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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功在社稷

  朱棣一聲令下,眾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跳上了后頭的掛車,開始卸貨。

  又有人取了大稱來,開始計重。

  朱棣背著手,等著這煙氣散去,他才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徐景昌。

  “你這小子,這是你們鼓搗出來的?”

徐景昌道:“是…是…不過,卻是照著姐夫的圖紙做的,姐夫有本事,我們跟著  胡廣,這種親眼所見的事,他若是沒有看見,尚且可以假裝視而不見可現在…怎么能騙人呢?

  幽幽地嘆了口氣后,胡廣有一種良家婦進青樓賣笑的委屈,卻還是老實地道:6楊公所見…句句屬實,臣…與之所見略同!刀。

  這一下,買定離手。

  朱棣要將奏疏給你看,你卻斷然拒絕,這還是楊榮嗎?

  朱棣皺眉起來,隱隱有幾分怒氣,于是繼續凝視著楊榮,道:“楊卿家…何出此言?”

  楊榮道:“陛下了解到的情況是,各府都大規模的減產,可臣與胡公至太平府,卻發現情況迥異。如此一來…那么臣就在想…此事,可能并非是天災,而是人禍了。”

  這番話,無疑就猶如在這里投下了一枚炸彈,眾人不約而同地身軀一震。

  金幼孜、夏原吉、金忠、金純人等,一個個臉色掠過幾分別樣的神色。

  天災是朝廷的責任,甚至你可以說,這是皇帝的責任,畢竟從天人感應的角度而言,這一定是統治者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而觸怒了上天。

  因而,皇帝要做的,就是捏著鼻子,老老實實地大赦天下,或者是對糧食進行減免,這事也就可以掩飾過去了。

  可若是人禍,則就是具體的人所要承擔的責任了。

  隨后,宦官便領著楊榮和胡廣二人覲見。

  這話若是尋常的人口里說出來,可能只是泄憤。

  可若是從文淵閣大學士的口里說出來,這就可能意味著,一場大獄已在悄然開始了。

  朱棣皺眉道:“難道這天旱不是實情嗎?”

  朱棣踱了幾步,臉上掩蓋不住的掩護之色,便又道:“南直隸乃天子腳下,不是天涯海角,是不是天旱,大家心里都有數。”

  楊榮深吸一口氣,他確實很謹慎,此是正在心里組織自己的語言呢。

  而胡廣的心里卻是苦笑,因為他發現,其實楊榮本可以選擇其他的說辭的,因為同樣一件事實,用不同的說法,給人聽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比如說,楊榮完全可以用報喜的方式,來報出太平府所發生的事。

  而楊榮沒有,他只將太平府發生的事,當做是正常的治理。

  既然是正常的治理,那么其他各府。

  楊公…平日里待人溫和,從不得罪人,可今日…卻好像一柄劍,勐地露出鋒芒,也猶如一只本是溫順的大貓,卻陡然露出了獠牙。霎時間,胡廣才意識到,他竟是一頭勐虎。

  朱棣一見他們,滿是憔悴,風塵仆仆的樣子。

  楊榮道:“江南之地,何畏旱情?”

  朱棣道:“卿家的意思是·”

  楊榮平靜地問道:“敢問陛下,各府減產了多少?”

  朱棣道:“嚴重的乃是淮安府和鳳陽府,減產已至四成以上,其他諸府,也多是減產了兩三成。”

  楊榮直接干脆利落地道:“可是根據臣在太平府所調查的情況,太平府卻是增產了七成以上。”

  此言一出,滿殿君臣直接瞠目結舌了。

  增產七成還以上。

  卻又聽楊榮接著道:“這還沒有包括新糧的原因,這些新糧也是占用了土地的,可臣為了公允起見,卻只計算了稻會給6米的產量。”

  朱棣以為自己聽錯了。

  連夏原吉也一臉煳涂:“你說什么,七成?是增產還是減產?”

  方才的怒氣,倒是消散了不少。

  “增產。”楊榮提了聲調,接著斬釘截鐵地道:“同樣是旱災,太平府并沒有其他各府減少多少旱情,可為何區別如此之大?若說北方大旱,河道全數都干個,沒有湖泊,這說的過去。可江南之地,四處都是水鄉,江河并未斷流,各處的湖泊雖是縮小,可水卻還是有不少的。”

  “開春之后,就有大旱的征兆,原本應該下的春雨,一直久而不下,所以從那時候起,太平府就組織了無數的勞力,開始挖灌溉渠,開始想盡一切辦法,蓄水來營建水庫。太平府九縣,短短半年之間,修建的灌溉水渠就有數百里長,對地勢較高的地方,也建水車引水,九縣大大小小的水庫,有十六座,應付這樣的小小小旱情,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眾人又不禁大驚。

  楊榮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他接著道:“臣與胡公在調查的過程中,幾乎沒有聽到關于缺水的情況,哪怕是有的地方,本是旱地,確實缺水,可今年借此機會,也一并解決。各村的里長,有專門的縣里文吏聯絡,引水困難的村落,則由縣里的官長負責聯絡,官府給錢給糧,征發百姓們大修水利。”

  “這樣的旱情,在太平府看來,不過爾爾,不只如此,各村甲長,還挖糞池,供做肥料,各村蓄養的畜牧,其豬糞與牛糞,亦可作為肥沃土地之中。鼓勵百姓們使用耕具,提供糧種,不只輕而易舉的應付了旱情,而且還使糧食大大的增產,原先十畝地,產糧三十石,現如今,能產五十之多,這便是臣之所見,敢問陛下…其他各府是否人禍。”

  朱棣聽罷,眼眸微微睜大,臉顯得有點僵,他大受震驚。

  夏原吉等人,也都皺眉,竟是不語。

  楊榮道:“其實若說各府受災嚴重,臣…其實也不認同,因為…其他各府,也有灌溉,怎么會減產這么多呢?依臣之見,只怕減產的乃是自耕之農吧!旱情一來他們的土地,根本無法灌溉,而大規模的灌溉措施,也非他們有幾畝地的小農可以承擔。”m.81ZW.ćőm

  “而家有良田千頃之人,他們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是絕對可以興修水利的,他們可以將水引到自家的田里,自耕的小農,如何敢和他們搶奪?所以臣回來的路上,也曾與臨近的一些府縣看了看,也大致知道了一些大概,不是糧食減產了許多,而是糧食確有減產,普通的自耕小農,損失可謂慘重。可另一方面,大戶之家,損失很輕,只是這些地…據臣所知,根本沒有進行清丈,正是所謂的隱田,所以各地官府奏報上來,表面上奏報的乃是減產,可他們奏報之中,根本不可能提及到隱田的情況。”

  朱棣聽罷,勃然大怒。

  “不必行禮,卿家辛苦了。”隨即,朱棣直截了當地道:“二位卿家近來沒有當值,想來朝中的事,許多還不知情。”

  他冷冷一笑,此時只覺得滑稽無比。

  夏原吉在一旁道:“這都是實情嗎?”

  “當然是實情。”楊榮道:“就是為了防止,所了解到的不是實情,所以臣與胡公,不但去太平府的糧站了解情況,也想辦法,深入了村中,與農戶進行了攀談。再有…臣這兒,還有太平府最新出爐的征糧數目…今歲夏糧的開征情況,在太平府可謂井井有條…”

  “為何不早說!”朱棣急道:“今歲太平府夏糧多少?”

  楊榮沉默了片刻,而后他報出了一個數目:“兩百六十七萬石·”

  一下子,所有人都被干沉默了。

  每一個人,都默不作聲。

  兩百六十七萬石是什么概念呢?

  大明的整個夏糧稅賦系統里,南直隸的稅賦最多,占了天下的兩成,以往沒有太平府的時候,是在兩百二三十萬石上下。

  朱棣頓了頓,接著道:“南直隸的災情,比朕想象中還要嚴重,原以為只是天旱了一些日子,江南畢竟是水鄉,總有法子解決。可現在各府奏報來的情況,情勢卻十分的危急…來,取南直隸各府的奏疏先給二位卿家看一看。”

  而現在,太平府擴充,成為了九縣,卻比整個南直隸十一府征得還多。

  雖說太平府九縣,確實是南直隸之中的糧產重地。可以往,這兩府的稅賦,至多也不過四五十萬石左右,占了南直隸的兩三成罷了。

  而如今天下兩成多的糧賦·竟來源于太平府九縣。

  楊榮認真地道:“臣查閱過,一方面,是太平府查到了大量的隱田,九縣的隱田數目,極為可觀。另一方面,太平府的糧賦,損耗極少,這樣的話,又多了幾成。再有,就是分地之后,太平府給所有分去的地,加了一成的稅賦。百姓們不必繳納個租卻只多了一成賦稅,完全供應得上,再加上今年太平府豐收,種種舉措之下,這南直隸的夏糧,臣計算過,若是照往年天下的田賦來計算,區區九縣,所得之賦,便占據了整個天下的兩成二。”

  這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數目。

  已經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殿中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朱棣更是覺得好像做夢一般。

  當初太平府三縣,就足夠讓他刮目相看,可在這旱災之年,卻有這樣的成績,已經不能用能吏來形容了。

  入他娘的,這是管仲、樂毅啊。

  一旁隨侍的宦官便躬身,要去取奏疏。

  只怕·只怕是管仲、樂毅,也不過如此吧。

  朱棣瞳孔收縮著,竟是說不出話來,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御椅上。

  卻在此時,夏原吉作為戶部尚書,覺得還是要問清楚。

  因為這和他戶部對于糧食征收所了解的情況有所不同。

  于是他道:“楊公,我有一些疑問,還望能夠解惑。”

  夏原吉頓了頓,便又道:“方才楊公所言,說是在這太平府內,大肆的興修水利征了這么多的勞力,這…豈不是…加大了百姓的負擔?百姓服徭役,如何能顧忌到自己的田地,照以往的情況來看,這可能會引發百姓的怨聲載道。再有,征了這么多的糧,百姓是否負擔過重,會不會有百姓…因為官府的橫征暴斂,而滋生亂子。老夫對于太平府的情況,所知不多,所以才有此疑問。”

  楊榮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其實夏原吉這個問題,只怕是殿中所有人的疑問。

  朱棣也疑慮不定地看向楊榮。

  是啊…收得太多了,雖然朱棣一直嫌稅賦不足,可現在突然來了這么多的稅賦)朱棣反而覺得有些燙手。

  楊榮卻是突的道:“陛下,不必看了。”

  畢竟,前朝有太多因為徭役和征收過重的教訓。

  楊榮道:“夏公所言,確實…沒錯,大規模的興修水利,元末的時候,就曾出現過,譬如元人修黃河。”

  一說到這個·大家都干笑。

  說起來,沒有韃子們修黃河,這大明還未必有天下呢。

  楊榮道:“可是…夏公所言的情況,若是在其他地方,確實沒有錯,橫征暴斂,必要鬧出民亂。只可惜…這太平府,卻大大不同,因為…太平府拉丁…真的給錢糧。”

  楊榮說到真的這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口音。

  眾人:

  楊榮道:“臣也認真地查明清楚了,征一個壯丁,每日給的是錢三文,糧兩斤,腌肉一兩,鹽三錢,而且當日結清,除此之外還有賞錢,若是能按時按量完成,最后完成的時候,還可再給每一個壯丁一百文至五百文的賞錢。陛下,諸公…這個價錢…百姓應募,是足夠自己吃喝,還能勉強得一些錢,補貼家用的。正因如此,興修水利,百姓們肯去,也愿意去。”

  “當然,其實這個數目,若是放到做工的你里,并不多,尤其是在沒有賞錢的情況之下,也只是勉強…吃飽,吃得還算好而已,節余是肯定沒有的。可另一方面,便是太平府興修的這些水利,并非是惠及一家一姓,而是要在太平府各縣鋪開,太平府的農戶,幾乎家家都有土地,百姓們都心知肚明水利灌溉的好處,若是修不成,自己家的地,也就沒有水灌溉了,這一切都與他們息息相關!刀。”

  “因而,官府征召,雖偶有人會有怨言,可絕大多數人,卻在農閑時十分踴躍,都肯出力和賣力,甚至工程緊急的時候,壯丁們依舊在興修水利,家里的土地,即便在農忙時,往往是壯丁在外,家里婦人和老人們擺弄莊稼,實在迫不得已,壯丁們才告幾日假回家。”

  此言一出,讓許多人覺得驚詫。

  “這其三,便是官府,官府早早將各處的水利情況,都繪制成圖紙,張貼至各村將這水利建成之后,惠及到的田地情況,大抵都講的清楚明白,大家一見到這水利還惠及到自家,有了水庫,連日大雨的時候可以用水庫蓄水,使自己的莊稼不會受澇有了灌溉渠,自己的地在天旱時可以灌溉,不至無水可用,便更士氣旺盛了。”

  “陛下,漢興時,曾有制度,便是以隴西、天水、安定上郡、西河六郡良家子選給羽林、期門,以材力為官,因此,才有名將多出焉的美名。這些良家子,大多都薄有家資,擁有土地。一旦被選用從軍,無不令行禁止,黝力同心。因此,才有了大漢平定內亂,討南越,北誅匈奴,天下四夷,聞漢之名,無不兩股戰戰。終漢一朝,軍戎之盛,即便至漢末,也不曾衰減。”

  “臣讀漢書時,尚且心里還有疑惑,總覺得這六郡良家子之名,怕是多有夸大。可今日方知,這六郡良家子,絕非浪得虛名,他們無論是從軍,還是務工,大多不愿觸犯律令,能夠做到黝力同心,一旦被官府征用,便極少有怨憤之言,出力時,個個奮勇,極少有奸猾之輩。”

  “而這太平府,其實就是將這整個太平府上上下下數十萬戶人,統統都變成了有產有業的良家子,不但官府組織起來時,人人踴躍,繳納錢糧稅賦時,亦無怨言,也極少投機取巧,大多務實。這數十萬之眾的壯丁,只用了區區半年,便完成了整個九縣自太祖高皇帝開國以來,數十年都未曾完成的所有水利,且質量遠超想象。臣下鄉間,太平府已是極少有盜匪的現象,這些良家子,甚至不必官府,便自行承擔保境安民的大任,若是有外鄉人,他們雖有警惕,卻也肯拿出家里的好酒肉來招待。”

  “對啦,臣還了解到,許多的百姓,在得到土地之后,生活比之去歲,可謂一躍千里,以往都是民有菜色,可在這太平府內,大多人人較為健壯,現在大多數人家,非但可以養活一家,再加上官府征丁,或者是農閑時入縣丞或者棲霞務工,家家今年都有余財,各處的市集,普遍興旺,婦人的胭脂,梳子、簪子、花布,賣的都好,還有子豬、雞子、耕具、牛市,也比之其他各府,好不知多少倍。這樣的情況,十分少見,不說其他,往往在九縣,從前是以每月月初、月中、月末三日,會在各鄉有集市的,可到現在,各鄉之中,居然有不少商賈,常設市集,一月三十日,都售賣商貨,此等情況,在鄉間,幾乎罕見,可在太平府各鄉,卻已成常例。”

  說到這里,楊榮似是響起了什么,頓了頓,才接著道:“臣還聽聞,各鄉的青壯對從軍的意愿較為強烈,恰如那六郡良家一般,雖也老實本分的耕地務工,卻也頗有志向。愿意進入模范營和官校學堂,建功立業…這才其他各府幾無可能,其他各府百姓,大多今日只惦記著下一頓的著落,莫說是志向,便是明日的事,都極少愿意謀劃,這種情況,卻與太平府全然相反。”

  楊榮侃侃而談。

  其他人卻如聽天書一般,一個個愣愣地看著楊榮。

  楊榮顯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應,接著道:“臣若非親見,也難以想象,太平府的變化有如此之大,臣在太平府各縣走了六七日,雖不敢說,完全了解情況,卻可以在此,向陛下用人頭擔保,太平府絕無任何百姓貧弱之情狀,更無百姓因橫征暴斂而怨憤不平。臣更敢擔保,太平府九縣,無盜匪,無餓殍,無怨憤。”

  此三無,真如天方夜譚。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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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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