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出靈魂、就此墮落為惡魔的榮光者。
背負所有罪孽與苦難,化作世間憎惡邪異的存在。
此世禍惡。
伯洛戈動作變得越發迅捷與熟練,聽到艾繆提起榮光者的那一瞬間,伯洛戈居然有種錯覺,說不定這回是他從業生涯以來,最為艱難的一天。
不對勁,伯洛戈總感覺“最艱難的一天”已經提及過很多次了,但這就是人生吧,總有些驚喜在后頭等著你。
你以為經歷過了苦難,接下來是一片的坦途,但說不定這只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
“秩序局關了這么頭東西,也不打聲招呼,這些人果然都是瘋子!神經病!”
如果帕爾默在這里,他一定會這樣大聲咒罵著。
伯洛戈沒工夫斥責些什么了,反正秩序局的家伙們也聽不到這些。
伯洛戈心率飆升,這時候也沒必要節省以太了,群蛇在手中塑造出另一把利劍。
折刀與利劍往復穿插,伯洛戈在巖壁上快速移動,盡可能遠離下方躁動的血海。
無論如何伯洛戈都想不到,自己與榮光者的第一次交手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好消息是,這家伙應該算不上榮光者,壞消息是,這家伙比榮光者還要棘手且可怕。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艾繆?”
伯洛戈移動的同時,還不忘對艾繆追問道。
短暫的驚慌后,伯洛戈大概也明白了秩序局的想法,像這種邪異的存在,應當被所有人遺忘,這里以太真空的環境,可能也是封印禍惡的一環。
自己無權知曉這些情報,一直封閉在煉金工坊內的艾繆,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老師的書籍,”艾繆說,“有段時間里,老師一直在收集類似的情報,我是在其中一本書籍上看到的。”
“由暴食賜福加護,就此集結了暴食之罪的災厄與禍亂,令饑餓與永生并存。”
艾繆輕聲復述著書籍上晦澀難懂的文字。
回想起這一路上的種種經歷,和猩腐教派的血戰,腐壞根芽的追逐,還有不滅之心的爭奪。
艾繆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很少,但她并不蠢,就像伯洛戈結合著那些線索,整合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一樣,她也憑借著已知的信息,編織出模糊的真相。
“泰達研究過這頭怪物?”聽到和泰達有關,伯洛戈警惕了起來。
“與其說是研究它,更像是在研究某種由它而生的產物,”艾繆試探性地說道,“比如…”
“不滅之心。”
伯洛戈開口道。
自身的臍索無論是對于禍惡,還是不滅之心都具備著一定的感應力,這不得不令伯洛戈開始思考兩者之間的聯系。
不滅之心被猩腐教派視為圣物,那么這頭被關押在地底深處的禍惡呢?對于猩腐教派而言,它應該算得上所謂的神子了吧?
或許不滅之心就是禍惡身體上的某個部位,比如…心臟?
“這就是杰佛里一副赴死姿態的原因嗎?”
伯洛戈低聲嘟囔著,再度刺出利劍,他已經爬了高了不少,身下的血海也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了一片猩紅色。
它們還沒有放棄搜尋伯洛戈,對于禍惡而言,它永生不死,同樣那令人瘋狂的饑餓感也伴隨著它。
這么多年以來,它宛如清道夫般,吃光了所有墜入大裂隙內的東西,難得遇到伯洛戈這樣鮮血的血肉,它可沒有理由輕言放棄。
在長橋上戰斗的最后,妄想家了解禍惡的存在,也知曉禍惡就在這大裂隙之底,他幻造出了禍惡欺騙過了杰佛里。
也難怪杰佛里那么驚恐,面對這頭怪物每個人都無路可逃。
“伯洛戈!快找掩體!”
艾繆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對伯洛戈大喊道。
“掩體?”
伯洛戈看了眼四周,自己正掛在巖壁上,下方就是躁動的血海,根本沒有掩體可言。
他一時間沒搞懂艾繆為什么這么說,但很快伯洛戈便想起另一個威脅,并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憤怒。
此時禍惡的情報有些過于震撼了,一時間讓伯洛戈忘記了,那每隔二十二分鐘襲來的熱浪。
伯洛戈猜那應該就是禍惡的呼吸了,它的一吐一息便能帶來如此巨大的災難,也不知道放任它脫困,究竟會造成什么樣的毀滅。
沒時間尋找掩體了,伯洛戈猶豫了一秒,而后對著艾繆大吼道。
“不用擔心!我總會醒過來的!”
艾繆不明白伯洛戈話語的意思,下一秒伯洛戈揮拳砸向眼前的巖壁。
秘能·征召之手。
伯洛戈榨干了僅存的以太,巖體開始凹陷,層層堆疊下塑造出了一個狹窄的洞穴,恰好能容納他和艾繆。
先將艾繆丟進去,與此同時陣陣雷鳴從前方的黑暗里傳來,伯洛戈能看到那被高高拋起的星火,它們在黑暗里構筑成了一道朦朧的光柱,而后猛地擴散開,融入熾熱的焚風中。
在咆哮的熱浪抵達前,伯洛戈費力地爬了進去,詭蛇鱗液塑造成圓盾,擋住了洞穴的缺口,幾秒后熾熱的高溫掠過金屬,將冰冷的鋼鐵微微燒紅。
在幽深的裂谷內,焚風吹起層層灰燼,掠過那些狂舞的血肉,嘶啞的灼燒聲不斷,宛如血肉們的哀嚎。
它們大多化作漆黑的焦殼,而后泯滅成漫天的灰燼,但很快便有新生的血肉復生,以此循環。
在那層層灰燼之下,能看到血肉與焰火互相糾纏著,焰火灼燒的速度和血肉的復生持平,彼此不斷消磨著,令灰燼一點點地填滿裂谷。
狹窄的昏暗里,伯洛戈蜷縮在一旁痛苦地喘息著,以太耗盡的感覺并不好,有種渾身力氣被抽干的苦痛感,緊隨而來的是躁噬癥的影響,伯洛戈頭疼欲裂。
艾繆只能旁觀在一旁,伯洛戈的痛苦源自于靈魂的缺失,她對此無能為力。
意識在清醒與昏厥間徘徊,很快伯洛戈便徹底暈了過去,如同死去了。
艾繆呆滯地看著這一切,過了許久后,以太的微光重新延伸至軀殼上,艾繆試著移動身體,但機體的損傷讓她的動作變得無比遲緩,而且還有不少的灰燼滲透進機械結構里,進一步磨損著金屬。
“你現在要做什么?”
愛麗絲鬼魅地出現在了她的身旁,聲音里帶著笑意,“但無論你要做什么,現在才開始,未免有些太晚了吧?”
“在你看到那本書時,你就知道會發生什么對嗎?”愛麗絲不屑道,“泰達的心里只有他那個可憐的女兒,根本沒有你半點的位置,為了這一切,他甚至愿意去搶奪不滅之心。”
“哦?我是不是該心懷感激些,他居然為一個死人做到這種份上。”愛麗絲嘴里嘟囔著。
艾繆看了眼她,機械的眼瞳沒有絲毫的情感。
她來到伯洛戈的身旁,猶豫了一陣,這時愛麗絲撲了過來,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在艾繆的耳旁低語道。
“無論你想做什么,這是最棒的時機,不是嗎?”
如同幻覺般,艾繆仿佛具備了人類的感知,她能察覺到那從脖頸間傳來的溫熱呼吸,愛麗絲也是如此,她不再是虛幻的幽魂,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常態的認知開始扭曲,現實與幻覺重疊在了一起,讓人難以分清。
“這家伙警惕的不行,但你成功了艾繆,你令他放下了警惕,”愛麗絲的聲音不斷地縈繞著,“他居然真的以為你們是所謂的出生入死了,這是最完美的機會。”
艾繆抬起雙手,顫抖地落在伯洛戈的身上。
“沒錯,就是這樣,你也發現了吧,這家伙實在是太敏銳了,一切和魔鬼有關的事,都逃不掉他的感知。
如果你希望你的幻想變成現實,伯洛戈·拉撒路是必須鏟除的存在。”
愛麗絲蠱惑著艾繆,可艾繆的動作停了下來,如同雕塑般僵硬在了原地。
“你在等什么?”
愛麗絲困惑道,隨后聲音嚴厲了起來。
“之前你嘗試過了不是嗎?格雷使用了全部的煉金武裝,依舊無法殺死他,甚至無法拖慢他的步伐…只有這,只有在這以太真空中,他才會徹底地死去。”
艾繆抓住了伯洛戈的肩膀,費力地拖動著他。
“對,就是這樣,把他丟下去,讓禍惡吃掉他,這樣即便他有一天能復活,那時我們的目的也早已完成了。”
愛麗絲安慰著艾繆,輕聲細語著,“你沒有殺了他,他本來就是不死的,你只是讓他…稍微長眠一陣。”
艾繆就快將伯洛戈拖到了洞穴的邊緣了,可在這時她卻停了下來,不受控制地倒向后方,靠著巖壁坐了下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見此愛麗絲憤怒了起來,大聲質問著艾繆,可艾繆沒有回應,只是雙手抱膝低著頭,就像個受訓的孩子。
“你又想將選擇權交給別人嗎?艾繆。”
艾繆沒有回應,愛麗絲停頓了幾秒,她也低下身抱住了艾繆,在她耳旁傾訴著。
“記住,艾繆,除了我,沒有人會堅定地選擇你。”
艾繆抬起頭,話語里帶著幾分希冀道。
“不,會有別的人。”
愛麗絲大概沒想到艾繆也會有反駁自己的一天,她沒有感到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你是指他?還是他?”
愛麗絲說著意義不明的話,雙手捧起了艾繆的臉,眼瞳里似乎在蠕動著什么,泛起了陣陣難以察覺的邪異。
“既然你如此堅信這一切…
要打個賭嗎?艾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