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地方劃出來,三江銀行建在這里。”
“供銷社的倉庫在這里,再運一批化肥過來,土地開墾之后要下底肥了。”
“跟詹姆斯老爹帶個信,讓他們可以準備羊羔和牛犢子了。”
“暫時不考慮將工廠搬過來,資源、交通、人口都不具備優勢,等霍爾姆斯帶著人去找礦,如果有礦的話,再考慮后面的事情。”
南岸營地的一座帳篷里,陳劍秋正在和眾人討論著新城的相關事項。
他們的旁邊就是工地,新鎮正在熱火朝天的建設之中。
和羅斯威爾不一樣,這里提前通了火車。
鐵路本身的歸屬權又是圣菲鐵路公司的,在鐵道邊上加蓋一個火車站就行。
這樣一來,郵局也有了。
物資供應也沒有問題,供銷社里什么都賣,從吃的喝的,再到化肥、農具、種子,只要加入供銷社的會員,一律享受折扣。
槍店也有,羅斯威爾軍工廠的直營店,絕對正品,質量保證。
周圍的新晉紅脖子們都可以放心購買。
陳劍秋一點也不擔心這里的治安。
因為治安所成立得比郵局還要早。
至于維持治安的力量嘛,西部這些城鎮里,恐怕還沒有哪一座有這里強。
會議結束之后,眾人紛紛離開了營帳,只有陳劍秋和李四福還在站在桌子邊上看地圖。
“這兩天河對岸有什么動靜嗎?”陳劍秋低著頭問道。
“沒什么動靜,好像都老老實實地去經營自己的農場和牧場去了。”李四福回答道,“不過好像他們缺糧食缺得有些厲害,聽說北邊的野牛群都快被他們打完了。”
陳劍秋嘆了口氣。
這些野牛還真是沒逃過一劫。
幾萬個人一下子涌了進來,就是再多的野牛,也活不下來。
“走,我們看看去。”陳劍秋找了塊東西壓在了桌子上的地圖上,帶著李四福出了營帳。
他們從木頭圍墻的小門走了出去,來到了河岸邊,隔著鐵絲網,看向了河對岸。
對面殖民者協會的營地中,也開始豎立起一座座簡陋的建筑。
它們大部分是沿著鐵道線建的。
不過由于列車是圣菲鐵路公司的,陳劍秋把車站定在了橋這邊,所以這幫人還是得眼巴巴地看著列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不留下一片云彩。
除此之外,營地里還有一些大篷車在兜售著生活物資。
兩岸的生活水準,真的是一個天一個地。
“老大,你看,那是什么?”李四福突然指著河對岸說道。
陳劍秋順著李四福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對面的河岸邊堆了一堆木頭,一幫人正扛著木頭在搭一個建筑。
“這是一個哨塔吧?”陳劍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不知是因為人手不夠,還是協會里的其他人都很忙,庫奇親自上陣,提著一把錘頭,正在釘釘子。
庫奇也看見了陳劍秋兩人。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之前發生的事情,讓這位會長倍感屈辱。
手下的人再沒有一個愿意去河對岸了。
只要問起來,要么就是自己的牧場圍欄樁子要打,要么就是要外出打獵補充點糧食,養家湖口。
最后,在帳篷悶了幾天之后,庫奇想出來一個主意。
“過兩天就要你們好看。”庫奇嘴里念叨著,同時沖著陳劍秋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陳劍秋瞇起了眼睛。
“他們這是要干嘛?”李四福百思不得其解,“在我們河對岸碼哨塔做什么?”
“很重要嗎?”
陳劍秋看起來不是很感興趣,隨即轉過身,向著營地里走了回去。
庫奇和他的心腹們開始日以繼夜地在河邊建起了哨塔。
他們從幾公里外的森林砍了木頭,再用馬拖回來,然后開始一根一根地堆上去。
其他的牛仔們都是輪著來,因為他們還有自己土地上的事情要忙。
只有庫奇是全程在做這件事情。
為此,到現在他的那片牧場里除了立著一根宣示主權的牌子以外,其他什么都沒有。
而在建的過程中,河對岸的陳劍秋也沒有任何反應,更沒有阻撓的意思。
“這些華人將為輕視我們付出代價!”庫奇像著了魔一樣地敲著釘子,嘴里念叨著。
一個月之后,四座高高的木制哨塔出現在了河北岸。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庫奇會長帶著他的擁躉們,登上了其中一座的哨塔。
他爬到了哨塔的最高點。
登高望遠可以使人心曠神怡,尤其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星羅棋布著各個牧場和農場。
人們開墾著土地,放牧牛羊。
要知道一個月之前,這里還是一片未經開發的處女地,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
大地上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
庫奇環視了下四周,想說點什么,但他不是惠特曼,念不出什么美妙的詩句。
最終,他的嘴里蹦出來了一句:
“我艸!”
“啊?”剛剛爬上來的辮子男知道自己的會長學問不佳,但不至于只能發出如此感慨啊。
當他來到自己會長身邊的時候,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庫奇會有感而發。
河對岸的木墻后面,一座城鎮,已經初具雛形!
以這個城鎮為核心,各個牧場和農場向外像一張網一樣輻射開來。
一條與鐵路平行的主干道像是一根經脈一樣穿過這張網,而一條條被車碾壓出來的土路從這根經脈中延伸開來,伸向四面八方。
這是什么樣的速度啊?!
庫奇、辮子男還有其他牛仔看得目瞪口呆。
作為資深拓荒者,他們見過很多西部城鎮的拔地而起,但從未見過這么快的!
眾人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河的北岸的土地。
天差地別!
和對面相比,自己這邊連村落的都算不上!
“我覺得,是因為他們占了對岸的原因。”辮子男不知道是在騙庫奇,還是在騙自己。
“火車停在河對岸,這使得對面能源源不斷地獲得外界的物資和人力補給,從外面來的人,也會優先選擇留在河對岸。”他在思考一番之后,給出了自己的推論。
“所以,我們要奪回火車站!”
然而庫奇對于他的侃侃而談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我槍呢?”他扭過頭對著辮子男喊道。
辮子男趕緊取下身上背著的一桿春田步槍,遞到了庫奇的手里。
庫奇從口袋里掏出子彈,壓進了槍膛。
然后他舉起槍,瞄準了對面工地上正在忙碌的工人。
庫奇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在北卡內丁河的上空飄蕩。
河的南岸,一個正在屋頂鋪設瓦片的華工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里流了出來。
華工一踉蹌,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好在旁邊有一個工友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有人中槍了!”工地上一片吵鬧。
還待在屋頂的工人全部沿著梯子爬下了房,找地方躲避。
庫奇哈哈大笑,他把槍扔給了辮子男:
“就像我這么打,每天打!聽見沒?如果對面還擊,你們就躲起來,或者下塔,等他們走了,你們上去繼續打!”
辮子男接過槍,神色有些猶豫。
“會長,萬一對面集結部隊,攻過來怎么辦?”
庫奇哼了一聲:
“這橋我們過不去,他們想過來也沒那么容易,去把我們的加特林架在橋頭,又不是只有他們有重火力!”
他又看了一眼河南岸,便轉身下了塔,同時嘴里念念有詞:
“我們得不到的土地,你們也別想好好過日子,惡心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