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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原來是外忠內奸

  什剎海的院子,眼下也是有市無價。

  十二阿哥是想要將院子送給兄嫂,可是九阿哥也好、舒舒也好,都不是愛占便宜的性子。

  自然不會順水推舟就收了。

  九阿哥是個愛操心的,想到了郭絡羅家那邊,很是擔心十二阿哥的舅舅跟郭絡羅家似的,仗著皇子外家的勢斂財,最后自己占大頭,給了皇子小頭,還要牽連十二阿哥的名聲。

  他若有所思道:“這三進的院子可值不少錢,都沒有地方買去,只一年租金一百兩銀子都打不住,那護軍營有什么油水?”

  十二阿哥外家尋常,否則她生母也不至于熬了二十多年才成貴人。

  舒舒對這位托合齊,只曉得是步軍都統,還有就是死無全尸的導火線宴飲案,如何發跡的還真不曉得。

  九阿哥將托合齊的履歷在心里想了一遍,卻立時明白了,道:“好啊!爺算是明白了什么是面忠心奸,這還跑了個大碩鼠!”

  舒舒道:“他原來在御膳房當過差?”

  御膳房涉及到各項采買事宜,不少戚屬子弟都去過御膳房。

  九阿哥搖頭道:“御膳房算什么,他做過三年的廣善庫司庫!”

  差不多在康熙三十年左右,因八旗有些貧困人口入不敷出,康熙就恩典,設了“公庫”跟“廣善庫”,供官員借貸銀子周轉。

  所謂公庫,就是用戶部銀子支取,月利一分,面對的是宗室與朝廷官員。

  廣善庫,用的是皇上內庫銀子,月利五厘,面對的是包衣官員。

  舒舒一聽,就大概明白了這其中貓膩。

  要知道,外頭錢莊,很多都是月利二分到三分。

  這也是為什么,大清官場出了怪現象,越是身份高的人,不差錢的人,越愛借官銀,且滿格借,能借多少借多少。

  借出來的銀子,什么也不干,只放在錢莊放貸出去,賺個差價,這利潤都不菲。

  所以大家都是借了不還,找機會再借。

  廣善庫這里,司庫雖只是正六品,可正是主官,這油水還真是不敢想。

  從廣善庫這里借出去的銀子,放在錢莊里,差價更多。

  舒舒可還記得康熙末年,政局惡化,就跟這借官銀有關系。

  國庫的銀子都借空了。

  趕上天災人禍的,賑濟銀子都不齊全,腐敗從朝廷到地方,很是混亂。

  康熙中間的太平景象一去不復返,影響了民生百姓。

  眼下九阿哥插手不到戶部去,卻能整頓廣善庫。

  舒舒就道:“爺,要防備著廣善庫出壞賬,要不然爺賺多少銀子入內庫,都不夠人借的,倒是肥了他們!”

  九阿哥這幾日正閑著,百無聊賴的,聽到這個上心,道:“那是汗阿瑪恩典,給日子窮苦的吏員雪中送炭的,不是給那些蛀蟲多個發財的渠道,是爺疏忽了,在內務府三、四年,才留心到這個…”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爺瞧明白了,這是他們悶聲發大財呢,才不顯山不露水,低調行事…”

  舒舒道:“爺小心打草驚蛇,還是多查查,心里有數再說。”

  九阿哥點頭道:“嗯,爺明兒先去家里的錢莊,看看怎么防備著壞賬,然后將這十來年廣善庫經手人都打聽出來,等過幾天圣駕回來,讓四哥幫著在戶部八旗司查這些人名下產業變化…”

  不過,紅契的應該只是一小部分,大頭應該會轉移藏匿。

  沒有關系,可以慢慢查。

  舒舒道:“爺還是以完善規則、杜絕腐敗為主,至于是否追責,還是請旨吧!還有十二阿哥舅舅這里,要是牽扯的太多,那也問問十二阿哥的意思,現下律法講究親親相隱。”

  九阿哥點頭道:“爺記下了,總不能十二阿哥幫了咱們一回,咱們非要弄掉他舅舅…”

  次日,九阿哥就忙起來,先去自己錢莊,再去內務府。

  舒舒則看著外庫房的冊子,正預備禮單。

  后邊配院的桂珍格格跟顧氏都懷孕,要預備賀禮。

  桂珍成親三年,有了動靜,雖滿了三月,可也是閉門不出,專心養胎了。

  顧氏這里,也是不容易。

  前頭原配留下的兩個繼子已經成丁,都已經娶妻,在老家讀書,眼見著沒兩年也要進京備考。

  她對繼子沒有養恩,這老夫少妻,要是沒有親生骨肉,養老并不擔心,有孝道在,可晚景也孤寂。

  舒舒要準備兩份禮,沒有先例。

  舒舒就叫人準備了燕窩、海參、雪蛤、阿膠,給兩位孕婦。

  桂珍格格這里,多了表姊妹的關系,要比顧氏的禮厚些,燕窩多半斤,海參是兩盒,其他都是一樣的。

  還有就是曹順的新婚禮,這個有前例了。

  年前高斌結婚,除了九阿哥私下里給高斌的小莊子,以皇子府的名義也有一份賀禮。

  曹順年紀大,還是職官,就比照著高斌的禮,加三成。

  曹順這個還罷了,舒舒叫人整理了,回頭九阿哥吃酒的時候帶過去。

  桂珍格格與顧氏這里,跟尋常僚屬女眷不同,不好直打發人過去。

  前面是表姐,后面是姻親。

  舒舒就簡單整理了一下,親自往后頭配院走了一遭。

  桂珍是急性子,又有早年的陰影在,對于這一胎,很是患得患失。

  她原本是豐腴體態,現下反而苗條了幾分,氣色也有些不好。

  這樣下去,人可熬不住。

  舒舒就指著前頭皇子府道:“不必擔心,小姜太醫這半年值府,就住在西跨院,姐姐有什么不舒坦的,隨時打發人過去就是。”

  桂珍格格拉著舒舒的手,道:“我就是怕了,晚上睡的不安生。”

  怕坐不住胎。

  事情過了兩年,可是當時小月子里的凄惶無助仿佛在昨日。

  她生母早逝,生父在世跟沒有一樣,有弟弟們,也都是同父異母,沒有什么往來。

  孤魂野鬼似的,就盼著有自己的親骨肉。

  越是珍重,越是擔憂。

  舒舒搖頭道:“這都過了三個月了,您就安心吧,睡不好可不成,到時候孩子在肚子里長小了,生出來也不如其他孩子強壯,姐姐別太閑著的,老想著這個精神就差了,實在無聊看話本子,也比干呆著強,要不就給小外甥預備衣裳,這孩子心疼姐姐,中秋前后落地,正是涼快的時候,可小孩衣裳,也要厚的、薄的都預備下了,別耽擱了…”

  桂珍格格看著舒舒日子過起來的,對她也信服,多了主心骨似的,有了計劃,心里安定很多。

  從桂珍格格這邊出來,舒舒又去了張家的院子。

  顧氏年歲在這里,自己沒有生育過,卻見過婆婆生產,外加上性子沉靜,沒有明顯的焦躁。

  舒舒也就不啰嗦,送了禮,又說了幾句自己待產時的飲食起居,就起身出來了。

  張家的院子,正與福松院子挨著。

  舒舒攔下了想要出來相送的顧氏,被張家的嬤嬤送出來,正好跟準備出門的福松碰上。

  “姐…”

  福松走了過來見禮。

  舒舒笑吟吟地打量福松兩眼。

  他穿著茶色的寧綢夾衣,套著醬紅色馬甲,襯得唇紅齒白,看著精精神神。

  雖說這幾個月有些瘦,身形單薄,可是他身板挺直,臉上也脫去稚嫩,多了沉穩。

  十八歲的大小伙子了。

  張家姑娘今年也及笄。

  只是張英既是抱病,自然不好籌備嫁女之事。

  兩家的婚期,也沒有開始議。

  早在訂婚時候就說好,讓張姑娘多留兩年。

  多半是明年選日子,或是后年。

  舒舒又看他身后的小廝,那小廝手中提著好幾個包裹。

  “這是要去丈人家了?”

  舒舒打趣道。

  福松大方應道:“老大人說讓我得閑多上門,幫著他整理藏書,我也多去見識見識。”

  舒舒聽了,怦然心動,道:“別只幫著整理,看到什么外頭沒有的絕本,看著能不能抄錄。”

  那是張家,書香之族,從前朝開始就耕讀傳家的人家。

  這藏書很是不會差了。

  福松點頭道:“我記下了,會留心的。”

  舒舒看著福松,道:“不單絕本古籍珍貴,張相早年的筆記也金貴,不過那多半是要傳家的,你看著能占就占些,說不得往后子孫用的上。”

  八旗科舉的鄉試跟外頭科舉的不同,可到了會試這里,卻是一起考試的。

  都說到兒孫上了,福松這才帶了幾分不好意思,道:“姐您想的太長遠了…”

  舒舒道:“這不是機會難得么?張相整理藏書,肯定也是為回鄉做準備,這個時候不占些,就沒有機會了。”

  張家子一輩跟孫子一輩,都在老家讀書,到了有小成的時候,再進京以國子監生參加順天府鄉試。

  如此,比參加地方鄉試上榜的機會就大。

  順天府的解額多。

  福松道:“老大人說了,會預備出一部分藏書,給張姑娘做嫁妝。”

  張家家境尋常,曉得京城流行奢婚,前頭福松的聘禮也豐厚,少不得將話說在前頭。

  給女兒預備二十箱書,其中五箱是張家的藏書,另外十五箱是張姑娘兄弟侄兒們抄的書籍。

  舒舒聽了,道:“那就不著急抄書了,你好好給張相打下手吧,路過地安門的時候,記得從餑餑鋪提幾包餑餑。”

  福松應了,目送著舒舒進了皇子府后門,才帶了小廝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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