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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懟懟更舒坦

  “啪嗒”一聲,四阿哥摔下了馬車簾子。

  “哼!”

  馬車外的九阿哥輕哼著,也不理會。

  真是的,還聽不得實話了?

  今天這席吃的,讓他不大舒坦。

  大阿哥坐在首席,就不是歡喜模樣。

  九阿哥有些想大福晉了。

  不是說叔嫂感情多深厚,而是想到大阿哥身上。

  要是大福晉沒有病亡,那大阿哥指定不會成了酒鬼。

  人心都是偏的。

  還有先來后到的緣故。

  九阿哥心里,自然是偏著大福晉跟她的兒女。

  不過他是明白人,曉得繼福晉這樣出身,欺負不到原配兒女身上,只能小心行事。

  逝者已逝,隨著繼福晉進門,往后大福晉怕是提也沒人提了。

  嫁入皇家十幾年,掙命生下孩子,竟是這樣下場。

  往后自家也要小心,他跟舒舒都要好好的。

  他舍不得舒舒落到純親王福晉的下場,也不想自己娶繼福晉。

  夫妻還是原配的好。

  馬車里,四阿哥跟八阿哥抱怨道:“瞧瞧這酸臉子,眼見著就二十的人,說話還沒個章程!”

  八阿哥不好說旁的,道:“就在家里人跟前這樣,自在隨心些。”

  四阿哥磨牙道:“就是‘窩里橫’!”

  一個大男人,四季帶香包,簡直是有毛病?

  怎么就臭了?

  又不是宿醉之后,剛喝了酒,就是正常的酒味兒罷了。

  這都聞不得?

  八阿哥想了想九阿哥這幾年的日子,輕笑道:“九弟這幾年日子順心如意,還保持著赤子心性,行事就嬌氣了些。”

  四阿哥搖頭道:“也不能老這樣沒有盤算,總要長大的。”

  八阿哥道:“已經大長進了,九弟在內務府游刃有余,也算是無欲則剛。”

  有企圖的,接二連三的倒臺了。

  四阿哥抿著嘴角,想著金家的罪名,心中頗為古怪。

  在他看來,汗阿瑪素來愛名,對老人還念舊。

  金家的罪名,聽著嚇唬人,可是當差以后就會曉得,有些算不得大過,有些抬抬手就放過了。

  可是這樣攤開,完全要清算金家的意思,總覺得有些突兀。

  至于在內務府用人唯親,這個也算不得大錯,想要上下政令通達,肯定要提拔幾個使喚順手的人。

  只都虞司的選補,這個逾越了,可是也不到嚴懲的地步。

  難道是為了讓金家引出廣善庫?

  那樣又是殺雞用牛刀。

  八阿哥見他不接話,還以為他不贊成自己的說辭,也有些卡殼。

  他說的不算是九阿哥的壞話吧?

  八阿哥自己是個愛多想的,這會兒有些拿不準旁人會不會多想了。

  馬車外頭,一簾之隔,九阿哥耳朵支棱著,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小嘴開始“叭叭”。

  “四哥,您真是‘烏鴉落到豬身上,看不到自己黑’,還嫌我愛酸臉子,哪能跟您比啊,平日里您那臉繃的,欺霜賽雪,跟后爹似的,見人就想訓…”

  “怎么就‘窩里橫’了?這不是給你們一個‘兄友’的機會么?白當哥哥了,不曉得愛護弟弟?那樣的哥哥有什么用,遠邊去…”

  “弟弟我這不是沒有長大,是長大發了,看開了,心胸遼闊似海,不愛計較,這叫超脫于外物…”

  “八哥說得對,這就是無欲則剛,只是怎么剛我說了算,旁人說了不算,想剛就剛,不想剛就貓著去…”

  “至于游刃有余,全當您夸我,章程都是現成的,我就是個盯著的,不操旁的心,確是不用費心思,會說往后您多說兩句…”

  “哎,沒法子,誰叫汗阿瑪信任器重呢…”

  旁邊跟著的何玉柱、蘇培盛等人都低著頭。

  騎馬的侍衛、護軍們都也繃著表情。

  可真能說,真敢說。

  到底是誰喝多了?

  九爺沒吃酒啊?!

  四爺跟八爺也是好涵養,居然任由他說完這么多。

  九阿哥“叭叭”了一回,舒坦了。

  剛才在張家吃席,張家能請的陪客也都是尋常人,沒有能說上話的,九阿哥也懶得開口。

  再說了,他早想懟這兩位了。

  頭些年,被八阿哥哄了多少回。

  這兩年,又被四阿哥訓了多少回。

  爽快!

  九阿哥心里美美的,也沒控制,“哈哈”笑出聲來,仰頭看著天空,下巴都飛起來了,道:“今兒天色不錯,瓦藍瓦藍的。”

  就是沒有飛鳥。

  不過這是京城,就算天上有飛鳥,也多是烏鴉。

  要是城外就好了,瓦藍藍的天上飛老鷹。

  車廂里,四阿哥的臉黢黑黢黑的,八阿哥的臉泛紅。

  四阿哥不僅牙根癢癢,腳也癢癢了,真想伸伸腳丫子,直接將九阿哥踹下去。

  在上書房怎么開的蒙?

  “欺霜賽雪”都出來了?

  這是什么詞兒?

  自己是白無常不成?

  后爹也出來了?

  忠言逆耳的道理都不懂,只哄著他就是好的?

  八阿哥也覺得九阿哥的話刺耳,似另有所指,好像在譏諷他說的不是好話似的。

  偏偏這么大動靜,三府的侍衛護軍都能聽見。

  這個時候四阿哥沒有開口,自己也不好跳出來與九阿哥掰扯,誰曉得九阿哥還能說出什么來。

  張家距離北官房不遠,差不多四、五里地,馬車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馬車的方向自西往東來,先路過的就是十皇子府與九皇子府。

  到了自己門口,九阿哥沒叫停,吩咐車夫道:“繼續。”

  到了八貝勒府門口,九阿哥也沒有叫停,直接到了四貝勒府門口才停車。

  九阿哥跳下馬車,離車廂避開些,才招呼道:“四哥,到家了,還醒著么?要不要人扶?”

  四阿哥挑了車簾,橫了九阿哥一眼,下了馬車。

  早先有些上頭,被九阿哥氣的,他已經醒酒了。

  九阿哥笑道:“您快好好回府歇著,這陣子還有好幾場酒呢。”

  除了皇子初定禮,剩下指婚的人家,定親禮也多集中在這兩月。

  四阿哥沒有動,瞪著九阿哥道:“不想聽教訓,你就好好做人!”

  九阿哥不干了,道:“這跟我做人不做人有什么干系?我曉得四哥您是好心,操心弟弟也是因關愛我的緣故,可是就不會好好說話么?軟乎點兒說,別出力了,還壞在一張嘴上,虧不虧啊?不說旁人,就說十四阿哥那里,您跟著操心擦屁股,落下好沒有…”

  說到這里,他看到八阿哥下馬車,就指了指八阿哥道:“您跟八哥好好學學,瞧八哥早年怎么哄我的,現在將十四阿哥哄的多熱乎,小孩兒哪有不愛聽好話的?也不能老呲噠啊,還是多夸夸好!”

  四阿哥覺得這也就是中間隔著馬車,要不然自己想給九阿哥兩下子。

  這是飄了,自己當弟弟都沒當明白,教導起旁人怎么當哥哥了。

  八阿哥臉上有些僵,這真的不是在諷刺自己拉攏十四阿哥?

  九阿哥爽快了,察覺到四阿哥眼神不善,移開眼睛,摸著太陽穴道:“哎呀,方才在席上被酒熏著了,有些迷糊。”

  何玉柱與孫金在旁見狀,忙上前扶住。

  九阿哥對四阿哥擺手道:“四哥快家去吧,別讓四嫂操心…”

  而后他又對八阿哥道:“八哥您坐車折返,仔細別摔倒了…”

  說罷,他帶了何玉柱與孫金兩個就飛快地往皇子府去了。

  九皇子府的侍衛、護軍也都跟著調轉馬頭,“噠噠噠噠”的跟上。

  今日跟著當差的侍衛是富慶跟春林。

  富慶勒馬上前,下了馬,請九阿哥上馬。

  九阿哥擺擺手道:“不上,走兩步松散松散,今天坐了小半天,腰都直了。”

  四貝勒府門口,四阿哥運了運氣,對八阿哥道:“這混賬東西,不知怎么心里不痛快,到咱們跟前耍來了,甭搭理他!”

  八阿哥搖頭道:“這幾年九弟在外頭話少了,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倒是難得碰上。”

  說到這里,他怕四阿哥誤會,解釋了一句,道:“四哥,十四弟那里…”

  四阿哥忙搖頭道:“不用說那個,除了我的話,十四阿哥誰的話都聽,跟你沒有干系。”

  八阿哥笑道:“小時候都有爭強好勝的時候,過了這幾年大了就好了。”

  四阿哥曉得八阿哥這兩月去了幾次乾東頭所看望十四阿哥,雖說都是十四阿哥打發人請過去的,可是那畢竟是宮里,即便不是東西六宮,也是內廷之中。

  他就提醒道:“咱們畢竟是成丁的皇子,又都搬出宮了,雖有腰牌,可是也不好多出入內廷。”

  八阿哥蹙眉道:“十四弟這里,眼見著就禁足三個月了,老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功課都耽擱了。”

  四阿哥道:“汗阿瑪教訓兒子,咱們不好插嘴,十四阿哥也確實當長長記性。”

  八阿哥也為難。

  他不想平白得罪十四阿哥,可是也不想得罪太子。

  他看了眼四阿哥道:“謝四哥提點,那往后十四弟再打發人叫我,我先拒了。”

  四阿哥點頭道:“他在禁足中,本就不該擾到八弟頭上。”

  兄弟兩個別過,四阿哥轉身進了四貝勒府,八阿哥也沒有上馬車,侍衛牽了馬來,他翻身上馬。

  四阿哥直接去了正院。

  四福晉正在東次間看賬冊,炕幾的另一側,二格格在描紅。

  旁邊的搖籃中,小阿哥睡得正香。

  四阿哥站在次間門口,只覺得歲月靜好。

  “阿瑪…”

  二格格抬頭看見四阿哥,帶了歡喜,忙站起身來。

  四福晉也放下賬冊。

  四阿哥摸了摸二格格的短發,問四福晉道:“格格什么時候留頭?”

  四福晉道:“二格格的頭發細軟,長得還慢,可以早留一年,后年留吧。”

  要是正常留頭,都是十歲才開始留,還要有留頭禮。

  四阿哥點頭。

  四福晉示意保母帶了二格格跟小阿哥下去。

  四阿哥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確實不大好聞,簡單梳洗了,換了衣裳,才在炕邊坐了。

  四福晉想起大福晉,也有些難受,感傷道:“過了今天,往后提大嫂都不好提了。”

  四阿哥看了四福晉一眼,有些明白九阿哥難受的緣故。

  再想想席上,大阿哥也沒有什么笑臉,他就道:“逝者已矣,也不能老念著過去…”

  四福晉看著四阿哥道:“若是有一日,我先走了,爺會樂呵呵地迎娶新人么?”

  四阿哥蹙眉道:“什么話都敢說,也不曉得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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