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選錯人站錯邊
幸好朱二娘的妖仙之軀牢牢護住他，也幸好他戴著辟雷牌，否則早被挫骨揚灰。
古時候的仙人如何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地，賀靈川今日才算是小小見識了一番。
頂著雷電之威，蛛仙巨大的身軀硬生生擠入禁制。
而后，強行通過！
朱二娘跳到陣眼里時，賀靈川也長舒一口氣。
它若是沒能過關，他也得陪葬呵。
這個陣眼同樣是全透明的琉璃表面，正中也躺著一件圣物。
在老陣眼里，充當圣物的是朱二娘腹部的星圖；而在這里，竟然是一張龜甲！
這龜甲比賀靈川在仙靈湖底見過的老烏龜背殼還大，直徑在三丈左右，卻不是棱皮龜，其表面微褐，異常光滑，竟然也有一幅星圖！
「哎！」賀靈川暗贊一聲，「天宮果然把這東西拿來當替代品了，神通廣大！」
這種星圖都是天生的，朱二娘能有，別的妖怪怎就不能有？
但這種稀有度，嘖嘖，可見貝迦真是沒少花力氣。
「不過是個無用的冒牌貨！」朱二娘冷笑一聲，「就是讓它當陣眼，這大陣也撐不過兩個月。」
這龜甲上的星圖模湖不清，沒主次、沒顏色、沒亮度，比起她的腹圖可差多了！
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呸，難怪只能是備用品。
并且這龜殼也沒有透明琉璃球保護，只是被長明燈照著。可見備用品的檔次，的確不如正品。
那星圖離甲飛出，在空中緩慢盤旋。
顯然它正在找角度。
一旦找到了、對上了，可能聚靈大陣就會重新啟動。
留給賀靈川和朱二娘的時間，不多了。
此時四面都有禽妖飛至，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惜礙于陣眼外頭的亂流，它們反而降不到這里來。
岨炬毫不理會四方敵人，繼續掄起大火球轟擊陣眼。
現在它也覺得自己貿然沖回來有些魯莽了。但來都來了，不如就跟隊友一起集火。
陣眼和摘星樓，它總得干下來一個。
天上這個新陣眼作為后備品，畢竟強度有限，它每中一發火彈，賀靈川都覺得自己位于震中位置。在岨炬不間斷、高強度的連續拋射之后，其星環底部被砸掉兩塊，并從缺口處裂開一條縫隙。
蛛仙哪管岨炬在干什么，它往前幾步，正要揮爪將「冒牌貨」擊飛，不意龜甲前方突然撲出一物，快得劃出殘影。
這東西原本和琉璃地面融為一體，朱二娘的十二只眼睛竟然都沒發現它。
它趴地時只有扁扁一灘，厚度不到一尺。這個陣眼的地面高低不平，不像前一個那么平整，朱二娘也沒太在意，結果被這東西叼住左腿爪尖，撕咬不停。
它高僅丈余，個頭遠不如朱二娘，動作卻是驚人的敏捷，攻擊頻率都趕得上啄木鳥了。
朱二娘被它抱住腿，痛得嘶了一聲。
蛛仙的腿上長滿了比鋼針還硬的尖刺，這怪物被扎得滿嘴鮮血，但朱二娘腿上也被它刨了個坑出來，忍不住用力一抖，將它抖開。
妖仙之軀本就是金剛不壞，怪物這兩下子不簡單。
賀靈川也看清它的長相，這東西趴地的時候像鱷魚，身軀扁平便于伏擊，但站起之后就像充了氣，身形立刻改變，反倒有些像人，但是能趴能蹲，遠比人類靈活多了。
它有四只前肢，身后也有兩條尾巴，一長一短，渾身長滿膿包，像癩蛤蟆，但爪上的尖甲長達一尺，還帶彎鉤。
模樣這么不協調，讓賀靈川一下想起了董銳的妖傀。
不過緊接著他腦海里就浮出一個 鬾獸。
昔日在邯水軍營里，穿云閣的梁長老就提到中古時期出現諸多妖魔，隨意吞吃百姓、伏擊仙家子弟，仙宗因此與妖族大打出手。但后來才有人發現，那些怪物都是被天神改造過的妖怪，稱作鬾獸。
后來在仙、妖兩族聯手追剿下，鬾獸越來越少，直至消失。
董銳自己都承認，他改造妖傀的靈感就來自于鬾獸。
這怪物的外表違和，實力強大，但只能憑本能行事，根本不像自然造物。
現在看來，所謂的鬾獸并沒有完全從人間消失嘛，至少這頭就被靈虛雪藏起來；并且董銳也沒說對，這頭鬾獸可以聽從天宮指令行動，并非他所說的敵我不分、渾渾噩噩。
或許是這些年來，天神對鬾獸的研究也有改進？
鬾獸靈敏驚人，朱二娘大腹便便很難跟上它的節奏，畢竟體型擺在那里。但它是成名已久的妖仙，有自己的一套戰術，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這怪物行動雖快，到底不太精擅神通，這也是妖怪們的通病。朱二娘妖仙之軀太皮實，對方很難攻破它的防御，并且朱二娘的自愈能力驚人，往往對方在它身上開個口子，二十余息后就恢復如初。
朱二娘拿出魔巢沼澤對付斯文王的老辦法，一邊打斗一邊放出蛛絲。
蛛絲隨風飛舞，要么落去地面，要么纏到對方身上。
結果這頭鬾獸很快步履蹣跚，沾身的蛛絲越多，它就被纏得越不好動彈。
它憤怒到眼睛充血變紅，一個勁兒往縛身的蛛絲上吐涎水。其濃涎有強烈的腐蝕性，滴下來連琉璃地面都被蝕出一個個小坑。
唯獨朱二娘的蛛絲沒事兒。
她在現世之身的蛛絲就有刀槍不入、水火難侵、酸漿不進的特性，何況上古妖仙之體？
賀靈川卻緊盯陣中的龜甲。
只看龜甲星圖的轉速越來越慢，就知道它即將校準完畢。
一旦陣眼開始生效，岨炬又會被鎮壓。
這大火怪是賀靈川此行成敗的關鍵，他們斷不可坐視不理。
「二娘，打掉那個冒牌貨！」
「知道。」方才不是沒機會騰出手么？趁著鬾獸速度被拖慢，朱二娘轉身，朝陣眼射出一捧蛛絲，打算將它強行拖出。
若龜甲還有別的禁制，它再見招拆招吧。
結果蛛絲居然穿過龜甲，全無阻礙地粘在地面上。
「焯！」賀靈川腳下一滯，破口大罵。
居然是幻象？維妙維肖的幻象！
蜃妖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那鬾獸方才護它護個錘子喲？
此時岨炬的咆孝聲也是震天響：「快把陣眼打爛，快快！」
星圖快要核校完畢，它好不容易求來的自由，難道就這樣得而復失？
賀靈川面沉如水，心念轉得飛快。
龜甲的本體根本不在地面上，難道沉在星環底下？
以天神布置陣法的尿性來看，這是極有可能的。并且它們還能順手給它再上個隱身咒，確保入侵者看不見。
這就能盡量拖延時間，讓天宮等來更多援軍。
現在怎么辦，怎么辦！
功虧一簣的下場，岨炬還不是最慘的。它頂多是被囚禁起來，可賀靈川和朱二娘卻要被銼骨揚灰了！
還有什么辦法，能讓陣眼失效？
朱二娘問賀靈川：「走不走？」
它已經尋回蛛蛻，本該迅速離開墟山，只是看在賀靈川面子上，留下來幫他一把。
當然，這也是賀靈川和眼球蜘蛛事先達成的協議。
我幫你一次，你也得回報我一次吧？
但現在這忙好像幫不成了，它就開始打退堂鼓。
但賀靈川還想再努力一把，遂指著星環道：「看到裂縫沒？幫我擴開！岨炬——你也幫忙！」
陣眼先前被岨炬一通亂炸，打出一道二尺寬的裂隙，賀靈川心里已有計較，但憑他本人的力量可辦不到。
巖火巨怪二話不說，又是幾發大火彈砸上來，烤得陣眼底部火紅一片，石頭都化水滴落下去。
朱二娘八條腿抵著裂隙邊緣，渾身黑光閃爍，狠狠往外一撐。
鬾獸趁機攻擊，朱二娘咬著牙硬頂。
妖仙當中，它不以氣力見長，尤其和岨炬相比，差距明顯。但畢竟量級擺在那里，只聽喀啦悶響不絕于耳，星環上的裂隙還是被越撐越大。
然而就在這時，龜甲上的星圖忽然靜止。
底下的岨炬傳來一聲悲憤的長嚎：「不——」
陣眼生效了，聚靈大陣啟動。
巖火巨怪脖子上重現枷鎖。
這一次，墟山山澤又被鎮壓。
賀靈川右拳擊在左掌上，一聲喟嘆：「我早說過，你不該回來這里！」
如果岨炬從頭到尾都強攻摘星樓，現在說不定已經攻克，那么陣眼存在不存在都不重要了。
他肩膀上的小火人怒吼：「我就不該相信你！」
它就看這家伙信誓旦旦、籌謀細密，以為這次造反肯定能成，唉！
它岨炬精明了六百多年，卻沒想到啊，竟然也有看錯人站錯邊的時候。
明明看起來有點靠譜，結果…
眼看山河錦繡圖光芒再起，摘星樓內眾人都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聚靈大陣順利重啟，還好，還好！
即便龜甲星圖只是個代替品，好歹能堅持一段時間，讓他們逮回蛛仙重新處置。
大家知道放進陣眼的鬾獸咲日也打不過蛛仙，但還是成功拖延了一點時間。
到時候的麻煩，到時候再說。
「去一大患，好！」陣眼內的戰斗還在繼續，都云主使正色道，「咲日拖不了蛛仙太久，不能讓它跑了，還請百戰天神解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