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公交車直接被轟開半截!
如果不是作為生命體的“十三路公交車”對于危機有一定的感知,提前放開了大部分控制,甚至特地開了一個寬大的門,恐怕現在它都已經只剩下半個車身!
車上的人都在這個沖擊之下不由得半邊身體歪倒,次第交錯。
魔女從公交車上驟然落下,整個人在地面上彈跳了片刻,穩穩落在站臺旁的路燈邊上。
她看著白令,表情陰晴不定。
就在剛才,白令灰色的霧氣轟然擴張,直接朝著魔女勐沖而去、甚至幾乎要碰到她的頭發。
要不是因為她的速度比較快,現在恐怕都已經被這種詭異莫名的霧氣給纏上了。
打量著從霧氣里走出來的白令,魔女心中暗自思忖:‘先知看起來有些古怪。’
之前以為他是某個老怪物,但是現在細細回想來,自己多半是被突發狀況給嚇到了、以至于喪失基本的判斷能力。
真實的先知或許只是知道些許隱秘的消息,而非自己想象中從上古時代傳承而來的某個異種。
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魔女對于這個猜測也并不是很有把握。畢竟她跟先知交手的次數僅僅只有那一次,而且雙方都沒有盡全力。
所以說這個想法其實也只是她自己認為如此。
她也不得不這么認為。
過去的那個家伙給魔女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如果真的一直認定先知就是那個家伙的借體重生,那么魔女覺得自己多半會徹底喪失抵抗的動力。
那個家伙在魔女心目中的壓迫力就是如此之強!
所以說,魔女到現在只敢認為先知或許只是一個知道的比較多的家伙,而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
但是即使是如此,魔女還是感覺到異常的棘手。
先前的那一發已經讓她忍不住蹙眉了。
盡管速度看起來不太快,但是力道倒是很強…
看起來必須要用速度的優勢取勝。
懷著這樣的想法,魔女手按在旁邊的路燈上。
下一秒鐘,她的手掌和路燈的貼合處,開始出現小小的細微波動。
這個波動逐漸擴散,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將高達三米的路燈橫腰截斷!
半根斷掉的燈桿緩緩落下,在即將墜落于地面的前一秒,被魔女的手指輕輕一點。
下一秒鐘,細長的燈桿就這么在空氣之中開始了高速旋轉!
它的旋轉速度很快,快到甚至能夠吹動魔女身上的長裙,在周圍人的眼神中都出現了白色的殘影!
舞動的燈桿回旋在魔女的周圍,就像是一根木棍一樣躍動著。
看著遠處緩步而來的白令,魔女瞇著眼睛。
然后屈指一彈,將整根燈桿朝著白令的方向激射而出!
這樸實無華的一發,算是試探。
之前只是用石子沒能夠試探出白令的深淺,眼下魔女打算挑個頭比較大的道具,看看能不能看出白令的能力。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旋轉”也是一個比較樸實無華的能力。它真的只能夠使物體高速旋轉,然后在一定程度上操縱物體的行進方向。除此之外,像是什么“磁場轉動”、“旋轉時間”這種極為唯心的使用手段,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這種規則一樣的東西就不是“災難”級能夠玩得轉的。
它們到目前為止還是生物,沒有辦法感應到所謂“法則”一樣的存在。像是什么磁場轉動,連磁場本身都感應不到,還怎么去轉動它?
辦不到的,很藍的啦。
所以這個能力一般都只是魔女的一種攻擊手段。
除此之外,她的權柄可不僅僅只有這個。
雙眼緊緊盯著白令,魔女雖然什么動作都沒有,但是很想咬指甲。
然后她就看到白令輕描澹寫地抬頭,直接將這根飛速旋轉的燈桿給截停在半空中。
灰色的霧氣舒卷膨脹,宛如一雙巨大的手掌、硬生生地將告訴旋轉的燈桿卡在原地動彈不得,像是牢牢抓捕住獵物的捕獸夾。
‘看來,這團霧氣很靈活。’
看著白令的動作,魔女的眼神閃爍。
她放棄了對燈桿的操縱,轉而從懷里掏出了一根細而長的小木棍。
這根木棍的造型比較奇怪,上面有些細小的吹口、似乎可以通過吸氣和送氣來激活木棍的某些通道。而在木棍的頂端,則凋刻著一個奇詭的符號。像是兩條纏繞的蛇,又像是手杖。
將木棍放在自己的嘴邊,魔女沉下一口氣、然后輕緩地將這口氣給吐了出來。
很快,一種刺耳、尖銳的噪音從這根小小的木棍里傳了出來。
聽著這個聲音,白令忍不住微微皺眉。
不知道為什么,當這個聲音回響在耳邊的時候,白令本能地感覺到了一陣厭惡。
這其中的旋律就好像生來就是為了讓人反胃和不寒而栗的一樣,如果尋常人聽到這樣的音節,只怕現在已經開始頭暈眼花、四肢發軟,嘴里止不住地泛著酸水了。
然而白令并不是活人,所以他受到的影響并不算太大。
凝神看著遠處的魔女,白令的心思微微一動。
下一秒鐘,他才若有所思說道:‘原來如此。’
‘魔女的根源,是‘哈米倫的吹笛人’。’
這是一個在歐洲中世紀流傳的傳說故事,傳說的主角是那個身著鮮艷花衣的歌者。
當時某個村莊經受鼠災的肆虐,屢屢想要滅鼠卻毫無所得。一籌莫展之下,鎮長張貼布告、許諾解決鼠患的人將會獲得大量賞賜。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衣著鮮艷的人光臨了那個村莊,并且聲稱自己能夠解決鼠患。
鎮長大喜過望,再三聲稱自己一定會在鼠患解決之后給這個年輕人獎勵。而年輕人也不負眾望,成功利用笛聲將肆虐的鼠災吸引走、挨個跳進河水里。
原本這應該算是一個能人異士利用自己的超卓能力解決百姓疑難的故事。但是很快,這個故事的走向就變了味。
盡管歌者成功吸引走了鼠患,但是鎮長卻不愿意履行自己的承諾,甚至想要將歌者打出村莊。
一怒之下,歌者再一次利用自己神乎其神的吹奏技巧,將自己的笛聲響徹在村莊的每一個角落。
然后,在萬籟俱寂的夜晚,整個村子的孩童都毫無意識地離開了自己的家,像是同時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樣、來到了歌者的周圍。
領著這些孩子,歌者消失在了村莊里。
這就是“哈米倫的吹笛人”,或者“花衣魔笛手”的根源。
白令沒有想到的是,魔女的根源竟然是那個吹笛人。
原來吹笛人的性別是女的?
想了想,白令又忍不住搖搖頭:‘不,應該不是這么簡單。’
之前聽著魔女跟那個高中女生交談的時候,白令清楚地聽到,魔女曾親口說過,在她之前還有一個人也像是她對高中女生一樣,將恐懼“傳染”給了魔女。
如果按照這個語境分析,那么是不是代表魔女本人其實也是被影響成為異種的?
難道說,魔女其實是某個異種的…派生體?!
想到這一點,白令悚然一驚!
到目前為止,他遇到的派生體有起尸人和織網者的。除此之外,基本上沒有見到過其他的。
但是毫無疑問,那些人的派生體都不是很強大。像是起尸人的派生體,完全沒有超凡力量的林柩都能應對。
…雖然說林柩本人也不簡單就是了。
但是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那就是派生體的實力必然不可能超過其本體。
但是現在,按照魔女本人的說法,在她之前還曾經有一個人對她造成過影響…
‘一個光是派生體,就能夠產生類似于魔女這樣災難級異種的…怪物?!’
想到這里,白令的臉色都不由得凝重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那個異種的等級會是什么?
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在“災難”之上,還有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白令不由得搖搖頭:‘不,還不一定。’
‘說不定魔女的誕生是次第的傳承,前一代的吹笛人產生了新一代的魔女。而現在的魔女,又想要將那個女高中生也變成怪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魔女的危險等級被評定為“災難”也不奇怪了。
一切具備高度傳染性的怪物,都絕對是屬于災難的范疇。
這兩種可能性回蕩在白令的腦海里,讓他的思緒一時半會兒有點混亂。
也幸好這里是意識之海,思維被無限地拉長,這才給了白令足夠多的思索時間、而不至于被魔女的攻擊給影響到。
在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后,白令不得不中斷了這些問題的考慮。
到現在為止他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完全無法判斷到底哪一種情況才是真實的。
最主要還是因為白令完全不清楚“起源”級的異種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概念,日記本上沒有記載,對策局也提及得很隱晦、完全不夠具象。
這也很正常,因為在日記本上記載的未來,所有見到過“起源”的獵人,都死了。
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回到人類聚集地,自然就沒有辦法將起源的情報傳遞下去。
哪怕是“紅蜘蛛”晉升‘起源’的四個核心,也是在它成為起源之后,某些學者通過典籍和材料,利用現存的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
因為這完全是孤例,所以未來的人類也完全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異種晉升起源都需要四個核心。
說到底,人類敗就敗在知道的太少上!
不過現在很明顯,跟日記本上記載的不一樣了。
意識從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浮,當層疊的云翳從月亮上漂浮而過,星星點點的月光垂落在地面的剎那。
白令睜開了雙眼,青色的光芒流淌在眼底。
他拉開自己的風衣,露出內里的灰色襯衫,然后兩根手指輕輕一夾、從襯衫的前口袋里掏出一根試管。
在白令的兩根手指之間,試管內的猩紅色液體緩緩滾著玻璃面,宛如一顆正在熠熠閃光的輝煌烈日!
伴著魔女那嘔啞嘲哳的笛聲,白令沒有片刻猶豫,拔掉試管的塞子、朝著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扎了下去!
紅色的液體一點點地流進肌膚里面,在白皙的皮膚之下,蜿蜒前行的紅色流光就像是一條高速前進的狂躁赤蟒!
鮮血干涸的血管里,此時此刻再次回響起奔騰的洪流!
感受著身體內的異動,白令平靜地想著:‘之前跟青光和宋清辭纏斗的時候,戰斗烈度并不大,所以只需要當作火種使用就好。’
但是跟魔女的戰斗,很明顯不是跟那兩個家伙能夠比的。
所以,正好試試注射了燃魂藥劑的自己,到底能夠達到什么水平。
懷著這樣的想法,白令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對面的魔女。
那雙眼睛里,有赤紅到宛如燙金色一般的熔巖在肆意咆孝!
很快,隨著魔女的笛聲,無數細細簌簌、彷佛什么東西貼著地面前進的聲音由遠及近。
無數童孔宛如鮮血一般的老鼠正在朝著這個地方狂奔而來!
這些老鼠各個都有極大的體型,遠遠超過了一般能夠見到的類別。僅僅是白令所見,最大的就有小型犬一般大小!
這很明顯不是正常的動物。
恐怕,是魔女的笛聲影響之后的結果。
不過沒有想到,晨風市竟然會有這么多的老鼠。
看起來本地的衛生工作完成得不算太好啊。
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白令轉過頭,對著遠處狂奔而來的老鼠張開五指。
隨著五指的張開,霧氣也一點點地朝著那個方向彌散而去。
大概在距離白令二十米的位置,老鼠們即將突入到白令身邊的位置時。
他的手指勐然收縮!
下一秒鐘,霧氣也跟著手指的動作一并收縮!
這些濃霧就像是裹挾著澎湃的巨力一樣,甚至于在老鼠們尚處于前沖勢態的時候,就將它們徹底遏制住、完全聚攏在朦朧的迷霧之中,宛如被巨大手掌包裹在掌心一樣!
盯著遠處那些被纏繞住、還在“吱吱”叫的巨大老鼠,白令眼睛微瞇。
“試試看,紅蓮的燃燒。”
話音落下。
白令眼底的赤色流光越發濃郁!
同時隨著光芒一并上涌的,還有遠處被巨力裹挾的鼠群。
它們的周身無火自燃,燦爛的火花瞬間從它們的毛發蛇一般行進,直接將它們所有的一并燒成一個巨大的火球!
這一刻,漆黑的街道里,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