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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我還等著汗阿瑪夸呢

  四阿哥與七阿哥在旁,聽著九阿哥的話,也是面面相覷。

  換了旁人說這話未必是真的,換了老九這就是實話了。

  打小愛記仇。

  他們等著舒舒的反應。

  舒舒點頭,語氣溫柔,道:“嗯,爺說的對,若是好心沒好報,那就別委屈自己個兒了。”

  四阿哥與七阿哥覺得舒舒好像很護短。

  不是該勸著些?

  這可是真是賢妻了,夫唱婦隨。

  九阿哥立時支棱起來,翻身下了馬車,招呼四阿哥與七阿哥道:“四哥,七哥,快走吧,別耽擱了,我還等著汗阿瑪夸呢!”

  四阿哥與七阿哥懶得搭理他,就翻身下馬,準備進院子。

  一行人是在小東門。

  九阿哥走了兩步,又回頭催促舒舒,道:“快回吧,趁著天亮著,還能曬曬孩子。”

  孩子…

  舒舒不敢耽擱,忙道:“那我先回了,阿克丹要哭了!”

  這么一說,九阿哥也不放心了,道:“快回快回,天熱,別哭上火了!”

  舒舒撂下馬車簾,馬車就離了小東門,往阿哥所去了。

  四阿哥看著九阿哥,帶了擔心道:“是阿克丹不舒服么?”

  真要那樣,要趕緊傳太醫,不能耽擱。

  九阿哥搖頭道:“沒有,就是開始認人了,每次醒了都要找額涅,找不著就哭,也就是看他小,但凡大些,一天揍兩回,說什么也將這毛病改過來!”

  四阿哥不贊成道:“到時候好好講道理就是了,不興打孩子。”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又看了七阿哥一眼,道:“您二位都當了幾回阿瑪了,都沒打過?”

  四阿哥道:“弘暉懂事…”

  七阿哥道:“弘曙老實…”

  九阿哥皺眉道:“那這哭包子怎么就我攤上了?”

  四阿哥橫了他一眼,道:“小孩兒不會說話,不順心了自然要哭,哪有不哭的?多些耐心,等到學說話時就好了。”

  七阿哥懶得搭理九阿哥。

  隨根兒,他不攤上誰攤上?

  兄弟幾個進了暢春園,就往清溪書屋去。

  還沒等到跟前,就見旁邊的值房里出來一人。

  是三阿哥。

  三阿哥的視線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重點看了看九阿哥,眼見著沒有焦躁的樣子,松了一口氣,帶了擔憂,道:“阿克墩沒事吧?自聽了他病重,我就這懸著心,就想著過來打聽打聽消息…”

  這是哥哥呢。

  四阿哥就道:“太醫開了通腑清熱的藥,高熱退了,太子妃留在宮里照看。”

  他雖晚到一步,可是也曉得九阿哥幫了忙,只是為了防麻煩,就澹化了此事。

  三阿哥點頭道:“如此就好,說起來,那不單單是太子爺長子,還是汗阿瑪長孫,到底不一樣…”

  就如他那個可憐的胞兄似的,要是還在,就是真正的大阿哥,哪里輪得著老大牛氣?

  九阿哥雖說今天援手了一回,可對阿克墩的嫌棄依舊分毫不少,聽了這話撇撇嘴。

  這樣的皇長孫,成色太差了。

  寒磣!

  不能給毓慶宮添彩,說不得還拉后腿。

  有這樣的胞兄立著,那個“聰慧”壓了堂兄弟一頭的弘皙,也起不來。

  這樣想著,九阿哥心里舒坦不少,臉上也帶了歡喜。

  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留著阿克墩給太子添堵挺好的。

  這會兒功夫,四阿哥已經跟門口的傳話太監說了請見之事。

  那太監進去稟告了。

  夏日天熱,清溪書屋也開著窗戶,雖說不能聽到外頭的動靜,可也能看見兄弟幾個駐留。

  康熙就點頭,道:“傳四貝勒、七貝勒與九阿哥進來。”

  那太監應聲出去,傳了康熙口諭。

  四阿哥、七阿哥與九阿哥應著,進了清溪書屋。

  三阿哥有些尷尬。

  怎么沒傳他?!

  隨即醒過神來,那三個是過來復命,方才讓太監請上了。

  自己是在這里守株待兔,等著毓慶宮的消息,還沒有說陛見之事。

  現在說也晚了…

  清溪書屋中,康熙橫了九阿哥跟七阿哥一眼,對兩人有些不滿。

  九阿哥不知避嫌,稀里湖涂的,七阿哥也是,不攔著還被纏磨去了…

  眼下不是訓子的時候,康熙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這回沒瞞著,說了九阿哥過去幫著退熱之事。

  等到他帶了太醫過去時,阿克墩的高熱已經退了大半。

  太醫直接下了去火的方子,順利灌了藥,剩下的熱也退了,現在就清清腸胃,靜養就行了。

  康熙點點頭,放下心來。

  他不喜歡阿克墩,可阿克墩畢竟是太子的長子。

  太子沒有嫡子,在外人眼中,長子的意義就不同。

  如今太子看重次子,康熙并不贊成。

  那是阿克墩的同母弟,這就不妥當了。

  只是看太子的意思,毓慶宮三阿哥資質尋常。

  所以康熙打算順了太子妃所請,明年選秀時給毓慶宮添人。

  可是九阿哥…

  他還是忍不住訓道:“你又不是大夫,既是問你們退熱的法子,你說了就是了,去添什么亂,還帶了你福晉?”

  董鄂氏雖坐完了雙月子,可是看著單薄,明顯還要好好休養些日子。

  九阿哥道:“十四阿哥那回是高熱剛起來,好退熱,這次不一樣,燒酒退熱那個,大人不礙什么,對小孩來說也兇險,到底是酒,殺得慌,小孩肉嫩,起疹子;還有退熱退快了,容易打擺子,著涼,回頭燒起來更厲害,只是傳話,太醫不清不楚的再應對不明白,怕耽擱了…”

  康熙曉得是這個道理,可還是覺得九阿哥有些缺心眼。

  這是記仇么?

  幾個雞蛋不給,這種容易惹上是非的時候,想不起前仇了…

  四阿哥可還記得九阿哥在門口說的話,總不能真將他訓毛了,往后冷心冷肺的。

  兄弟之中,多一個這樣赤子心腸的,不是壞事。

  他就岔開話,道:“汗阿瑪,這燒酒退熱之法真是成效,可以叫太醫院推廣開來,高熱兇險,不單單是對孩子,對成丁也是,每年換季的時候,常有時疫,引發高熱…”

  這是關系到民生的正事,康熙聽了,望向九阿哥道:“燒酒為什么能退燒?比溫水強在何處?”

  九阿哥想了想,望向梁九功,道:“勞煩諳達取瓶燒酒過來,直接說,說不明白。”

  梁九功望向康熙,眼見著康熙點頭,退了下去。

  九阿哥道:“燒酒勁兒不夠,真燒起來,不頂用,還得蒸了幾次出來的酒精,那個退燒快,可是正如兒子方才說的,會殺得慌,起疹子;還有就是醉人,不往肚子里喝,聞多了也不行,要防著人醉死過去;第三條需要小心的,就是退熱太快,容易傷了人,落下寒癥,再燒的時候更兇險,就是因為這些瑣碎,兒子才不敢大撒手…”

  “酒精”這個詞兒,康熙并不算陌生。

  前年北巡的時候,大阿哥與五阿哥在圍場遇熊,五阿哥傷了臉,董鄂氏就蒸了幾遍酒,弄出了酒精。

  康熙后頭也叫人看了,就是極烈之酒,喝上半口肚子里冒火那種。

  這種烈酒,應該最合蒙古人的喜好。

  本來糧食就不足,直隸頒了禁酒令,康熙擔心上行下效,就沒有叫人預備酒精,想著跟烈酒差不多。

  現在聽九阿哥這么說,他才發現酒精就是酒精,不能用燒酒代替。

  他就看著魏珠道:“去阿哥所,找九福晉要一瓶酒精。”

  魏珠應了,就要退下去。

  九阿哥忙喊住魏珠道:“拿一瓶就行了,別拿多了。”

  魏珠應道:“九爺放心,皇上吩咐的也是一瓶。”

  九阿哥這才放心,點頭道:“去吧…”

  而后,他跟康熙解釋道:“汗阿瑪,不是兒子小氣,而是家里就預備了四瓶,防著豐生他們幾個用的,今兒去毓慶宮,拿了兩瓶…”

  康熙點點頭。

  這也是難得了,不是尋常的東西,能分出兩瓶給毓慶宮,九阿哥不錯,董鄂氏也不錯。

  九阿哥嘴巴笨些,不會說好話,可是心軟。

  即便病重的是阿克墩,跟他有嫌隙,可是他也沒有束手旁觀。

  這會兒功夫,梁九功已經端了一個托盤上來,上面兩個酒壺,幾個酒盅,道:“皇上,這是兩樣燒酒,一瓶是尋常燒酒,一瓶是南城‘源升號’的二鍋頭,比較烈…”

  康熙點點頭,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就上前,將那二鍋頭倒了一盅。

  這酒水看著清澈,可是味道很沖,比不得酒精,可是也看著也不俗了。

  九阿哥就端著酒盅,看著四阿哥與七阿哥道:“勞煩您二位誰擼下袖子,亮亮胳膊,試試看…”

  四阿哥道:“我來…”說著,卷了袖子,露出胳膊來。

  他看著九阿哥,微微滿意,總算沒傻到家,直接往皇父身上驗看。

  九阿哥就倒了小半盅酒水上去,用手抹開。

  四阿哥立時就察覺不同,望向自己胳膊。

  他們剛才騎馬趕路,雖說是傍晚時分,可是依舊有些熱。

  他身上又穿了好幾層,捂著夠嗆,身上都是滾燙的。

  現在胳膊處卻呼呼冒風似的,涼快不少。

  胳膊上的酒水,肉眼可見的,也沒了不少。

  “酒飛了?”

  四阿哥問道:“這退高熱與這個有關系么?”

  九阿哥道:“弟弟覺得有關系,就是這個飛了退的熱,您摸摸看,是不是比其他地方涼了?”

  四阿哥摸了一下,沾到酒水的地方與沒有沾到的地方,冷熱差了不少。

  康熙起身,走了過來,也伸手指摸了一下。

  而后,他看向九阿哥手中的酒盅,道:“來,朕也試試。”

  九阿哥沒攔著,大人擦全身都沒事兒,更別說這么一丟丟。

  見康熙卷好袖口,九阿哥就將剩下的半盅酒倒上。

  康熙也明白這退熱的原理了。

  實際上,跟溫水擦拭是一樣的作用。

  溫水擦拭身體,也是降溫,這個就是比那個速度要快,降溫的力道要強的多。

  怪不得老九說起這個退熱法子,多有顧忌,不敢直接傳話給太醫使喚。

  這么濃烈的酒氣,真要擦拭全身,酒量淺的成丁都要熏醉了,更別說孩子。

  還有這退熱退得快的話,確實容易著涼,使得病情加重。

  他看著九阿哥,心里贊了一句,也有心細的時候。

  酒精確實可以列入御藥房儲備。

  可是酒精,也是名副其實的酒之精華。

  是燒酒再蒸餾數次才得到的,更費糧食。

  有什么替代之法呢?

  這會兒功夫,魏珠也回來了,拿了一瓶酒精。

  又簡單的做了驗看,這個降溫的速度確實比二鍋頭更快了。

  康熙看著九阿哥,道:“你正好禁足,有時間看閑書,找找前朝釀酒的書,看能不能找到不費糧食的釀酒法…”

  九阿哥臉上立時帶了得意,道:“這個兒子早琢磨好了…”

  說到這里,他看著四阿哥道:“四哥,土豆高產,可以用那個釀酒,不過到底不是正經糧食,未必好喝,弟弟之前尋思的是等土豆推廣開來,內務府就開幾處官燒鍋,用土豆釀酒,然后直接銷到蒙古去,跟他們換羊毛跟牛皮,他們就是驅寒用的,只要是烈酒都愛;剩下的就能蒸出酒精,備著軍需跟御藥房…”

  皇莊里的土豆是三月初的時候栽種的,六月中下旬就能起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這倒是一個推廣土豆的好方法。

  只要能換上銀錢,百姓也樂意種了。

  康熙卻聽到“官燒鍋”幾個字。

  多一個“官”字兒,也很直白了。

  那跟羊絨織場一樣,會成為內務府“開源”的產業之一。

  他看著九阿哥就多了慈愛。

  這個兒子整日里將銀錢掛在嘴上,實際上真不是小氣人。

  要不然以他皇子的身份,直接安排門下包衣去其他幾個不禁燒鍋的地方弄幾個酒坊,那就是源源不斷的銀子。

  可是他卻是一片公心,想著的是內務府的進賬。

  之前康熙還猶豫著,等到會計司的事情完了,讓不讓九阿哥回內務府。

  十八了,不小了,要是去前朝學差事,也可以先在小九卿衙門輪一回。

  現下看來,還是當因材施教,留在內務府也好,能騰挪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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