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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且看以后

  榮憲公主盯著新娘子,心里直發堵。

  上花轎之前不鬧騰,拜天地不鬧騰,如今客人走了,就開始耍脾氣,這是篤定沒人跟她計較是么?

  讓她鬧成了,往后三臺吉的日子怎么過?

  她一個公主,過來親自操持親事,想著是要個圓滿,可不是眼下這個情景。

  榮憲公主帶了冷笑,看了下炕邊的蓋頭,道:“合巹酒還沒喝呢,這就醉了?還是鈕祜祿家欺君罔上,找了個瘋子來假冒女兒?”

  她素來好脾氣,可嫁到巴林部十來年,也學會了蒙古人的直來直去。

  新娘子敢這樣折騰,不但是瞧不起三臺吉,也沒有顧念她這個公主。

  她為什么還要給新娘子留臉面?

  新娘子沒想到公主會這樣不客氣,直接說到父母頭上,抬起頭來看著公主。

  公主臉上沒有笑模樣,嘴角都耷拉著。

  新娘子漲紅了臉,好一會兒低下頭,悶聲道:“不是故意的,方才硌著了。”

  榮憲公主直接回頭,吩咐身邊嬤嬤道:“拉三夫人起來撿喜,要不然不吉利!”

  身后兩個嬤嬤應著,就上前拉新娘子胳膊。

  新娘子驚駭,沒想到榮憲公主會叫人動手,掙扎著望向榮憲公主。

  雖是第一次做新娘,可是她也曉得規矩,要坐福,名為“坐財”,下地了才是真不吉利。

  “公主…”

  新娘子終于有些怕了,面上帶了哀求。

  榮憲公主只做未見,任由兩個嬤嬤將她拉扯下地后,才看著她道:“原來你還曉得我是公主…”

  說完這一句,她望向地面,淡淡地道:“怎么扔下來的,就怎么撿了,要是想家去,只管說話,我這就給你預備車!”

  新娘子萎坐在地上,又氣又怕,雙目含淚,滿臉通紅,恨不得立時起身。

  可是她也曉得,只能想想。

  皇上指婚,她要是敢怨望不滿,別說她自己沒有好下場,父母也會被牽連問罪。

  她眼淚滾落下來,忍了委屈,伸手將跟前的蓮子撿了,又去看其他。

  榮憲公主見狀,這才將視線移開,吩咐身后一個穿著褐色褂子、看著神色有些嚴厲的嬤嬤道:“三夫人規矩不足,我不放心,也沒空教導,嬤嬤費心,留在這邊住上十天半月,好好跟三夫人說說家里的規矩。”

  那嬤嬤也是宮里出來的,一板一眼的,道:“公主放心,老奴一定好好侍奉三夫人。”

  新娘子沒想到榮憲公主發作一番不夠,還要留下管教嬤嬤,面上掙扎著,欲言又止。

  榮憲公主已經轉身出去,在門口卻停了下來。

  大紅的燈籠下,站著陪嫁過來的四個丫頭。

  榮憲公主看了一遍,指了其中一個顏色好的,吩咐這邊的管事嬤嬤道:“三夫人不舒坦,今晚讓這丫頭代主子侍奉臺吉。”

  那嬤嬤心里也惱著新娘子,痛快應了,道:“那老奴帶這丫頭去前院…”

  榮憲公主雖要調教兄弟媳婦,可也曉得尊卑有別,就對那嬤嬤道:“這丫頭開了臉,就在前頭服侍。”

  省得被處罰受罪,就是造孽了。

  那嬤嬤應了。

  夏日門窗都敞開著。

  門口的說話聲,屋子里聽得齊全。

  新娘子再也忍不住,“騰”地起身,三步兩步出來,怒視榮憲公主,道:“您再是公主,也要講講道理,我先頭錯了規矩,你罰我也就是了,做什么還這樣羞辱我?”

  她氣得狠了,胸口直喘,眼圈泛紅。

  榮憲公主冷淡地說道:“這不合你的心意么?我瞧著,你不像要跟臺吉好好過日子的模樣,總不能委屈了臺吉,那是大長公主的孫子、先郡王的嫡子、現郡王跟額駙的同胞兄弟,就是在皇上跟前,也有幾分體面,總不能在京城娶個媳婦兒,反倒被媳婦兒輕鄙怠慢!”

  新娘子咬著嘴唇,曉得自己理虧,倒是能屈能伸起來,屈膝道:“是我的不是,已經曉得錯了,還請公主恕罪。”

  她是看著父母恩愛長大的孩子,自然曉得女人出嫁,底氣都是丈夫給的。

  真要鬧出夫妻決裂的境地,往后她的下場也不會好。

  她先頭只是不忿,想著是九福晉撒帳,惡心的不行,才任性發了脾氣。

  夫妻之間,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

  本以為自己是公府貴女,京城這里又是娘家所在,會轄制住三臺吉,沒想到公主會出手。

  榮憲公主看著新娘子道:“蒙古也有側福晉,還有沒名分的女奴,你是皇上指的,可你要是不能做好這個三夫人,做好臺吉的賢內助,就回巴林部侍奉太福晉好了,臺吉這里,太福晉會另外送了人來服侍。”

  新娘子抿著嘴,看著榮憲公主,很想要問一句,公主也是女人,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只是她曉得,說了也無用。

尊卑有別,在公主跟前,也沒有她講道理的  余地。

  她點頭道:“我曉得了。”

  榮憲公主沒有再搭理她,帶了從人離開了臺吉宅。

  先頭留下的那個嬤嬤,沒有帶走,這是要看新娘子的表現。

  新娘子要是敢讓三臺吉跟巴林部沒臉,那她也不介意家丑外揚,以牙還牙。

  新娘子父母都是伶俐人,耳濡目染之下,也有幾分心機。

  她曉得眼下不是惱的時候,總要將三臺吉哄好了再說其他。

  阿瑪曾經說過,三起三落尋常事兒,只要心思用到了,總有心想事成的時候。

  新娘子就轉身回了新房,將地上散落的干果、鮮果都撿起來,才重新上炕,再不是之前郁氣模樣,還生出幾分斗志。

  三臺吉今日成親,心里歡喜,跟著吃酒,喝得酣暢,不過也曉得還要洞房,控制著酒量。

  他壓根就不曉得新娘子鬧了一場,等到他看了新娘子,見了雪白肌膚、水潤的眼睛,只覺得無處不精致,看的移不開眼。

  看著這憨厚的模樣,新娘子想起一個詞兒。

  巧婦伴拙夫。

  這是她的命數?

  她不認命!

  次日“雙朝”行禮。

  榮憲公主沒有動,由三臺吉帶了新娘子過去公主別院給公主行禮。

  不管新娘子想的如何,在公主跟前,已經跟丈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羞澀歡喜跟尋常新婦差不多的反應了。

  榮憲公主就沒有節外生枝,只是態度也沒有那么和緩,公主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鈕祜祿氏見了,記在心里,出來跟丈夫小聲問道:“公主好像很威嚴,在巴林也是如此么?”

  對著婆婆跟長嫂也是如此?

  還是…只對她一個人這樣?

  三臺吉道:“公主是公主,氣派了才正常的,在巴林時也差不多吧,那邊有公主府,平日里見不著。”

  鈕祜祿氏點頭,心里卻忍不住腹誹,就是勢利眼罷了。

  在皇子福晉面前,她就不信榮憲公主一個遠嫁的公主敢這樣無禮。

  到了第三日“回門”,夫妻兩人回了鈕祜祿公府。

  等到進了正院,將丫頭嬤嬤都打發下去,鈕祜祿氏才拉著她額涅的手,恨恨道:“額涅,公主羞辱我…”

  要說之前她最討厭的人是九福晉,那現在就換成了榮憲公主這個妯娌。

烏雅氏拉著女兒的手,帶了心疼道:“外頭不是  說二公主性子和煦周到么,怎么還私下里欺負人?這是欺負你年輕面嫩…”

  鈕祜祿氏曉得,拼出身跟地位是比不過榮憲公主的,可是日后呢?

  花無百日好,人無千日紅。

  她低聲道:“郡王兩口子都年過三十了,成親十多年膝下無子,公主只有一子,若是我跟臺吉有兩子,日后郡王爵位可期。”

  他們家的爵位就是搶回來的,言傳身教的,鈕祜祿氏并不覺得未雨綢繆有什么不好。

  烏雅氏本怕閨女耍脾氣,嫌棄女婿,眼下見女兒有了斗志,即便想的太長遠了些,可是依舊支持道:“這樣想就對了,不用一時論短長,女婿爵位不高,也只是侍衛缺,可他最金貴的就是身份,郡王的胞弟,且看以后…”

  鈕祜祿氏有了野望,就不覺得低嫁難熬了。

  她依靠在烏雅氏的肩膀上,道:“等我生了兩個兒子,就回巴林,到時候阿瑪跟額涅也要幫我,不要讓公主占了便宜。”

  烏雅氏撫著她的后背道:“放心,你阿瑪最疼你,會想法子幫你的…”

  內務府衙門。

  十二阿哥還在伏案看公文,門口有了動靜。

  是三阿哥來了。

  “聽說御前打發人回來,叫了你九哥過去,怎么回事?”

  他開門見山問道。

  十二阿哥起身,道:“是昨天打發人回來的,讓九哥今早通州接駕。”

  九阿哥今早去通州的時候,就在內務府打了個站兒,交代了幾句才走。

  三阿哥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留京的成年皇子好幾個,他們幾個入值南書房的不傳召,非傳召九阿哥,這是什么道理?

  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滋味兒還真挺酸爽。

  難道是老九這一旬假勤快,御前曉得了?

  皇父怎么想的?

  他們這幾個真勤快的兒子,不是更應該勉勵么?

  三阿哥看著十二阿哥道:“沒旁的事兒,就是接駕?”

  十二阿哥神色不變,心里有了猜測。

  圣駕昨日在通州登岸,駐蹕通州,按照以后的行程,應該今早從通州啟程,上午就到京城,或是中午之前到暢春園。

  今天叫九哥過去,那就是下午才能回來了。

  通州…

  逛羊毛織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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