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恪靖公主,九阿哥吐了口氣,道:“五哥什么也不曉得,娘娘也什么都不曉得…”
舒舒眨眨眼。
她之前想差了。
不單五阿哥跟宜妃不曉得,就連郭絡羅家也不一定曉得。
畢竟康熙處置郭貴人的時候,是爆出劉嬤嬤的事情之后。
宜妃跟郭絡羅家都以為郭貴人是因此事受罰。
只有舒舒跟九阿哥曉得,郭貴人身上的仇,還有十一阿哥之事。
舒舒想了想,道:“爺別煩躁了,郭貴人勾結劉嬤嬤,用心不善,想要算計爺,皇上處置她,也是罪有應得,要是郭絡羅家還敢嘰嘰歪歪的,去公主跟前挑撥,那咱們就跟公主實話實說好了!”
九阿哥挑眉,聽出舒舒的意思。
那就是不提十一阿哥之事。
這個確實沒有辦法提,還要顧著娘娘。
而且真要株連到郭絡羅家,那真是闔家砍頭都是輕的。
最主要的是,太過駭人聽聞。
九阿哥抿了嘴,生了悶氣,道:“不能這么便宜郭絡羅家,看看這次如何吧,要是能直接收拾了最好,如果讓他們僥幸躲過,爺再慢慢收拾…”
他的臉緊繃繃的,舒舒伸手戳了戳他,道:“心里記著就好,不用掛在臉上,省得讓人有了戒備。”
九阿哥點點頭。
外頭響起了腳步聲,是崔百歲來了,稟道:“爺,三爺來了,在前廳候著…”
九阿哥聽了,心里沒底,看著舒舒道:“他不會是來動手的吧?這是明白過來掉坑了…”
想著三阿哥的憨力氣,他有些慫。
當初在圍場,三阿哥可是一頂好幾個。
舒舒見狀,道:“三貝勒也不算外人,也不好老在前頭待客,倒顯得咱們怠慢似的,要不就請來正房說話,爺下晌不是曬到了,有些迷湖,就在正房待客吧?”
九阿哥看著舒舒,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自己下晌曬到了?
那不是支了涼棚么?
不過他也明白妻子的意思,輕咳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吩咐崔百歲道:“聽福晉的,請三爺來正房…”
崔百歲應聲下去。
舒舒將手中的扶枕遞了過去,道:“爺歪著…”
九阿哥就順勢歪了,眼神卻像鉤子似的看舒舒。
舒舒起身拿了一塊毛巾,投濕了,擰的半干,搭到九阿哥頭上。
九阿哥抓著她的手,小聲道:“不用這樣吧?好像爺怕了老三似的?”
舒舒小聲道:“這是防著三貝勒甩鍋,估摸著他想要跳坑出來,得拉人墊底…”
九阿哥呲牙道:“做夢!”
外頭有了動靜,三阿哥跟著崔百歲過來了。
核桃在門口挑了簾子,引著人到了西次間。
一見九阿哥這樣子,三阿哥的嘴角就扯了扯,道:“昨兒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今兒就不舒坦了?”
舒舒福身,請了三阿哥上坐,奉了茶水,就避到書房。
九阿哥懶洋洋道:“沒事兒,下晌在外頭曬孩子,中了些暑氣兒,有些頭疼,福晉就大驚小怪的…”
三阿哥本以為他要裝病,見他這樣說,反倒拿不準。
這可是嬌氣包,冷了熱了都不舒坦的主兒。
想著這幾日的邪乎事兒,外加上自己那十五萬銀子,三阿哥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聲音也放軟了,道:“既是不舒坦,就好好歇著…”
說到這里,他望了眼西花園方向,今天可是將太子爺得罪狠了,這個怎么找補呢?
他看了眼九阿哥,偏生這個活祖宗也得罪不起。
他覺得有些累,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九阿哥,欲言又止模樣。
瞧著他這蔫蔫的樣子,九阿哥心中好奇死了。
這兩天不是挺雷厲風行的么?
不過瞧著三阿哥這德行,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愛說不說。
自己不問,憋死他。
三阿哥見他帶不耐煩,倒不敢再裝模作樣了,只道:“九弟,咱們可是親兄弟,這回哥哥又是替你頂缸,你得想個法子幫幫三哥…”
九阿哥不愛聽了,皺眉道:“三哥您說夢話的吧?弟弟我好好在家帶孩子,怎么就不曉得什么缸不缸的?”
三阿哥見他混沌,就解釋了原由。
九阿哥緊繃著臉,道:“弟弟明白了,您這是甩鍋來了是吧?當弟弟是大傻子呢,您要是再這樣不實在,這兄弟可真是沒法做了!”
三阿哥見他要惱,忙道:“哎,哥哥這不是稀里湖涂掉坑了,心里難受么?如今都顧不上得罪太子爺了,包衣那邊的怨憤,也讓人懸心…”
說到這里,他遲疑了一下,道:“我現在過來,就是想問問,你跟弟妹是察覺到包衣有什么不妥么?所以不怎么用包衣人口?”
九阿哥蹙眉道:“怎么沒用,也百十來號人進府當差,就是身邊用的少罷了,這弟弟之前管著內務府,誰曉得什么時候得罪過小人,這不是怕藏了親戚什么的使壞么…”
這話跟四阿哥的提醒對上了。
三阿哥的呼吸急促起來,若有所思,小聲問道:“老九,去年大年初二宮里大索,是不是就跟包衣人口有關系…”
說到這里,他想起了從御膳房清退出來的馬家人口,還有后來清退出來的烏雅家、衛家跟章家。
他捂了嘴巴,道:“是汗阿瑪發現什么了?包衣有不妥當?”
九阿哥依舊繃著臉,這回沒有那么費勁了。
之前的時候,他是怕自己笑出聲;現在他的心也跟著沉下去,沒有了笑話三阿哥的心情。
他搖頭道:“不知道,三哥您說什么呢?”
三阿哥看著九阿哥一眼,想著他就經濟上伶俐些,不怎么通世情,就道:“要不好好的,怎么御膳房的戚屬人家都打發出來了?肯定是有人犯了汗阿瑪的忌諱,汗阿瑪才不容…”
說到這里,他沉吟道:“難道是有人在飲食里動過手腳?”
九阿哥聽了,不置可否。
不是有人在飲食中動手腳,而是汗阿瑪擔心有人在飲食中動手腳。
別說汗阿瑪,換了是他也擔心。
不過換了是他的話,他防的就不是四妃的娘家,而是…太子…
九阿哥身上一僵,原來皇父跟太子除了親親父子,還有可能是需要忌憚防備的對手么?
他垂下眼,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那是太子啊…
皇父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外出打仗,都要給太子寫信,讓太子送幾件穿過的衣裳去,想兒子的時候好穿兒子的舊衣裳。
肉麻死了…
這才幾年時間…
九阿哥有些茫然,自己跟皇父的父子之情,跟那爺倆的父子之情比起來,估計一成都沒有。
那要是自己哪天不對皇父心思了,說厭了也厭了。
他看了三阿哥一眼,生出幾分詭異的念頭。
要是大哥跟太子兩敗俱傷,那后頭跳出來是老三么?
三阿哥看著他眼神不對,低頭看了自己兩眼,道:“九弟,這…看我做什么?”
九阿哥伸了大拇哥,道:“就是覺得三哥可惜了,文不比太子爺差,武也能跟大哥比肩,卻被兩個哥哥壓著,外頭名聲不顯…”
三阿哥看著九阿哥,帶出意外來,道:“你真這么想的?”
九阿哥不解道:“這有什么扯謊的?中午皇子府過來人,說了三哥您清理會計司的事兒,太爽快了,聽著就叫人舒坦,換了是弟弟我,可沒這個魄力!”
三阿哥帶了幾分不自信道:“可到底是攪合得亂糟糟的,汗阿瑪怕是心里都怪我…”
九阿哥搖頭道:“不會,汗阿瑪就算怕三哥得意,面上不夸,心里肯定要贊的,論起來,還是三哥跟汗阿瑪更像些,文武雙全,沒有短處…”
三阿哥恨不得立時點頭,就是如此了。
汗阿瑪能拉十二力弓,他也能!
汗阿瑪滿、漢、蒙文精通,他也是!
只是這個不好得意,他嘴角挑著,清咳了兩聲,謙虛道:“我們前頭的幾個阿哥,跟你們后邊的不一樣,當時文武功課汗阿瑪日日盯著問的,沒打沒罵的,可是真要強的,也受不得汗阿瑪整日呲噠,除了老五有太后護著,其他人都是玩命兒的學唄!”
九阿哥聽著,心里酸熘熘。
這前頭的兒子們是當用的,精心教養。
他們后頭這些,就跟小貓小狗似的,湖弄著養了。
九阿哥心里不高興,面上還道:“也是三哥您資質好,南巡 〔請不要轉碼閱讀(類似百度)會丟失內容〕
的時候,汗阿瑪召見江南士林耆老的時候,可就將您帶在身邊了!”
三阿哥擺手道:“也不行,還得繼續學,學無止境…”
兄弟倆倒是其樂融融起來。
不過三阿哥也沒有忘了正事,還要回去跟三福晉說核查包衣人口之事。
之所以現在過來一趟,他就是找個臺階,將他跟九阿哥的關系緩和緩和。
他心里有些忌諱了。
三阿哥要離開,舒舒從書房出來,跟九阿哥一起送人到門口。
等到回了屋子,舒舒看著九阿哥,不解道:“好好的,爺挑唆他做什么?”
關于奪嫡的事,她比較忌諱,萬萬沒想到九阿哥會突擊來這么一出。
九阿哥指了指東邊道:“為了老十,先未雨綢繆,要是回頭大哥跟太子兩敗俱傷,估計就要有人打老十的主意,與其讓汗阿瑪忌憚老十,還不如讓老三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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