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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昭云侯府攔路,十萬血食作餌

  從幾個提拔到百戶的心腹,再到魏教頭等一眾老卒,以及眾多拔尖出挑的勇武新丁。

  皆被賦予命數,成為“草頭兵”。

  攏共湊足一千二百人數。

  磅礴地運加諸于身,雄渾氣血連成一體,隱約凝聚龜蛇盤結之相。

  這是兵家當中較為常見的陣勢,可攻可守,聚散無常。

  依照燕王白行塵所說的,兵法變化其實與江湖闖蕩類似。

  后者是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前者亦如此。

  少有什么獨門陣勢一經祭出,便可縱橫沙場,所向披靡。

  往往都是大小三才、六丁六甲、八門金鎖這種武廟傳承,最為實用。

  威能大小,全看主將的兵爭六訣的運使嫻熟,以及個人武道的高低強弱。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此為六爭。

  另有權謀、陰陽、形勢、技巧,等兵家四道。

  變化無窮,涵蓋十方。

  天底下,統領十萬人還能催動六爭訣,以駕馭軍陣戰法者。

  從當今武廟里頭都找不出十位。

  放在兵家,能御上千人如臂使指,便已經稱得上一方將才。

  控弦數萬余,足可栽培成帥才!

  至于能夠井井有條,進退有序,調動百萬大軍,

  那說是兵仙在世也不為過!

  好似滾滾悶雷響徹梅山,隨著紀淵的一聲令下。

  校場上的士卒個個披堅執銳,腰懸飛弩,騎乘戰馬。

  衣袍袖口,皆繪有云鷹徽記。

  扛纛者為童關,他身具白虎銜刀命格。

  又被賦予銅皮鐵骨和氣壯如虎兩條青色命數,體魄遠比尋常的武夫強橫一截,單手持拿那桿紀字大旗毫不費力。

  墨色為底,殷紅顯眼。

  迎風飄揚間,似龍蛇縱橫!

  呈現出攝人心魄的威烈氣勢。

  這面大纛旗幟,乃是陰門九派的匠人,用金線刺繡,輔以沉銅、玉精煉制而成。

  既有安神鎮氣之用,還可附著刀槍、弓弩,增添破甲破法之能。

  算是一件尚可的兵家法器。

  居中的李嚴為首,挎刀披甲,目光犀利。

  周遭八名身材魁梧的赤膊力士,頭戴黃巾,扛著一面大鼓。

  這是從董敬瑭那里繳獲而來的一尊重器,喚作“風雷鼓”。

  表皮繪著“風象”、“雷蛟”,栩栩如生,神意充足。

  一旦被擂響撼動,震懾山林,驚駭百獸,毒蟲立斃,開山掃蕩無往不利。

  “云從龍,風從虎,此為氣象萬千。”

  收在袖中的人皮紙偷偷摸摸探出頭來,忍不住夸贊道:

  “老爺統千軍,掌兵煞,大纛簇擁,戰鼓隨行,當真是翻江倒海,叱咤遼東!”

  紀淵斜睨瞥過徐徐勾勒,龍飛鳳舞也似的清晰字跡,不置可否道:

  “定揚侯橫行沙場數十年,那身威勢兵煞,濃重得如同大江大河,往那里一坐,就能橫壓數萬大軍!

  大纛穩如泰山,助漲士氣!

  對上郭鉉,我必定是被碾壓的那一方。”

  他并未因為煉成一千二百草頭兵,凝聚出青色命數悍卒,便覺得勝過血火打磨出來的關寧鐵衛。

  景朝縱橫天下無敵手的十七支衛軍,絕對都是驍衛層次,當世頂尖的強悍勁旅。

  否則也沒辦法完成破山伐廟,馬踏江湖這樣的彪炳功業!

  據說,原本是有二十之數。

  因為硬生生拔掉魔教、長生府、天機十二樓等大宗,被徹底打散掉三軍。

  從中也可以看出,景朝亦是付出不小的代價。

  “不過我與郭鉉的決勝之處,未必在于兵力多寡。”

  紀淵嘴角上揚,他手握東宮太子賜下的那支金色令箭。

  定揚侯真要發動十萬關寧衛沖殺鑿陣,憑借這道護身符,也不至于被打得全部覆沒。

  “老爺命數氣運正隆重,先天壓他一頭,霸王卸甲龍抬手,沒那么好成。”

  人皮紙通曉過去,卻無法推測未來,難以預判這場大凌河相見的福禍吉兇。

  “就是要小心,那個定揚侯使詐,舍棄真龍寶穴孕育的神髓奇物,只吞納龍氣…”

  紀淵眸光閃爍,他參悟元天綱的半部煉字訣,頗為精通風水玄理。

  加上這幾日,對于萬會人元熟練于心。

  更是明白山勢地脈、江河水運的竅穴如何孕育。

  “也不是不可能。

  倘若郭鉉真要破釜沉舟的話,舍棄一時半會難以孕育成形的神髓。

  引動龍虎氣、兵煞氣倒灌財、智、權三座穴眼。

  從而提前催熟,吞納逸散出來的金黃龍氣。

  如此一來,萬無一失。”

  紀淵頷首道。

  他越想越覺得定揚侯應該是選擇這條路,否則沒道理把裴東升送到梅山。

  后者可是郭鉉最信重的天字號風水相師!

  “老爺清楚個中關節,卻還是云淡風輕,想必成竹在胸!”

  人皮紙泛起金光,趕忙奉承道。

  “事到臨頭需放膽,天底下哪有什么十拿九穩,只賺不賠的好買賣?”

  紀淵搖頭笑道:

  “我已盡其所能走到大凌河前,剩下只看郭鉉的本事了。”

  換成一個平平無奇沒甚依仗靠山的北鎮撫司千戶,莫說與定揚侯平起平坐,相見談話。

  恐怕連靖州城那一關都不過去!

  或者還未踏進白山黑水。

  便死在三更堂的手里頭了。

  紀淵回首往后看,那也是步步為營,連續打死幾頭攔路虎。

  方才有這趟大凌河之行!

  千騎卷平崗,大纛迎風立。

  半日功夫便就跨出曇州,長驅直入抵達錦州。

  期間,打算封鎖官道,阻絕來往的三萬關寧衛。

  也從半道原路返回,駐扎于大凌河畔。

  靜候北鎮撫司與紀淵赴約。

  “千戶,前方有人擋路。”

  扛纛的童關筋肉虬結,根根崩動,傳信回到中軍。

  “哪個不長眼的過來找死?”

  李嚴挎刀越眾而出,眸中冷冽,殺氣十足。

  自家千戶這次下山,可是依照巡狩一地的欽差規格。

  千騎橫于官道,大纛獵獵招展,閑雜人等退避三舍。

  若遇到阻擋,可當場格殺斬首,以儆效尤。

  “昭云侯府,輕車都尉,申屠元。”

  來人沉聲答道。

  北海,蒼云山。

  一座巨石堆壘而成的平整臺面,其上搭建著八角涼亭。

  下方神龜昂首,周邊五鼠奏樂。

  云海連綿,松濤悅耳,景色極為壯麗。

  倘若舉目遠眺,還可以看到杜鵑花漫山遍野。

  紅白相間,團團簇簇,若繡女巧手織錦。

  更有奇峰依偎,高低錯落,排排如潮水奔涌。

  只可惜,這樣心曠神怡的大美風光并非人人都可欣賞。

  因為此處是懷王白容成的避暑行宮。

  周遭連砍柴的樵夫,出海的漁夫都被驅趕殆盡。

  方圓數百里,除去懷王府聽差辦事的眾人。

  再無其他。

  “可準備好了?”

  風姿卓絕的懷王白容成雙手負后,那襲四爪蟠龍袍將他襯得貴氣脫俗,恍如天上的忘憂神仙。

  “十萬奴民都已上船,他們日夜吞服大不凈菩薩培育出來的‘太歲肉’。

  鮫人、羽人各部死傷大半,方才湊足這些血食。”

  冷若冰霜的美婢斂衽行禮,柔聲回答道。

  眾所周知,懷王殿下的府中大小諸事。

  皆由幾位氣質絕塵,姿容出挑的美婢掌管。

  效仿后宮的六局一司,設有“司記”、“司言”、“司簿”、“司典”。

  專門統轄北海各地。

  那些宰執一方的朝廷大員,見到那四位未脫奴籍的婢女下人。

  都要點頭哈腰,恭敬執禮。

  “也難為鮫、羽各部,不過本王庇護他們多年。

  劃出蒼云山這么大一片地方,以供那些異族修生養息,墾荒屯田。

  拿十萬奴民去喂北海孽龍,也算公道。”

  白容成瞇起狹長眸子,薄唇扯出一絲笑意道:

  “本來還想徐徐圖之,但東宮下旨,召藩王入京。

  按照二皇兄那個至孝性情,多半要聽太子的號令…也好,這盤棋該到收官的時候了。”

  他微微抬手,站在后面的司言美婢放出響箭。

  停泊于北海畔的數艘大船紛紛開動,駛向前方。

  上面密密麻麻裝著十萬人,男女、婦孺皆有。

  因為長期服食改良過的太歲肉,肉殼軀體多少有些殘缺畸變。

  或是生出六指三眼,或是兩頭四嘴。

  不一而足,駭人得很。

  “十萬之數,瘋魔太歲,應該能夠給那頭孽龍填一填腹了。”

  懷王白容成眸光冷漠,俯視著數艘開向北海深處的大船,眼中似有浮現幾分期待與狂熱。

  隨著他的心念變化,濃厚陰云好像山洪,迅速地從水天相接的那一線升起。

  層巒疊嶂,堆積垂落,仿佛立刻就要壓塌墜下。

  大船越開越遠,逐漸陷入茫茫風雨當中。

  天色暗沉,電閃雷鳴。

  一雙大如山岳,金燈也似的冰冷豎瞳倏然亮起。

  好像龐大絕倫的巨獸,從萬丈之下的巨淵深海驚醒過來。

  “好好好!白容成,你果真信守承諾!”

  比起雷音還要宏大的音波陡然炸裂,掀起狂濤駭浪。

  那頭逃過斬龍人的追殺,蟄伏于北海的孽龍王,緩緩地浮出水面。

  神鐵澆鑄似的崢嶸頭角,好像一座長滿奇形怪狀珊瑚的巍峨大岳。

  烏青色的鱗甲塊塊足有屋宇大小,銀白發絲如粗大鬃毛,又像翻涌的烈焰起伏飄動。

  一雙金燈也似的冰冷豎瞳,燭照方圓千里海域。

  碩大的龍首顯現于世,透出無窮的威嚴與無匹的雄偉。

  有鱗之蟲三百六十,而以蛟龍為長。

  而蛟只是龍屬,其上還有角龍、應龍、真龍、祖龍等等。

  像這頭行于東海、北海,將天下江河視為行宮的孽龍王。

  便是角龍。

  雖然沒有應龍的雙翼,可以騰空飛舞,駕馭風雷,興云布雨。

  卻也具備遨游四海,吞納水脈,降伏萬千鱗蟲的神異手段。

  這是與生俱來的道則權柄,其他的五蟲生靈羨慕不來。

  “好久未曾痛快享用過血食了!白重器打碎四瀆龍神之金身,鎮壓五岳山根下!

  更斬盡陸地龍族,竊取道則權柄,敕封水神正位…”

  孽龍王雙眸赤紅,熾烈金燈也似的奪目光芒,摻雜著絲絲血色,儼然怒極。

  “吾生來便是五蟲之上,鱗蟲之長,何其尊貴!

  卻被逼到北海之畔,東海之濱,吃些魚蝦泥土…白容成,你可知吾有多恨!”

  一聲又一聲的宏大音波,幾乎蓋過擂鼓似的的雷鳴轟響。

  數艘大船上的十萬奴民皆是被震破耳膜,七竅流血,當場死去大半。

  “圣人上六合山,取降龍木,說服斬龍一脈出山,蕩盡爾等,立不世奇功!

  這段事跡,早已廣為流傳。”

  懷王白容成淡淡一笑,心音蕩漾縱貫千里,迅疾絕倫無所不至。

  “過去的恩怨,何必耿耿于懷。

  就算給你千年壽數,難道還能追上圣人,報此大仇?”

  原本怒火盈胸的孽龍王,頓時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

  想到那個蠻橫不講道理的可怕匹夫,它情不自禁縮了縮脖頸。

  因其形體龐然無比,再細微的動作也能攪得海水激蕩不已。

  “哼哼,任由白重器才情蓋世,卻也管不住自己的兒子!

  龍族尚且少有同類相食,爾等卻能手足相殘。

  真是好笑!”

  孽龍王笑聲快意,炸起一連串的沉沉悶雷。

  好似山峰砸進海面,扯起波瀾萬丈。

  它甫一張開血盆大口,頃刻就把數艘大船十萬人吞進去。

  寒光閃爍的尖牙利齒條條如林,只是一咬,斷肢殘軀四散,迸出粘稠鮮血。

  那股久違的滋味,濃郁的腥氣,直令孽龍王滿足不已。

  “白容成,伱若再獻上十萬血食,吾再予你一滴精血,讓你再次蛻變,獲得真正的龍屬血脈!

  壽數逾千秋,吞陰而納陽,如何?”

  蘊含貪婪意味的咆哮吼聲隆隆回蕩,直達懷王的耳邊。

  好似狂風撲面,吹得那襲四爪龍袍獵獵作響。

  “不用了。”

  白容成搖頭道。

  這般直截了當的拒絕,讓吃個五分飽的孽龍王有些愕然。

  他本以為像懷王這等野心勃勃,無情無義的人物。

  用十萬血食換來龍族精血,如此有利無害的買賣,必然應該動心才對!

  “你一身血肉都為本王所用,何須再用十萬人去交換。”

  白容成眸光漠然,顯出九首嘶鳴,兇惡猙獰的長蟲本相。

  口中誦道:

  “生死一體,皈依慈父…”

  孽龍王陡然睜大那雙金燈也似的冰冷豎瞳,莫名感到一陣陣心悸。

  它所吞下的團團血肉,像是瘋長的野草,瞬間膨脹成百倍、上千倍之大。

  “本王所皈依的乃是怒尊,又非龍君。”

  白容成雙手張開,好似踩踏掣電雷光,瞬間出現于那顆大如山岳的龍首面前。

  “十萬血食是餌,專程用來釣你這頭蠢龍!

  虧得你也敢吃!”

  這位懷王殿下雙手交錯,五指如蓮花盛開,捏出玄奧印訣。

  冥冥虛空氣機涌動,浮現出一尊大腹便便,能容萬物的菩薩。

  (本章完)

夢想島中文    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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