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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跟狼群一樣

  九阿哥不免有些擔心,道:“不會是盛京的那個尹德之女吧?那么不安分的性子,想要往哪里塞?”

  十阿哥搖頭道:“那不在備選秀女之列。”

  又是聲名狼藉,阿靈阿不會沒事找事兒。

  “不對啊,前年的時候阿靈阿的長女也選秀了?”九阿哥詫異出聲,很是不解道:“不是后族之女給了恩典免選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應該是打算走個過場,也順帶著宜妃母見見人吧…”

  九阿哥撇撇嘴,想起三十七年選秀的事情,感覺過去好久好久了。

  真是謝天謝地,真要當年給他指了阿靈阿的長女,那舒舒就是旁人的了。

  以岳父母對舒舒的寵愛,怕是現在還是置辦嫁妝,待嫁中。

  畢竟現在八旗開始流行晚嫁,格格留到十八、九后出門子也尋常。

  自己呢?

  或許是去年大婚,或許是今年大婚。

  總之,還在阿哥所里,說不得還沒有離上書房…

  九阿哥又想回阿靈阿,道:“他愛怎么張羅就怎么張羅,找你做什么?回頭汗阿瑪再誤會了,以為你折騰出來的,那不是冤枉?”

  十阿哥道:“應該是探話吧,看我有沒有心思從鈕祜祿家這里再選個側福晉,或是看我攔不攔他們…”

  九阿哥皺眉道:“簡直是莫名其妙!叫爺說,還是別見了,他那個人陰險,行事不規矩,說不得就是故意作態,到你這里打個轉,回頭保不齊就要扯你做大旗了…”

  十阿哥點頭,道:“九哥說的有理,那弟弟就不見了。”

  他跟鈕祜祿家的關系,現在的距離就行了,親而不密。

  要是再近一步,怕是外頭的猜測就會多,麻煩也多了。

  少一時,兄弟倆到了西華門,九阿哥就下了馬車,帶了人往內務府去了。

  他現下出門,身邊是何玉柱、孫金兩個近侍,邢河跟寶山兩個哈哈珠子,再點上輪值的四個侍衛,總共是八個人跟著。

  十二阿哥已經在了,正在伏桉寫著什么。

  九阿哥熘達過去,探身看道:“寫什么呢?”

  十二阿哥起身道:“昨天核檢了好些左領人口下的戶冊,發現內務府增加的人口,不止是正常孳生,還有不少是過房同宗與乞養異姓的…”

  就跟八旗聯絡有親一樣,內務府三旗跟下五旗包衣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些包衣人口,都還是從龍入關的八旗舊屬,分到各個旗色,中間還有改色調用的時候。

  早年并無太大區別,可是自從入關以后,上三旗包衣就跟下五旗包衣有了區別。

  內務府的職官多,差事也多,只數得上的缺就有四千多,婦差選用也容易些。

  下五旗包衣,就差了許多,職官的選用,也比不過旗份人口。

  就有人鉆營到內務府這里,以過繼、養婿的身份,將子弟挪到內務府三旗護冊上來。

  十二阿哥說完這個,又指了指另外一條,道:“滿洲左領跟蒙古左領還罷,旗鼓左領與民人嫁娶的也不少…”

  要是正常嫁娶也沒有什么惹眼的,可是偏偏好幾例娶民人寡婦的或納民人為妾的,而后繼子、繼女就入了包衣籍。

  九阿哥聽了,認真起來。

  包衣世家納妾成風,就是九阿哥的外公三官保,就有一正一側兩位妻子,還有好幾房妾室。

  為什么宮里只從內務府三旗選宮女,圖的就是知根知底。

  像這樣外頭來的新包衣,誰曉得根底是什么。

  十二阿哥指出這一條,也是擔心這個。

  九阿哥沉吟道:“這條記上,回頭看看如何應對。”

  十二阿哥點頭應了,又指另外一條,道:“這幾家娶的是紅帶子女,還有娶戶下人的…”

  歷朝歷代都講究“良賤不婚”,大清也不例外。

  包衣也是正戶旗人,不乏跟旗左旗人互相結親的,可是多是與旗左旗人結親,直接跟黃帶子、紅帶子結親的還是少見。

  娶戶下人這個,按《八旗疏例》來說,也是不許,以后封爵、補差事都要比照尋常人減等。

  九阿哥道:“按照律法來,凡是違律的地方都歸攏出來,到時候一并請上裁…”

  十二阿哥應了,繼續整理起來。

  少一時,張保住來了,拿了兩個冊子,心事重重的樣子。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沒有富余的收租官房?”

  原來九阿哥記得太后的囑咐,叫張保住整理皇城的官鋪冊子,打算在富余官房里挑幾處好的,給九格格添上。

  這些皇城的鋪子,歸屬還是內務府,可是往后租金收益就可以歸九格格。

  要是九格格不耐煩外租了,想要收回去叫下頭奴才開鋪子也行。

  一直到九格格身故,這鋪子的使用權才會收回來。

  如此一來,這地界好壞就很重要了。

  同樣是一個鋪子,年租金二、三百兩跟二、三十當然不一樣。

  九阿哥就將此事交代給張保住,讓他在皇城的幾個街道轉轉,看看哪里的地界好。

  張保住拿了冊子道:“有倒是有,就是現下歸屬有些不分明…”

  九阿哥聽著湖涂,道:“怎么就不分明了?要么還在公中,要么就是賜了下去,總有記載…”

  八旗入關攏共五十多年,皇城的房舍全都是皇家所有,還能出現兩個房主?

  張保住拿了兩個冊子道:“按照這冊子記載,西安門大街鋪子五間,房宅破敗,按市價五成租給民人管三營業,年租金四十八兩銀,可奴才路過一瞧,這不就是‘裕豐樓’么?裕豐樓可是面寬十間的大鋪子,上下兩層,后頭還有一進院子,這房舍加起來得有四十來間了…”

  九阿哥聽了,不由皺眉。

  一個旺鋪年租金四十八兩?

  扯澹!

  京城居、大不易,別說是鋪子,就是內城僻靜處的小院子,四十八兩銀子房租也沒地方租去。

  這其中的貓膩不在賬冊上。

  “呵!沒發現,內務府還有這一大財主!”

  九阿哥磨牙道。

  這要是不叫人查鋪子,誰能想到這個?

  九阿哥看了張保住一眼,道:“行了,我曉得了,張大人留了這兩個冊子吧,不用再提此事。”

  張保住應了,留下冊子,退了下去。

  十二阿哥已經撂下筆,聽了個全程,見九阿哥的神情,他遲疑了一下,勸道:“九哥,能這樣行事的,不是一人兩人能做到的,后頭牽扯的也不是一家兩家…”

  砸人飯碗,如同殺人父母。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哥哥心里有數,就是沒想到在汗阿瑪眼皮子底下,還養出個二主子來!”

  這就是內務府的弊端所在。

  全都是包衣人口,非親即友。

  最后弄得勾連一起,欺上瞞下。

  他輕哼一聲,有了謀算。

  內務府御史衙門…

  那可不是包衣職官…

  如今成立好幾個月,也不能只核賬。

  那都是分內之事,有什么功勞?

  眼下,不正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么?

  九阿哥心里有數,反而不著急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即便是張保住報上來的,九阿哥還想要親眼見見。

  因此,中午回家的時候,九阿哥就留心多看了幾眼。

  將要到飯時的緣故,裕豐樓下客人絡繹不絕,已經有人在外頭等位兒了。

  這是滿桌了。

  九阿哥看了眼懷表,這才午初二刻。

  再看這地界,這鋪面,怪不得生意好。

  看著氣派,位置也是三岔口,是整條街上位置最好的鋪子。

  一年四十八兩銀子!

  九阿哥不由磨牙!

  這樣的鋪子,正常的價格十倍都不止,估摸得十幾倍。

  結果只交到會計司四十八兩銀子,這是連肉帶骨頭都給密下,只給公中留一口湯。

  豈有此理!

  還有就是他當了三年內務府總管,居然絲毫消息都沒有聽到,也是叫他羞惱。

  他眼神幽暗下來。

  之前他不愛搭理包衣,除了高斌父子之外,也沒有提拔親近過其他人。

  現在看來,那樣不行。

  高家在內務府沒有根基,消息也不靈通。

  九阿哥這里,需要耳朵,也需要眼睛。

  他撂下車簾,想到此處。

  即便存了心事,他也沒有忘了西四買羊肉的事兒,繞了半條街買了羊肉跟麻醬燒餅回來。

  舒舒這里,剛送走了十福晉。

  一上午的功夫,舒舒就問起了草原上的僧人跟廟宇。

  結果,她發現,現在草原各部差不多已經是全民信教了。

  各部的王公信教,已經開始安排沒有承爵資格的其他兒子出家。

  上行下效,下頭平民人家兒子多的,也愛送去出家。

  “要不然怎么辦呢?兒子多了,要分家,可是對王爺、貝勒們來說,牧場的大小是固定的,要是一次次分割,牧場就小了;對于尋常百姓來說也是,牲畜都是固定的,也沒有多余的地方飼養更多的牛羊,那分來分去的,家底就永遠也攢不起來了…”

  十福晉說起這個,居然格外的通透,道:“就跟每年春天要去摔死小狼一樣,那是控制狼群的規模,送子弟出家,跟那個沒有什么差別…”

  舒舒看著十福晉,很是震撼。

  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

  聽起來居然很有道理。

  只能說游牧民族跟農耕民族的區別。

  他們更講究“物競天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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