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倀鬼?”
另一邊,紅蜘蛛拿著槍、疑惑地看著旁邊的人。
而她的旁邊站著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沒錯,倀鬼,”那個女孩說道,“就是鄉野傳說里,被老虎害死的人會變成老虎的奴仆,然后繼續幫著它害人。”
“這個樂園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和這種關系很像。人類將自己的存在作為貨幣上交,一旦輸光了之后、就會變成這個樂園的鬼魂。同時,失去存在的他們也沒有辦法回到人類的社會。如果想要擺脫這種困境,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
看著旁邊的紅蜘蛛,女孩抿了抿嘴唇、壓低聲音:“跟挑戰者廝殺,然后獲得勝利!”
“樂園說過,勝利者能夠在這里獲得一切。這并不是說可以實現愿望的意思,而是字面意義的…‘一切’!”
女孩下意識按住自己的腰間、在那里有一把精致的黑色手槍:“一旦留在樂園的人通過某種方式,也就是游戲,戰勝了挑戰者之后,它就能夠獲得那個人的存在。換而言之,它就會取代那個人、從‘倀鬼’變成那個人…”
簡而言之就是,進入樂園的人假如輸掉了自己所有的存在,就會被迫留在樂園、再也無法出去。而如果想要重新離開樂園,它們就必須要通過“旋轉木馬”那樣的設施,和新來的人進行廝殺。假如那些留在樂園的人贏了,那么它們就能夠取代失敗者的身份!
紅蜘蛛大概聽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倀鬼?”
這么說著,她偏過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女孩。
女孩被紅蜘蛛的目光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可是你‘贏’回來的,又不是你輸給了我。”
“不過,我可以確定,在這個樂園之中確實存在著‘倀鬼’,而且不止一個!”
女孩嚴肅地說道:“因為在此之前、也就是在你來之前,我們就遭遇了‘倀鬼’!要不是因為那個家伙,我們也不會這么快淪陷。”
好吧。
紅蜘蛛翻了個白眼。
她其實并不怎么在意“倀鬼”不“倀鬼”什么的。
按照她的邏輯,如果真的出現什么怪物,那么直接一拳搗碎就好。
要不是因為白令叮囑她,讓她一定要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能夠隨便暴露本性的話,眼下這個青森主題公園指不定還要被重型武器狂轟濫炸幾次咧。
不過本著聽樂子的心情,紅蜘蛛還是隨口問道:“那么你們那個‘倀鬼’是誰?”
是誰…
女孩苦笑了一聲:“是我們隊伍里負責偵查的人。”
“他的偵查很少會出錯,但是不知道因為什么情況、可能是因為這個主題公園太過特殊了吧,那個人的偵察在這里并沒有奏效。可能是在某個我們沒有發現的時機,他被替換掉了,‘倀鬼’鉆進了他的身體里…”
“然后,因為他,我們頻頻走入死胡同。因為各種原因,原本隊伍里的大部分人都被替換。也有不少人直接就死了,等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一個。”
女孩取出那把黑色的手槍、輕輕摩挲著槍身:“當然,主要也怪我。如果不是因為我有些驕傲了,如果我能夠提早發現出來那個人的不對勁,如果不是因為…”
“如果不是因為他消失了,那么我們本來不該會在情報方面出現問題…”
女孩喃喃自語著。
旁邊的紅蜘蛛沒聽懂她這句話。
她只是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走吧,那個什么…李靜雯?”
被她叫住名字的女孩眼神閃爍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她才苦笑一聲、把手槍重新放回自己的腰間。
“來了,”她快步追上紅蜘蛛,“接下來你準備去哪里?”
紅蜘蛛想了想,說道:“先繼續去走下去吧。我的…哥哥(說這句話的時候紅蜘蛛的表情像是生吃蒼蠅),他現在還在找我,我也得…找他!”
等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紅蜘蛛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來的一樣。
然而李靜雯只當紅蜘蛛特別思念哥哥。
她忍不住感嘆了一聲:“哥哥嗎?之前我也有一個類似哥哥的存在,不過他背叛了。我還有不少姐姐,但是有一個離開了。我還有…一個類似老師的人。”
說到這里,李靜雯就陷入了沉默。
紅蜘蛛也不在意,只是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先知那個家伙真是煩人,’她一邊走一邊滴咕著,‘到底還要在這里待多久,就不能一股腦直接莽過去嗎?也不知道在畏首畏尾什么…’
嘖,弱不禁風的少女是自己的弱項啊。
看了一眼旁邊看似柔弱、但是眼神卻頗為堅強的李靜雯,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沾染了些許污漬的百褶裙,紅蜘蛛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
“…有點煩。”
李靜雯:“?”
而在另一邊。
白令偏頭看著面前的徐忠行。
“沒錯,‘倀鬼’,”他澹澹地說道,“被老虎害死以后,留在山上繼續幫助老虎害人的惡鬼。”
“不論用什么語言來形容,其實最后都大差不差、反正就是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為了活著而不惜犧牲一切的怪物。”
他說道:“倀鬼會幫助老虎吞食人類,從根源上來說、它們都是老虎的幫兇。不過在還沒有徹底暴露之前,它們都盡可能地將自己偽裝得很好,就像是真正的人類一樣。哦,甚至可以說本來就是真正的人類——畢竟能夠成為倀鬼的人,必然是禍害了其它人、奪取他人存在的家伙。”
徐忠行忍不住眉頭緊皺:“你到底想說什么?”
想說什么…
白令笑了笑。
然后他直接從口袋里面摸出一把刀,雪白的刀刃在霧氣之中劃出宛如月光一般的弧線!
這把刀直接抵在小劉的面前,刀身上映照著白令面無表情的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當然是為了…要將那些混進人類群落之中的倀鬼清除干凈而動手了!”
什么鬼?!
徐忠行和小劉都傻愣愣地看著白令的動作。
徐忠行反應的最快:“等下,白令!”
他伸出手想要按在白令的胳膊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對面的小劉則是臉色煞白,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什么原因:“我…隊長…我…“
而作為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白令毫不猶豫地朝著徐忠行揮刀,直接把他往后面逼退了一步!
“不要阻止我,”白令漠然地說道,“我們到現在為止一直在這里打轉,就是因為這個家伙的阻撓!”
“我之前就在觀察你們,當又一次從這個地方經過的時候、我注意到這個家伙正在往地上撒著什么東西。在這種幾乎沒有人能夠抵達的公園,你往地上做這些動作、難道不會很可疑嗎?”
“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在給樂園或者其他什么人通風報信。而結果就是,我們一直在原地繞圈!”
聞言,徐忠行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一眼白令,又看了看猝不及防的小劉,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按在白令的手臂上。
“白先生,”他換了一種稱呼,“也不怪你覺得奇怪,其實小劉并不是為了給樂園報信而這么做的…”
徐忠行斟酌著語言,最后還是開口說道:“白先生是國內人,那么大概知道最近國內新出來的不少特殊事件吧?”
聽著他的話,白令臉上毫無動搖、只是斜著眼睛看他。
而徐忠行則是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其實我們就是專門處理類似事件的負責人,這一次來這里也是為了解救我們的同志。小劉剛才的行為是在給后面可能來的同志做標記,這一點沒有提前通知白先生,是我們的不對。”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主要還是因為我們初次見面,我沒有辦法徹底相信你的身份,擔心你是怪物的緣故。不過現在看來,你對拯救你妹妹的決心非常的…強烈,基本上可以排除怪物的范疇。”
廢話。
怪物也不可能為了拯救自己的妹妹而殘害另一個孩子。
哪怕是徐忠行都覺得,眼前這個家伙的執行力和執念,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怪物都要可怕了。
總感覺他的妹妹可能還挺累的…
這么想著,徐忠行勸阻著說道:“我可以證明,我這段時間一直跟小劉呆在一起,她絕對不會變成‘倀鬼’。如果她真的是倀鬼,那么和她一隊的我、早就應該被她殺掉了才對!”
而小劉也點了點頭。
看著這兩個人言之鑿鑿的表情,白令低頭、像是在思考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收起刀、表情冷漠:“那我大概是誤會了什么吧。”
“只不過我在旋轉木馬那里,聽到那個孩子跟我說,他要殺了我、然后取代我,所以我認為、恐怕樂園里面的生物能夠將其它人給取代。”
白令平靜地說道:“再加上現在的氛圍,可能確實是我過激了,我向兩位道歉。”
徐忠行趕緊擺擺手:“沒事沒事,這都是小事…嗯?”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徐忠行扭頭看著白令。
“等等,白先生,”他臉色猶豫,“你剛剛說,這個樂園的人…能夠將其它人給替換了?”
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白令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不過明面上他仍舊毫無情感:“沒錯。”
“這是我親口從那個孩子的嘴里聽到的,肯定錯不了。”他一臉篤定。
而徐忠行則是陷入了沉思。
沒多久之后,他的臉色逐漸開始變化。
“他嗎的!”他低聲說道,“我們被騙了!”
“那個偵察兵,恐怕已經被替換了,”徐忠行一臉懊惱,“不然的話,我們也不可能就這么輕松地進入樂園的世界。”
“我就說,原本我們周圍應該也有對策局的人,怎么一眨眼功夫都不見了。恐怕,一開始我們就有人被替換了!”
看著徐忠行的臉,小劉像是也想起來了什么的樣子:“是了,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我一個朋友,最近好像突然表現得跟之前不太一樣。我原來還以為她是出任務回來受到了挫折,現在看來…她是被替換了?!”
看著互相印證的兩個人,白令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樂園還真是能玩。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延州市對策局的人、都有被他給替換了的。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的行動力還挺驚人的,僅僅只是把主題公園開半個月的時間,就替換了不少人。
現在點醒徐忠行和小劉兩個人,等到他們回去以后,就讓他們自己找找看看有誰被替換了吧。
因為對其它人不熟悉,所以白令很難利用預知未來的能力認清楚誰是被替換的。畢竟被替換者除了性格的變化,其他和原本的人幾乎沒有區別。
因此這種事情還是得讓熟悉被害者的人來。
白令也最多只能夠做到這里了,他只是先知、又不是全知。
這么想著,看向自己側邊的某個角落,白令的眼神幽暗。
‘僅僅只是看監控探頭還覺得不夠,現在又想要實地來考察了?’白令想著,‘不,以樂園的謹慎性格恐怕不會親自前來。那么,這也是混沌之霧的特性?分身?’
有意思。
白令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在徐忠行和小劉的思索之中,白令澹澹說道:“繼續往前吧,各位。”
“如果兩位都沒有問題,那么恐怕…在這個地方有問題的,就是隱藏在某個地方的家伙了!”
樂園想要通過分身加入進來,成為他自己觀賞的一部分?
那么白令倒是想要看看,他的精神和他的分身,到底是不是鐵板一塊!
哪怕是鄒野,都會因為木偶分身而被白令用暴君王指環下達暗示,直接刻印在本體的靈魂深處。
你樂園,又能夠撐多長時間?
這么想著,白令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了幾分。
十,九,八,七…
在倒數了十秒鐘之后。
很快,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來。
“那…那個!”
果然。
你還是忍不住了啊。
白令轉過頭去,心中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