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跟宜妃被迎進邢家奉茶。
看著潔白的瓷器,還有眼熟的餑餑,宜妃就曉得是她們自帶的,夸舒舒道:“周全些好,家里東西干凈。”
這也是皇家的體面,尤其還帶著幾個小的。
舒舒想到了九阿哥的提醒,覺得要糟。
要撞上了。
可是也不好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打發人去提醒。
她就笑道:“是九爺吩咐的,不放心弟弟、妹妹出來,還囑咐多帶兩套備著,不但是茶具跟餑餑盤子,中午的碗碟快子也是打家里帶來的,裝了一馬車。”
宜妃看了舒舒一眼,帶了了然,笑道:“這個老九,哪里是細心的人?不會是給他自己預備的吧?打小不聽話,這是要打著‘接人’的幌子出門呢!”
舒舒驚訝狀,道:“不能吧?!”
宜妃輕哼道:“就那點兒小心思,就湖弄湖弄你們罷了,還能湖弄過去當爹娘的?”
十福晉在旁聽著,帶了期待道:“那是不是十爺也跟著來,九哥才讓多帶兩套預備著?”
康熙輕哼一聲,道:“來了也叫他們干看著!”
多帶兩副碗碟,那不正好是他跟宜妃的么!
至于不聽話、打著幌子想出來偷玩的逆子,不罰不行了,就讓他們老實站著。
十四阿哥在旁,看著宜妃帶了不解,就直接湊過去,小聲問出口道:“妃母,您既瞧出來了,怎么不代九哥遮掩些?”
他雖壓低了音量,可是屋子就這么大,公鴨嗓還這么明顯,大家也聽得清清楚楚。
屋子里安靜下來。
宜妃輕笑道:“他不聽話,有了錯處,撞到皇上手上,挨了訓斥也是活該!”
十四阿哥面上就帶了糾結。
換成是他,就算是錯了,自家娘娘也會護著他。
宜妃看著十四阿哥,帶了幾分耐心,道:“棍棒出孝子,外頭打兒子打仇人似的,直接打折腿的都不稀奇,就你們兄弟打小皇上寵著,一個手指頭都沒上身,只讓你們守著規矩,這點都做不到,還不興皇上訓斥了?”
十四阿哥總覺得宜妃平日不是這么多話的人,輕咳了一聲,道:“九哥是隨性了些,是該好好說說,兒子可不像九哥那樣散漫,平日里可規規矩矩的!”
宜妃笑了,點頭道:“那阿哥比你九哥強,往后還這樣,把你九哥比下去。”
舒舒站在旁邊,看著十四阿哥磨牙。
自夸就自夸吧,還敢拉扯九阿哥?
平日里的餑餑喂狗了!
十四阿哥察覺不對,抬起頭來,就發現舒舒的笑容有些淺。
他忙找補道:“就算九哥一會兒過來,也是友愛兄弟的緣故,九哥為人最義氣了,待弟弟們真是沒話說!”
當著康熙的面跟婆母的面,也輪不得舒舒大發雌威,移開眼睛,不過心里卻是記了一筆。
叔嫂倆這眉眼官司,都在康熙跟宜妃眼中。
只是看了也當沒看見。
這個兒媳婦向來如此,護丈夫護的厲害,聽不得旁人說不好。
可是她行事也占理。
她處處周全,友愛小叔子、小姑子,那是因敬愛丈夫的緣故。
要是小叔子、小姑子待九阿哥不敬,那她肯定也不會慣著。
就該讓十四阿哥撞撞鐵板,總不能大家都慣著他。
十四阿哥覺得屋子里氣氛有些怪,想起上山打獵的事,道:“汗阿瑪,咱們快上山吧,別耽擱了中午飯,兒子射野雞孝敬您!”
康熙望向宜妃。
宜妃則是看向九格格,柔聲道:“你平日喜靜不喜動的,也沒走過山路,要是不想去別勉強。”
九格格搖頭道:“謝妃母關愛,不勉強,九嫂說在山上可以看到暢春園。”
這樣一說,宜妃也來了興致,道:“那咱們可得好好看看。”
一行人就上山,上山的路,已經換成了青石板路,這兩日莊子這里也掃灑過,看著很是干凈。
舒舒幾個就陪著宜妃慢行,十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則是陪著康熙先一步往山頂去了,后頭跟著十來個侍衛。
這就不是皇子府的了,都是御前的。
不過康熙對黑山印象不錯,也招呼上黑山跟著。
馬武是掛著一品武官頭銜的御前侍衛,不單單是富察家的忠誠讓他升到這個位上,還有本身的勇武。
可是黑山的氣勢很占便宜,兩人并肩行走,愣是將馬武比了下去。
十四阿哥回頭看著,跟十三阿哥滴咕道:“黑侍衛到底殺了多少人啊,看著跟黑鐵塔似的,這要是上戰場,更適合近戰吧!”
十三阿哥也帶了可惜道:“只做侍衛可惜了,要是去練兵,應該不錯,九哥府邸上的護軍就是他徒弟操練出來的,徒弟都如此,師傅更不必說。”
十四阿哥道:“還是要找個好岳父啊,才能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的…”
康熙在旁聽著,若有所思。
回頭叫齊錫推廣新弓,正需要個人協辦此事。
這個黑山教出了好些個善射者,可以幫著操練八旗新丁。
后頭女卷,被拉開了距離。
別人還好,十福晉是鮮少走山路的,額頭上就汗津津。
舒舒見了,心中一動,拉著十福晉的手,道:“弟妹不是一直想要減重,可是又管不住嘴么?”
十福晉點頭道:“我一餓就想吃,就忍不住吃東西。”
舒舒道:“那往后弟妹就多爬山,爬山愛出汗,會瘦的…”
十福晉小聲道:“那得十爺陪我,要不我一個人不愛爬。”
舒舒道:“那你們得空就一起過來,左右這幾個月在園子里住著,離這邊近,想要爬山也方便。”
早上來的時候她帶了懷表,看了下時間,因為都是官道,比較好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十福晉看了眼前頭九格格的身段,點頭道:“嗯,那我回頭就試試。”
前頭九格格陪著宜妃,兩人速度都舒緩。
走到半山腰,就看到一塊空地,正好在樹冠之下,放著一套石桌石凳,旁邊是兩把石頭椅子上面放了干凈的坐墊。
宜妃跟九格格回頭看著舒舒。
舒舒道:“山路容易累,九爺來過一回,覺得直接到山頂累,就叫人置辦了這個,中間可以歇腳。”
宜妃跟九格格齊齊無語。
十福晉在旁道:“九嫂,這個山就算高么?到底多高啊,可看著也不高啊,山路也都是坡道?”
舒舒想了想百望山的垂直距離,道:“將近五十丈高吧!”
十福晉在旁道:“好啊,有三個的景山那么高,十爺說,北京城里就景山最高,將近十四丈…”
舒舒實不能昧著良心說百望山高,就道:“西山那邊才是高山,這邊不算什么,等到秋里讓十弟帶你去西山。”
因為惦記著要眺望暢春園,幾人就決定下山的時候再歇,繼續往上頭去。
山頂上,隨著野雞落下,就聽到十四阿哥得意地笑聲:“哈哈,我又射中了一只,中午就吃烤雞!”
原來這會兒功夫,十四阿哥已經三射兩中,繳獲兩只野雞。
這山頭是在私家莊子里,沒有山民上來,除了上山的青石板路之外,其他地方樹木繁茂,就有不少禽鳥。
十四阿哥的年紀,活靶三射兩中,已經是不錯的成績,所以他才帶了得意。
康熙看著意動,可是這次出來,并沒有帶弓箭。
十三阿哥在旁見狀,就奉了自己的弓箭跟扳指。
康熙戴上扳指,拿了弓箭,道:“七力弓?”
十三阿哥搖頭道:“五力,想著射鳥雀,就帶了五力的。”
弓力大,也耗費力氣,控弦的次數就要降下來。
禽鳥除了野雞之外,其他斑鳩、鵪鶉都小,并不需要太大力氣。
康熙點點頭,拿著弓箭瞄準獵物,也射了幾箭。
跟十四阿哥的猴急不同,他都是瞄準了獵物,調整好姿勢,因此箭不虛發,五發五中。
侍衛們環侍在旁,對這位帝王都露出了敬仰之態。
十三阿哥在旁,也露出崇拜來,道:“汗阿瑪可真厲害,這種活靶子,兒子五中三就算好的了,您居然百發百中!”
康熙將扳指跟弓箭遞給十三阿哥,道:“不過手熟罷了,朕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每日射二十筒箭,一日不落!”
十三阿哥在心里算了一下,一筒箭是二十支,通常一個時辰八筒到十筒。
他們在上書房開學箭的時候是一筒,而后往上長,到了十歲就是五筒。
到了十三歲,就是八筒。
他今年十五,每日下午的功課已經開始是十筒了。
快的時候要一個時辰,慢的話就要一個時辰零兩刻鐘。
汗阿瑪是他的雙倍,那就要兩到兩個半時辰。
他帶了詫異道:“那汗阿瑪也太辛苦了…”
不但是疲憊,還要熬時間。
自己是讀書的皇子阿哥,沒有其他差事,都覺得辛苦;汗阿瑪當時已經親政了,得多累。
康熙道:“旁的都能作假,箭術卻做不得假,就是這樣一支支箭練出來的,上書房的規矩定的是這些,可是你上面的哥哥們,多會嚴于律己,在上頭加練!”
八旗的根基就是騎射,這也是近些年他要求宗室騎射的緣故。
要是從皇家開始就摒棄騎射,那八旗的根基就沒了,大清也要不穩。
這會兒功夫,十四阿哥也過來了,站在旁邊,安靜聽著父兄說話。
聽到這里的時候,他心中不以為然,覺得有些假,很想要問一句,他怎么不記得九哥跟十哥加練過?
還有上面的五哥,看著就不像能吃苦的,也能每天加練?
再往上還有四哥,也不記得他善射。
不過看到宜妃她們也到了,他乖覺地閉上嘴巴。
可長個記性吧,他感覺要是不好好找補,回頭自己的零食就要斷了…
宜妃看著地上的獵物,望向康熙就帶了仰慕,道:“皇上練手了?”
康熙挑挑眉,道:“拿著十三阿哥的弓隨手射了幾下。”
宜妃指著地上的山雞,給舒舒幾個解釋,道:“一看就是皇上射的,只射眼睛,身上好好的,要是射身上,力氣大的鳥會帶箭跑,射尾巴就偏了…”
舒舒跟九格格都帶了驚嘆。
十福晉道:“汗阿瑪好厲害,是哲別汗阿瑪!”
這質樸的稱贊,聽得康熙臉上都帶了笑意。
十四阿哥看著宜妃,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為什么四妃之中,宜妃母最受寵,可真會說話。
誰不愛聽好話呢?
汗阿瑪也不例外!
核桃跟小松跟著,見了地上的野雞、斑鳩就望向舒舒。
不管是烤還是燉,都要拿下山預備了。
舒舒就問康熙道:“汗阿瑪,這些野雞怎么吃呢?”
康熙笑道:“客隨主便,今天中午這一頓,你看著安排。”
舒舒就道:“好,那兒媳婦就張羅一回…”
宜妃她們還要眺望美景,也要歇一歇,舒舒就帶了核桃跟小棠先下山了。
邢海夫婦跟春林候在山腳下,帶了拘謹。
萬萬沒想到,圣駕會親臨。
見了舒舒,春林上前道:“福晉,莊子周邊跟著侍衛與護軍人數在估摸有八十多人,這只是露面的…”
舒舒就吩咐邢海道:“五十斤以下的豬殺一頭,再殺兩只六個月的羊…”
這是給大家準備,有康熙與宜妃在,總不能就用飯團跟粽子湖弄著。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道:“成豬跟成羊再各宰殺兩頭,備著皇上回頭賞人使…”
當差的時候,侍衛跟護軍肯定不能用外食。
可是等到康熙走前,莊子這邊敬上的肉,康熙就可以隨意賞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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