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額駙府的人跟著,這買糧食的速度就快了,連帶著馬車跟護衛也都給調派了。
前后就用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
天色還蒙蒙亮呢,馬車已經裝好了糧食。
除了糧店這里大米、白面、蕎面加起來湊了一千五百斤之外,就是額駙府給湊了六百斤大米白面,總共裝了六輛馬車。
因曉得九阿哥與九福晉在行宮,額駙府這里還給預備了兩車其他吃食,一車羊,一車豬,都是活的。
這加起來就是八輛馬車,隊伍的速度快不起來。
額爾赫心中有數,面上卻是不顯,拍著那管事的肩膀道:“行,這份人情爺記下了,等你什么時候到京城值年,爺我好好安排!”
那管事忙道:“小的不好領功,我們額駙在此,肯定要也周全的。”
“哈哈哈哈…”
額爾赫笑著,心里卻想要罵娘。
是夠周全的,還給安排了五十蒙古披甲跟著。
跟吧,看誰有耐心。
“蹬蹬蹬蹬…”
隨著天邊放白,一個車隊也離開了鎮上。
端靜公主嫁到喀喇沁八年,公主府除了京城帶來的人口,也有些蒙古雜役。
所以她這里人出不去,可是也有消息進來。
她神情冷漠,聽著外頭的消息。
臺站住著的侍衛、護軍們已經出鎮子了。
他們是買米來的,公主有恙,就由額駙府那邊安排了。
端靜公主“騰”地站起來,望向臺站的方向,帶了后悔。
自己昨天應該想法子送信出去。
不求別的,將額爾敦一家送走就好。
瞧著額駙的樣子,是不會容了他們一家繼續住在公主府…
端靜公主并不是勇敢的人,也曉得滿蒙聯姻是國策,自己這個公主在蒙古代表是朝廷的體面。
她也是打小讀書,曉得什么是禮義廉恥。
可人心最是難以琢磨。
她只是太寂寞了,想起了京城,想起了曾經在寧壽宮當值的那個圓臉侍衛,才留那個少年在身邊說說話…
喀拉河屯行宮。
九阿哥站在行宮門口,眺望著北面。
沒有動靜。
今天已經二十了。
額爾赫還沒有打發人回來。
不是應該糧車慢行,人先回來送信嗎?
省得的糧食不夠,再耽擱去其他處采買。
“老額怎么回事啊?辦事湖涂了?還是前陣子累了,眼下偷懶了?”
九阿哥帶了不滿,跟舒舒抱怨道。
這幾日殺豬宰羊的,可糧食還在消耗。
如今就剩下二百斤,今晚一頓,明天就只有粥了。
舒舒眼見著九阿哥擔心糧食,道:“別擔心,驛站的牛傷了,今晚吃牛肉…”
牛肉頂飽,今晚可以直接做雜糧粥。
如此一來,二百斤的大米就能挪到明天。
九阿哥吐了口氣,道:“沒打發人回來,那就是糧食夠了,今晚不到,明天也該到了。”
曹曰瑛與張廷瓚過來尋九阿哥。
從十七開始吃羊,他們當時想法各異。
可是連續四天吃下來,臉都要綠了。
春林不是從昌平帶了兩車菜么?
十四、十五、十六那幾天,每頓還葷素搭配,看著不錯的樣子。
十七開始,基本都是羊肉、豬肉了,青菜頂多就是燴在肉湯里幾根兒。
兩人都在皇子府當差的,曉得的皇子府的伙食不是這樣的。
后知后覺,兩人也明白過來,這是缺糧了。
“九爺,九福晉…”
兩人上前見禮。
瞧著兩人找九阿哥有事兒,舒舒回了個禮,就先回行宮去了。
“九爺,可叫人先將沿途驛站的糧食挪用一下,回頭再補上…”
張廷瓚道。
從古北口到這里,中間有一處行宮,五處驛站,每處挪二百斤糧食,就是一千二百斤。
如今大家在這里,不過是等御前回信。
等皇上圈了行宮地址,大家就可以返京了。
九阿哥看著張廷瓚道:“糧食費勁挪過來了,他們虧空了,咱們過幾天回去,路上不一樣沒吃的?”
關外的驛站,冬天出行的官員少,驛站貯備都是有數的。
張廷瓚卡殼,確實沒想到這個,望向曹曰瑛。
九阿哥也望了過去。
曹曰瑛道:“若是明日額大人還沒有回來,那只能先跟蒙古人開口了。”
峽谷里的蒙古人二十戶,百十來號人,往少了算,每家存糧一百斤,借一半,就是五百斤,像眼下這樣每頓牛羊為主,就能多堅持三天、
之前他跟張廷瓚在山谷里勘察的時候,在蒙古人家吃過飯。
他們雖不種地,可也準備糧食,是從喀喇沁部買的面跟糜子。
面做著炸果子泡奶茶,糜子都做成炒米補存。
他們飲食以魚、肉、奶為主,糧食吃的不多,所以儲備有限。
不過眼下是冬天,再過半月大雪就要封山封路了,所以就有些貯備的糧食。
九阿哥立時搖頭道:“不行,搜刮他們還不如去搜刮驛站或古北口總兵衙門,太寒磣了,叫他們以為大清窮呢…”
說到這里,他覺得還是要多信任額爾赫一些,道:“沒有打發人回來,那就是好消息,糧食應該買足了,他是十七去的喀喇沁,十八到,十九往回返,最遲明天也到了,再等等吧…”
行宮里,舒舒看著小松道:“出了多少斤肉?”
行宮的牛腿折了,只能殺了,方才小松去看殺牛去了。
那是一頭成年公牛,前幾日的時候曾經往峽谷給護軍們送過飯。
小松道:“六百二十斤的牛,出了三成半的凈肉,兩百二十斤,不過還有一百來斤的下水,一百多斤的牛骨頭…”
舒舒在心里算了一下。
牛肉煮熟就只有一半了,那就是一百一十斤的肉,五十來斤的下水,平均下來將近人均一斤。
真是一頓就沒了。
這行宮總管總算是知趣,沒有人吩咐,自己就弄出傷牛來。
要是一天兩頓飯就好了。
可是京城早就習慣一天三頓飯了,他們這一路上也是一天三頓。
小松跟核桃都曉得缺糧之事了。
“分兵么?下午打發張大人跟曹大人先一步回京,左右兩人也病著,安排五十護軍跟著…”核桃道。
糧食之所以出了意外,就是因為人多了,那減少人少就是了。
舒舒嘆氣道:“跟著出來的,即便打發回京,最少也要預備一日干糧吧…”
實際上,是連那個都預備不齊了。
除了不停地吃肉,就是還有剩下的三百斤洞子菜。
那個之所以前幾天停了,就是因為廢米飯,另外就是不當用,所以暫時還有不少。
小松則道:“前頭那幾日就在熱河那邊掃蕩了,今天下午我們去跟前跑一圈,看看有沒有狍子跟獐子…”
舒舒點頭,那樣也好,就算糧食不夠了,用肉頂著,也是退而居其次的選擇。
等到中午,吃的就是大鍋燉牛肉。
牛肉…
大家真是香迷湖了。
人均拳頭大的牛肉塊,還有一大海碗的牛雜湯,再就是一碗牛肉湯熬的雜糧粥。
這中午一頓飯吃完,大家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除了留守行宮的,其他的護軍都被春林、富慶拉出去打獵了。
出去兩個時辰,日暮時分歸來,就是一陣雀躍,遠遠地都呼喊著。
原來下午運氣好,趕上了一個獐子群,大大小小四十多只獐子,讓大家給包圓了,剩下的就是二百多只山雞野兔。
打獵的隊伍分了兩隊,下午比賽來著。
說好了贏的等吃,輸家動手烤肉。
在行宮外頭的官房營地上,就點起了篝火。
遠遠地官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只是不是從北面來的,而是從西南方向來的。
是驛卒送了京城的信回來。
這是御前的回信。
九阿哥接了信,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京城那邊的信要明天下午才到,結果早了一天。
看了康熙的回信,九阿哥有些不滿意。
就是一個行宮選址,為什么還要欽天監?
早知道還要這樣,他這回帶個欽天監的官員不就好了?
下頭就是催他回京的話,那這差事也算是虎頭蛇尾,告一段落。
九阿哥就叫人請了張廷瓚、曹曰瑛、富慶、春林、曹順、高斌等人過來,說了御前的回信,商量回京事宜。
“來的時候用了三天半,回去的時候盡量走兩天…”
九阿哥道。
他是真怕了。
怪不得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這后勤補給可太重要了。
幸好他們守著圍場邊上,周圍還可以射獵,要不然早就亂了。
至于動身時間,還是要等額爾赫的糧食過來。
九阿哥道:“今日沒打發人回來,那應該就是在路上,要是明天到了,就后天啟程回京,要是明天還不到,那就要打發人去看看了。”
難道是穿圍場走近路,大家迷路?
九阿哥還真有些擔心了。
大家也都不大放心。
往返六百里路程,今天都第四天了,怎么也該有動靜了。
官道上,大家摸黑趕路。
額駙府的侍衛頭領,看著前頭的額爾赫。
他得了額駙吩咐,留心這個額爾赫會不會路上打發人先行。
若是那樣,就要截人。
隨著他們跟著糧車,以護送名義出來的五十人,后頭還墜著一百人。
結果這人沒有分人手送信,不過也看出是心急了,只埋頭趕路。
三百里的路,昨天起早趕晚走了一百五十里,今天又是干了大早。
還有就剩下三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