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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求求您收手吧

  永和宮里,德妃也在見娘家女卷,今天進宮的是她的弟媳婦烏雅太太跟庶妹國公夫人。

  “闔家抬入上三旗,這可是大喜事…”

  烏雅太太道。

  烏雅家跟尋常包衣不同,祖上有軍功的。

  曾祖是太祖皇帝的包衣,祖父是盛京御膳房的第一任總管,后來上了戰場,積攢了不少軍功,也封了爵,也升到了正一品的內大臣,本該抬出包衣,結果“緣事削爵”。

  烏雅家沉寂下來,德妃父親生前只是護軍參領,到了弟弟白啟這里,品級更低了,是正六品的護軍校。

  這抬出包衣,也是烏雅家幾代人的執念。

  德妃皺眉道:“有什么可喜的,又沒像郭絡羅家那樣單獨給了左領…”

  她們這一支,在包衣也沒有世職,左領是德妃叔祖父那一支。

  烏雅太太不知說什么好了。

  國公夫人在旁解圍,道:“到了上三旗,往后聽著也體面,總比在內務府受人壓制要強,到時候還能跟我們爺守望相助。”

  德妃看了庶妹一眼,道:“今天回去,往后先別遞牌子入宮了,就算遞了,我也不會見。”

  國公夫人臉上漲紅,道:“大姐…”

  姐妹倆相差十歲,德妃入宮時,這個庶妹才剛記事的年紀。

  要說姐妹情深,就有些扯了。

  德妃冷著臉道:“你當這宮里是什么?居然敢插手阿哥所?你不老實在家里貓幾年,將這件事混過去,是生怕皇上想不起來?”

  國公夫人不自在道:“都多久的事了…”

  德妃眼中滿是陰郁,望向國公夫人。

  皇上現在看似給了恩典,將烏雅家抬出包衣,可是把烏雅家族人從御膳房清退是去年的事兒。

  再往前想,當初國公夫人插手宮中事務,說不得就是宮中大索的引線之一。

  國公夫人被盯著移開眼,這才老實了,揪著帕子,小聲滴咕道:“也得了懲戒了,金珠給指了蒙古小子,還是又窮又偏的巴林部!”

  德妃蹙眉道:“往后少念叨這些湖涂話,那是大長公主的孫子,榮憲公主的小叔子,也是你們老爺的親外甥。”

  國公夫人尤為憤恨道:“都是正蘭那死丫頭搞鬼,便宜她了,躲到盛京去了,我也不信她不回來!”

  德妃卻不耐煩聽這些,只看著弟媳婦道:“好好的,往三阿哥府上巴結什么?”

  要知道,后宮排位,她可是排在榮妃前頭的。

  她膝下也有兩個皇子,四阿哥的封爵還跟三阿哥一樣,都是貝勒。

  烏雅太太訕訕道:“當時只聽說三貝勒領內務府,不曉得抬旗之事,之前九阿哥卡著補缺,族里也多有埋怨,老爺就想著禮多人不怪,這次別送少了…”

  德妃看著烏雅太太,道:“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這個時候想起從眾了,去年往九阿哥府上送年禮的時候,怎么弄些個幺蛾子?”

  烏雅太太面帶難色,看了國公夫人一眼。

  國公夫人摸了下鬢角,道:“誰會想到皇子阿哥這么小心眼,就因為年禮少了,就要阻人前程!”

  她稍大些長姐就封嬪,家里日子過起來,及笄后又直接嫁入國公府,就帶了驕嬌之氣。

  德妃不喜,直接訓斥道:“那是皇子阿哥,輪得著你說嘴?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往后不許進宮!”

  國公夫人坐不住了,忙起身道:“大姐,我錯了。”

  德妃板著臉道:“且不說那是皇上這幾年器重的皇子,就算是庶妃所出的稚齡阿哥,也不是你能輕慢的!要不是你多事,阿爾松阿本該是十五阿哥的伴讀!”

  阿爾松阿是國公夫人的次子,今年九歲,康熙三十七年的時候也入宮陛見,被皇上點為十五阿哥伴讀的,結果出了國公夫人插手阿哥所之事,就被換掉了。

  幸好還有十六阿哥在,在德妃的懇求下,皇上再次允了阿爾松阿入宮。

  國公夫人立時蔫了,道:“我知錯了,再不敢了…”

  鐘粹宮里,榮妃也見了娘家人,身邊什么人都沒留,正殿次間的窗子也開著。

  她的弟媳婦是她早年的大宮人,是她給自己兄弟挑的媳婦,也素來以她馬首是瞻。

  “娘娘,是不是那邊有了行跡…”

  馬太太壓低了音量,帶了顫音道。

  榮妃瞪了她一眼,道:“閉嘴!瞎擔心什么,本也什么事情都沒有。”

  馬太太撫著胸口,卻是小心肝亂顫。

  想到家里的兒孫,她坐了起來,直接跪了,小聲祈求道:“娘娘,就這樣吧…別再…想想三爺,想想皇孫阿哥們…”

  三貝勒府的長子弘晴,就是年后一批入上書房讀書的皇孫之一,現在與直郡王府的大阿哥一起住在乾西四所。

  這邊的阿哥所,就在鐘粹宮背面,中間就隔著兩條甬道。

  每月休沐的時候,榮妃也會叫宮人接了弘晴到鐘粹宮。

  榮妃咬著牙根,想起了早夭的幾個兒子,尤其是長子承瑞。

  承瑞是康熙六年生人,康熙九年殤,已經四歲。

  人人都說皇后所出的承祜阿哥聰慧,都沒有人提及自己的承瑞。

  自己的承瑞,伶俐可人,并不比承祜阿哥差。

  或者正因為這個,赫舍里家才容不下承瑞。

  要是承瑞還在,已經三十四歲,自己說不得曾孫都有了。

  榮妃恨得不行,可是看出來弟媳婦嚇怕了膽子,也有了私心。

  她垂下眼,道:“行了,蝎蝎蟄蟄的,不成體統,先這樣吧…”

  馬太太聽了,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無聲地飲泣起來…

  轉眼,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節正日。

  一早起來,舒舒就給九阿哥系了五彩繩。

  九阿哥也拿了五彩線給舒舒系上了。

  這都是昨晚就編好的,放在枕頭旁邊備著。

  這本是漢俗,端午節這日要系五彩繩,取祈福納吉之意。

  八旗入關后,許多過節的習俗開始滿漢交融,就有了這一條。

  夫妻倆簡單梳洗了,就一起往后頭去了。

  大人系五彩繩是湊數,孩子們卻很鄭重了。

  要在孩子醒來之前系上,五彩繩是對照著陰陽五行,選的青、白、紅、黑與黃色,用來祛病強身,祝福寶寶健康成長。

  后罩房里,大阿哥躺在悠車上,睡得正香。

  舒舒將準備好的五彩繩系在大阿哥的腳腕上。

  小家伙渾然不覺,依舊是睡得香甜。

  九阿哥小聲道:“怎么不系手腕?”

  舒舒小聲道:“開始吃手了,咬著這個不干凈…”

  系完大阿哥,兩人又去系二阿哥的,也是腳腕。

  即便舒舒放輕了動作,二阿哥還是醒了,也不睜眼,小腳蹬著,嘴巴就往下耷拉,看著委屈巴巴的。

  舒舒沒有法子,只能悠車旁邊坐下,輕輕地拍打二阿哥,小聲哼著搖籃曲:“九月狐貍十月狼,立冬貉子絨毛長,小雪封地沒營生,收拾壓關打老黃…”

  這是她小時候最常聽的搖籃曲,現在哄三個小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哼著這一首。

  在她的低聲吟唱中,二阿哥的眉頭舒展開,重新睡著了。

  夫妻倆躡手躡腳地出來,彼此對視一眼,都是心有余季模樣。

  幸好沒哭!

  夫妻倆又往寧安堂去。

  伯夫人上了年歲,素來淺眠,起得也早。

  舒舒與九阿哥過去時,伯夫人正拿著剪刀,出了寧安堂,在花園里剪月季。

  去年搬進來時,已經要入冬了,草木凋零。

  今年開春后,舒舒又在月子里,誰也顧不得收拾花園,這邊花園就沒怎么收拾,除了幾叢竹子之外,種的最多的就是月季。

  現下大格格眼睛開始愛看人了,也喜歡鮮亮的顏色,伯夫人每天早上就剪月季花,系在大格格的悠車繩索上。

  見他們夫妻過來,伯夫人站起身來,詫異道:“怎么起這么早?”

  就算入宮,也太早了些。

  舒舒上前兩步,抓了伯夫人的胳膊,道:“來給阿牟跟大格格系五彩繩。”

  伯夫人忙道:“我不系,給孩子們系了就好了。”

  舒舒伸出手腕道:“我也系了,都系…”

  說著,她也不理會伯夫人的拒絕,將五彩線系在伯夫人的手腕上。

  “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才好,就差大格格了…”舒舒道。

  伯夫人拿她沒有法子,看了眼手腕上的五彩繩。

  還真是越活越小了。

  等到舒舒跟九阿哥給大格格系好了五彩繩,兩人就先回正院去了。

  舒舒還要入宮,也要準備起來。

  之前的節禮,早送到宮中了。

  不過到底是過節,舒舒就讓核桃跟小松裝了不少荷包,里面裝的是粽子樣子的金銀小錁子,預備著賞人使的。

  早飯吃的就是粽子,是舒舒最愛的鮮肉粽子與鮮肉咸蛋黃粽子,中間大片的五花肉是用醬油與花椒粉腌制過的,十分入味,且將糯米也浸得油亮油亮的。

  除了咸粽子,舒舒又蘸著白糖吃了一個紅棗粽子。

  成人拳頭大小的粽子,舒舒吃了兩個半,至于少的那半個,就是兩個肉粽子每樣給九阿哥切了個角給他解饞。

  九阿哥吃得滿臉糾結,道:“南邊人真奇怪,居然吃咸粽子,元宵也是,粽子也是,黏餑餑就跟咸口干上了…”

  舒舒看著他道:“可咱們吃的黃米粥,也有咸口的,那個也是黏的。”

  這也是關外傳下來的吃法,老黃米熬成稠稠的粥,盛到碗中,趁熱的時候放上豬肉跟小咸菜,攪合著吃,就是一碗豬油粥。

  就是蘸黃米餑餑的時候,也有蘸豬油吃的。

  九阿哥道:“反正就是怪怪的,總覺得該咸的時候不咸,該甜的時候不甜,老出咸餑餑,到了炒菜的時候,還往里放糖…”

  時候不早了,舒舒吃了早飯,對著鏡子整了整妝容,就準備出發了。

  她今天帶半鈿,上面是五個粉色珊瑚的葫蘆。

  跟著鈿子配套的,還有押襟,也是指甲蓋大小的珊瑚小葫蘆。

  等到夫妻倆出了皇子府,十福晉夫婦已經在了。

  兩人看著八貝子府的方向,不知說什么。

  舒舒跟九阿哥順著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是八貝子府的馬車已經先行一步,往宮里出發了。

  九阿哥望向舒舒,道:“這樣也好,本就沒必要同進同出的,你跟弟妹遲上半盞茶的功夫再走…”

  舒舒點頭,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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