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這話倒是沒毛病。」
蘇晴道:「還能喝嗎?」
許純良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
蘇晴道:「我想喝點兒。」
「你車怎么辦?」
「我停電視臺,旁邊有家小酒吧不錯。」
許純良點了點頭:「沒問題。」他認為蘇晴表面上雖然平靜,可心情終究還是受到了蘇天宇不辭而別的影響,這種時候需要找一個人傾訴,自己無疑成了她心中最佳的選擇。
許純良發現自己多了個毛病,對女孩子表現得心太軟。
萍聚是開在電視臺對面歸燕巷的一家清吧,門臉很小,裝修選擇了民國風,老板有歐洲留學的經歷,真實名字不祥,別人都叫他老農。
老農四十二歲,穿著打扮也像從上個世紀穿越過來的,梳著油頭,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系著領帶,如果你 每天都來,會發現他的領帶每天都換。
老農的打扮一點都沒有鄉土氣,反而透著一股老舊紳士的味道。
萍聚開了三年,生意始終冷冷清清,主要的顧客就是電視臺的員工,蘇晴知道這里還是趙曉慧帶她過來的,今晚格外冷請,除了他們倆一個別的客人也沒有。
蘇晴點了杯瑪格麗特,許純良要了杯日威,他對酒的適應能力很強。
如果沒有客人,酒吧里萬年不變地播放著萍聚,當然不是歌曲,而是薩克斯獨奏,來了客人,老農會征求客人的意見。
蘇晴點了一首《AlstLover》。
老農非常善解人意,告訴蘇晴自己新進了一套U2音響,要不要她自己試唱一下。
蘇晴猶豫了一下。
許純良還沒聽她唱過歌,跟著慫恿蘇晴試試。
蘇晴答應下來。
蘇晴拿起麥克風去小舞臺唱歌的時候,老農給許純良送來一杯威士忌。
許純良望著投影上鵝腸子般的文字,一頭霧水,悄悄問老農,蘇晴唱得歌曲名是什么?
老農告訴許純良這首歌叫《AlstLover》,許純良還是聽不懂,厚著臉皮問:「中文的意思是…」
老農向他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微笑:「翻譯成中文,應該是《戀人未滿》。」
蘇晴的聲音沙啞中透著一絲絲的疲憊,歌聲中充滿了愛而不得的遺憾。
許純良雖然聽不懂英文,但是他從蘇晴舒緩憂傷的聲音中聽到了故事,不久前聽阿黛爾演唱會的時候,他雖然不懂英文,但是他聽懂并產生了共鳴,這次蘇晴的歌聲更讓他產生了身臨其境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更近的緣故。
蘇晴演唱的時候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他卻從蘇晴的背影中看到了她的孤獨和彷徨。
從老農的角度可以看到蘇晴的側臉,無意中抬頭的時候,正看到一顆晶瑩的淚水從蘇晴皎潔無暇的俏臉上滑落。
蘇晴回到許純良身邊的時候,平靜得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許純良用最為樸素的兩個字評價了蘇晴的歌聲:「好聽!」,返璞歸真的評價,連中華好聲音的導師也喜歡用這兩個字。
蘇晴道:「我唱歌太業余。」
許純良道:「非常感人,我一不懂英文的人都被你感動了,有個詞說什么來著,共情,共情力特別強!」
蘇晴端起面前的瑪格麗特,喝了一大口,敢 情自己這半天白唱了,人家都不知道自己唱什么?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了,轉念一想,他聽不懂也好。
蘇晴道:「我撒案了!」
許純良懂她的意思,蘇晴決定不報案,看來她應該是有了蘇天宇的下落。
蘇晴道:「我爸留給我一封信,他讓我放心。」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最重要是他平安無事。」
蘇晴道:「陸哥那邊我就不解釋了,這次給他造成了那么多的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他今天沒有問你就證明他已經猜到你家里的事情應該得到了解決。」
蘇晴嘆了口氣:「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許純良道:「肯定會回來的,監控表明他已經恢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無論去什么地方都能夠好好照顧自己。」
「謝謝!」蘇晴望著許純良的雙目鄭重道。
「謝我什么?我都沒做什么。」
蘇晴道:「如果不是你和鄭主任幫忙,我爸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走出去。」
許純良道:「你這么一說我反而有些內疚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可能也不會造成你們父女的分離。」
蘇晴笑了起來:「我本來以為自己會非常難過,可當我想起,我爸已經恢復了健康,這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好端端的,就算一輩子不見我又何妨?」
許純良安慰她道:「其實你已經做得非常不錯,換成是我處在你的位置,我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你見過我爸,我從小到大和他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半年。」
「許叔叔人很好,看得出他很關心你。」
許純良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父母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終有一天他們會離開你,無非是早晚而已。所以我們要盡早學會獨立生活,要適應沒有他們在身邊的日子,無論發生了什么,生活都得繼續,相信他們也希望我們都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蘇晴端起面前的那杯酒跟他碰了碰杯,小聲道:「聽你這么一說,我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許純良笑道:「以后心情不好的時候隨時找我。」
「可以嗎?」蘇晴認真地望著他。
許純良點了點頭,心弦一動,警惕暗生,道心!我許純良乃道心堅定之人,為何非得反復對我進行考驗,一個梅如雪不行,又來了個蘇晴。
許純良意識到自己的道心出了問題,必須要抓緊修煉才行。
人生在世,必須道心堅定,有道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蘇晴聲如蚊蚋道:「認識你,真好!」
長興醫院的二期工程事實上已經停工了,因為臨近春節,所以也沒有引起太多的猜疑。
病房大樓改造工程也停了下來,天海建設的田方強也被拖欠了工程款,雖然得到了趙飛揚的口頭承諾,等他回國就簽字放款,可隨著春節臨近,田方強也感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現在長興正常施工的只剩下丁四的鼎立建設,而且新近傳出消息丁四已經拿到了健康養老醫院示范區的工程。
田方強專門去找了書記高新華,過去高新華是負責基建的副院長,所以工程上的事情大家還是習慣性地去找他。
高新華對田方強其人并不怎么待見,這個人是趙飛揚的關系,通過這層關系在長興拿到了不少裝修改造工程,但是田方強過于重利,此前還曾經鬧出違規操作,工人電死的事情,給長興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丁四的施工團隊也沒那么容易進入長興。
田方強在高新華面前賣了一通慘,高新華 聽得不耐煩,忍不住給他叫了停:「田總,你說得情況我都知道,但是你是不是來錯了地方,現在長興醫院的基建工作不是我負責,你應該去找耿副院長。」
田方強哭喪著臉道:「高書記,她那個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太難相處,我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趕出來了。」
高新華道:「怪不得你老來找我,原來是我好說話,可我再好說話沒用,你的工程款必須等趙院回來簽字。」
田方強道:「高書記,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吧,應該就在這幾天。」
田方強道:「我這等米下鍋呢,當初簽合同的時候,上面寫得好好的,該付錢了,負責人找不到了。」
高新華心說你怎么不說當初給長興惹得麻煩呢?
這時候口腔科主任方建國敲門進來了,他是高新華讓人找來的,看到方建國,高新華就對田方強下了逐客令。
田方強臨走前當著高新華的面發給他一個飯店預定的消息,馬上過年了,就算工程款拿不到,該聯系的感情還是需要聯系的。
高新華沒打算去,等田方強走了。方建國向高新華道:「高書記您找我?」
高新華道:「對!」他把陸明岳母的事情說了,高新華的態度非常明確,讓方建國把這件事給做好。
可高新華的話都沒講完呢,方建國那邊就搖了搖頭道:「高書記,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啊,您應該知道咱們口腔科已經承包出去了,我的工資獎金都是人家給我發,別看我是個科主任,我沒權利簽字免單啊。」
高新華道:「我的意思是你回頭跟何彥軍說一聲,先把人家拔牙的費用給退了,至于后續的治療,等趙院來了簽字。」
方建國道:「高書記,您應該直接找承包人何彥軍,我跟他說還不如您直接說。」
高新華心中有些不悅,他跟何彥軍不熟,方建國是長興的老人,所以他才找方建國溝通,本身拔牙的費用也沒多少,主要是先表明一個態度,他目前還沒有跟趙飛揚說這件事,畢竟做種植牙還要一個過程,等人家過來復診的時候趙飛揚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