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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內斗

  從頭看到尾,四阿哥沉默了許久。

  他合上冊子,看著九阿哥,目光帶了探究,聲音有些涼:“為什么查雅齊布?”

  雅齊布貪婪不忠是錯,九阿哥這行為就不是錯了?

  九阿哥直視他的眼睛道:“他家那個老姑娘的事,四哥也是曉得的,您說是雅齊布自作主張,還是別的?”

  四阿哥怔然。

  他說不出話來。

  誰也不是傻子,他不樂意將兄弟想的太糟糕,可是也曉得那件事的蹊蹺。

  但這事情又實在惡心,沒法拿到明面上來說。

  也不好深究。

  九阿哥輕哼一聲,道:“就當是那老小子發夢好了,我捶了他一頓,不得防著他小人作祟啊!”

  “想著是知己知彼,做個后手,誰曉得能查出這些來。”

  “原打算往八福晉跟前一遞,讓她們‘狗咬狗’去,誰能想到,如今那位不頂用了…”

  “年前弟弟還想出宮呢,您瞧著福松那樣子,是雅齊布那老小子的對手么?”

  “反正留著這個人,就在弟弟家邊上,弟弟心里不安生…”

  九阿哥曉得這個哥哥是個愛較真的,與其編排瞎話,不如實話實說。

  反正他又不是損人不利己。

  聽他實話實說,四阿哥的神色稍緩。

  他還是告誡道:“這樣的事情犯忌諱,往后不許了。”

  八旗規矩,旗人即便犯了國法,依律處置后,都要發還其主。

  這種越過主子,直接收拾旁人的包衣奴才,沒有這樣行事的。

  這是打八阿哥的臉。

  九阿哥煩躁道:“那弟弟自己不收拾他,干等著八哥收拾?他們兩口子可是八貝勒府的內外管家,八哥當成心腹使喚,弟弟直接過去說,這證明他眼瞎,不也是打臉么?”

  四阿哥蹙眉,覺得棘手。

  這奴才是禍根子,是不好留了。

  留著就是兄弟之間扎刺,也要防著他在八阿哥跟前挑唆。

  只是,這事要機密。

  “還有誰曉得此事?”

  四阿哥看著九阿哥道:“老十曉得么?”

  九阿哥忙搖頭道:“才查出來的,用的是高斌,通過雅齊布的叔伯兄弟那邊查出來的,誰也不曉得…”

  至于舒舒,那就不用算了。

  不是“誰”,夫妻一體。

四阿哥點點頭道:“行了,這事你  不用管了。”

  九阿哥有些猶豫,道:“會不會讓四哥為難?要不直接交給汗阿瑪得了,這奶嬤嬤、奶公不好,也是他沒選好人,直接讓慎刑司那邊收拾!”

  四阿哥看著他,道:“就這么不留余地?”

  扯到慎刑司,事情就鬧大了。

  雅齊布夫婦固然得不了好,八阿哥也會被人笑話。

  九阿哥腦袋耷拉下來,道:“反正就不想他繼續在京城逛蕩,您瞧瞧他辦得什么事兒?!我還是皇子阿哥呢,一回兩回的挑釁,有這樣的人在八哥身邊,才引得八哥都跟著走歪路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

  誰也不想承認自己眼瞎。

  見他蔫耷耷的,四阿哥倒不好訓斥他了,只道:“兄弟之間,一直這樣僵著,也不像話…”

  九阿哥看著他,道:“四哥想要做中人,然后聽八哥假模假式的跟弟弟賠不是?還是算了吧,沒意思,也沒有老死不相往來,就是都成家當差了,沒有必要整日里攪合在一起…”

  四阿哥嘆氣,還是覺得可惜。

  錯了就要認錯,改了就是。

  既是手足兄弟,無須太過苛刻。

  九阿哥見他還要再說,忙道:“弟弟膽小,慫著呢,您看八哥是汗阿瑪給大哥的助力,背后也被人當‘大千歲黨’,弟弟還是站遠些吧,省得回頭得罪了太子爺!”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

  今天張羅吃席的時候怎么沒想起來太子呢?

  這會兒倒是曉得避嫌了?!

  不過。

  四阿哥覺得有些奇怪,好像最近聽老九的歪理掰扯多了,每次都覺得有些道理。

  他就熄了說和的心思,道:“行了,往后別七情上面,長幼有序,面上還要過得去。”

  九阿哥訕笑兩聲,點頭道:“行,弟弟曉得了。”

  還真是烏鴉看不見自己黑,就他那么愛酸臉子的性子,居然好意思讓自己別七情上面!

  等到回到四所,九阿哥還忍不住跟舒舒吐糟道:“當時爺真是強忍了,要不然直接懟回去!還好意思說爺,汗阿瑪可沒說過爺‘喜怒不定’”

  舒舒道:“當哥哥的都是如此,生怕弟弟哪里做的不對,珠亮在幾個小的面前也愛嘮叨呢…”

  九阿哥道:“不過爺曉得好歹,這個人情爺記得,回頭找機會咱們回個人情。”

  舒舒點頭應了,沒有異議。

  四阿哥告誡九阿哥的話,越過主子去收拾旁人的包衣是忌諱,如今這燙手山芋遞到四阿哥手中,卻是有些不厚道。

  四阿哥全攬過去,不管是為了九阿哥多些,還是為八阿哥多些,都很有當哥哥的樣子。

  西花園,討源書屋。

  太子聽著太監的稟告。

  “直郡王聚了幾位阿哥宴飲,皇上也過去了…”

  太子有些意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算要宴飲,不是要有個由頭?

  那太監道:“奴才也不曉得。”

  太子說完,也曉得應該是想差了。

  真要是哪個阿哥的生日的話,不會落下荷池四所的幾個小阿哥。

  他看著那太監道:“往后不用盯著那處,也不用跟旁人打聽圣駕的動靜,犯忌諱”0。

  到時候被逮著,就是“窺伺帝蹤”的大罪。

  那太監躬身應了。

  太子覺得自己的心里應該平靜,可還是忍不住望向新五所的方向。

  那邊現下住著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

  連九阿哥與十阿哥都出來當差了。

  老大不是向來孤傲么,開始拉攏弟弟們了?

  那此消彼長。

  汗阿瑪之前有心讓自己跟老三親近。

  太子的腦子飛轉,想起了《漢書》。

  廢太子劉榮·

  那也是前車之鑒。

  自己生母已故,汗阿瑪也不會擔心他的后宮,可是汗阿瑪待皇子們卻很看重。

  直到現在,他相信自己依舊是汗阿瑪最看重的兒子,可是卻不是唯一看重的兒子。

  皇長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望向荷池四所。

  不單單老大會拉攏人,他也會善待自己的小兄弟。

  暢春園,清溪書屋。

  看著來請罪的一等侍衛博色,康熙臉色很難看,道:“從頭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色額頭汗津津的,也不敢狡辯,如實的說了傍晚校場上的情形。

  “阿哥們下晌演射,阿克墩阿哥身邊的哈哈珠子,跟十五阿哥身邊的哈哈珠子起了爭執,阿克墩阿哥惱了,要讓人打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

  “十五阿哥攔著不讓,阿克墩阿哥說十五阿哥不知道尊重。”

“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壽善說長幼有序,十五阿哥有不對  的地方,皇上可以教導太子可以教導,阿克墩阿哥不該說”

  “阿克墩阿哥說,十五阿哥生母低微,是小阿哥,以后也會成為其他阿哥的旗屬”

  “壽善說十五阿哥的尊貴來源于皇上,不管他生母是誰,都是尊貴的皇子;阿克墩阿哥也是如此,尊貴來源太子…”

  “阿克墩阿哥惱了,就要動壽善,十五阿哥跟保福阿哥攔著,后來阿克墩阿哥的伴讀也上前”

  一撥是四個皇孫伴讀,一撥是八個皇子伴讀。

  本該十五阿哥這邊獲勝才是,可是十五阿哥年歲小,他的伴讀就有好幾個是年歲相仿的,就不當用。

  相反,四個皇孫伴讀年長的十三、四歲,小的也是十一、二。

  于是等到侍衛們拉開各位小主子時,皇子伴讀這里就吃虧了。

  保福阿哥被打破頭,壽善嘴角破了,十五阿哥身上也挨了兩下。

  康熙看著博色,腦子里也想了許多。

  這是鈕祜祿家子弟。

  自己當初安排他做上書房的武師傅,是不是太草率了?

  隨即想著十阿哥如今還在宮里,與鈕祜祿家的關系也就那樣,他就曉得自己想多了。

  他看著博色道:“總共就十二個人,沒有道理你記得幾個名字,不記得其他幾個名字”

  博色額頭的汗更多了。

  康熙道:“阿克墩身邊的誰跟十五阿哥身邊的誰起了爭執?”

  博色白著臉道:“是德寧跟喜山·”

  皇孫伴讀是毓慶宮自己擇的人,十五阿哥身邊的伴讀卻是康熙欽點。

  喜山,太子妃的侄子,也是這一批皇子伴讀中年歲比較小的,跟十五阿哥同庚,只有七歲。

  “德寧是哪一家的?”

  康熙問道。

  太子妃的侄子,伯府的少爺,對毓慶宮的人來說,也不是外人。

  不說恭敬著,怎么還主動挑釁?

  博色道:“是阿克墩阿哥的舅表兄。”

  康熙瞥了他一眼,曉得為什么博色之前含煳了。

  這是攪合進去毓慶宮的內斗了。

  他道:“太醫怎么說?”

  博色道:“保福阿哥要休養幾日,防著暈眩。”

  康熙點點頭,問道:“誰對十五阿哥動手了?”

  博色眼前直發黑,可還是老實應道:“阿克墩阿哥…”

  康熙并不意外,點頭道:“行了,跪安吧!”

  他心中已經怒極,卻也沒有現下就責罰博色的意思。

  那樣的話,就將毓慶宮內斗的事情擺在世人面前。

  博色戰戰兢兢下去了。

  康熙看向梁九功,道:“傳趙昌。”

  梁九功應聲出去。

  少一時,趙昌奉旨進來。

  “查,今天下午校場的紛爭,從頭到尾查清楚艸。”

  康熙吩咐道。

  因為李格格曾經勾搭太子的乳母,兩人私下里有交易,康熙對于毓慶宮大阿哥、二阿哥本就不喜,現下更生厭惡。

  他的皇子阿哥,還輪不到旁人來輕慢。

  太子妃是阿克墩嫡母,但凡他曉得規矩,就該約束身邊人,而不是任由他們欺負太子妃的侄子。

  從禮法上來說,喜山才是他的表兄弟。三五第一_www.35wx.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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