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早膳擺了上來。
姑嫂倆人一人前頭放了碗冰糖燕窩。
自從懷孕后,舒舒就常吃燕窩了。
現在京城剛時興吃這個,還不算普及。
好像在乾隆下江南后,開始常食燕窩,上行下效,燕窩才成為常用的養生補品。
九格格見狀,就道:“九嫂留著吃吧…”
舒舒擺手,道:“不單年長的人吃這個好,就是咱們吃也好,養顏的,回頭我叫丫頭給你抄幾個方子,等你開府了,也叫膳房備著…”
九格格頷首,這才吃了。
除了舒舒叫人給九格格加的三道菜,還有膳房這里早預備的燒餅夾牛肉、紅糖油餅跟豆腐腦、紅豆粥,八寶醬菜跟干炸小魚、粉腸。
舒舒現在飯量不錯,兩個燒餅夾牛肉、兩張巴掌大的紅糖油餅,外加一碗豆腐腦、一個糖醋荷包蛋,都細嚼慢咽吃了。
九格格是曉得她的飯量的,見狀心里松了口氣。
只要胃口好就好,總能補回來。
九格格的飯量倒是一如既往,一碗燕窩下去就半飽,又吃了一小碗的牛奶燉蛋,就吃不下什么了,吃了兩口醬菜解解甜膩,就差不多了。
姑嫂剛撂下快子,西邊就隱隱地傳來哭鬧聲。
舒舒拿了帕子擦擦嘴,無奈道:“天魔星醒了,咱們過去瞧瞧吧…”
九格格只見過幾個侄兒、侄女一次,是三月初孩子們上悠車的時候。
這一轉眼,都過去一個多月了。
九格格也帶了雀躍,跟在舒舒后頭。
剛到堂屋,齊嬤嬤已經抱了干嚎的大格格出來。
“大格格找福晉呢…”
齊嬤嬤忙遞過來。
舒舒伸手接了,胳膊就是一沉。
同樣是四十多天,二阿哥長了兩斤,大阿哥長了小三斤,大格格長了四斤!
如今大格格還是二阿哥兩個大。
許是聞到舒舒的味道,大格格不哭了,咧嘴露出牙床來,對人笑著。
九格格在旁,看著肉乎乎的大侄女,忍不住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肉手。
大格格卻看也不看她,只盯著舒舒的臉。
舒舒已經到了西次間,在炕上坐了,調整了抱孩子的姿勢。
少一時,奶媽傳來了,就接了大格格過去,回到稍間喂奶。
齊嬤嬤隨著跟了進去。
舒舒看著齊嬤嬤的背影,有些為難了。
真要將三個孩子分開,齊嬤嬤怎么辦?
后罩樓這里要留妥當人,齊嬤嬤是最好的人選,齊嬤嬤自己也樂意。
可是大格格身邊,也要有妥當人。
白果年歲小,現在給齊嬤嬤打下手還好,單獨卻是不行。
實在不行,只能小椿照顧半年。
少一時,大阿哥跟二阿哥也醒了,都到舒舒懷里抱了一圈,才過去吃奶。
等到三個孩子吃完一輪,拍完奶嗝,重新放回到悠車上,舒舒才跟九格格回了東稍間。
九格格贊道:“侄兒、侄女們真聰明,這么大點兒,就會認人了,都不看旁人…”
她在旁邊看著,結果幾個寶寶連眼神都沒給。
舒舒拿了靠枕,在炕上歪了,笑著說道:“不是不看旁人,是看不見,小孩子的眼神慢慢才長好,現在還是靠著味道認人,估計看什么都是模模湖湖的,看不真切,最遠也就能看到兩、三尺吧,要再過幾個月眼神看人才能真切…”
九格格驚嘆道:“竟然如此,還真都是學問…”
提及學問,她就想起一件事兒,道:“聽說張相的幼女,說給了九嫂的兄弟?他們家都是進士,想來張姑娘也是個有才的…”
舒舒點頭道:“是,還是請十弟帶著弟妹做的大媒,張家書香望族,姑娘耳濡目染的都帶了靈秀…”
九格格帶了期待,道:“那往后我在公主府那邊,可以邀請清如格格跟張姑娘了!”
她的公主府,就是佟國維舊宅,就在皇城東邊,距離舒舒這里有五、六里地。
舒舒笑著點頭道:“現在外頭時興結社,到時候你們也結個社,吟詩作畫,我來給你們出書…”
九格格聽了,對宮外的生活,也少了幾分不安,多了幾分期待…
八貝子府,東跨院。
富察氏看著眼前的對牌跟賬冊,沉默了半晌,跟陪嫁嬤嬤道:“收下吧!”
那嬤嬤猶豫道:“福晉之前不是不管么?”
這大半年下來,日子過的消消停停的。
要是摻和下去,不知道以后如何。
富察氏嘆了口氣,道:“這不是沒人了么…”
還有就是這已經是八阿哥第三次叫人送對牌跟賬冊。
第一次推了賬冊的時候,有云嬤嬤在;第二次推了賬冊時候,有云海棠在。
這次再推了,是八阿哥親自打理內務,還是從后院的宮女子中擇人?
那嬤嬤這才將對牌跟賬冊收好了,而后過來小聲腹誹道:“這是拿福晉當管事使了?只給了賬冊不給鑰匙…”
富察氏道:“如此正好,賬目上清楚就好,往后依例就是…”
云嬤嬤跟雅齊布夫婦把持皇子府,那庫房里的東西就說不清了,誰曉得夫妻倆倒騰了多少出去,不沾正好。
只是…
富察氏望向正院方向,吩咐嬤嬤道:“盯著各處仔細囑咐了,要是有學著雅齊布夫婦背主、不敬嫡福晉的,統統攆了,如果有人發現有人不敬福晉,報了上來,獎半年月錢…”
嬤嬤仔細聽了,下去傳話去了。
富察氏看著墻角的竹子走神。
外頭風言風語的多了,也傳到她耳朵里些。
她現下有些拿不準了。
畢竟這八貝子府的女卷不算少了,可是除了八福晉有過動靜,其他都沒有過動靜。
要是之前,富察氏沒有嫁進來,就會跟旁人似的猜測,覺得多半是八福晉身上的問題。
嫉妒霸著丈夫,不容旁人,自己從小沒爹沒娘的,失于保養,也是有的。
可入府大半年,富察氏曉得了府里的女卷比外頭曉得的多。
她之前只以為是一個福晉、兩個格格,等到過來才發現八阿哥名下的宮女子,還有四人,是康熙三十四年那撥賜下來的。
當時皇上給年長的兒子賜內務府秀女,大阿哥一名,三阿哥一名,四阿哥兩名,五阿哥兩名,八阿哥作為幼子得了四名。
只是八阿哥當時并沒有收房,只當成宮女使喚,直到三十七年大婚當年又得了兩個內務府秀女,才開始收房。
之前那四人,在宮里就是宮人份例。
等到出來開府,那幾人才比照著格格的例減等,算是侍妾身份。
如此一來,這府前后九個女卷,只有八福晉一人有過動靜。
小三年的時間。
富察氏還真是心里沒底了。
雖說她是皇上指的皇子側室,可是至今為止并沒有宗室封誥。
不但是她,就連八福晉也沒有正式請封。
不是八阿哥涼薄,而是現在規矩不齊全。
皇子府前年開府也倉促。
就是大福晉那里,都沒有拿到郡王嫡妃的誥封。
富察氏已經擔心子嗣問題了…
要是八阿哥的內宅遲遲沒有動靜的話,流言會越來越多的。
到時候八阿哥會如何?
富察氏瞇了瞇眼。
反正誰樂意受寵誰受寵去,她還是當個管家的側福晉吧…
皇宮,內務府本堂衙門。
宮卷都已經回宮,圣駕也帶了八旗將士出京去了。
九阿哥回到衙門,“咕都咕都”的灌了半壺茶。
眼見著十二阿哥在旁坐著,他想起正事兒來,道:“正好你閑著也閑著,明兒開始點幾個筆帖式核算內務府孳生人口,丁口婦幼都算上,爭取在一旬內核算完…”
八旗的左領,本身就是戶籍制度,各家的戶冊都在內左領跟內管領手中。
十二阿哥起身聽了,應了下來。
九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十二阿哥的外家也是內務府的。
他外祖父生前還做過郎中,舅舅之前是廣善庫郎中,后來轉了武職,現下是包衣護軍參領。
并不曾聽聞他們對十二阿哥有什么照拂,十二阿哥的年歲跟身份,也不到施恩外家的時候。
九阿哥就處理起其他公務來。
十二阿哥沒有耽擱,下去點人去了。
內務府現在有七、八十個左領,一百來個內管領,涉及包衣人口幾千戶,核算清楚也要一些日子。
九阿哥處理完公文,拿著筆就有些犯愁。
皇子府那里,就分下去兩個內左領、一個內管領。
這些人的生計,就成了他操心的事兒。
內務府上三旗,這幾千戶人的人口,就成了皇家要犯愁的。
還好內務府的缺多,宮里執役的人也多,暫時不用擔心這個。
可是等到新左領分析出來,就要考慮到了。
還有就是包衣住處。
這些內務府包衣都是住皇城的官房的,等著內務府分派。
可是皇城的地方是固定的,這人口翻了將近一番,住著就有些擁擠。
外加上兩代皇子下旗,都帶了包衣人口下去,算下來就是二、三十個內左領、內管領人口,可是這些人依舊住著皇城。
只因為內城也住滿了,官房的數量越來越少,沒有新地方安排這些包衣人口。
這也是一個問題。
九阿哥也記錄下來。
他解決不了,就讓能解決的人想法子好了。
要是沒有法子,那皇城只能維持現狀,亂糟糟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