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聽了,松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不拖著,今天就來請見,就是盼著早些了結此事。
誰會想到會計司的賬,竟然還牽扯到御膳房!
御膳房那邊又牽著四家戚屬人家。
無緣無故的,跟兄弟倒是要結仇。
事情跟滾雪球似的,眼見著牽扯的人家越來越多。
他覺得虧死了。
不過還有抬旗的事兒,三阿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汗阿瑪,那之前說的抬旗…”
要是趁機責罰的話,那馬家跟烏雅家是不是就不用抬旗了?!
到了內務府這一旬,三阿哥看的多了,想的也多了。
對于包衣抬旗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只覺得是體面了。
這其中有利有弊,要說前程,肯定是上三旗要好;可內里的實惠,卻還是包衣這里。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盡快安排吧!”
三阿哥忙應道:“兒子遵命…”
康熙卻想到下午的消息,烏雅家跟章家都開始“補虧空”了,馬家跟衛家還沒動。
要知道早年在御膳房里,馬家跟烏雅家旗鼓相當,沒少分潤。
他就道:“馬家那邊如何了?關系到你的體面,你叫人催促些,別連累到你身上。”
三阿哥道:“兒子已經打發人催了,只是他們跟其他人家還不同,節儉慣了,大頭都置產了,一時不好湊銀子…”
康熙只提點這一句,多的也不想說了,道:“跪安吧!”
只看馬家跟衛家的反應,就曉得他們自詡為皇子外家的驕橫,即便曉得事情敗露,也沒有誠惶誠恐之心。
既是如此,少不得要罰一批,也是獎罰分明。
三阿哥應著,就要退下去。
到了門口,他想起一件事,忙站住,轉身道:“是兒子疏忽了,汗阿瑪,董家是歸在‘從犯’里,還是歸在‘余者’里?”
歸在“從犯”,從重的話,這么大的貪墨數額,說不得也要籍沒,發于功臣為奴。
這個奴,跟包衣還不一樣,是直接成為戶下人,不是正身旗人了。
康熙沉吟道:“會計司的董家人,有董殿邦的家人么?”
三阿哥想了想道:“沒有,都是堂親跟族人。”
康熙就道:“歸在從犯,不準贖買…”
說到這里,他又道:“董殿邦忠君體國、勤勉謹慎,署會計司郎中。”
三阿哥應著,退了下去。
看來皇父對董家還念著舊情。
想來也是,那是太皇太后的包衣,到底不一樣、
這回即便罰了,可還留著董殿邦,沒有叫董家沉下去的意思…
值房里門口,十四阿哥早已等得不耐煩,見三阿哥出來,忙招呼十三阿哥出來。
三阿哥聽到動靜,看見了他們兩個,臉就耷拉下來。
他看著十四阿哥道:“老十四你也不小了,怎么還整日里胡咧咧?什么叫我搶了老九的內務府總管,我怎么不曉得我搶了?你要再這么胡說八道,咱們御前對質去!”
十四阿哥挺著脖子,扯著公鴨嗓道:“對質就對質,誰不去誰是王八蛋!汗阿瑪剛停九哥的內務府總管,您就巴巴地‘主動請纓’,這不是搶是什么…”
說到這里,他想到三阿哥這一鬧騰,不單章家、還有烏雅家也牽扯進去了,弄得自己都跟著沒臉,看著三阿哥就上下打量,帶了質疑,道:“您是不是故意的?想要打擊異己,才去內務府占個位兒,好發揮啊!”
三阿哥覺得腦袋“嗡嗡”的,一口黑鍋從天而降。
他恨不得跳腳,瞪著十四阿哥,道:“閉嘴!又胡說八道什么?”
這清溪書屋前太監、侍衛一重重的,都聽著,回頭還不知傳成什么樣。
十四阿哥卻是人來瘋,揚聲道:“不是就不是,您看您急什么,顯得心虛似的,這不是巧了么,您這一折騰,大家都不得消停,不是這個的門人下水,就是那家的外家落不是,倒是襯得您清清白白的…”
三阿哥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一著急就說不出話,這是他小時候學話晚落下的,這時憋得臉通紅,好一會兒,道:“馬家也在里頭…”
十四阿哥豎著大拇指道:“行!您這還大義滅親!越發清白無辜了!”
三阿哥氣得渾身發抖。
十三阿哥忙拉著十四阿哥道:“還得去見汗阿瑪…”
再撩撥下去,說不得三阿哥就要動手了。
這一位可是打過兄弟,也下過狠手的。
十四阿哥這才輕哼了一聲,跟著十三阿哥走。
到了門口,沒等催人再去稟告,梁九功已經出來了,恭敬道:“十三爺、十四爺,皇上傳召呢。”
“哎!”
十四阿哥應了一聲,就推十三阿哥進去。
清溪書屋里,康熙臉色很難看。
見了兩人進來,他瞪著十四阿哥呵斥道:“規矩呢?平日里,你就是這樣跟哥哥們說話?”
他將董殿邦推出來,除了給董家將功贖罪的機會,還是為了給三阿哥遮掩。
積怨于一身,并不是好事。
結果呢?
十四阿哥鬧了這一場,就將他前頭的鋪陳弄得前功盡棄了。
外頭再說起此事,只當成三阿哥預謀已久。
十四阿哥帶了委屈,氣鼓鼓看著康熙道:“還不興兒子實話實說了?汗阿瑪您也太偏心了吧,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不是兒子了?”
康熙冷哼道:“好好說話,君子敏于行而訥于言…”
十四阿哥立時道:“兒子不是君子,兒子才十三,還是小人!”
見他這賴皮的樣子,康熙覺得手癢了。
十三阿哥忙道:“汗阿瑪,十四弟不是故意對三哥不敬,是為了兒子的事,他之前正憋著火,說話才失了分寸。”
康熙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說了今日章家人找到御馬場之事。
既是事出有因,康熙的神色也稍緩,看著十四阿哥道:“好好抄《禮記》,看看什么是‘兄友弟恭’!”
十四阿哥忍不住還想要頂嘴,被十三阿哥小聲提醒道:“正事兒…”
他才反應過來,立時乖巧,道:“是兒子錯了,往后見了三哥指定恭恭敬敬的,可是這兩天也確實堵心,覺得丟臉了…”
說到這里,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康熙道:“不說旁人家,就說烏雅家,不知道的人,曉得他們家貪墨,還以為兒子跟四哥占了便宜,可是冤枉啊,汗阿瑪,兒子的零花錢都是有數的,更別說四哥那邊,明明是他們打著皇子外家的幌子斂財,倒要我們背黑鍋,這一想,兒子這心里憋得慌!”
康熙道:“過幾日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關于烏雅家這里,四阿哥與十四阿哥確實不沾邊,可是還有德妃。
他們兄弟沒有拿烏雅家的孝敬,德妃拿了。
德妃的私房,往后也要花在兒子身上。
要說四阿哥受連累有些冤枉,到了十四阿哥這里,也稱不上冤枉。
十四阿哥就帶了懇切道:“那汗阿瑪,兒子能求您一件事么?”
康熙看著十四阿哥,很想要立時搖頭。
無事不登三寶殿。
下學了,十四阿哥不回阿哥所,這是要鬧妖。
十四阿哥已經嘆氣道:“這兩日風口浪尖的,內務府的包衣奴才們四下鉆營,也鉆營到十三哥跟兒子身邊了,怪煩心的,兒子就尋思著跟十三哥出去躲躲,這不正好九嫂要帶九姐去莊子上看看么,兒子就尋思著我們也跟著去看看,見識見識民生經濟…”
康熙聽了,有些沉吟。
九格格是十四阿哥的胞姐,董鄂氏是嫂子,這姑嫂出門,也確實需要妥當人跟著。
他望向十三阿哥,道:“你也想去?”
十三阿哥點點頭,道:“兒子想要看看莊子上雞鴨的飼養情況,往后有了莊子,也叫人學著養…”
康熙聽了,也有些心動。
他可還記得清楚,九阿哥說起這莊子上的雞時,那個得意的情形,就連他這園膳房,都得了九阿哥孝敬的雞蛋。
他也想要去看看。
可是他沒有提前說,省得興師動眾。
他點了點頭,道:“那就準你們一日假,出去見識見識,也學著管事些…”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立時笑了,齊齊應了。
就是這學著管事,是怎么回事呢?
有九哥在,這出行也輪不到他們管事啊?
等到出了清溪書屋,小哥倆對視一眼,后知后覺明白過來。
十四阿哥捂了嘴,小聲道:“汗阿瑪以為明天就九嫂跟九姐出門呢,才讓咱們管事…”
十三阿哥點頭道:“好像是這個意思,九哥畢竟還‘禁足’中。”
“那得跟九哥說一聲啊,他還是老實‘禁足’吧,別回頭因這個挨說了…”十四阿哥道。
兄弟倆沒有耽擱,直接到了北五所,跟九阿哥提及此事。
九阿哥聽得傻了眼。
是他憋悶的不行,才 張羅的明日出去玩吧?
這樣說來,他還不能去了!
舒舒哭笑不得,看著九阿哥道:“既是如此,爺就跟十弟好好‘禁足’吧,別在這些小事上,違了皇上的心思了…”
不知者不罪跟明知故犯,可是不同的意思。
九阿哥指著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后悔道:“就不該叫你們,那樣也不用捅到御前去,回頭爺去了,就說疏忽了,或編個其他理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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