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這里插科打諢!”
蕭亞軍的怒喝讓沈柔和蕭亞男身子俱是一顫,對視了一眼,裝起了鴕鳥。
沈柔知道,自己老公平時雖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教授學者風,結婚這么多年也沒和自己紅過臉。
但是,曾經作為掌控五家上市公司的燕大系掌舵人,也是殺伐果斷的主。
自己和小姑子剛剛確實也是故意的想緩和氣氛。
“楊斌!給我查!把那小子的底細給我查個底兒掉!”蕭亞軍暴怒著吼道。
楊斌趕緊起身要去拿手機。
自己這位大舅哥,可不是面上看起來的善人吶。
當年他能和蕭亞男在一起,都是這位大舅哥的功勞。
“坐下!”蕭老爺子拍了拍桌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楊斌不敢動了。
“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蕭老爺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后,開始繼續摸牌。
蕭亞軍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站在原地,身子氣得發抖。
自己的女兒都被人睡了!
蕭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人我已經見過了,挺不錯的一個小伙子。知道我為什么今天讓小月牙兒做這兒做那的,是為什么不?”
沈柔湊趣的問道,“爸,為什么呀?我是說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蕭老爺子又哼了一聲,“還不是你們慣的!小月牙兒那樣子,哪有做人妻子的模樣!”
蕭老爺子,全名蕭立章,正是和吳楚之下棋的立章公。
老爺子將這幾天的見聞說了出來,蕭亞軍不知不覺間也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現在知道了吧?你們那寶貝閨女,被那小伙子寵上天了!我那天還專門繞到廚房那邊,讓小路搭個梯子我看了看,小伙子確實在做飯。
而且手藝還真是不錯,隔老遠我都能聞到味兒來。”
“爸,那小伙子長得怎么樣?”蕭亞男繼續八卦著。
蕭老爺子笑了,“挺俊的,有點像陳道明!站在一起和小月牙兒挺般配的。”
“我看見過,我看見過!姐姐手機殼背后就是她和姐夫的大頭貼,姐夫側臉像卡卡!就桑巴隊踢球的卡卡!”
小胖墩楊陽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手里拿著薯片,得意的說著。
蕭亞男瞪了他一眼,怒道,“給我老老實實的去看書去!不要偷聽大人的話!”
姥爺在這里,小胖墩才不怕他媽,躲在蕭老爺子身后,扮了一個怪相。
蕭亞男氣急,想要動手,卻被老爺子橫了一眼,不敢動彈,只得萬轉千回的叫了一聲,“爸!孩子不是這么個慣法!”
蕭老爺子淡淡說道,“要打回去打,別在我面前教訓孩子!”
小胖墩立刻捂著屁股,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姥爺,什么叫要打回去打?
他眼珠子一轉,“你們敢打我,我現在就去給姐姐告密去!”
沈柔拉過楊陽攬在懷里,“今晚就在舅媽家住,沒人敢動你。”
說罷,她扭過頭來埋怨著,“爸,您那么大歲數了,還去爬梯子,也不怕摔著了!”
話是這么說,但她心里此刻癢癢的,恨不得現在就跟去老宅那邊看看未來女婿長什么樣子。
蕭亞軍的神色卻有點莫測起來。
他疑惑了,自家閨女自小就性子冷冷清清的,對男生從不假以辭色,口頭禪就是“臭男人有什么好?”
自己和沈柔還以為閨女取向有問題,一直犯著愁!
讓蕭玥珈開始相親,一半是家族旁系的逼迫,一半也是擔心以后鬧出什么事來。
現在年輕人的感情太復雜了,作為曾經燕大最年輕的校長,蕭亞軍見過太多的‘純潔的愛情’,男男女女太多了。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閨女也走上這條路。
蕭亞軍突然對整個事情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爸!你說小月牙兒是不是在演我們?”
老爺子還沒說什么,沈柔卻忽地一驚,反應了過來。
是啊,怎么這么湊巧?
到了節骨點上,突然冒出了一個男朋友來。
蕭亞男聞言秒懂,“爸,你看清了嗎?不會是她雇來的騙我們的吧!我也聽說過,現在年輕人流行什么租個女友或者男友回家應付老人的。”
作為小姑,也是蕭玥珈班級的班導,蕭亞男更是清楚她的行蹤。
對啊,小月牙兒哪來的時間認識男朋友?
怕不是一切都是演戲吧?
這么巧?
出門遇見老爺子下棋?
蕭亞軍越想,心里的疑惑越深,“爸,那年輕人不用工作嗎?連續幾天下午和您下棋?然后給小月牙兒做飯?”
楊斌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我倒覺得應該不是假的。楊陽不是說在她肩膀上看見吻痕了嗎?
但我想啊,你們說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這個年輕人是個吃軟飯的騙子,騙了小月牙兒,然后在故意接近老爺子?”
在楊斌看來,這種可能性更大。
老爺子說那年輕人很有氣質,家教很好,但是那種職業騙子從小經受各種訓練,也能做到這一點。
至于什么奇楠手串,就更好辦了。
奢侈品這種有專門租的地方,花不了什么錢。
至于目的?
財色雙收唄。
成了蕭家的女婿,不說這個家的助力,光是沈大主任就可以保他一輩子都衣食無憂。
至于說是對頭派來的,倒不存在這個問題。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蕭家已經在逐步的退了。
蕭亞軍聞言陡然一驚,楊斌的這個猜測,恐怕更接近事情的真相。
自己閨女又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長得又不賴,難保被人惦記著。
蕭老爺子杠了一手牌后,又摸了一張,哈哈大笑起來,“杠上花!捉三家,給錢給錢!”
蕭亞男沒好氣的將籌碼掏出四張扔在桌上,“爸!你還有心事玩!”
“你們啊,都是在杞人憂天!你們以為我老糊涂了,那些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蕭老爺子利落的將籌碼收起來,云淡風輕的點了點蕭亞軍,“把沙發上我的手提袋拿過來。”
不明就里的蕭亞軍趕緊拿過手提袋,遞了過去。
老爺子掏出老花眼鏡,然后又取出一個文件夾,“看看吧,你們關心的。老子早就讓人查了個底兒掉!”
蕭亞軍等人趕緊湊了過來。
首先便是吳楚之的照片,放大在了A4紙上面。
蕭亞男噗嗤一笑,“長得這么俊俏,難怪小月牙兒會動心。”
作為無話不談的小姑,她是知道的,蕭玥珈就是一個典型的顏狗。
沈柔也滿意的笑著,“這模樣和我們小月牙兒挺般配的。”
她掏出手機里女兒的照片,放在旁邊,對比著看,越看越順眼,“老爺子,是挺般配的。”
蕭亞軍撇了撇嘴,看著照片上的吳楚之,越看越不順眼。
他著急的是后面的內容,個人能力、家庭背景、在做什么,這些才是重點好不好!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能去觸自家老婆的霉頭,只得耐著性子等這倆妯娌過足了眼癮。
蕭亞軍索性將文件夾攤在桌上,掏出煙,給老爺子點上后,自己和妹夫楊斌也跟著抽了起來。
一見資料上面的名字,沈柔的臉色就變了,驚呼著,“是他?”
蕭亞軍也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眼熟啊?”
蕭亞男和楊斌對視了一眼,不解的問道,“哥,嫂子,你們認識?”
沈柔忽地笑了起來,“這世界真小啊!”
這話讓蕭亞男心癢癢的。
這瓜,你倒是開啊!
打什么啞謎!
她趕緊伸手搖了搖沈柔的胳膊,“快說啊,嫂子。”
沈柔掏出一張五十元的華國幣,拿給小胖墩,“楊陽,去買點你喜歡的飲料。”
楊陽接過了錢,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舅媽,我姐最疼我了!得加錢!”
楊斌怒了,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別給臉不要臉啊!”
沈柔趕緊拉過小外甥,埋怨的瞪了楊斌一眼,“怎么打孩子!”
說罷,她又掏了一張一百元出來,“這下總夠了吧。”
小胖墩歪著頭想了想,“差不多,勉勉強強吧!”
他也明白,就算把消息賣給姐姐,也最多能拿200塊。
畢竟他還是個小孩,大人不可能允許他有那么多錢的。
150塊,差不多了。
見好就收的小胖墩將100元拿給蕭老爺子,“姥爺,幫我保管!別被我媽沒收了。”
說罷便興奮的拿著錢下樓買零食去了。
以后要用錢,找姥爺拿就是了,傻子才自己揣兜里。
蕭老爺子笑瞇瞇的看著外孫的背影,心里琢磨著重孫子的模樣。
待確認小外甥出門后,沈柔才回到麻將桌前,壓低了聲音,“這個名字,是小月牙兒日記本里唯一出現過的男生名字。
不過日記本上都是罵人的話,貌似是這吳楚之在辯論賽贏過她。”
蕭亞男聞言一怔,“嫂子,你還偷看了她的日記本?”
沈柔乜了乜她吃驚的模樣,“說得好像你不偷看陽陽的日記本一樣!”
蕭亞男噗嗤一笑,避過這個尷尬的話題,“那看起來,還有點兒歡喜冤家的意思。”
說罷,她扭頭看向了一直皺著眉頭在苦苦思索的蕭亞軍,“哥?怎么,你也偷翻過日記本?”
蕭亞軍瞪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這是孩子的隱私!”
沈柔沒好氣的在下面踢了他一腳。
不過這一腳卻把蕭亞軍踢醒了,他忽地站了起來,急匆匆的往書房走去。
半響,在眾人疑惑的眼神里,他手里捏著一份文件走了出來,臉上一臉的笑意,
“我說怎么這個名字這么耳熟。這是前些天林一夫給我的一篇本科生的畢業論文。論文作者就是吳楚之。
爸,你看看,這小子還挺有見地的。”
蕭老爺子接過論文看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這個吳楚之就是論文上面的吳楚之?”蕭亞男奇了。
華國十來億人口,重名的多了去了。
‘張偉’組成十個軍都不成問題。
吳楚之這個名字雖然少見,但這個人口基數一覆蓋,難保不會有重名的。
蕭亞軍手指點了點資料上的信息,“蜀大,2001年入校。”
“2001年進校,他是大專生?”
蕭亞男頓時奇了,今年2004年畢業?
蕭亞軍無奈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我都說了是本科生!仔細看看資料!”
蕭亞男吐了吐舌頭,趴在桌上和嫂子沈柔一起研究了起來。
“這高考成績文科615分,按說上咱們燕大也是夠了吧?”蕭亞男有些不確定的問著。
“超當年的西蜀省錄取線13分,但是讀不了好專業。你看,是院校調劑被蜀大錄取的,估計是報的燕大滑下去的。”
蕭亞軍作為當年抓高考錄取工作的常務副校長,對各省分數線是了如指掌。
“可惜了,這個英語成績,太可惜了,但凡英語能上100,當年就和小月牙兒一個班了。
不過看起來,貌似倆人緣分還挺深的啊。”蕭亞男樂了起來。
“高祖父吳伯朅,字之瑛,辮子末年錦城尊經書院院長…”沈柔有點驚訝起來。
蕭老爺子點了點頭,帶著一臉的敬仰之色,“那位老爺子,就是蜀大的前身,西蜀公立國學專門學校的創始人之一。辛亥秋保路死事紀念碑東面的題字者。”
說罷,他頓了頓,喝了一口茶后,繼續說道,“吳楚之的高祖父戰死淞滬,祖父熊國畢業回來參加國內建設,現在是工程院院士。
父母都是工程師,父親是院士級高工,他外公那一家也是行伍出身,家庭背景,我覺得很好。”
這樣允文允武的家庭,蕭老太爺很滿意。
“就是成績不怎么樣”蕭亞男拿著吳楚之的大學成績單,嘖嘖出聲。
蕭亞軍搖了搖頭,“成績不能說明問題。他的那篇畢業論文,我仔細拜讀過,很有見地!”
“會不會是槍手代寫的?現在的大學論文…這個成績,真的很難有說服力。”
作為燕大元培班的班主任,蕭亞男這方面見得太多了。
買個論文,又費不了多少錢。
吳楚之又是那種家庭背景,在蜀大不是橫著走?
蕭亞軍笑了,“不一樣的。吳楚之這篇論文是校際公開答辯,而且答辯委員會的主席還是林一夫。”
蕭亞男吐了吐舌頭,不敢質疑下去。
林夫子,治學最為嚴謹,斷然容不下弄虛作假的人。
“這孩子水平到底怎么樣?一夫怎么說?”沈柔有點急了。
蕭亞軍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開了口,“水平之高,年青一代中無出其右者。一夫說,這小子具備和他坐而論道的資格。”
沈柔眨巴眨巴眼睛,“也就是說,這個吳楚之是搞學術的?”
蕭亞軍搖搖頭,“這小子是搞企業的。”
眾人皆是一愣,蕭老爺子卻點了點頭,把資料往后翻了幾頁,說道,
“吳楚之外公家絕嗣,他一人兼祧兩家香火,是他小舅的繼承人。他小舅開了個公司,現在已經交給他打理了。
不過,亞軍,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蕭老爺子也很好奇這一點。
蕭亞軍點了點論文,惆悵的說道,“論文里面看出來的。這其實是一篇學以致用的先導性論文,明面上講的供給與需求,實際上…”
見眾人一臉的茫然,蕭亞軍啞然失笑,“這么說吧,這小子,這篇論文說的是他的經商思路。就是要找尋差異性市場,找尋供給結構的空隙,楊斌你應該清楚吧?”
楊斌點了點頭,“姐夫,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也就是說這個吳楚之準備做別人忽視的市場和產品。”
沈柔有點郁悶,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商人,“可惜了。”
蕭亞軍接著資料看著,也搖了搖頭,“太可惜了。其實這小子的理論和我非常的相近,如果不是曾慧嫻的關門弟子,我都想搶過來了。”
蕭亞男奇道,“怎么搶?他是蜀大的人。”
蕭亞軍喟嘆著,“一夫和章唯贏在答辯現場提過這事,給他免試直博生的待遇,可惜被那小子拒絕了。”
沈柔一臉的問號,“拒絕燕大?按道理來說,那時他和小月牙兒應該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吧?”
特么的都睡在一起了,十幾天前肯定早就是男女朋友關系了,這個做法是什么意思?
要我女兒遠嫁是吧!
蕭亞軍苦笑著將吳楚之的那番話講了出來。
蕭老爺子笑了起來,“確實像是那家人的作風。夠直!這才是文人風骨!”
蕭亞男趕緊湊著趣,“爸,看來這個孫女婿你很滿意?”
蕭老爺子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早就說過,只要小月牙兒滿意,我這老頭子無條件支持。”
一想到女兒可能要遠嫁,沈柔心里有些不舒服起來,“老爺子,你以前不是說過,商人賤業也,怎么現在自己打起自己的臉來了?
您可想清楚了,小月牙兒要是真和這吳楚之成了,到時候就要嫁到西蜀去,您要抱重孫子就難了。”
蕭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什么賤業不賤業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
只要小月牙兒自個兒過得幸福就行了。再說了,我就不能去西蜀抱我的重孫子不成?”
見老爺子主意已定,其他人只好陪笑著。
蕭亞軍卻聽出了不同的意思,愣了會兒,“爸…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