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明君道:“我離開的時候,你才剛滿百天,所以你對我沒什么印象也很正常,我不怪你。”
許純良道:“伱們兩口子把我丟給爺爺,二十多年不聞不問,我對你們既沒有印象也沒多少感情,但是我也不怪你們。”
馮明君笑了起來:“你果然長大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我們母子倆會在一種怎樣的情況下相逢,如果見到,我應該跟你說什么?”
許純良道:“你當初離開,是不是打定了這輩子都不再跟我見面的念頭?”
馮明君點了點頭道:“想過,也一直都在這樣做,可有些問題終究回避不了,有些人終究還是要去面對。”她端起酒杯跟許純良碰了一下,優雅地飲盡了這杯酒。
許純良不得不佩服母親的淡定,比起許家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內疚和忐忑,母親明顯要自如得多,至少她在表面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歉疚,她的性情一定是極其強勢的。
馮明君道:“你的出生只是一個意外,我和你的父親都沒有做迎接你到來的準備。”
許純良端起酒杯道:“感謝二位不殺之恩。”
馮明君笑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亮如星辰,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絕色美女,即便是現在她仍然氣質出眾風韻猶存。
許純良喝了這杯酒,看到馮明君沒喝,有些好奇道:“您怎么不喝?”
馮明君道:“我們雖然沒有做好準備,但是得知懷上你之后,就決定將你生下來。”
許純良道:“問個我不該問的問題,你倆結婚了嗎?”
馮明君在兒子這個犀利的問題面前并未感到難堪:“結婚了,你是無辜的,我們不能讓你成為非婚生子,我們必須要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謝謝!”許純良覺得這對父母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們還真是般配,在奇葩方面不分上下。
馮明君道:“不用謝,除了給你生命,我們都沒有養育你,沒有盡到父母的義務。”
許純良道:“其實這樣也好,你們及時止損,我也不用虧欠太多,咱們三個各自幸福。”
馮明君道:“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很欣慰。”
許純良道:“聊聊您自己,您在維也納過得快樂嗎?”
馮明君詫異道:“誰說我在維也納?許家軒?他還是改不了詆毀我的毛病,他還說了什么?”
許純良道:“他說你已經重新組建了家庭…”
“他一派胡言,我沒結婚,我目前在UNHCR工作,主要從事國際難民保護工作。”
馮明君打開手袋,取出自己的工作證件遞給了兒子。UNHCR全稱UnitedNationsHigmissionerforRefugees。
翻譯過來就是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該組織的主要目的是保護難民的權利和健康。
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致力于每個人有權在另一個國家尋求避難,找到安全的避難所或自愿回國。除了幫助難民返回該國或在他國定居,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還尋求永久性解決他們的困境。
許純良這才知道馮明君擁有聯合國紅色通行證,身份可非同一般。
就算放眼全球,父母也都算得上是精英級的人物,可他們卻達成共識,選擇放棄養育自己,難怪有人說,通常越是精英人士越是薄情寡義。
母子兩人雖然坐在一起吃飯,但是彼此之間卻有種明顯的疏離感,表現得平靜且克制。
馮明君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母愛之情,也沒有因當年的離棄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歉意。
許純良對她沒有責怪,也沒有任何的怨恨之情,人生就是如此,能夠成為親人也是一種緣分和造化。
馮明君道:“純良,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許純良點了點頭:“有些話我可能無法說出口。”
馮明君明白他是說關于稱呼自己為母親的事情,笑道:“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夠和你從做朋友開始,純良,你恨我嗎?”
“你有沒有后悔生下我?”許純良反問了一個問題。
馮明君搖了搖頭。
許純良道:“我沒恨過你們,我幾乎沒有關注過你們的事情,我早就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非常滿足,而且我已經是個成年人,已經過了依靠父母的年紀。”
馮明君笑了起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豁達,其實我剛剛第一眼就認出了你,猶豫著是不是要和你相認。”
許純良道:“也許擦肩而過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馮明君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也不懂得怎樣做母親,但是見到你,我仍然因為你而驕傲。”
許純良笑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沒有任何讓父母驕傲的地方。”
馮明君道:“我不是因為你的成就而驕傲,我是因為你的存在而驕傲。”
許純良反復思量著她的這句話,那不就是說為了她自己驕傲?母親很不簡單,絕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在得到母親的允許之后,許純良道:“當初你和老許為什么會分開?”
“三觀不合!”馮明君的回答言簡意賅,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許純良留意到她帶著一塊價值上百萬的勞力士彩虹迪。
馮明君道:“我下午三點還有事。”她果然與眾不同,正常的母親和親生兒子久別重逢不是應該推掉任何事,而她并未表現出絲毫的眷戀,許純良開始理解當年她為何能夠瀟灑地離開了。
許純良道:“大過年的吃點餃子吧。”
馮明君靜靜望著他:“好!”
午飯后母子兩人在餐廳門口分手,馮明君沒有主動提出相送,臨別之前,馮明君提了一個要求,希望許純良不要將他們見面的事情告訴許家軒,許純良答應了她的這個要求。
目送那輛邁巴赫離去,許純良心中有些迷惑,不知以后和她還有無相逢之日。
這次可謂是不虛此行,至少見到了素未謀面的母親,父親之所以沒有親自前來吊唁,其中一個原因是不是想回避和她的碰面?
許純良的手插入褲兜里面,摸著那樣東西,讓棱角在指尖轉動,應該是個六棱柱的吊墜。錢純一偷偷交給自己的這樣東西應該是只屬于父親和陳碧媛的秘密。
許純良百度了一下陳碧媛的資料,網上關于這位院士的資料少的可憐,本想給父親打個視頻電話,考慮了一下還是等他主動聯系自己。
大姑一家住在靜安,一家四口目前都住在三室兩廳的房子里,總面積有一百四十,表哥梁立南也在去年全款買了房,目前還未上房,可以說家庭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
許純良本來沒想去大姑家,可甄純這次一起過來暴露了行程,如果不登門拜年會顯得沒有禮貌。
許純良特地買了些禮物。
姑父梁樹德開門之后看到他兩手拎了這么多東西:“純良來了,你這孩子買這么多東西干什么?”
許純良笑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得看看我大姑,姑父,您別激動,這些禮物都是給我大姑的。”
梁樹德忍不住大笑起來,別看這小子年輕為人處世有一套。
表姐梁立欣過來給他拿了拖鞋,梁樹德假惺惺道:“不用換,進來就是。”
許純良道:“家里這么干凈,我怕踩臟了。”他把東西遞給梁立欣,換上拖鞋。
甄純聽到他的聲音也從房間里出來:“表哥,你干什么去了?這么久?”
許純良道:“見個網友。”
梁立南笑了起來:“見了這么久肯定不是見光死的那種。”
甄純道:“是個女仔?”
“你怎么知道?”
甄純道:“我回頭告訴梅如雪,除非你給我發個大紅包。”
許純良道:“我早就發現你這丫頭喂不熟,枉我這么疼你。”
大姑許家安走了過來,掏出兩個準備好的紅包,一個給甄純,一個給許純良:“紅包我來發。”
許純良叫了聲大姑發現大姑家里還有老人,卻是梁立南的父母,被他們接過來一起過年。
許純良給兩位老人家拜了年,兩位老人家對他非常客氣,缺少了點親戚之間應有的熱情,應該并不歡迎這個不速之客。
許純良意識到他和甄純的到來打亂了人家的生活,也就是甄純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還沒覺察到。
許純良對大姑的印象一般,主要是因為大姑許家安對待爺爺的態度,上次回春堂出事,她就沒有第一時間趕回東州。
過年之前也沒回去探望老爺子,按照慣例通常女兒大年初二是要回門的,現在高鐵這么方便,她早早就表示工作太忙,過年無法回東州了。
梁立南道:“純良,你打算在滬海呆幾天?”
許純良道:“我明天回去。”
許家安道:“那晚上就別走了,跟你表哥一起住。”
梁立南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的神情,雖然稍閃即逝,還是被許純良看在眼里,許純良知道這個表哥有點小家子氣,雖然是表兄弟,可他們之間也沒什么多深的感情,你不樂意留我,我壓根也沒想在你這里住。
許純良笑道:“不了,我訂好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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