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晉的刻薄跟小氣,也就好意思在四福晉面前露上一二,當著其他長輩跟妯娌的面,就只有夸的,道:“瞧瞧我這妹妹,明明是小妯娌,倒是有嫂子的做派,在娘家的時候就是,父母嬌寵著,也從不淘氣,對弟弟們都極好,素來會照顧人。”
莊親王福晉本就喜歡舒舒,這會兒跟著贊道:“要不是這樣好,太后娘娘也不會掛在嘴邊老夸,對長輩孝順,待下頭的妯娌體貼友愛,是個好孩子!”
恭親王福晉也跟著道:“是啊,還是皇上眼光好,挑出來的皇子福晉都是個頂個的出色,九阿哥早年多淘氣,如今周全的都不敢認了,前兒去我們府,還巴巴地帶了一簍子河蝦跟幾包藤蘿餅,咱們這樣的人家,不缺幾口吃食,難得的是這份孝心!”
莊親王福晉點頭道:“是啊,這福晉娶的好,連帶著阿哥都成人了,怎么叫人不愛呢!”
今日過來不少女眷,可多是平輩跟晚輩,倒不好意思說九阿哥什么。
還有安郡王福晉跟蘇努夫人是排得上的長輩,可是兩人都是隔得遠的,往來也不多,就都含笑聽著。
舒舒給十福晉介紹了正紅旗的女眷,就回座位上聽著了,正好聽到三福晉夸自己,就只做靦腆狀。
不過尷尬的不行,這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還有大半不熟的,看得人難受扒拉。
旁人見她如此,就多移開眼。
倒是康親王福晉跟順承郡王福晉,有意無意地打量舒舒。
舒舒既察覺了,就望過去。
這兩人都是去年的秀女,年歲比舒舒小兩、三歲。
前者還罷了,沒有什么矛盾;后者曾經為了郡王那些庶弟庶妹的嫁娶銀子,去過皇子府找伯夫人,跟舒舒有過不快。
舒舒心里還記著,對方客氣還罷,要是沒事找事兒她也不慣著。
康親王福晉帶了靦腆,道:“額涅前兩天還念叨表妹…”
舒舒就道:“之前孩子拴著,不怎么出門,我也想姑母了,后個擺酒,正想要接了姑母過去孝敬一天。”
雖說寡婦不怎么參加宴飲,可是貝勒府還有伯夫人在,太福晉已經應了帖子,說好了后兒個過去,姑嫂團聚半天,也看看幾個侄孫、侄孫女。
康親王福晉笑著點頭道:“額涅也想大格格了,盼著過去呢。”
順承郡王福晉見兩人有說有笑的,面上也帶了熱絡,道:“我們王爺也念叨姑母呢,盼著過去給姑母請安。”
伸手不打笑臉人,舒舒就點頭道:“那嫂子多過來坐坐,阿牟肯定歡喜…”
三福晉招待客人,比三阿哥想的周全。
中堂也好,東西屋也好,她都叫人支了牌桌。
如此一來,等到客人差不多了,也不用干坐著熬開席,直接請上了牌桌。
長輩福晉還有平輩的親王、郡王福晉,就都請到牌桌上。
剩下同輩妯娌跟晚輩,就預備了干果跟鮮果什么的說話。
旁人還罷,直郡王福晉還是頭一回應付這么多宗親長輩,難免有些放不開手,行事就有些拘謹。
四福晉厚道,見狀就將大福晉推在前頭,也細細地解釋各家的親戚往來。
除了是宗親之外,這些福晉與夫人有不少是八旗著姓,私下里又有其他親戚。
莊親王福晉雖無子,可卻是太宗皇帝外孫女,皇上的親表姐,太后跟皇上素來親近這一位,要恭敬著。
就比如蘇努的四繼夫人,就是出自他他拉氏,是五福晉的族姑母。
簡親王福晉,也是瓜爾佳氏,只是不是太子妃那一支,但也是同族。
顯親王福晉出身漢軍,不過娘家額涅是宗女,否則也不會指了親王福晉。
八旗聯絡有親,不外如是。
大福晉仔細記了,拉著四福晉的手,眼中多了感激,低聲道:“幸好有弟妹在,要不我怕是要露怯。”
四福晉也不居功,道:“不過是啰嗦幾句,就算是我不說,大嫂回頭也慢慢熟悉了。”
一場宴請,就是吃吃喝喝,熱鬧了大半天。
舒舒本還懸著心,因為這幾年下來,像這樣大規模的宴請就容易出事故。
希望今日太平。
看著倒還好,大家上門做客,沒有說非要做惡客。
女眷這里的氣氛很不錯。
說得上話的女眷中,只有一個八側福晉顯得有些跟大家格格不入。
可是她畢竟是貝勒府側福晉,見著貝子夫人都要行平禮的,見了國公夫人、將軍夫人都要受禮,大家也都客客氣氣的。
到底是皇上指的皇子側福晉,這一位跟那種出身包衣“母憑子貴”請封的側福晉還不一樣。
況且富察家底氣十足,富察家幾兄弟都是皇上心腹重臣,誰好好的給她沒臉?
那不是得罪人么?
旁人都留心安郡王福晉的反應。
安郡王福晉倒是大大方方地拉了富察側福晉的手,道:“是個周全的,前陣子你們福晉打發嬤嬤過來王府請安,都是不停地贊你,是個能干的…”
說著,她將手上的青玉鐲子脫下來,給富察側福晉戴上,道:“你跟八爺往后也記得常往王府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外道。”
長者賜,不可辭。
富察側福晉就屈膝謝了,道:“八爺也常提王爺跟福晉,只是前陣子他病著,才沒有出門。”
安郡王福晉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眼下好了,天氣暖和了,八爺的病也好了。”
兩人親親熱熱的,旁人還罷了,曉得安郡王府跟八貝勒府是撕巴不開的。
正藍旗那么多王公,安郡王自己兄弟的爵都連削帶革的,跟八貝勒府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只是…
九阿哥也下了正藍旗,安郡王府卻沒有拉攏人的意思…
大家看在眼中,各有思量。
三福晉挑眉,心里有數。
在八阿哥與九阿哥之間,安郡王府只會選擇八阿哥。
就算安郡王府選九阿哥,也不頂用。
九阿哥跟八阿哥兩個,早就撕破臉了。
九阿哥夫婦連八阿哥都不搭理,能搭理安郡王府才怪。
倒是十二福晉,看著安郡王府對自己姐姐熱絡,怪別扭的,總覺得假。
可是趕上這一回皇子下旗,她也從十二阿哥那里曉得了一些皇子下旗的事情。
八旗制度的緣故,對外的時候都是按照旗色分的。
皇子下旗成了宗室,就少不得與本旗王公打交道。
自己姐姐既是代表八貝勒府在外交際,那就少不得跟正藍旗的宗室女眷打交道…
前頭宴客廳,酒席已經擺上了。
三阿哥今日開懷,酒杯舉的也殷勤,不僅先敬了一圈親長,就是下頭來敬酒的,也都是一口悶了。
一來二去,他就喝了臉紅脖子粗的。
憋屈了幾年,今日他總算是心里爽快了。
這辛辣的酒水,似乎也帶了甘甜。
大阿哥見狀,就對后頭敬酒的人擺手,道:“行了,今兒誠郡王喝的差不多了!”
排在后頭的是,都是國公、將軍之類的,見大阿哥開口,也不強求。
倒是三阿哥,酒興正濃,舉了酒盅,笑道:“大哥,沒事兒,我沒喝多…”
這倒不是假話,他這兩年沒有酗酒,卻是私下練了酒量的。
大阿哥見他眼神還算清明,站著也挺穩的,就沒有再攔著。
三阿哥舉著酒盅,笑著聽著一個國公的道賀。
這會兒功夫,就有人急匆匆進來,到三阿哥身邊道:“主子,太子爺打發人來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
三阿哥眨了眨眼,笑道:“哦,太子二哥打發人來給爺賀喜了?那人呢,怎么還不迎進來?”
那人臉色有些僵硬,道:“那侍衛大人不肯進來,在院子里等主子出去…”
三阿哥臉色更紅了,看了一圈賓客。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好說什么。
太子是君,三阿哥是臣,這人不進來,這送的不是賀儀,是賞賜。
四阿哥見氣氛僵持,跟五阿哥對視一眼,兄弟兩個起身,扶了三阿哥胳膊,讓他坐下。
四阿哥道:“三哥醉了,先坐下歇歇,我們出去瞧瞧…”
五阿哥也道:“是啊,交給我們就是…”
三阿哥卻是笑了,紅著眼圈,推開兩人的胳膊,道:“那多不恭敬,既是太子爺的賞賜,還是親自去領才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