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九阿哥從衙門回來,看到禮單,也帶了舍不得,道:“沒有再便宜的物件了?”
舒舒道:“這樣就行了,再少就是打臉,還不若不去。”
九阿哥輕哼道:“隆科多是不是太托大了?皇子阿哥們都派了帖子!”
舒舒說了往三貝勒府打發人之事,道:“正經長輩,誰敢輕慢呢?咱們從眾就好了,就是露個面罷了。”
九阿哥點點頭,不情不愿道:“就這樣吧…”
他如今也不是孩子,曉得什么是場面事兒。
大家過去看的不是佟家,也不是隆科多本人,還是看的乾清宮。
毓慶宮中,太子帶了不快,看著禮單,跟太子妃道:“是不是預備的太厚了?”
只是公爺的兒子,還是已停封的公,又不是承爵人,憑什么毓慶宮還要送喬遷禮?
送就叫人隨便預備些酒跟餑餑席過去湊數罷了,為什么還要送陳設擺件?
太子妃看著太子,沒有應聲。
帖子不派過來還罷,既是派過來,曉得此事,禮就是要送的。
住在宮里,多有不方便之處,他們不好輕易出宮,可是禮數要周全。
這個禮單也不可能更改。
之前已經叫人帶給三福晉做參照。
“爺到底在惱什么?”
太子妃帶了不解問道。
先頭佟家人沒有回京前,太子還專門囑咐了一句,記得預備喬遷禮,這大半月功夫,就改了主意。
太子啞然。
他是沒想到隆科多是這樣的隆科多。
本以為之前在盛京見了佟國維,兩家也有默契。
佟家還安排了盛京的秀女入京,那是給毓慶宮預備的。
可隆科多回京后,卻沒有親近毓慶宮的意思,反而親近三阿哥去了。
他覺得有些打臉,才不想給隆科多體面。
眼下太子妃揭開此事,他就有些羞惱,很是不客氣道:“尊卑有別,毓慶宮的財物有數,不是讓你充大方換好名聲的!”
太子妃看著太子,什么也不想說了,只將禮單反扣過來,澹澹地道:“那尊爺的吩咐,這禮就免了?也不用打發人過去道賀?”
“你…”太子臉上帶了陰郁,看著太子妃很是不滿。
太子妃神色很是平靜。
不送就不送,只是少不得明日打發往三貝勒府說一聲。
太子黑著臉,心里已經有了權衡。
真要是那樣打臉,那跟佟家的關系就撕破臉,便宜其他阿哥了。
“太子妃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大了,爺都說不得你了?”
太子看著太子妃,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喜。
太子妃什么也不想說了,只望向百寶閣上的鑰匙盒,道:“要是爺不放心我管家,另安排人就是。”
而不是過來指手畫腳。
太子是真惱了,“騰”地起身,大踏步的出去。
就是因為毓慶宮沒有側福晉,太子妃一人獨大,倒是真當能與他比肩…
無論如何,要抬舉個側福晉上來,否則太子妃越來越跋扈。
四貝勒府,書房。
四阿哥看著眼前的兩個折頁,一個是佟宅的帖子,一個是三貝勒府送來的禮單。
眼下四福晉還在月子里,這個禮單,就要四阿哥自己擬了。
他在猶豫,要不要加厚。
以他跟佟家的淵源,是該加厚的,可是有三貝勒府的禮在前。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顧著長幼,從眾…
兩日匆匆過去,這一日就是九月二十五,往宮里請安的日子,也是佟家宴客的日子。
這一日,北宮房這里,往皇城里的馬車少了一輛。
八福晉因為治臉的緣故,未來幾個月都不往宮里去了。
在九阿哥的干瞪眼下,十福晉依舊是擠上了舒舒的馬車。
她帶了幾分興奮道:“九嫂,我阿哥到京了,帶了好些吃的,除了腌山杏,還有野果醬、蘑孤干跟韭菜花…”
舒舒聽著“腌山杏”,都覺得倒牙了。
去年孕吐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
眼下,她更惦記著韭菜花。
想到莊子里還有口外運來的羊,肉質更嫩,舒舒就道:“明天叫人送兩只羊過來,你跟十弟過來,咱們吃手把肉、烤羊排…”
十福晉立時道:“燜飯也好吃。”
這不是蒙古的做法,蒙古這邊不吃大米,主食多是面果子為主。
是舒舒參照西北做法,做的羊肉燜飯,十福晉吃過就愛上了。
吸飽了羊湯的大米,油潤晶瑩,味道葷香兒。
舒舒也想吃了,想起了下午的席面,有些意興珊,道:“多半還是燕翅席…”
誰叫眼下京城流行這個,這個也貴,顯得體面。
十福晉聽了,嘴角也耷拉著。
沒有吃過還罷,吃了三回,也差不多夠了。
她摸了摸肚子道:“怪不得蒙古那邊不流行吃燕窩、魚翅,大家還是更喜歡肉,吃這些嘗嘗就好了。”
舒舒就道:“那咱們對付一口就行,明天再吃好的。”
她已經猶豫,要不要打發人去百味居訂兩桌,晚上送到自己與十皇子府。
不過瞧瞧十福晉的身量,還是不要打擾十福晉減重。
十福晉饞了,道:“那再做個鍋子吧,羊肉粉絲的,往里泡餅也好吃?”
舒舒道:“想吃什么就點什么,明兒叫膳房做羊肉全席。”
十福晉聽了心動,眼睛冒光,道:“那能灌血腸跟肉腸么?京里不流行這么吃,都想了。”
京城的羊腸,多少擱在羊雜湯里。
羊血熟之后燴湯。
聽十福晉這樣一說,舒舒也想吃羊腸了,點頭道:“那就叫人多送兩頭羊,多灌些血腸,往寧壽宮孝敬一份,讓太后跟兩位太妃也嘗嘗。”
上回吃這個,還是三十七年北巡的時候。
十福晉來了興致,想起一件事來,道:“九嫂,我們阿霸亥的羊不比口外的羊差,真要說來,肉質更嫩呢,今年來不及了,明年部里再來人輪班,就讓他們也帶些羊過來。”
舒舒想了想阿霸亥部到京城的距離,還好。
她就道:“那我到時候多訂些,明年娘家那邊的節禮,就加上羊。”
十福晉笑道:“那我也加上羊。”
妯里倆說著話,到了神武門。
等到入宮,妯里兩個就暫時分開。
要是往常,舒舒少不得要掏出懷表看了時辰,在這里等五福晉匯合。
今日不用了,因為宜妃吩咐在前,五福晉接著坐月子去了,估摸著要等到太后圣壽時再入宮。
她就一個人往翊坤宮去了。
佩蘭每次在正殿門口候著,今日卻是反常,在翊坤門候著,臉色也多了沉重。
舒舒瞧著不對,卻沒有先開口,只放慢了腳步,看向佩蘭。
佩蘭低聲道:“今早輪班的婆子來傳話,說是香蘭姐姐昨兒晚上沒了…”
舒舒聽了,詫異道:“是急癥?”
佩蘭道:“是早產,生下個小子后血崩…”
舒舒聽著,不由一陣后怕。
早曉得產關難過,小松跟小棠的生母都是生產時沒的,可是那是早先事,也是沒有見過的人,跟香蘭這種認識的還不同。
香蘭這里,宜妃之前也露出話來,想要安排香蘭去皇子府當差。
等到過幾年,香蘭生兒育女了,就進府做個嬤嬤,在阿哥、格格身邊教規矩,還是使得的。
舒舒也是樂不得。
沒想到沒有那個緣分。
每次見宜妃,都是神采奕奕模樣,打扮的也靚麗。
眼下宜妃卻有些沒精神,眼圈有些泛紅。
翊坤宮內外,也多了幾分安靜。
十七阿哥也好,十八阿哥也好,都不在跟前。
舒舒上前請了安。
宜妃嘆了口氣,示意舒舒在炕邊坐了,道:“十來歲就在我身邊當差,陪了我十幾年,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個下場。”
深宮寂寞,主仆朝夕相處,情逾骨肉。
舒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道:“本還想著尼固珠開蒙前,姑姑就能入府當差,實沒有想到會如此。”
宜妃苦笑道:“早知道她有這一劫,我說什么也不會放她出去。”
舒舒也不由擔心起小椿來。
太可怕了。
回頭得多囑咐囑咐,頭一次生產時再小心也是應該的。
宜妃也想到這個,看著舒舒道:“不敢想,真是不敢想,想了都叫人后怕,幸好你跟你五嫂都平平安安的。”
舒舒也說不出香蘭福薄的話,只道:“姑姑是招贅,那男人靠得住么?還有其他長輩親人沒有?”
香蘭家里沒人了,招贅的男人是她的親表弟。
她當了十幾年宮女,后頭還是宮妃身邊大丫頭,嫁妝豐厚。
舒舒熱心腸,怕孩子吃虧,畢竟這世上有后娘就有后爹,就多問了一句。
宜妃聽了,眼圈更紅了,道:“香蘭命苦,男人沒了,才動了胎氣早產…”
舒舒這才曉得宜妃為什么情緒外露,這香蘭的境遇卻是有些慘。
那留下的孩子,就成了孤兒。
宜妃看著舒舒,猶豫了一下,道:“我打發管領婦人暫時照顧那孩子了,可是不是長久之計,想要托付給你們這里…”
舒舒就道:“娘娘放心,今兒就打發人去接,府里空屋子多著,安排人照顧就是,往后大了就在豐生他們身邊當差…”
若是香蘭沒有崩漏而亡,等到孩子大些入府當差,多半也是這樣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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