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妥協
來自各個文明的諸多戰艦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卻都知道是星舟號摧毀羅爾4號行星，不禁為之歡聲雷動，士氣高漲。
一些戰艦被眼前的勝利迷惑，突然離開原本的位置，向羅爾艦隊發起反攻。
在這些人的眼里，連行星都毀了,羅爾艦隊必定一觸即敗，潰不成軍。
不過這些顯然是比較缺乏軍事理論的文明，壓根兒不知道什么叫哀兵必敗。
己方行星又毀，對面的羅爾人已經紅了眼睛，不管不顧地發起進攻，那些出頭的戰艦，轉眼就變成了太空垃圾。
球幕上爆炸連連,閃光照亮了歐展鵬陰沉的臉,可他只是哼了一聲：“無組織無紀律！”
雖然聯盟艦隊草創,可到了戰場，誰管你那么許多？既然是艦隊，既然是戰場，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是基本中的基本，擅自行動就是戰場抗命。
就算沒當場處決，事后也要上軍事法庭。
話說回來，歐展鵬并不是那種教條的人，如果擅自行動對整體局面有利也就罷了，突然間熱血上涌就把自己當作超人，開著戰艦無腦沖鋒，這特么哪是機動靈活？根本就是豬隊友送人頭！
同情？抱歉，沒有！
至于留下的戰艦，也不一定好到哪兒去，只能說比那些沖出去的多了一點紀律意識，與真正的精銳還有極大的距離。
如果不是沒有時間，歐展鵬真想把他們集中起來，從頭開始好好訓練一番,讓這些外星文明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精銳，什么才叫紀律。
毫不夸張地說，歐展鵬雖不了解這些文明的具體情況，但從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就能看出這些文明根本沒什么軍事素養，擁有再先進的戰艦，也一樣是難以成事的草臺班子。
還好，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最多就是怒其不爭而已。
戰斗繼續，但勝負已經沒有懸念。
歐展鵬很想拖延一下，仔細觀察聯盟戰艦的表現，挑些能用的戰艦出來。
但是時間不允許，他正準備再接再厲，一口氣摧毀羅爾艦隊的士氣，對方卻突然后撤脫離戰場，除了少量敵艦斷后之外，其余的羅爾戰艦全都開啟蟲洞離開。
歐展鵬心頭一跳,腦子里立刻冒出一個想法：羅爾艦隊不會是沖著地球去了吧？
戰略威脅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地球。
人類雖然已經走出地球，可時間實在是太短，手里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宜居星，建立的外星基地雖多，可外派的人員卻沒多少。
時至今日，地球仍然是人類的大本營，一旦地球出現意外，不僅人類文明必然毀滅，就連人類這個種群都要大幅度縮水。
或許在某些人心里，星際時代科技高度發達，種群數量并不是決定科技水平的決定性因素。
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這么回事，不管什么時代都存在人口紅利，星際時代也不例外。
羅爾人雖然發達，但羅爾人的艦隊也不是無窮無盡，為了保證地球的安全，星舟號必須勇猛精盡，給予羅爾人足夠的壓力，才能讓羅爾艦隊無暇針對地球。
連續攻克三顆羅爾星系，只能算戰術層面的勝利，若是地球有個三長兩短，卻是戰略層面的絕對失敗，歐展鵬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他立刻把打掃戰場的任務交給聯合艦隊，星舟號直接返回地球。
嗯，不止為看一看老家的情況，還要補充一下星舟號的庫存——超級蘑菇彈真的太好用了。
雖然當量一億噸還達不到一顆毀滅行星的地步，但蘑菇彈本身的威力，再加上各種次生災害，起碼能毀掉小半顆行星。
一顆行星多用幾顆，就能把行星表面完全玻璃化，徹底摧毀原本的生態系統。
沒個幾千萬年沒法恢復那種。
徐晴私下里問過歐展鵬，一次次摧毀那么好的宜居行星，會不會有心理負擔？
雖然女性更加情緒化，但她是個軍人，不可能同情敵人，只是擔心歐展鵬出現心理問題才這么問。
身為枕邊人，她自然是最先發現歐展鵬情緒不對的人。
歐展鵬搖搖頭：“倒沒什么心理負擔，就是覺得心累。”
話說到這里就不必解釋了，徐晴都懂。
背負著地球和全人類的安全，還要應付來自羅爾人的威脅，天大的壓力全都擔在他一個人的肩上，能不累么？
只有在徐晴面前，歐展鵬才會偶爾露出疲憊的神色，在其他人面前，他永遠是那個鎮定自若，殺伐果斷的模樣。
徐晴沒辦法幫他分擔壓力，只能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給歐展鵬一個溫馨的港灣。
到底有多少效果不清楚，總之，在偌大的星舟基地里，終歸還有一處可以令歐展鵬稍微放下一點負擔的地方。
星舟基地抵達太陽系，歐展鵬立刻觀察地球的情況，隨后立即松了口氣。
萬幸，最擔心的情況并未發生。
歐展鵬馬上聯系地球，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情況通報一遍，順便接收總數達一百多枚的重型蘑菇彈。
上一次，星舟基地把所有大當量蘑菇彈搜刮一空，當時周光毅就承諾抓緊制造更多重量級蘑菇彈。
雖然間隔不久，但人類的工業體系全力以赴，效率還是很可觀的。
不過這玩意也不能造得太多。
理論上，小蘑菇的最高當量只有50萬噸，不可能再高。大蘑菇的理論當量沒有上限，可以造得無限高。
但大蘑菇必須用到同位素氚，這玩意的半衰期短得可憐，如果長時間不用，1個質子2個中子的氚就會衰變為2個質子1個中子的氦3，最終導致重金打造的蘑菇彈失效。
所以，軍方只能限制大當量蘑菇彈的數量，隨用隨造，而不是造出一堆儲存起來，需要的時候直接拿出來用。
除去武器之外，星舟基地還接收了燃料、食品、彈藥等大批物資，還有數千人的科研隊伍，差點把落艦山基地搬空。
幾個小時后，補充完物資的星舟基地離開太陽系，與聯盟艦隊匯合后，計劃趕往羅爾5號星系。
就在艦隊即將出發的時候，遠處蟲洞打開，出現一艘羅爾戰艦，要求與星舟號通話。
雖然站在前臺的是棱額人，可明眼人哪個不知道，星舟基地才是聯盟艦隊的絕對核心？
通訊接入，一個盛裝的羅爾人出現在屏幕上：“我是羅爾星國新灣戰區全權特使，你可以叫我小羅。”
小羅不是任何一個羅爾人的名字，只是方便稱呼的叫法，和叫一聲羅爾人沒什么區別。
歐展鵬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抽了兩下：“我這里還有一個小羅，還是叫大羅吧。”
“也行。”大羅點頭答應。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相信你們早就認識我了。”歐展鵬語氣不善，“有什么事就直說吧，別耽誤彼此的時間。”
大羅認真地說：“我方認為，這是一場完全沒有必要發生的戰爭，是時候停戰了。”
“停戰？”歐展鵬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大羅將軍，你要知道，我們并不喜歡戰爭，更不期待戰爭，這場戰爭并不是我們挑起來的，需要我再重復一遍開戰的來龍去脈么？”
“不需要，我很清楚你們的要求。”大羅說，“首先澄清一點，并不是所有羅爾人都覬覦你們的戰艦，這場沖突源自一小撮人的私心，他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處，我們也為這場沖突付出了三顆行星的代價，繼續打下去，對你我雙方都沒好處。”
歐展鵬冷笑：“話都是你說的，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處謂的懲處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理解你的懷疑，但這確實是事實。”大羅的表情更加陰郁，“有些話，有些事原本不該說，但是為了中止這場戰爭，我們不得不公布一些情況。”
歐展鵬做了個請的手勢：“洗耳恭聽！”
屏幕上的大羅突然消失，畫面變成漆黑的宇宙。
數量驚人的羅爾戰艦在屏幕一側排出整齊的陣列，畫面另一側，數不清的星獸滾滾而來。
片刻后，羅爾艦隊萬炮齊發。
畫面定格，大羅重新出現：“這就是原因了，我們有強大的艦隊，你們糾集的雜魚根本不是對手，但我們最重要的敵人不是你們，而是其他方向的星獸…不用我再普及星獸是怎么回事了吧？”
經過一番交流，歐展鵬總算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包括人類在內的多個文明，始終在旋臂邊緣抗擊星獸的入侵，但獵戶臂的寬度和厚度超過三千光年，哪怕一半兒也有一千五百光年。
三大文明保住了半邊旋臂，星獸只能從另外半邊向旋臂深處擴散。
也就是說，整個新灣星域必須面對寬度不下一千光年的漫長戰線。
羅爾人雖然強大，卻沒強大到以一己之力對抗星獸的地步，必須依靠其他文明的協助，才能勉強守…嗯，守不守得住還不一定。
總而言之，羅爾人的作戰壓力很大，所以在星舟號舉起反抗暴政的大旗，并且得到其他文明的擁擠之后，這個方向的局面突然間急轉直下，惡劣到羅爾人不得不關注的地步。
對其他文明來說，每一顆羅爾人的行星都先進得令人眼讒，可是在羅爾星國內部，不同區域之間肯定存在一定的差距。
被星舟號毀掉的幾顆行星，全都是羅爾星國中的偏遠地區，對羅爾人來說，損失幾顆行星算不了什么，主要是被一群低等文明攻破行星，面子上實在過不去。
可在星獸全面入侵這個大前提下，面子什么的就只能暫且放上一放，如果再不中止這場戰爭，羅爾人就必須抽調更多艦隊，全面壓制這一方向的抵抗。
一旦這個方向的文明全部背離，羅爾人就只能抽調自家的艦隊處理星獸問題。
失去各大文明的支持，還要付出海量資源對付星獸，對羅爾人來說是雙重損失。
羅爾人擁有大量的行政星，和糜爛的局勢比起來，幾顆行星的損失并不是承受不起。
特別是發現星舟號比想象中更加強大之后，羅爾高層一致認為，繼續和星舟號敵對絕非明智之舉。
期間，不是沒人提出突襲地球的建議，但羅爾庫圖否決了這個提議。
此刻正值非常時期，羅爾人不能冒兩線作戰的風險。
人類雖弱，星舟號卻強大，種種跡象表明，直到目前為止，星舟號依舊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克制，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
一旦羅爾人毀掉地球，星舟號再無顧忌，等于將一頭原本拴住脖子的猛獸徹底放出去，沒人知道徹底陷入瘋狂的星舟號會對羅爾星國造成什么樣的損害。
損失幾顆行星，還在羅爾高層的承受范圍之內，若是星舟號不管不顧地展開報復，這樣的后果就未必是羅爾高層可以承受的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歐展鵬只能感慨自己的運氣好，遇到了一個好時候。
不過羅爾人雖有停戰的意思，但各個文明的意愿卻沒那么容易達成。
畢竟不是每一個文明都有星舟號，羅爾人自然要區別對待。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羅爾人這樣做，還有分化聯盟的作用，標準的一石多鳥。
在這個問題上，歐展鵬和宮一丁等人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眾人一致認為，星舟號必須為人類爭取利益，這是基本盤，沒有任何商討的余地。
但在其他文明的問題上，星舟號也不能讓步太多，否則寒了其他文明的心，將來再遇上類似的情況，或者羅爾人抽出力量反攻倒算，只怕再沒有其他文明愿意幫助人類。
宮一丁覺得，這會兒的形勢特別像當初暴打十七個堂口那會兒，反正已經和羅爾人結下了梁子，必須和其他文明立場一致，才能讓羅爾人稍有顧忌。
隨后，歐展鵬聯系各大文明，聚在一起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所有文明達成一致意見之后，才和羅爾人正式展開談判。
談判期間，各個文明的戰艦四處出擊，不斷偵察羅爾人的情況，最終得到的反饋是羅爾人確實面臨巨大的作戰壓力。
歐展鵬終于放下心來，率領聯盟代表團，與羅爾人展開艱苦的停戰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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