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王?
朱棣一愣:“那個家伙…”
對于朱,朱棣可是沒有半分覺得期待。
何況還不費一兵一卒。
世上哪里有這樣的好事?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伊王殿下的才能,非尋常人可比。似暹羅這樣的情況,讓伊王殿下出馬,最是合適不過了。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為他作保,若是以此貽誤了軍機,陛下就懲罰臣吧。”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朱棣無詞了。
緩了緩,他嘆了口氣道:“那個小子,倒是運氣好,身邊的人都袒護他。”
說著,搖搖頭,在宮里的時候,有徐皇后給朱撐腰,出了宮,連張安世都為朱撐腰了。
朱棣便看向夏原吉和金忠道:“二位卿家以為如何?”
“陛下。”夏原吉道:“威國公既是作保,臣倒覺得,并非沒有可能。”
金忠道:“臣也附議。”
二人心里同時松了口氣。
只要不御駕親征,管他們咋折騰呢,別花錢就好。
就算是綁了張安世一個人去和暹羅人單挑…不,不是單挑,而是一個打十萬個,他們也沒有意見。
既然這樣,朱棣更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他落座,轉而道:“沈王的傷勢,派人百里加急去問一問。錦衣衛…”
他頓了頓,深深看張安世一眼:“朱那個小子,沒什么本事,這兩年都是你關照著,你好好管著吧。”
雖沒有讓朱去辦這事的意思,可態度卻是不言自明,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張安世道:“是,臣遵旨。”
張安世離開了紫禁城,卻是打馬先去了棲霞山。
這里風景宜人,遠處倒有一處棲霞寺,便再無其他人了。
就在這么一個荒涼的地方,周遭卻有馳道相連,張安世抵達這諾大的連綿建筑之后…
聞知張安世來了,便有七八個當值的校尉前來見禮。
這是一個千戶所,也是錦衣衛各個千戶所中最隱秘的所在。
幾乎所有在此當值的校尉,都和其他校尉不同,他們幾乎不穿戴魚服,也不挎刀,唯一證明身份的,也不過是他們的腰牌而已。
而這千戶所里,為首的便是朱。
此時的朱,顯得不修邊幅,朝張安世行禮道:“都督…”
張安世朝他頷首:“朱千戶…怎么樣,適應嗎?”
“非常適應。”朱道。
一旁的一個副千戶忍不住道:“朱千戶在此一個多月,就沒有走出過這里,一日當值八九個時辰。”
張安世咋舌,忍不住拍了拍朱的肩道:“年輕人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該歇還是要歇著。”
“在此辦公對我而言就是歇息。”朱道:“若是不當值,我反而覺得很辛苦。”
世上竟有這樣的怪胎?
張安世笑了笑,道:“我來此,是有一件陛下的口諭要交代。”
朱一聽陛下,臉色有些不好,其他的武官紛紛肅然而立。
張安世道:“陛下口諭,暹羅國犯上作亂,罪無可恕,又傷了沈王殿下…”
朱道:“二十一哥?”
張安世看他一眼道:“你要節哀。”
“我不節哀。”
張安世道:“…”
朱道:“二十一哥這個人,本事沒有多少,卻最喜招惹是非,平日里行事,總是容易輕信于人,感情用事。順境的時候,便志得意滿,被人騙了,他還懵然不知,他出事,我早有心理準備。”
張安世嘆道:“話雖如此,可畢竟是親戚嘛。”
朱沒有顯露出過多的表情,只是道:“嗯…陛下還有什么交代的?”
張安世道:“讓錦衣衛出擊,今年之前,要拿下暹羅王!”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伱平日里辦事最牢靠,算是我的得意門生,所以決定將這件事交在你的身上。怎么樣…特種千戶所,有什么辦法?”
“那我得瞧一瞧。”朱沒有立即應下,不過他顯得很興奮,道:“查檔,查檔。”
此言一出,專門負責檔案的百戶立即帶人去了。
整個錦衣衛,所有的情況,幾乎都分為兩類,一類是送去經歷司保存。
而其中一些比較敏感重要的,則甄別之后,會送至特種千戶所里來。
有一個專門的百戶,負責管理這些情況。
整個特種千戶所,與其他千戶所不同的是,這里幾乎都是出自官校學堂畢業的生員出身,不同學科畢業的人都有。
這些人效率頗快!
果然很快,一份厚厚的資料便送到了朱的面前。
一些重要的消息,還專門做了一個簡報。
朱道:“北鎮撫司在暹羅雖然沒有設置百戶所,可是…安南百戶所,卻在暹羅國布置了不少的暗線,這幾年,也源源不斷的將一些重要的消息送來。”
“眼下這個暹羅王,確實不是一般人,他和所皇兄一樣…是篡位…”
張安世下意識地眼睛猛地瞪大,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別這樣,別這樣…”
等看到朱搖著頭,張安世才放開了手。
朱只好道:“也有一些不一樣,他并非是篡了自己的侄子,我又沒說一樣。此人原是暹羅王太子,當年,甚至還作為使臣來過我大明,見過太祖高皇帝。只是后來,因為他爹,也就是那個時候的暹羅王,因為和大臣們引發了矛盾,于是此人便聯合了大臣,一起殺死了自己的父王,自立為帝,此人比皇兄要惡劣得多。”
張安世保持微笑,卻不接茬,他終究想開了,也懶得再攔著了,反正你們是兄弟互罵,管我鳥事。
朱又道:“此人頗有幾分文治武功,之前對真臘國動兵,大勝,可見此人的性情…我再瞧一瞧…”
“暹羅國現在有三大臣,此三大臣,其中一人為暹羅王的岳父,其余二人,則是當初與暹羅王一起聯合一起篡位之人。他們從前都是暹羅王的部將,與他關系最是莫逆。”
朱認真細看著,越看越認真,而后又開始了解暹羅人的風土人情。
良久之后,朱道:“都督,暹羅王這個人,不簡單…”
張安世道:“將你的兄弟都打敗了,如何能簡單?”
朱道:“那要看我哪一個兄弟了,要是二十一哥,就不奇怪了。”
張安世道:“漢王也吃了虧。”
“你不了解我這個侄子。”朱一臉了然的樣子道:“我這個侄子,別看驍勇,實際上卻是很精明的人,一旦戰事順利,他便勇不可當,沖殺在前。”
“可一旦勢頭不對,他一定第一個引兵撤走,他不肯打硬仗,而且性情之中喜歡將自己的士卒當自己的兄弟,不肯承受傷亡。二十一哥若是和他合兵一處,敵人會不會吃虧。我不知道,但是二十一哥肯定要吃大虧的。”
張安世禁不住道:“奇了,還真是呢!”
朱道:“不過即便如此,這暹羅王也不可小看,我想一想…”
沉吟了很久,朱道:“要辦這件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我們千戶所可以調派一批人去,當然,還需安南百戶所的人配合,甚至…需要借用他們在暹羅的暗裝以及線人,除此之外,我還需要銀子,大筆的銀子。”
張安世居然什么都不多說,很豪爽地道:“百萬兩銀子之內,你隨便提。”
朱接著道:“除此之外…我需代表都督…”
張安世頓時一愣:“嗯?”
朱道:“去和真臘人談一談。”
“這個好辦,你隨便談。”
朱托著下巴,又沉吟著道:“差不多了,有這些應該足夠了。”
張安世道:“你打算采取什么辦法?”
朱道:“孫子不是說過,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嗎?特種千戶所,每日干的事,不是別的,就是攻心。對啦,我聽聞…暹羅人崇佛,在安南,是有一個雞鳴寺吧?”
“對,有一個。”
“那里也需歸我調用。”
“都可以。”
“那么…”朱信心十足起來:“都督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便是。”
張安世很是認真地看著他道:“我可是為你作保了,你一定要成功。”
朱點頭:“有七八成的把握。”
張安世也就沒有再多說了,正事辦完,自是打道回府。
在這特種千戶所,有單獨的驛傳系統,不但有信鴿,而且還有可以調動急遞鋪的快馬。
一個多時辰之后,一個個命令,隨即便通過信鴿和快馬送了出去。
緊接著,副千戶陳吉,便帶著一干人,準備出發,先往安南,再潛入暹羅。
反而是朱,卻在自己的大值房里。
現在這一處大值房,上頭已經張掛了暹羅的地圖。
而后,這地圖上,用釘子釘上了一個個便條。
這些便條上,或是關于暹羅各處寺廟的資料,或是暹羅王與暹羅國現在所知的一些大臣的資料。
除此之外,還有暹羅國中,不同部族的構成。
這些情況,都可從安南那邊,以及在暹羅的線人資料中截取。
甚至…還有一些重要人物的生平。
有些人做過什么事,再根據此人的以往行徑,大抵去分析此人的性格。
朱足足在此盯了一夜,到了次日清早,便有校尉匆匆而來,手上抱了一沓資料。
卻是這朱讓人尋了一些海商,讓這些海商提供一些關于暹羅的消息。
朱低頭看了這一沓資料一眼,隨手翻了翻,臉上現出幾分深意,口里道:“有些意思…有一些意思…”
校尉道:“千戶…”
朱卻是道:“傳我命令…將一些海商的情況,也給我調查一下,所以涉及到了與暹羅人買賣的…我都要。”
“是。”說罷,這校尉便轉身準備出去。
“回來。”朱想了想,又道:“指望這個不成…”
校尉不解道:“指望什么?”
“我的意思是…強令這些商賈辦事可不成,這些商賈,都是見錢眼開之人,得想個辦法才好。”
他說的話,好像有些不搭邊。
以至于這校尉一臉糊涂。
朱想了想,才慢悠悠地道:“先將他們的資料…送來吧,其他的事,交給都督去頭痛就好了。對啦,暹羅的特產情況,我都要…都給我一個不拉的記下來。”
此時的朱,終于有些疲憊了。
他按了按太陽穴,吁了口氣道:“我得先去睡一會,讓所有百戶,閱讀這些相關的情況,我起來之后,舉行例會。”
“是。”
幾日之后,張安世讓人將朱金找了來。
而后,將一張條子送到了朱金的手里:“這件事,你去辦一辦。”
朱金接過了條子,低頭一看,忍不住道:“那伊王殿下…怎么…”
張安世瞪他一眼道:“讓你干你就干,哪里有這樣多的啰嗦,事情好辦嗎?”
朱金便只好道:“這沒有什么問題,都督放心吧。”
張安世頷首:“如此便好,這些日子,讓你忙前忙后,你也辛苦了。”
“哪里的話。”朱金笑吟吟地道:“小人這是應該的。”
張安世不禁笑了:“你放心,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朱金本想說幾句客套話,可話還沒出口。
張安世便道:“好了,滾吧,滾吧,不要總在我面前晃蕩。”
朱金樂了,眉開眼笑地道:“是。”
他喜歡這種感覺,只有這樣,才顯得他和張安世是自己人,若是過于客氣,反而說明關系還沒有到位。
張安世送走了朱金,便回家。
他抱上了張長生,按著徐靜怡的吩咐,出發準備前往東宮。
太子妃張氏那邊,幾次希望張長生去東宮,好讓她這個做姑姑的看看。
而徐靜怡剛剛又生下了一子,身子還比較虛弱,便讓張安世爺倆自己去了。
此時的張長生,已是勉強能走路了。
口里咿咿呀呀的,能說話,又好像說不出點啥來,只會叫一句爹爹,然后朝張安世樂。
遺憾的是,他好像也只會叫爹,連娘都不會叫。
張安世坐上馬車,與朱長生一道,來到了東宮。
等見到了張氏的時候,張氏歡喜地上前,搶先一步將朱長生抱了過去。
隨即便笑著道;“親親,姑姑想死了你了。”
朱瞻基在角落里,道:“他還沒學會說話嗎?”
張安世道:“快會說了,快會說了。”
“母妃說,我很早就會說話了。”朱瞻基道。
張安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這不一樣,長生像阿姐,性子莊重,一般情況下不肯開口,你像舅舅,聰明伶俐。”
朱瞻基道:“可我覺得我像母妃。”
張氏懶得管他們,抱著張長生,滿心心思都在張長生的身上,
她取了早已預備好的玩具給張長生拿著,張長生拿著撥浪鼓,卻不會轉動,卻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對張氏道:“爹,爹…”
張氏樂了,卻又看向張安世:“他怎么只會叫爹?”
張安世道:“可能我和他比較親吧。”
張氏邊逗弄著張長生,卻一邊道:“聽說,伊王要去辦…辦什么事…”
“這事,阿姐也知道?”張安世詫異道。
張氏便道:“我是聽母后說才知道的,我可和你說,來了南京城,這伊王幾乎都是在母后的膝下長大的,母后的幾個皇子都已成年了,只有伊王年紀還小,她心里放心不下,你可別教伊王做什么危險的事,如若不然,母后可要嚇死不可。”
張安世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張氏顯然是不放心的,道:“去拿下暹羅國,難道還會沒事?”
張安世道:“我們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跟阿姐想的不一樣。”
張氏道:“你是不曉得母后的心思,她知道伊王殿下沒有什么大才能,既不能文,也不能武,也不指望他能像太子一樣治理政務,更不指望他和趙王、漢王一般,沖鋒陷陣。她常對我說,誰家里,沒有一個沒本事的子侄呢?總不能人人都厲害…”
說著,她終于將視線從張長生的身上抬起來,認真地看著張安世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這一個兩個都如此看低伊王,張安世很無奈,忍不住道:“阿姐,你們都太小看伊王了,哎…伊王若知道你們這樣看他,不知該有多傷心,這天底下,只有我一人欣賞他。”
張氏聽著,自己都不禁笑了:“好啦,好啦,當阿姐沒說過,你從前是貪玩,什么事都不肯聽我的,現在雖是長進了,已是長大成人,也有本事,可是…卻也有了自己的主見,依舊還是不聽從我的。”
一旁的朱瞻基道:“母妃,舅舅說,男兒大丈夫,切切不可和婦人為伍,婦人頭發長見識短…”
張安世頓時臉都僵了,立即道:“我…我沒說過。”
“你說過…”朱瞻基道:“永樂四年春二月初九,午時二刻,就在淑芳苑,你親口對我說的!”
張安世:“…”
張長生看著氣勢洶洶的朱瞻基,撇嘴,腦袋鉆到張氏的懷里,口里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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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