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燕京的人嘴都挺碎的,其實反而充滿了生活中的煙火氣。
街坊鄰居一邊理著手里的事,一邊閑談著。
“幼!姜師傅,這黃瓜新鮮吶!”
姜志國哈哈大笑著,這話搔到了他的癢處。
大清早又是大老遠的去趕早市,不就是圖個新鮮便宜嗎?
“害!早市買的!三毛二一斤,翠綠水靈著呢!老李,你到那徐大爺攤上去買,他家的菜新鮮又不貴!”
說笑間,姜志國就把自行車順著墻邊給停好了,從車兜里提出了菜籃子。
一約摸同歲的老男人,提拉著牙刷,吐了沫子打著招呼,“老姜,怎么我聽周大媽說過倆月你家要搬家了?”
姜志國還沒說話,‘老李’趕緊扯過姜志國問道,“誒!姜師傅,您這是搬哪去啊?這街坊鄰居的這么多年,你要走怎么也不說一聲啊。”
提著菜的姜志國嘆了一口氣,“害!我閨女這研究生畢業了,應聘到錦城七中去做英語老師,我們也就跟過去。”
老李咦了一聲,“素素那孩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去西蜀那邊工作啊?那邊老師工資高?
我聽我兒子說,素素那專業直接進部委工作都沒問題。”
姜志國聞言臉色一暗。
他要文化沒文化,要錢沒錢,沒出息了大半輩子。
而從小懂事乖巧的閨女姜素素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姜素素在燕京外國語大學上學,本校保研學的同聲傳譯,今年研究生畢業了。
關于就業的事情,一向聽話的閨女卻格外的堅持,要去錦城教書。
很簡單,呆在燕京,進部委工作,剛開始一個月的工資只有2300元,到手1600元。
而正在打造全國頂級名校的錦城七中,給出來的年薪是8萬。
閨女說得也很有道理,以她那柔弱的性格,其實進部委除了得到一個面子以外,沒什么用處。
都是編制,還不如去錢更多一點的錦城七中,那邊消費還便宜一些,房價也比燕京便宜不少。
他嘆著氣將菜放回了車兜,摸出煙散著,“確實,那邊給的工資挺高的。不過,也是我們拖累孩子了。
我媳婦兒那身體,你們也知道,病秧子一個,耗費大,孩子也是沒辦法,只能選個工資高一點的單位。
她這么一走,我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只能跟著孩子走。這套房子租出去,好歹貼補一點。”
其實這都不是他覺得惋惜的主要因素。
他和老伴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唯獨這閨女的終身大事,這可得瞧好了。
可惜了,也真的是他們拖累了。
閨女長得非常俊俏,在燕京嫁個好人家其實輕而易舉,這到了錦城,誰知道會是怎樣?
老李等人接過煙也是一陣默然。
腎衰竭,這是一個能把家拖垮的慢性病。
放一般老百姓身上,誰家都不輕松。
不過,站在一邊窺聽的吳楚之卻被雷的不輕。
這奶蓬辦事…
靠譜!
吳楚之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關好引擎蓋,回到車上開車離去。
剩下想了解的事情,交給私家偵探吧。
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
有的時候,父母并不一定了解孩子。
不過,此時的吳楚之心里一陣輕松。
缺錢…
這是好事!
吳楚之最怕的便是姜素素不缺錢。
但是,又不是那么太缺錢,說明姜素素母親齊月梅的病情,還不是那么嚴重。
這更是好事。
畢竟,這妮子是干得出賣身救母這種傻事的主。
不得不說,還是蓬來靠譜!
至于剩下的情感經歷,吳楚之壓根不在意。
沒有,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
天下就沒有我吳王挖不動的墻角!
再說了,就自己那位丈母娘的這個病,姜素素也不可能有談戀愛的時間。
一個星期三到四次的透析,足以榨干那妮子的一切時間。
“小邊,現在進度怎么樣?”
既然來了燕京,吳楚之也不是太著急回去,訂了晚上的機票后便去約見了邊寧。
小邊總管聞言笑了起來,“托您的福,目前還有4個院落還在等著他們辦手續,協議都是簽好了的。”
從付款進度上來看,吳楚之也知道情況,他今天來是另有要事委托。
“小邊,今天我來,是讓你幫忙得空幫我尋摸一處辦公場地。”
這一世,吳楚之可沒辦法讓便宜老丈人蕭亞軍幫忙給場地了。
既然要做神舟付,那么一開始就認真做。
孔昊在燕京,自然,軟件院得設在燕京,至少一開始得在燕京。
“吳總,您客氣了,有什么要求您吩咐就是,辦公樓這塊我還是比較熟的。”
其實,對于辦公樓這塊業務來說,小邊總管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本來就是做這個業務起家。
不過隨著房地產市場的激活和不斷發展,自然轉向了客單價更高的房產中介業務上。
“地點要求離華清大學非常近,走路20分鐘的路程,半層樓左右的整租,面積不低于6001000平,需要配幾個獨立車位。”
其實,這個要求有些為難人。
華清大學和燕京大學的周邊,絕大多數都是這兩個學校的校產。
所以,在這里找辦公場所,價格都不是最主要的問題。
而是面積。
畢竟,這里還屬于燕京最繁華三大CBD中心的中關村。
平行時空吳楚之剛來燕京的時候,就為這事發愁過。
邊寧也知道輕重,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表示需要時間,三天后給吳楚之答復。
吳楚之也不是很著急,扯了一會兒閑篇之后就直接告辭了。
拆遷房的事,做了就做了,不至于反悔,反正也不花什么精力。
有授權委托公證書在,倒也不用親自辦理。
房子就扔那吧。
難說以后會不會用上。
隨著業務的發展,到時候燕京是肯定要設點的,分公司也好,子公司也罷,要招的人也不少,用作員工宿舍也行。
2002年開始合法化的私家偵探在這兩年走到了陽光下,吳楚之并沒有費什么勁兒便做好了委托。
委托的事情也簡單,偵探公司承諾48小時以內完成調查任務。
從偵探公司出來,吳楚之看了看表,也就十一點過。
回錦城的飛機是晚上八點的,時間還早。
來了燕京,不去找小月牙兒是說不過去的,吳楚之還了車后便撥通了蕭玥珈的電話。
今天蕭玥珈不在律所,而是在學校,馬上期末考試了,專業見習也會暫停。
沒有校園通行證的吳楚之,還是只能在學校外找個長椅坐下來等候。
去過一次燕大后,吳楚之便知道了方位,直接在離蕭玥珈宿舍最近的西南門等著。
也沒讓他久等,一輛紅色甲殼蟲便開了出來,停在路邊上。
吳楚之剛坐上車,蕭玥珈的雙唇便湊了過來。
蜻蜓點水般在他臉頰下印了一下,而后一雙桃花眼含情含俏的望著他,“不是說好下周末過來的嗎?”
吳楚之沒急著系上安全帶,順勢摟著她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想你了。”
蕭玥珈美目流盼間擰了他胳膊一下,“壞哥哥,就知道逗我開心!老實交代,是來做什么的。”
吳楚之催著她趕緊開車,一邊在路上講著拆遷房的事情。
蕭玥珈對這方面一點興趣都沒有,悄悄都了都嘴,心里暗罵著自己嘴碎。
好好的順著說多好,還可以酸臭一會兒,現在完全是沒事給自己找事。
“對了,我委托那個邊寧幫我找辦公地址,三天后,也就是周日他應該會有消息,你要是空的話,幫我去實地看看。”
蕭玥珈應承了下來,過了一會咬了咬嘴唇,神色不自然的問道,“周日你沒空?哥哥,看辦公樓,我沒經驗啊…”
今天都周四了,她想著把吳楚之留下來過一個周末。
來都來了…
吳楚之心里清楚她的意思,好笑的撥了撥她腦后的高馬尾,“星期天我要去牢城探監…”
說罷,他將卓浪的事情也講了出來。
桉件…
蕭玥珈頓時便來了精神,認真的聽著,不時的追問著。
而后在麥當勞里干脆拿出筆記本做著記錄。
吳楚之愣了,“丫頭,你這是做什么?”
蕭玥珈聞言抬起頭甜甜一笑,“我看能不能幫幫你朋友啊。雖然我不是學刑法的,但我有個關系很好的姐姐,在錦城開了一家律所。
就是上次我說的云夢師姐,葉隱師兄和吳毅航師兄的夢中情人。
她可是很厲害的,我想著問問她,看她有沒有辦法。”
吳楚之聞言來了興趣,“我看葉師兄恐怕40歲了吧?這云夢師姐…”
蕭玥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葉師兄今年才30,只是長得有些捉急,頭發掉的快而已。吳毅航吳姐29,云師姐27。”
她和吳楚之八卦著三者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吳楚之聽罷,一錘定音,“那干脆請云師姐幫忙代理卓浪的桉子吧。”
蕭玥珈點頭隱蔽的笑了笑。
她其實是在打著卓浪的主意。
很簡單,在吳楚之的敘述里,卓浪是他很好的哥們兒。
這無疑是占據吳楚之核心朋友圈的一個最佳的機會。
如果通過她的關系將卓浪給撈出來,卓浪一定會記著這份情的。
現在的吳楚之對此也心知肚明。
兩份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在他腦海里,現在的他并不比那些老狐貍差多少。
他也應承了下來,心里一陣好笑。
男人的核心朋友圈…
女人其實完全不清楚,對男人而言,什么是兄弟。
兄弟并不等于朋友,他是在朋友之上的。
什么是兄弟?
兄弟是比歃血為盟更為真摯的相濡以沫的情感。
兄弟是在你們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開冰箱找可樂的自然。
兄弟是你真心希望他過得比你好,你也知道他希望你過得比他好的感覺。
兄弟是在KTV和你搶麥克風比誰唱的難聽的歡樂。
兄弟是平時在你身邊插科打諢,關鍵時刻卻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的勇敢。
兄弟,就是平時對你罵罵咧咧號稱見你就煩,但為了陪你喝酒聊天而得罪自己的女朋友,卻依然每次隨傳隨到的傻氣。
兄弟,就是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出現,也許明知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是他出現了,站在你旁邊的人。
兄弟,就是沒事的時候對著豎起中指嘴里靠來靠去,有事的時候第一個跳出來幫助你的人。
這才是兄弟!
也許他會在女朋友、老婆面前拆你的臺,但是卻是那個不會出賣你的人。
三生三世,誰是兄弟,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吳楚之看得很透。
什么莞莞黨,月牙黨,小米黨,特喵的通通都是吳王黨!
趁著吳楚之去排隊端食物的時候,蕭玥珈抓緊時間給云夢打了電話,將筆記本上的資料拍照發了過去,請她幫忙看看。
雖然她主攻方向是民商法,但是刑法也有所涉獵,但就吳楚之所說的情況來看,這無疑是可以翻桉的。
蕭玥珈拜托云夢師姐,也是看看云夢能不能通過以往在法院工作的關系,拿到卷宗。
掛斷電話不久,吳楚之便端著食物回來了。
為什么兩人約會吃飯要在麥當勞?
很簡單,又不是第一次約會,需要有儀式感什么的。
大中午的隨便吃點了事。
而且相比起蔥姜蒜等左料為主的中式菜肴,顯然西式垃圾快餐在情侶接吻時,口感要好上太多。
不過望著吳楚之面前的四個巨無霸漢堡,蕭玥珈有點懵。
這飯桶…
雖然她知道吳楚之的飯量很大,但這也太夸張了吧。
“昨天晚上沒怎么吃,今早起來又沒胃口,見著你了,突然餓了。”吳楚之嘿嘿的笑著。
也確實如此,昨晚和王冰冰吃的素,金色小人壓根兒就沒怎么吃,半夜又在融合,到現在早餓了。
蕭玥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而后埋怨起他暴飲暴食。
忽地她愣了,“你昨晚就到了燕京了?”
吳楚之點了點頭,一臉的坦然,“昨晚到的,飛機晚點了,到了都11點過了,所以也沒給你打電話。”
蕭玥珈扭頭看著窗外,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手里的漢堡。
她知道,吳楚之和秦莞在燕京有房子,昨晚一定是回那個狗窩睡的!
但是,她也不好說什么,更不好發什么脾氣。
畢竟是人家很早以前就買的房子,吳楚之說得也很正常。
晚上11點過下飛機,到了市中心都快凌晨1點了,她早睡了。
有房子不住,去住賓館,也太刻意了些。
蕭玥珈對吳楚之雙收的打算也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指望他會這么自覺的照顧她的心情住賓館。
以后這種事情多的是,特別是這個暑假,隨著秦莞的回國休假,那時可能才是最難受的。
明白是明白,但是桃花眼就是不開心!
不行!
要加快進度了!
吳楚之挑了挑眉頭,也不說破,更不會去哄她。
不是他不識趣,而是既然決定走這條路,有些事情都得這么做。
遲早得習慣。
蕭玥珈幽怨地瞪了正在埋頭干飯的吳楚之一眼,自己岔開了話題。
不氣!不氣!
回寢室記小本子上,以后算總賬!
“哥哥,為什么要在燕京找辦公地址?”
吳楚之一邊吃著,一邊講起自己的打算,“我會新開兩個業務板塊…”
他開始講起了神舟付的模式。
顯然,蕭玥珈是聽不懂的,只是不明覺厲的望著他巴拉巴拉。
但是當吳楚之說到讓她得空盯一下這邊的裝修什么的時候,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蕭玥珈腦子里一轉,心里酸澀不堪,怔怔的望著面前正滔滔不絕的男人,小臉皺巴了起來。
吳楚之察覺到了不對勁,面前的這雙桃花眼此刻正蘊著水意,他停下了講述,疑惑的問道,“丫頭,怎么了?”
桃花眼里一顆淚珠滑了下來,“你…你是不是想把我養在燕京?”
吳楚之的話語很溫柔,可蕭玥珈卻覺得他是在做著最殘忍的事情。
在她看來,吳楚之的業務重心是在錦城。
無論是繼承他小舅的天晶公司,還是和她一起設立的自拍桿業務,這些完全不用在燕京大動干戈。
而吳楚之現在講的‘神舟付’,更是如此,在燕京頂天了就是一個銷售分公司而已,哪用得上那么大的辦公面積?
像她現在正在見習的金都律所,在國內屬于頂級的存在,辦公面積也無非兩層樓而已。
要這么大的面積做什么?
不言而喻。
為了避免她與秦莞的碰撞,直接將她安置在燕京。
同時,為了照顧好她的心情,將業務也一拆為二,讓自己和秦莞形成南北抗衡的局面。
這種事情,她在律所的檔桉室里,見過好幾個桉例。
當初看的時候當做故事,看得津津有味,但是輪到自己時,心里卻是苦澀不堪。
沒等她繼續胡思亂想,吳楚之笑了起來。
頂著她惱怒幽怨的眼神里,他不笑了,趕緊拽著她的手,快速開口,“你的位置是法務部,肯定是跟著我在錦城的。”
先說結果,再解釋,免得氣出乳腺增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