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外面走廊的燈光,一道長長的斜影出現在地面上。
背著光,偷眼向門口看去的楚天舒看不清人臉。
但這并不妨礙他知道這道身影的主人是誰。
楚天舒暗笑了一聲,終于還是來了。
他就說嘛,這么大的事情,幾家人還瞞著藏著,不讓這妮子知道。
真當別人還是小孩子啊,沒點兒信息渠道?
不過這么偷偷摸摸的進來,這妮子是在想啥呢?
楚天舒輕咳一聲,正在躡手躡腳往病床邊摸去的身影頓時僵在原地。
他打開了燈,招呼了一聲,“莞莞!”
作為男人,楚天舒也不得不說,床上這外甥的狗屎運實在是太好了。
從小帶大的鄰居妹妹,女大十八變后出落的亭亭玉立,卻對他情根深種,何德何能啊?
眼前的女孩1米72的身高,一幅修長窕窈的好身材,那寫滿了焦急的絕色嬌靨上,一雙大杏眼此刻噙滿了淚花。
“小…小舅,怎么是你在這里?楚楚的情況怎么樣了?你們憑什么不告訴我啊…”
一連串的問題從秦莞那張檀口中急切的問了出來。
楚天舒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一個說來話長的事情,而此刻情緒近乎崩潰的秦莞,顯然不會是一個好聽眾。
這一串如同機關槍掃射的問題,我到底應該先回答哪個呢?
他無奈的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止住了秦莞越來越大聲的悲泣。
“楚楚已經基本康復了,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還是選擇回答秦莞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果不其然,秦莞聞言愣在了當場,眼眶里的淚珠不要錢似的一顆顆滑落下來。
楚天舒沒有急著說話,轉身去床頭抽了幾張紙出來,而后想了想,拿起整包抽紙,遞給秦莞。
大悲大喜,總得消化消化,現在說其他的也是沒用,等這小淚包哭夠了再說。
秦莞抹著眼淚,道著謝。
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秦莞也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痛痛快快的趴在吳楚之的腿上哭了起來。
家里人對她封鎖了消息,就連秦旭等人也被吳楚之的父母要求禁言,遠在腐國讀書的她完全不知道吳楚之出了這檔子事。
前幾天,她在和自己在蜀大的小姐妹聊天時,閨蜜無意中說起已經兩三周沒在蜀大見過吳楚之了,她這才起了疑心。
而后在和準婆婆楚秀蘭日常聊天時,她聽見了從小在醫院聽慣了的監控器報警聲。
當時她沒有聲張,在和父母電話時,她套著話,也沒聽說哪個長輩生病了,心里便是一咯噔。
逼問了吳楚之的室友秦旭得知真相后,打聽清楚醫院病房后,她不管不顧的買了回國的機票,將幾天后的幾門結業考拋之腦后。
他都沒有了,還要這個學業做什么?
她明白長輩們瞞著她的苦心,可是他都不在了,自己嫁誰去?
好男人多得是,可楚楚只有一個。
一路上,秦莞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按時睡覺,按時吃飯。
她不斷的在盤算著,如果吳楚之走了,自己應該怎么做。
第一,好好活下去。
第二,照顧好老人,讓他在天堂也能安心。
她無比后悔,當初為什么要聽媽媽的話,吃下那顆緊急避孕藥。
幾經輾轉,當飛機降落在錦城雙流機場時,她已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來面對吳楚之的離世。
在護士站詢問時,秦莞甚至還笑了笑,那美麗的容顏,惹得一眾小護士們心里酸溜溜的。
能趕上見他最后一面,已經不能奢求太多。
讓她沒想到的是,整個事情出現了滑稽的反轉,這讓她開始又哭又笑的。
隨著楚天舒的講述,秦莞也慢慢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但是轉眼間,她便意識到,一個尷尬的問題擺在她的面前。
貌似…自己還在和臭楚楚在冷戰中啊。
這個算不算自己主動投降?
明早他醒了,見到自己,會不會很得意?
望著吳楚之酣睡的那副模樣,秦莞頓時有點牙癢癢起來,一雙精致的眉毛在那雙大杏眼上面跳著舞。
壞人!
就知道欺負我!
就像那晚一樣,只知道倒頭就睡,一點也不顧人家的感受!
慢慢的,秦莞的小臉紅了起來,對著吳楚之揮了揮拳頭。
楚天舒見狀,嘴角掛起了笑意。
也許他是眾多長輩里,第一個清楚了解倆人鬧別扭始末的人。
無他,因為相比起威嚴的父親,他這個娘親舅大的小舅,更容易聽到吳楚之的心里話。
在他看來,都是小孩鬧,正好倆人也有了那層關系,無非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
至于吳楚之的心結問題,完全是閑得。
進了大學找不到方向而已。
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忙起來,啥事就沒了。
等他這次出院了,就算和姐夫大吵一架,也要給這小子找點事做。
反正這小子也沒有老實上班的打算,自己那攤子遲早都是他的,早點晚點給他沒什么區別。
下定決心的楚天舒,伸了一個懶腰,“莞莞,既然你回來了,那小舅就回家了。”
秦莞有點傻眼了,一臉的為難,“可是…”
雖說她也擔心挨罵,不敢回自己家。
但可以躲爺爺奶奶家啊。
還可以溜到吳楚之家去,得到楚媽媽的庇護,自己爸媽也不好說啥。
甚至可以自己在外面開個房,然后當做沒回來過,明天直接回學校去。
待在這里算啥?
要是吳楚之重病了,那還好說,可現在都要出院了…
雖然和吳楚之有了肌膚之親,但是那是偷偷摸摸的,這伺候病人,自己也沒個身份啊。
想到這里,她羞怒的瞪了吳楚之一眼,心里暗惱著。
臭楚楚!
你當初把婚求了多好啊,我好歹有個未婚妻的名義。
萬一查房的時候喊一聲“61床家屬”,自己是應還是不應啊!
我媽在醫院里,還要臉不要臉了!
楚天舒見狀,對秦莞的為難,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
這就像當年他和他老婆談戀愛那會兒一樣,到部隊里面,女朋友算探望,家屬算探親。
對探望,部隊是可以拒絕的,甚至可以要求三防,而探親,則是無條件同意。
他就是耍點手段,給兩個年輕人一個和解的機會而已。
這要是真讓秦莞今晚走了,按這妮子的脾氣,在確認吳楚之沒事之后,八成又會偷偷摸摸的回學校去。
誰先低頭算誰輸?
這倆年輕人也是閑的,人生的時光又有多長?
花幾個月時間來冷戰,互相不給臺階下,幼稚不幼稚?
“嗐!你也體恤體恤小舅,小舅年齡也大了,這老胳膊老腿的睡醫院的陪護床,確實難受。”
楚天舒的話,將秦莞逼在墻角上。
和其他人的舅舅外甥關系不一樣,吳楚之是要繼承楚天舒這一脈香火的,這也是幾家人說好的事。
未來她和吳楚之的孩子,有一個要姓楚。
秦莞也不傻,也知道楚天舒在算計她,可這個坑她還不得不跳。
小舅開口說這話,自己再反對,那就是不孝了。
“小舅,你慢走…”狠狠的瞪了床上吳楚之一眼后,秦莞不情不愿的起身送著楚天舒。
楚天舒得意的沖她挑了挑眉頭,“嘿嘿,還是莞莞最孝順了!明早查房前我來換你。”
秦莞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查房前換班,就可以避免她媽的尷尬。
畢竟自己還沒過門,到時候醫院里風言風語的,老媽面子掛不住。
至于查房前,吳楚之醒了怎么辦?
涼拌!
到時候再說唄,自己出現在這里,他難道還好意思不低頭?
送走楚天舒的秦莞,回來朝著床上酣睡的吳楚之亮了亮兩顆小虎牙。
而后她一臉輕松的從自己背包里取過換洗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這回國一路上各種轉機,風塵仆仆的,正好這個單間有熱水。
洗完澡,穿好睡衣睡褲的秦莞,將濕漉漉的頭發塞在干發帽里,踩著一次性拖鞋,來到吳楚之的床邊又是哼的一聲。
望著面前心上人那張俊俏的臉龐,秦莞嘟起了嘴,伸出手在他臉頰上輕輕的捏了捏。
“壞人!你倒是睡得挺香的!也不知道人家有多擔心你!”
“你說你逞什么能!啊?要是你真就這么去了,我怎么辦?哼!”
“臭楚楚!以后要是你再敢晚上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我…我咬死你!”
咬牙切齒撂下狠話的秦莞沖著吳楚之皺了皺鼻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小臉頓時變得通紅了起來。
她晃了晃腦袋,自從確定了戀愛關系后,有些文字似乎就變得不是那么正經了。
秦莞紅著臉俯身下去,在他嘴角上輕輕印上一吻。
她將自己的小臉貼在他的臉頰,撒嬌的轉了轉,“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教而誅啊!”
而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直起了身,眼睛在房間里四處尋覓著。
衣柜!
她徑直上去,從里面翻出了吳楚之的衣服,很順利的找到了那只裝著戒指的小盒子。
從里面取出戒指,秦莞托在手里,對著燈光搖頭晃腦的欣賞著。
戴在我的手指上,一定很好看吧?
這枚戒指夠貴重了,婚禮時其實也可以不用再買新的,額外給楚楚配一只白金的婚戒足夠了。
秦莞戀戀不舍的將那枚鉆戒放回了小盒里,嘟了嘟嘴唇,又把它物歸原處放回了褲兜里。
她撅著小嘴,回到床邊,一雙大杏眼瞪著吳楚之那熟睡的臉龐,“可是,你為什么就不愿意給我戴上呢?”
她小嘴一癟,眼淚又要出來了。
“莞莞…”
秦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背胡亂的在臉上摸了摸。
定睛瞧去,卻又是撲哧一笑。
只見吳楚之的手動了動,抓了抓自己的臉,嘴里吧唧了幾下,又發出一絲夢吟聲,“莞莞…”
見他睡夢中依然有自己,秦莞心里一甜,轉身拿起柜子邊欄桿上的帕子進了衛生間。
將濕潤的帕子拿在手上,她輕輕的為他擦拭著身體,“臭楚楚!躺了三周,一定臭閉了吧!”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當她俯身去擦他脖頸處時,卻沒聞見什么汗臭味。
她回過神來,在他胸口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彎起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滿滿的都是楚楚的味道。
相比起男人喜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其實女人更是直接。
聞男朋友的體味,是戀愛中女生普遍的嗜好。
其實就是費洛蒙的味道。
費洛蒙源于體內的類固醇,是一種無形無味又無所不在的化學分子,可以從汗腺及皮膚表層細胞中發散,直接影響腦部負責情緒的潛意識層。
而每一個費洛蒙分子,都承載著人們獨一無二的遺傳學信息以及各種欲望信號。
每個人的味道都不一樣。
女性天生比男人具有更靈敏的嗅覺,因此她們對費洛蒙的感知度遠遠高于男性。
當女生聞到男朋友身上特有的味道,大腦神經中樞會感受到強烈的荷爾蒙分泌。
將帕子重新晾好后,秦莞坐在板凳上開始無聊起來。
打開旁邊柜子的抽屜,她不出意外的發現了吳楚之的手機。
諾雞鴨的N-GAGE QD,是一部如同游戲機一般的手機。
此時國內還沒上市,吳楚之的這部還是去年圣誕,倆人一起在明珠港買的。
秦莞毫不猶豫的拿起了手機。
輸入密碼,打開手機,翻查通話記錄和短信,查男朋友手機這項技能,她是點滿了的。
沒法子。
異地戀,傷不起。
當然,也是吳楚之的縱容,每次秦莞查手機時,他都會抱著她,跟著手機的內容,和她分享著她不在身邊時的點點滴滴。
打開手機企鵝,秦莞的兩個大拇指快速的在鍵盤上敲擊著,翻看著列表信息和聊天記錄。
而后,她癟了癟嘴唇,退出了企鵝軟件。
沒勁!
都沒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可能是沒有他溫暖的懷抱吧。
將手機放回抽屜,深夜病房里的秦莞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睡覺是睡不著的,畢竟時差的因素,在腐國,現在還是下午。
可是不睡又做什么呢?
她扭頭看了看陪護床,嘟了嘟嘴,向上吹了吹自己的劉海,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轉著。
要不?
望著吳楚之的病床,秦莞的睫毛不自覺的彎了起來,小臉紅撲撲的。
關燈,隨著病床的欄桿放下再拉起,她已經很自覺的躺在了吳楚之身邊。
滾燙的小臉趴在他的胸口上,拉過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秦莞熟練的在吳楚之的懷抱里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位置。
雖然倆人年前才初嘗禁果,不過同床共寢的事情卻從大一上期吳楚之去燕京看她時,便開始了。
按理說兩年多了,倆人也該進入老夫老妻的模式。
可此時的秦莞,還是如同第一次被吳楚之騙的回不了寢室一樣緊張,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將自己的小臉藏起來,閉上眼睛的秦莞心里也是奇怪。
也許,是因為在病房的原因?
朦朧的月光灑在病房里,結合著走廊穿過窗戶的燈光,映照在病床上的少年少女身上。
秦莞不是顏狗,她愛的是他這個人,完全不在乎吳楚之長得帥還是丑。
但誰能拒絕自己男朋友恰好還長得非常帥氣呢?
微光的勾勒下,吳楚之那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臉龐,讓她看得有些愣神。
自己的男人,越看越帥!
秦莞揚起了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卻被那幾周沒剃的胡茬扎了一下。
輕輕的捶了一下吳楚之的胸口,婆娑著吳楚之右手上的那道燒疤,她怔怔的發著呆。
吳楚之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手臂上并沒有其他男孩那么多汗毛。
美中不足的是,手腕附近的這塊燒疤。
暗紅的疤痕在吳楚之白皙的皮膚上很是顯眼。
她三歲的一天,在家里帶她和孔昊的吳楚之,騙她說去給她買酸梅粉,在地上畫了一個圈,讓她不要出圈子。
結果他卻帶著孔昊,去游戲廳看別人打游戲。
當時他還騙自己,說圈子外面有妖怪,他用克賽超人的寶劍畫的圈,妖怪進不來。
那時的自己真傻,愣愣的抱著洋娃娃在圈子里等了兩個小時。
想著當時憋不住尿褲子的糗事,秦莞的嘴角又翹了起來。
這道燒疤便是那時留下的。
那天,惹了禍的吳楚之,準備給秦莞擦洗時,不小心打翻了燒水壺。
那時還是用蜂窩煤的年代,煤爐子加上燒水壺和小孩差不多高。
5歲的吳楚之等燒水壺燒開后,踮起腳尖,學著大人的模樣,雙手提起滿是開水的燒水壺,顫巍巍的準備往洗澡盆里倒時,力有未逮,燒水壺便往旁邊側倒下去。
那時的自己還在站在旁邊委屈的抽泣著,手里拿著三袋酸梅粉,嘴饞想吃,卻又不肯那么快的原諒吳楚之。
就在燒水壺要砸在她身上時,吳楚之右手一擋,通紅的燒水壺砸在手腕上,里面的開水也倒了出來。
幸虧下班的老媽聽到自己的大哭聲趕緊跑來,及時處理沒發生二次感染,不然吳楚之整個手都保不住。
秦莞支起身子,將自己的小臉貼在那道疤上面,輕輕的蹭著,傻傻的笑著。
“你這個壞人!那個時候,你就騙走我的心,是吧?”
見吳楚之不回答,紅著小臉的秦莞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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