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蒼天饒過誰

　　劉延慶一行過了江的北線宋軍殘部一路逃過太湖。

　　接著，就他們下一步該去哪里，這行人發生了爭執。

　　有說去金陵城固守待援的。

　　有說南下去投西線宋軍的。

　　還有說他們應該想辦法過江回到江北拱衛童貫的。

　　甚至還有人提議要不然大家落草為寇吧？

　　在這個過程當中，劉延慶始終一言不發。

　　打了一場如此大的敗仗，劉延慶覺得，自己仕途盡毀不說，沒準身家性命都不保。

　　劉光世勸劉延慶別太過擔心了，是童貫讓他根據形勢自己決定這仗該怎么打，這有童貫的親筆信作證，后來他覺得決戰時機不成熟，也是童貫反復催促進兵，才迫使他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進行決戰，這也有宣撫司的眾多文書和檄書作證，再說劉光國可能都戰死沙場了，他們劉家對得起趙宋了。

　　聽劉光世提起當初也被困在包圍圈當中的劉光國，劉延慶更是老淚縱橫。

　　最后，劉延慶這一行人通過討論，覺得虎賁軍不可能不收復金陵城，還有，他們去金陵城，也無法穿過虎賁水軍的封鎖，就只能是等著被虎賁軍甕中捉鱉，至于落草為寇，他們不要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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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有一樣，那就是金陵城還有三千留守部隊，他們得帶上，這樣多少能增加他們的一點實力。

　　但又有人提出，他們現在所掌握的虎賁軍的情報非常關鍵，這也許會是他們這些人戴罪立功的機會。

　　所以，劉延慶這一行人最終決定，派李師顏去調留守的關師古和關師古所率領的三千人南下去投西線宋軍。

　　牛勐想去把他在金陵城的家卷接了，便跟著李師顏一塊去了金陵城。

　　誰想，李師顏和牛勐一進入金陵城就被捉了。

　　原來——

　　關師古手下有一小校，名叫周通，長得高大魁梧，又儀表堂堂。

　　牛勐的小妾賽芙蓉機緣巧合之下接觸到了周通。

　　心恨牛勐打她的賽芙蓉，早就憋著勁要給牛勐戴一頂綠帽子，又見周通不錯，便主動勾引了周通。

　　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勾引男人，哪有不成功的？更何況，賽芙蓉是誰，那可是迎來送往的高手，周通哪里是她的對手？

　　所以，一來二去，賽芙蓉和周通的好事就成了。

　　按說，兩人隨便玩玩這事也就過去了，賽芙蓉不是什么貞節烈女，不會真纏著周通不放的，周通提上褲子以后完全可以該干嘛干嘛，最多過十個月，賽芙蓉幫他給牛勐一個驚喜。

　　可誰想，也不知是這賽芙蓉魅力太大，還是這周通是個天生情種，周通竟然想跟賽芙蓉長相廝守。

　　賽芙蓉也舍不得哪哪都比牛勐強還挺在乎她的周通。

　　于是，賽芙蓉就跟周通說，他們倆個要想在一起，去趙宋那邊肯定不行，要知道，牛勐可是兩浙路都總管，級別不知道比周通高多少，要是被牛勐知道了他們倆個的事，肯定得打死他們兩個，所以，他們倆個要想在一起，必須想辦法投虎賁軍。

　　巧合的是，周通正好是看管被牛勐扣起來的江寧府守軍的將領和監軍的人。

　　賽芙蓉和周通一合計，周通便偷偷的將孫三呆他們給放了。

　　在賽芙蓉和周通想來，他們這就算是交了投名狀，然后去虎賁軍那邊就行了。

　　誰想，孫三呆他們獲救了以后，竟然想戴罪立功。

　　在周通的幫助下，孫三呆縋城而下，然后連夜跑了一百多里到了鎮江城，見到了趙憨兒。

　　一見面，孫三呆就跟趙憨兒說了宋軍的大部隊南下跟大都督決戰去了，如今金陵城中只有關師古所率領的三千守軍，非常空虛，然后跟趙憨兒借兵去打金陵城。

　　孫三呆還跟趙憨兒說，只等趙憨兒這邊的大軍一到，其他江寧府守軍的將領和監軍就會去解救被宋軍關押起來的虎賁軍士卒，然后他們就會打開金陵城的城門，放趙憨兒的軍隊入城。

　　可趙憨兒的憨勁又上來了，他覺得孫三呆可能已經叛變了，來跟他說這些，就是想騙他出城，然后宋軍就會來攻打他的鎮江城。

　　躲在屏風后面的謝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就把趙憨兒給叫了過來，然后對趙憨兒說：“大都督身邊有五將絕不會背叛大都督，此五將便是你、李敢、孔忠、張構及孫岱，若無大都督，你御前五虎與常人相比，尚且不如，如何能任地風光，且以你御前五虎之資，只大都督慧眼如炬能識得你等之才，旁人誰能識得？”

　　頓了頓，謝氏又說：“你與孫岱易位思之，便知曉孫岱有多忠于大都督，妾身以性命擔保，孫岱絕非來詐城之人，且宋軍已多日不來打，與孫岱所言相符，故而，你只管放心率兵去隨孫岱解救金陵城，家里自有我與馬都監幫你照看，絕不叫旁人奪了你的鎮江城，害你無顏見大都督。”

　　向來最聽謝氏話的趙憨兒，二話沒說，就帶著八千大軍隨孫三呆去攻打金陵城了。

　　其他江寧府守軍的將領和監軍，果然依約在趙憨兒率兵來打金陵城時，趁亂解救出來了被宋軍關押起來的虎賁軍士卒。

　　雙方里應外合，一戰就打下了金陵城。

　　關師古大敗，擔心被趙宋朝廷降罪，便帶著手下將士投降了。

　　李師顏、牛勐等人根本不知道關師古叛變一事，傻乎乎的進城，結果一下子就被孫三呆他們給捉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被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探明，隨即稟報給了李存。

　　李存于是派蘇東率領五萬大軍北上，其中以三萬駐守在廣德軍，以兩萬交給孫三呆統制，并正式任命趙憨兒為北方戰區都總管、鎮江留守，孫三呆為北方戰區都監、江寧府留守，蘇東為北方戰區副都總管、廣德軍留守。

　　與此同時，孫三呆命人將牛勐一家押解到杭州城。

　　李存接受一眾心腹文武謀士的建議，除了立有大功的賽芙蓉獲得了重賞，牛勐的其她妻妾全都被賞賜給有功的將士，牛勐的三個女兒則由禮曹派人撫養長大，將來也會用以賞賜給有功的將士，牛勐的父母，鑒于也是功臣牛威的父母，不予處罰，至于牛勐本人，當眾凌遲，以儆效尤。

　　幾日后，牛勐在杭州街頭，被刮了整整三千六百刀才死。

　　施刑之人，因為刀法高明，一舉成名。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首詩既應在了牛勐身上，也應在了方臘身上。

　　前幾日，西線宋軍將方臘義軍的殘部圍困在幫源洞與之大戰了二十多日。

　　最終，除了被宋江放走的那幾萬殘兵敗將以外，其余方臘義軍差不多全都被宋軍給剿滅了。

　　可有一樣，始終都無法讓一眾西線宋軍將領放松警惕，那就是方臘義軍的領袖膽敢建元改制的賊首方臘，始終都沒有抓獲。

　　因為一直找不到方臘的蹤跡，不少宋軍將領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方臘也已經逃出他們的包圍圈了？

　　對此，種師道著實是優愁不已。

　　還是那個問題，別看他們基本上已經將方臘義軍給消滅了，但只要方臘不死，方臘義軍很快就會死灰復燃，然后卷土重來。

　　方有常其實還有一個兒子在世。

　　他就是方有常的二子方熊。

　　方臘起義時，方熊被方有常派去青溪縣找縣令陳光報信。

　　這使得方熊逃過了一劫。

　　后來，方熊輾轉投奔了一個叫詹太和的遂安縣地主。

　　宋軍來到睦洲以后，詹太和跟不少遂安縣的地方土豪聯合在一起搞出來了一支兩千多人的地主武裝。

　　這日，詹太和派方熊去給他們的武裝采買一些軍需物資。

　　方熊領命了之后，就帶人去了青溪縣現在唯一一個還在營業的榷場。

　　在這里，方熊撞到了喬裝打扮過的方京也帶著幾個人在買糧食。

　　方熊立即就跟帶來的人一塊將方京給捉了，然后帶回去交給詹太和。

　　詹太和等人對方京嚴刑拷打之后，方京交代，方臘一家和兩百多方臘義軍的骨干現在正躲在幫源洞的一個崖洞內，他們這次下山就是給方臘他們買糧食物資的。

　　詹太和擔心他們這些烏合之眾打不過方臘他們那群瘋子，便叫上了跟他挺談得來的張俊。

　　張俊一聽還有這好事，立即帶著本部人馬跟隨詹太和等地主武裝，在方京的帶領下，找到了方臘所在的崖洞。

　　雙方大戰了一場之后，方臘和其妻邵氏、子方亳、丞相方肥等三十多人力竭被俘，至于其他人則全都被張俊他們給擊殺了。

　　張俊滿以為他立此大功，就能升官加薪前途無量。

　　可這個功勞的大頭竟然被主管后山防區的辛興宗拿走了，小頭則被張俊他們這片防區的最高長官折可存拿走了，再加上張俊上頭的頭頭腦腦一分，到了張俊這里，只是象征性的升了張俊一級而已，至于張俊下面的人，更是什么都沒有。

　　張俊和其部下作何感想暫且不提。

　　只說終于捉到了方臘一家，西線宋軍從上到下全都喜笑顏開。

　　蔡攸和譚稹更是立即就派了一支大軍將方臘一家給押解進京，而比這還快的則是蔡攸和譚稹聯名寫下的捷報。

　　可方臘一家剛被押解進京，劉延慶一行便來到了青溪，同時帶來了北線宋軍被虎賁軍全殲了的消息。

　　為了逃避罪責，劉延慶他們將虎賁軍的實力夸大了無數倍，沒良心炮和轟天雷更是被劉延慶他們給形容成一下子就能炸死成千上萬人的神器。

　　李存如果聽了劉延慶他們說得話，可能會笑死。

　　沒良心炮就是在沒有重火力的情況下，采用的一種無奈的辦法。

　　沒良心炮的最初始形態，主要就是在汽油桶里放上拋射藥，然后利用爆炸產生的力量把炸藥包推出去。

　　從這種簡陋的設施就可以想象得到，沒良心炮完全沒有什么精度，只能有個大概方向，射程也沒個準，遠近都有可能。

　　還有一個麻煩就是，單獨的炸藥包沒法使用，還需要用木板保證姿態，可是這在發射過程中就會造成滾轉，根本就不穩定。

　　關鍵，沒良心炮還有一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發射藥產生的高溫高壓很可能引燃炸藥包造成炸膛，這種情況對己方的傷害是不可估量的，其巨大的威力甚至足以炸平己方的發射陣地，殺傷己方人員。

　　其實，沒良心炮根本就不是炮，他只是一個工兵發明的一種工兵武器，主要是用來開路破障的。

　　說到底，沒良心炮其實就是特定條件下發展出來的，只對特定的目標有效——比如不需要精準度的戰斗，再比如敵人被圈起來成為待宰的羔羊。

　　劉延慶他們之所以會覺得沒良心炮的威力巨大，就是因為當時被包圍的宋軍就處于這最后一種情況。

　　而真實情況卻是，沒良心炮本身存在著巨大的問題，而且作戰形式單一，無法適應復雜的戰場環境，難堪大用。

　　李存也就是一直在忙，沒有時間好好準備武器，否則李存就是去研發以曲射為主的虎尊炮，也不會搞這沒良心炮。

　　事實上，在李存這里，這沒良心炮就是一個過度的裝備，很快就會被淘汰的。

　　再說轟天雷。

　　跟沒良心炮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因為當時宋軍全都扎堆聚集在一起，轟天雷才會看著那么恐怖。

　　實際上，由于轟天雷使用得是黑火藥，而且其殺傷彈體還是鑄鐵，這使得轟天雷不僅爆炸威力小，彈片也少，還飛不遠，無論是殺傷半徑還是實質上的穿透力，都大打折扣。

　　虎賁軍火作的作手做過測試，有些轟天雷扔到離豬很近的地方，也僅僅只能給豬造成一些皮肉傷而已，還有一些轟天雷更差，只能炸成兩半，根本沒有大用。

　　另外，由于黑火藥容易受潮的特性，轟天雷保存起來極其困難，遇到下雨天，是真的麻煩，有時候一箱一箱的報廢。

　　其實，也就是李存現在沒有制造黃火藥的條件，否則李存肯定不使這麻煩多多的黑火藥。

　　可種師道他們不知道沒良心炮和轟天雷底細。

　　關鍵，虎賁軍有實實在在的全殲了北線十多萬宋軍精銳的戰績在那擺著，由不得西線宋軍的將領不相信虎賁軍的強大。

　　那么問題來了。

　　其實并不比北線宋軍實力強上太多的西線宋軍，能打敗全殲了北線宋軍的虎賁軍嗎？

　　要是打不過，他們西線宋軍會不會也被虎賁軍給全殲了？

　　如果西線宋軍也被虎賁軍給全殲了，那大宋會不會亡國？

　　西線宋軍該怎么辦？

　　大宋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