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蕭玥珈,將廚房打掃干凈的吳楚之,像個家庭煮夫一般閑了下來。
在蕭玥珈的閨房瞇了一會兒,就著房間里的大茶壺沏了壺茶,換過一套運動裝的吳楚之,提溜著茶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著。
今天原本的安排是一整天都在律所,沒想到這么早就完事了。
而后面的日程是安排好的,看房什么的也是約好了時間,他難得的下午空閑了下來。
打量著院落里的各種雕飾、檐柱,吳楚之有點亞歷山大。
小月牙兒的嫁妝,太厚了。
這么一座四合院,放在十來年后,幾個億都不見得拿得下來。
何況進來的時候,蕭玥珈就說過,這個四合院和后面的那套合在一起,是真正的王府。
而且是屬于那位差點繼位末代皇帝的府邸,這里面的價值就太大了。
也難怪當年會被拆分。
望著后面的院墻,吳楚之有些動心思了。
聽蕭玥珈說,后面那套四合院兩年前就發賣出去了,這兩年也沒見過有人來住過。
多半是個投資客。
吳楚之暗忖著,將來要是有錢了,一定要把隔壁那套盤下來。
這宅子不同于70年產權的商品房,這是可以傳世的宅子。
要是帶著小月牙兒、莞莞、葉小米這個小妖女住在這個宅子里,這日子,很有判頭啊!
歪歪了一會兒,吳楚之摸出手機,給自己那在華清大學的發小孔昊掛去了電話。
來燕京,不給孔昊打個招呼,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
不出意外,手機里響起了一道悅耳的女聲。
關機。
對于孔昊,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了。
開機才是異常情況。
成天泡在實驗室的孔昊,在實驗室里壓根兒就不會開機。
編輯短信,告知讓他回電話后,吳楚之就捧著茶杯悠閑的喝著茶。
手機活生生的被孔昊用成了傳呼機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
進入大三的孔昊越加的忙碌,中午發的短信,半夜能收到回復,都算是快的。
最長的記錄是三天后才接到孔昊的電話,沒聊上兩句就聽到對面的打鼾聲。
孔昊當年是以蜀中理科第4名的成績考進華清的。
這樣的成績,在華清里面,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吳楚之知道,如果不是當年高考聽力設備故障,被吞了18分,孔昊應該是理科狀元的。
那場事故,改變了那個考場里太多人的命運。
不過,對待意外,人們的反應卻是不同的。
有人選擇沉淪,怨天尤人,如吳楚之。
有人選擇奮發,繼續拼搏,如孔昊。
進入華清的孔昊,并沒有入選有著‘姚班’前身之稱的計算機科學基地班。
不過,他卻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在大三時成功的補位殺了進去。
計算機科學基地班是淘汰制的,跟不上節奏,就會被淘汰。
這個班匯聚了華清大學與姚先生自己的大量資源,擁有普通的計算機系學生難以想象的實驗條件和師資力量。
有天賦的人,多得是。
努力的人,也多得是。
失去兩年先發優勢的孔昊,在里面也有些苦不堪言。
他也唯有拼盡全力,才能勉強跟上整個班級的節奏。
吳楚之喟嘆了一聲,望著手機里孔昊的名字,發著呆。
對待人生的態度不一,其實讓倆人有些漸行漸遠漸無書。
有的時候,就連他來燕京,和秦莞找孔昊出來擼串,孔昊也開始找著各種借口推脫。
不知什么時候,除了感情問題,原本親密無間的倆兄弟,再無其他的話題。
他知道,孔昊是嫌浪費他做試驗、碼代碼的時間。
忽地,又是一段浮光碎影在腦海里滑過。
吳楚之沉默了下去。
什么意思?
不是只有他自己女人的畫面嗎?
怎么男人的畫面也出來了。
吳楚之一陣瀑布汗后又是一激靈。
他反應了過來。
那個金色光球并沒有消失!
而是以他不明白的方式,存在于體內!
吳楚之忍住呼喚斯文森來探討琢磨的沖動,他知道,金色光球不會害他。
手串里的金色小人松了一口氣,還好沒笨到家。
要是被斯文森知道了,說不定還有別的麻煩。
與以前的那些畫面不同,這次金色光球傳過來的浮光碎影,讓他的心情很是煩悶。
閑坐著也是無聊,吳楚之也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趁著天色還早,關上房門去什剎海溜達一圈。
順帶著散散心。
現在時間不過是下午兩點,蕭玥珈回來得五點半去了,四點過回去做飯也來得及。
蕭玥珈的這套四合院推門便是什剎海,吳楚之順著前海北沿向西往后海北沿走去,避開身后方向的酒吧。
雖然這夏季的午后,酒吧也不會有什么人,但他自覺的遠離著這些聲色犬馬之所。
本來心就不靜,別去沒事找事。
沒到6月的燕京,陽光正好,微風不燥,20來度的氣溫非常的宜人。
走在步道上的吳楚之,看著什剎海公園里怡人的景色,與微波蕩漾的湖面,心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沒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平行時空都可以把孔昊給救回來,那么現在就更不是問題了。
照貓畫虎而已。
本來孔昊便是他事業版圖中的絕對核心。
湖面的風吹在身上其實挺舒服的。
不知不覺間,吳楚之已經繞著什剎海走了一圈。
正當他準備拐進小道回屋時,門口大樹陰涼處倆下象棋的老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去看看,打發打發時間。
吳楚之倒轉身來,佇立在一邊觀看著。
老頭們見有陌生人觀棋,打量了吳楚之一番后,也沒說什么。
什剎海是個景區,來來往往的旅客不少,老人們早已習以為常。
反正這種年輕人,沒什么定性的,也就是圖個熱鬧,看上兩眼就會走掉。
倆老頭下著棋,一條毛巾被兩人各執一端,來回拽著活動筋骨,嘴里也沒閑著。
“遠山兄,你可有日子沒回來下棋了,將!”
“我走!老姚頭,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邀請你好多次去我那下棋,你就是不來,我讓人來接你,你都不肯上車。”
“你那門檻太高,進出太麻煩了!再將!”
“唉…再過倆年,估計這輩子,我可能得老死在那了。”
“你就是俗!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知道你愁什么,非得住里面。你看我,每天在外面逍遙自在的,多舒服。
早上下午接送重孫子,晚上去跟那群老太太跳跳廣場舞,這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的,不比里面每晚聽竹林風聲強?
你丫,你說你那雙兒女,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個頂個的給你爭氣,非得管你的那些遠房侄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倆老頭扯著閑篇,吳楚之也樂得聽著八卦。
這家長里短的,他也熟悉。
從小他就在設計院大院家屬區里面長大,小時候做完作業,常常也就跟著他爺爺在老年活動室里廝混,對這種老年退休生活很是熟稔。
不過,顯然面前這倆老頭也算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水平不說多高,但殺得給勁兒。
吳楚之散過一輪煙,坐在旁邊看著熱鬧。
倆老頭看了看,見小伙子懂事,觀棋不語真君子,也沒吱聲,接過煙點燃,任由他在旁邊看著。
可能是歇腳的吧。
也是,這什剎海公園一圈6000米,走一趟個把小時呢。
現在的年輕人吶,哪走過那么遠的路。
看著倒是人模狗樣的好身材,估計也是健身房里喝那什么飼料催出來的。
‘遠山兄’下了一個妙招,對面老姚頭頓時長考了起來,就連手上拽毛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吳楚之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倆臭棋簍子!
‘遠山兄’乜了乜他,“小子,長眼睛了沒?你看得懂嘛?”
他對剛剛自己那一手,非常的滿意,完全是‘神之一指’的水平,卻被這旁邊的小子嗤笑,心里頓時不爽了起來。
吳楚之搖搖頭,“老爺子,我長著眼睛吶。不懂,不懂我現在跳海里去。”
‘遠山兄’冷笑了一聲,“嗬!聽你這話茬不善吶,來來來,你來說這步怎么走。不知道哪兒走就一邊玩泥巴去!”
這老頭子的語氣讓吳楚之有些不爽了,反正也不認識,直接懟了起來,
“那當然了,善者不來,來者就不善。車五平八!你這就是一步臭棋!”
老姚頭聞言,眼睛一亮,頓時按照吳楚之的招數走了一步。
‘遠山兄’頓時氣著了,“小子,那你敢跟我試試?”
吳楚之笑了,“老爺子,我看你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吶,誰不敢咱誰跳海里去。”
不是他嘴損,而是老燕京人說話就這樣,動不動就跳海里去。
“喲嚯,小子,你口氣不小啊!來,來,你來盤,我讓你。”老姚頭也來了興趣,起身讓著吳楚之。
他是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活了七八十歲了,每天過得波瀾不驚的,就愛看點新鮮的。
“來吧,咱可是掛響的。”遠山老爺子將棋子給攪和了,邀吳楚之坐下。
吳楚之沒忙著坐,起身將花壇邊先吹了吹灰塵,再掏出紙巾擦了擦,請老姚頭坐下。
遠山老爺子瞥了一眼,暗自點了點頭,這小子嘴挺厲害的,不過做事倒是周正。
有些舉動不是裝模作樣能裝出來的,看來‘尊老’這二字,這小子恪守的不錯。
吳楚之轉身坐在小馬扎上面坐了下來,“好!輸棋不輸嘴,落子不反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邊的老姚頭樂了,“嘿!這小子!張嘴就是一套一套的。”
吳楚之笑著遞過去一輪煙,“您就跟著學知識吧!”
遠山老爺子撇了撇嘴,將心里剛剛那話收了回來,這小子嘴上有毒!
“廢話少說,咱們賭什么的吧?”
“您說吧,老爺子您是想賭錢呢還是賭事呢?”吳楚之嘿嘿笑道,就對面這水平,讓個車都沒問題。
遠山老爺子摸著下巴,笑了,“我說?好!你要是輸了,把你手上那串奇楠珠子留下。”
吳楚之聞言陡然一驚。
燕京的老爺子都是成精的吧!
倆背心大褲衩涼鞋老頭,都有這眼力?
不過眼力再好也沒用,這棋力在那放著,自己也不覷。
他嗤笑了一聲,“老爺子,那要是您輸了呢?”
遠山老爺子用手里的折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輸了?我要是輸給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我從這跳海里去!”
吳楚之可不敢賭。
老燕京人實在。
或者說一根筋的多。
真要是輸了,這80老頭跳海里去,自己算是謀殺吧?
他趕緊搖搖頭,“老人家,別介!這賭注可不對等,我這手串,您也大概知道多少錢,您這不是欺負小輩嗎?”
遠山老爺子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摸了摸身上,好像也沒什么可以和吳楚之那奇楠手串對等的東西。
老姚頭也不幫腔,坐在一邊看著老友吃癟捧著肚子樂。
望著老友的模樣,遠山老爺子臉上掛不住,正想取消賭注,瞥了吳楚之一眼后,心思一動。
“小子!我身上確實沒有對等的東西,不過我有一孫女,在燕大讀書,長得可水靈著,遠近聞名的美女。
你要是贏了,我把我孫女介紹給你。”
吳楚之聞言大駭。
燕大?
美女?
真當人人都是小月牙兒似的!
他搖搖頭,“老爺子,心領了,我有女朋友的。要不咱換個賭注,一包華子,您看怎么樣。”
遠山老爺子心里暗叫一聲可惜。
面前這小子雖然嘴是毒了些,不過看衣著也知道家境不差,談吐舉止也還算能入眼。
關鍵是這長相,這個頭,還真是一時之選。
做孫女婿倒也不差。
“行!那就來吧!猜紅黑?”
吳楚之擺擺手,“老爺子您先行,應該的。”
遠山老爺子也不客氣,既然這小子不做孫女婿,那也就不讓著了,馬二進三起馬開局。
吳楚之嘿嘿一笑,“老爺子你可別后悔啊。”
卒7進1直接制馬。
起馬局,其實其它還有許多應法當然也未嘗不可,不過吳楚之的走法卻是針對性最強的一種。
遠山老爺子心里一咯噔。
倆人你來我往的下著,漸漸的遠山老爺子便落了下風。
吳楚之炮吃紅馬后,沖著旁邊無人的地方,得意的吐了一個煙圈,“走吧,老爺子。”
遠山公焦頭爛額的長考起來,“催什么催!我得看看!”
吳楚之嘆了一口氣,“看看!看看!你總看看!這是下棋呢,又不是相面。”
遠山老爺子聞言氣急,回了一手。
吳楚之怕是擔心老姚頭無聊一樣,沒有應招,扭頭和他扯著閑篇,
“姚老爺子,這下棋呢講的是胸有成竹,我這行棋叫做勢如破竹,下面這招叫做二鬼拍門,您可瞧好了。”
說罷,他頓了頓,沖著遠山公笑了笑,“老爺子,您可小心點啊。”
遠山公怒了,“你哪兒來那么多廢話!下棋就好好下!”
吳楚之聳了聳肩,“您老總是耗著不下棋,我這閑著也是閑著,不說話我干嘛?要不然您給我買根冰棍把我嘴給堵上。”
遠山老爺子被氣笑了,他沒說什么,旁邊老姚頭噗嗤一笑,“誒!這小子和你家寶貝孫女那嘴有得一拼啊!都是碎叨碎叨的。”
“說得也是,小子,怎么樣,跟你女朋友分了,我把我孫女介紹給你,你倆可以說相聲了。”
遠山公一邊說著,一邊應著招,面露自得之色。
這一步他非常的滿意。
吳楚之摳了摳鼻子,“我以為什么高招呢!象離家,你要抓瞎!”
說罷,他直接一炮轟掉了紅象。
“唉!你走這步棋,你的馬可就沒啦!”老姚頭在旁邊嘀咕著。
吳楚之搖了搖頭,“姚老爺子,這你就不懂了,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小家顧大家,吃小虧占大便宜。”
老姚頭和遠山公都笑了起來,“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詞啊!”
在他們看來,吳楚之這一步是妥妥的臭棋。
吳楚之也跟著笑著,“天機不可泄露,妙處豈能明言?”
遠山老爺子聞言一驚,但琢磨了半天,也沒看出吳楚之這招的門道。
見遠山公又陷入了長考,吳楚之又轉過身去老姚頭扯著家長里短。
遠山老爺子只覺得一陣呱噪,怒道,“我說咱們這是下棋呢,還是在這表演脫口秀呢?
你老是這么沒完沒了地說,我怎么能靜下心來想棋啊!”
吳楚之轉過頭來擠了擠眼睛,“你看!你看!不高興了不是?拉不出屎來怨茅房,打嗝放屁賴盲腸?
我從小在大院里和那幫老爺子下棋的時候,比這熱鬧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要是誰把誰惹火了,一走神,那棋就輸了。”
老姚頭點點頭,“也是,這下棋就講個定性。”
遠山老爺子白了他一眼。
實際上他這也是耍著盤外招。
白眉毛白胡子的老人家發怒,就問你怕不怕。
沒想到吳楚之還真不帶怕的,給他懟了回來,這讓他心里一陣舒坦。
小子,有點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