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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繁文縟節的沼澤

  漫長的走廊里,伯洛戈快步疾行,就像救火的消防員一樣,剛解決一處的問題,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處。

  即便伯洛戈是不死者,經常自稱為鐵人、專家,時間久了,他也不免感到疲憊,甚至說,有些想念自己的室友帕爾默,以及那很久沒有舉行的電影馬拉松。

  伯洛戈喜歡電影馬拉松,忘記現實的紛紛擾擾,把個人意志完全沉浸于另一個虛幻又真實的世界里,陪伴著角色們一并前行…

  每一次大事件后,伯洛戈都會在閑暇的時間里充分地享受這一活動,但這次不同了,伯洛戈晉升為了榮光者,成為了超凡世界最頂尖的存在,同時,他也站在了秩序局的權力巔峰。

  沒有享受,也沒有長假,有的只是片刻喘息后,加倍的忙碌。

  榮光者這一身份帶給伯洛戈的壓力,比伯洛戈想象的要巨大的多,先不說對自身秘能的探索、力量的熟悉,光是秩序局內職位的變動,權力等級提升的手續,以及各種復雜的權限交接,就已經讓伯洛戈忙不過來了。

  伯洛戈先是接替了霍爾特,成為了秩序局戰斗序列中的最高優先級,各種花里胡哨的權利以及福利待遇,更是多的讓伯洛戈看不過來,幾乎全部的檔案都對伯洛戈進行了開放,各式煉金武裝、契約物,也由伯洛戈優先挑選。

  忙碌的間隙里,還經常有后勤部的高級職員找上自己,他們一邊介紹榮光者每年那多到夸張的行動經費,還詢問伯洛戈,要不要把現在住的公寓,換成墾室附近的獨棟別墅,那都是秩序局名下的財產,精裝修,拎包即可入住,還配備全套的管家團隊。

  伯洛戈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再次清晰地意識到,一位榮光者的存在對于秩序局、乃至所有超凡勢力意味著什么,他一邊婉拒了后勤部的好意。

  就像伯洛戈之前和帕爾默說的那樣,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每天換個臥室睡嗎?至于帕爾默會不會介意自己拒絕了這種豪禮…他應該不會介意吧,作為克萊克斯家的繼承人,帕爾默可是有著那么龐大的晨風之壘,應該看不上這種東西的。

  除了這些插曲外,秩序局還在有意無意地向外界故意透露伯洛戈的存在,隨后各種信件如雪花般從世界各地飛了過來,伯洛戈沒有去看信件的內容,成為榮光者后,秩序局有專門一套后勤小組,為伯洛戈處理這些東西。

  伯洛戈作為一個人形的戰略武器,無形之間,為諸多的超凡勢力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壓力與威懾,也令萊茵同盟境快速從忤逆王庭的騷亂中恢復秩序。

  只是…只是…

  伯洛戈停下了腳步,站在窗臺邊,看著金色的陽光被樹葉切割成一道道光點,如同發光的露水般灑滿大地。

  只是直到現在,伯洛戈依舊不習慣這種微妙的權力感。

  伯洛戈從不覺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一位專家、處理災難的專家,伯洛戈希望自己的時間與精力能全部用在解決問題上,而不是陷入這繁文縟節的沼澤中。

  “結束了嗎?”

  清亮的聲音從前方響起,隨之而來的齊齊的腳步聲。

  伯洛戈看向前方,艾繆正朝著自己大步走來,在她身后跟著的是幾位升華爐芯的學者,他們推著小推車,里面放的是為霍爾特準備的義肢模具。

  永夜之地事件結束后,所有參與者都受到了嘉獎,艾繆也不例外,她得到了大把的資源與獎金,自身的地位也在升華爐芯內水漲船高。

  最初艾繆剛加入升華爐芯時,有些人對艾繆的能力發出質疑,那個時候艾繆的身份過于特殊敏感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艾繆向所有人證明了她的實力。

  艾繆不僅在研究工作上十分出色,她還能深入行動的一線,進行那些在其他學者看來堪稱地獄行動。

  直到永夜之地一行,令艾繆徹底震懾了所有學者。

  清剿完殘余夜族,確定永夜之地安全后,在外勤部的保護下,有大量的學者抵達永夜之地,對夜族的遺址、以太界的殘留,以及此世禍惡·湮滅之暗的力量回響,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

  學者們越是研究,越是能從側面體會到當時戰況的恐怖,凝華者、禱信者在這種級別的戰爭中,只能用來當填線的炮灰,負權者也不過是能活的稍微久點的炮灰罷了,守壘者是戰爭的最低入場標準,榮光者更是自身難保。

  此時再看向艾繆,學者們的心中唯有敬畏,至此,艾繆在升華爐芯內的地位徹底穩固了下來。

  艾繆對著其他學者示意道,“你們先去吧。”

  “好。”

  學者們點點頭,離開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伯洛戈。

  艾繆與伯洛戈之間的關系,在升華爐芯內不是什么秘密,但真正令學者們側目的,是如今伯洛戈的身份。

  伯洛戈·拉撒路,秩序局內一位活著的、也不會死去的傳奇。

  先是不死者、年度最佳新人,接著又是永夜之地的大功臣,至高的榮光者,數不清的光環套在伯洛戈的頭頂,他的聲勢一度快要與耐薩尼爾齊名。

  學者們余光多瞥了伯洛戈幾眼,低聲嘀咕著些什么,一聲聲刻意壓低的笑聲響起。

  艾繆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說道,“你知道他們最近都在說我什么嗎?”

  “說什么?”

  伯洛戈完全沒有理會那些學者,只把注意力放在艾繆的身上,忙碌的疲憊下,和艾繆短暫的相處,是他為數不多能感到輕松的時刻。

  “他們說,我明年就可能會當上升華爐芯的部長。”

  “為什么?”

  “因為你、如今最年輕、也是最強大的榮光者,”艾繆微笑道,“你是我的命運共同體,最真摯的盟友。”

  伯洛戈懷疑道,“暗示我會以公謀私?我是這種人嗎?”

  “是啊,所以大家也只是說‘可能’了,”艾繆靠在窗臺邊,“他們還說…”

  “還說什么?”

  “他們還說,我們只是最基礎的戀愛關系,你剛成為榮光者,就為了這種關系以公謀私,肯定對你的仕途不利。”

  “仕途?”

  伯洛戈一愣,這詞匯對他太陌生了,放在自己身上感覺怪怪的。

  仕途?自己真的有仕途嗎?就算有,作為不死者的自己,最多也就能當到副局長吧?不過…秩序局副局長,聽起來好像也挺權勢滔天的。

  伯洛戈依舊對自己在世俗意義下的權力,沒有一個清晰且準確的認知。

  見伯洛戈那副癡呆樣的表情,艾繆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開玩笑的,我要是成了部長,師姐怎么辦,是吧?”艾繆假惺惺地擔憂道,“她還很年輕,應該進不了一堆老家伙構成的學者殿堂吧?”

  伯洛戈故意拉長了聲音,應和著,“這么擔心你師姐,她聽到應該會感動地哭出來吧。”

  “絕對會的吧?我就說你是提議的!”

  伯洛戈看著眼前的艾繆,感謝她的到來,讓伯洛戈這煩悶的工作,多出了些許的色彩。

  歡笑過后,兩人都不由地沉默了下來,艾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伯洛戈則呆呆地望著窗外。

  伯洛戈知道,眼下的輕松是短暫的,一旦和艾繆告別,他就會重歸那令人喘不過氣的忙碌中,這令他加倍珍惜眼前的短暫。

  “說來…”

  “嗯哼?”

  艾繆抬起頭,看著伯洛戈被陽光映亮的側臉,好奇地等待著他的話。

  “如果我們不是最基礎的關系,難道情況會不一樣嗎?”伯洛戈目光繼續看著窗外,自問自答著,“確實,為女朋友謀個部長的職位,聽起來就非常蠢蛋,但如果你我關系更進一步,為了…”

  “哈?”

  艾繆仿佛猜到了伯洛戈接下來要說什么,不等他把話說完,她一臉震驚地拽住了伯洛戈。

  “等一下,你要干嘛?”

  “什么干什么?只是幻想一下…”

  “你的幻想很危險啊!”

  艾繆用力地搖晃伯洛戈的肩膀,順勢還敲了幾拳。

  這感覺就像在面對一個故障的機器,情急之下,艾繆想不出什么維修的手段,只能使用這原始且玄學的手段。

  “哪部分?以公謀私,還是更進一步?”

  伯洛戈略帶壞笑地打量著艾繆,她知道自己在暗指什么,自己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暗指什么,但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羞恥感,大家都選擇聽不懂對方的話。

  “無論哪部分都很危險啊!”

  艾繆壓低聲音,努力不讓自己尖叫出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伯洛戈一邊安撫艾繆,一邊扳開艾繆的雙手。

  很早之前,伯洛戈就發現艾繆的一些特點,比如當她難以控制自己情緒時,她就習慣于變幻成鋼鐵之軀,好讓冰冷的金屬凝固住自己難以控制的面部表情。

  不得不說,這技能太好用了,簡直就是作弊。

  艾繆低聲道,“你這家伙怎么回事?平時不這樣的啊…”

  日常生活里,伯洛戈是個極為內斂的家伙,他幾乎從不向他人透露自己的想法,就連情緒的表達也是如此,很多時候在艾繆看來,自己這鋼鐵本質的存在,都要比伯洛戈有血有肉一些。

  越是如此,伯洛戈這越發主動的反應,就越令艾繆措手不及,倍感不安。

  “沒什么。”

  伯洛戈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忙的腦子都要僵住了,所以會刻意地尋求…尋求一些情緒上的刺激?”

  “請不要在我身上找樂子!”

  “抱歉,”伯洛戈攤攤手,“那你能寬容我嗎?”

  艾繆昂揚的情緒停頓了一下,有些扭捏地說道,“可以。”

  伯洛戈暗笑,他就知道艾繆不會拒絕自己,那么接下來只需要按之前的話術,他就能再次把艾繆拖進這語言的陷阱里,看她那副慌亂無措的樣子,就像欺負小孩子,很惡劣,但確實很有趣。

  伯洛戈很少會從殺人放火外,獲得這樣略帶扭曲的快感。

  “好,”伯洛戈乘勝追擊,“那關于艾繆部長的任職計劃…”

  “控制一下你自己!”艾繆則扭頭就走,避戰而逃,“我要去忙了,下次見!”

  艾繆的個子并不高,步距也不算長,她快步離開時,就像在和人競走,也不等伯洛戈的回應,她就這樣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伯洛戈在原地頓了幾秒,表情再次落寞了下來。

  長嘆一口氣,快樂消失了,伯洛戈又要回到這繁文縟節的沼澤中了,他是如此懷念打打殺殺的日子,簡單直白,不需要什么腦子,他甚至開始期待來個不長眼的家伙,奇襲邊陲療養院,好讓自己這位榮光者大開殺戒。

  奇妙的暢想在伯洛戈的腦海里醞釀,不等發酵,伯洛戈后知后覺地留意到,在走廊的另一端,一個身影似乎在那里等候多時了。

  伯洛戈發問,“你什么時候到的?”

  帕爾默沒有回答伯洛戈的問題,而是皺著眉頭,眼神仿佛看見某種惡心的東西,又仿佛看見了企鵝在熱帶雨林里蹲在河馬的頭頂曬太陽。

  企鵝不會出現在熱帶雨林里,更不會蹲在河馬的頭上曬太陽。

  帕爾默不可置信地問道,“見鬼,伯洛戈,你剛剛是在打情罵俏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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