一頓，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現在不行，因為前面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提前暴露了野心，現在各方都在盯著他。
任何逾越的行為，都會給未來埋雷。
“罷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先去閉關了，沒有大事不要打擾我！”
說完，阿爾法一世直接一揮衣袖，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內心深處他已經打定主意，風頭不過去自己絕不出關。
凱撒四世身上的政績太多，表現出來的政治手段也在及格線之上，他強行奪權上位的概率著實不高。
硬沖不行，那就暫時退避，直接進行熬時間。
他可不信王國的氣運一直強盛，后面的繼任者也是有為之君，何況凱撒四世現在連個后代都沒有。
要么是身體患病，要么是年輕時候受過傷，導致的子嗣艱難。
類似的倒霉蛋貴族還有很多，大都是接受神術治療的后遺癥。
神術治好了外傷，卻因為消耗了太多的生命力，導致精子的活性降低。
就算僥幸有了后代，身體也會受影響，想要順利成年都不容易。
無子，在亞斯蘭特大陸需要承受的精神壓力是巨大的。
年輕時代還好，伴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壓力將持續增加。
作為無子的君主更苦逼，要隨時做好被大臣們催生的心理準備，至于能不能生出來，人家可不會管那么多。
加上其他一系列的煩心事，幾乎是天天被戾氣包圍，能夠長壽才怪。
思維被打開，阿爾法一世的策略也發生了改變。
直接奪權上位是下下之策，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王國內戰，不如換一種玩法。
想通了之后，阿爾法一世整個人的狀態都好了不少，只留下凱撒四世獨自一人在原地發呆。
實在是太順利了！
僅僅只是懟了幾句，這位天天和他作對的老祖宗，就跑去閉關了。
要是早知道這么容易實現目的，他就不該一直虛與蛇委。
伴隨著阿爾法一世的閉關，王室的權力紛爭暫時告一段落，朝堂上的王公貴族們紛紛松了一口氣。
夾在兩個大佬中間，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在夾縫中生存，那種日子真心不好過。
現在好了，阿爾法一世退讓，終結了國有二主的悲催歲月。
投奔阿爾法一世的貴族就郁悶了，啥收益都沒看到，老大先沉寂了。
尤其是那幾家死了繼承人的倒霉蛋，這波更是血虧。
不甘心也沒用，阿爾法一世閉關了，他們連人都見不到。
凱撒四世正愁沒理由收拾他們這些二五仔，鬧騰就是把自己往地獄中送。
國王確實不能肆無忌憚的殺戮貴族，但殺人不一定要動刀子啊！
退隱的阿爾法一世，此刻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剛剛開始閉關就被合作伙伴打上門來了。
“阿爾法，你這是什么意思？”
古斯塔夫怒氣沖沖的質問道。
說好的復辟之后，幫他們復國的。結果復辟大業才剛剛開始，主角就退場了。
要是阿爾法一世自己都不爭了，古斯塔夫就算滿腹丘壑，也是無能為力。
“古斯塔夫，你先冷靜一下。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么簡單！
現在不是我想要退隱，而是王國各方都希望我退隱。硬頂下去，只會憑白給自己增加敵人。
與其招致王國貴族們的反感，不如順勢而為，先暫避鋒芒。
你我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等，犯不著急功近利，把自己置于危險之地！”
阿爾法一世淡定的解釋道。
懂得“隱忍”，知曉“進退”，是一名合格君主必備的優良品質。
盲目的發起奪位戰爭，把貴族們惹急了，人家直接不承認他的身份，那就尷尬了。
“弒君”，大家都不敢干；但擊殺一名冒牌貨君主，大家都很樂意。
“哼！”
“阿爾法，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你的王國在后輩子弟手中，拿不拿回來肉都在鍋里，但我兄長的戰錘王國已經覆滅了！
這背后還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要不是阿爾法王國見死不救，戰錘王國絕對不會落到現在這副田地。
實話告訴你，最近這些日子我也沒閑著。
那些國破家亡的老友，我都私底下見過了，他們中不少人都有了復國之意。
如果阿爾法王國不愿意幫大家復國的話，那么就不要怪我們跑到你的地盤上混飯吃了！”
聽了古斯塔夫的話，阿爾法一世臉色瞬間陰沉了起來。
阿爾法王國的利益早就完成了分配，根本沒有多余的地方安置這些外來的強龍。
名義上是“混飯吃”，實際上卻是過來搶飯碗的。
本來王國的情況就夠令人頭疼的，再多一群搶飯碗的，局勢必將變得越發復雜。
最關鍵的是強龍多了，阿爾法一世想要上位的難度，也會急劇攀升。
作為圣域強者，大家可以接受凱撒四世那種世俗君主，雙方可以擁有平等對話的權力。
要是換成阿爾法一世，這種關系就發生了改變。
頭頂上多一座大山，誰的心里都不會舒服。既然有的選擇，干嘛要自討苦吃呢！
短暫的失神過后，阿爾法一世很快恢復了平靜。
“古斯塔夫，我不是嚇大的。
真要是有眾多強者加盟王國，也是一件好事。
剛才你也說過，王國在我的后輩子弟手中。肉始終都在鍋里，你以為我會怕么？
何況阿爾法王國內部的諸侯一個比一個強，外來者想要插足，也很難獲得多少收益。
這種低性價比的事，沒有幾個人會干的。
大陸上人族國家眾多，與其到阿爾法王國中來爭，不如換個目標更容易。
比如：五國聯盟的其他四國，競爭壓力就會小上很多；又或者去繁華的南大陸尋找機會。
若是你能夠說服他們加盟，我只會感激你。
多了一股生力軍，我們覆滅獸人帝國的概率又增加了幾分，阿爾法王國很快就可以變成阿爾法帝國。
替我向他們帶個話，只要大家肯過來，等我們侵吞獸人帝國之后，保證大家都能夠獲得一個行省的封地！”
阿爾法一世故作無所謂的說道。
帝王法則太過冷門，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沒有發現有其他人修煉。
未知，就意味著方便隱藏。
大家看不明白他的虛實，不清楚王位對他的重要性，這就是阿爾法一世反向發出邀請的原因。
“哼！”
“少來這一套，想忽悠大家去草原上吃草，你怕是在做夢！”
古斯塔夫沒好氣的說道。
封地許諾，對普通人有效，但圣域強者根本就不可能動心。
中間隔了幾百年，血脈親情早就淡了。力所能及的照顧一下還行，想要他們為這些后輩子弟拼命，那就別想了。
與其花費數十年重新創業，不如直接去人族聯盟擔任供奉，直接享受人族的供養。
像古斯塔夫這種一心要復國的，在圣域圈子里才是另類。
“好了，古斯塔夫。
只是讓你帶一句話，能不能成都和你沒關系。
現在的沉寂，只是為了更好的爆發。
小凱撒沒有直系后代，未來旁系繼承人上位，注定少不了龍爭虎斗，我已經決定熬死小凱撒之后再趁亂出手。
且先耐心等著，他的火氣旺盛，不是什么長壽之君。”
聽了阿爾法一世的解釋，古斯塔夫瞬間兩眼放光。
正常情況下，阿爾法一世這種退位多年的國王是很難重新上位的，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假如下一任君主人選發生爭執，更方爭斗不休，機會就送上門了。
作為王室輩分最高的存在，阿爾法一世完全可以用消弭內部紛爭為借口，暫代國王之位。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凱撒四世無子且早夭，沒有來得及培養出繼承人。
要是現任國王多活一些年，培養出了一名令各方都能夠接受的繼承人，那么什么都不要想了。
隱約之間，古斯塔夫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隨即又趕緊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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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