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五百五十章 文曲星蹤跡,定揚侯有請

  等到紀淵寫完那封上呈東宮的密報折子,翻涌激蕩的復雜心緒,也隨即緩緩沉靜下來。

  于公于私,他都沒有道理坐視滅圣盟把天下攪得大亂。

  就算退一萬步講,若無白含章的支持與撐腰,東宮以為靠山和底氣。

  定揚侯郭鉉想要拿捏自個兒,再輕易不過。

  莫說半只腳踏進宗師關。

  哪怕晉升五重天。

  難道擋得住攻城拔寨,撼天動地的關寧鐵衛?

  十萬虎狼沖陣起來,氣血宛若浩瀚汪洋連成一片。

  縱成宗師,都要避其鋒芒。

  這樣的大場面,紀淵拓印命數的時候,曾于朔風關親眼目睹過。

  真正的鬼神辟易,擋者披靡!

  倘若再有上百座神臂床弩的萬箭齊發,凝聚磅礴地運的巍峨梅山,不出半個時辰便會被射成篩子。

  若非如此,聶吞吾的刀王莊。

  又豈止只稱雄三千里,而非整個白山黑水?

  論及捉對廝殺之本事,郭鉉興許比不過當世絕巔大宗師。

  可那位坐擁百萬邊軍的定揚侯,從天時、地利這兩者上,獨占一份大便宜。

  除非白含章親擬圣旨,昭告天下,削其爵位品秩,奪其節制大權。

  否則屹立賀蘭關中的那桿郭字旗,始終不會倒。

  白山黑水,也永遠有定揚侯府的一席之地。

  “無用功罷了。”

  緩過一口氣的天運子冷笑道:

  “所謂天命注定,就是無論過程怎么變化,最終只會走向唯一的結果。

  即便白含章看到你的密信,選擇不出京城。

  也改易不了遇刺身死于大統六十年的下場。

  你精通風水玄理,應該知道氣運消漲。

  當年大炎朝的中興之主,光武帝。

  其年幼之時,曾有相師斷言。

  可延續國祚兩百年。

  哪怕置身死地,都有飛星墜地,覆滅敵軍。

  令光武帝絕境求生,反敗為勝。

  這便是天命之數!

  非人力可違背!”

  紀淵把身子靠進太師椅,好像在閉目沉思。

  他并未立刻反駁天運子這番動搖心神的犀利言辭。

  這位滅圣盟右護法到底是當世絕頂之一。

  對于天命、大道的見識與理解。

  實則遠勝于自己。

  可能話中半真半假。

  包藏幾分禍心。

  但這個說法并沒任何問題。

  天命是大勢,是定數。

  并非人力可以撼動。

  所謂神通不敵天數。

  便是此理。

  “滅圣盟主什么修為?”

  紀淵緩緩開口問道。

  “大宗師巔峰…可能還要不止。

  陳仇常年閉關,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跟白重器當年有些類似,其人橫空出世,跟腳來歷摸不清楚,只曉得個名字。

  突然就成為江湖共主,收攏了綠林、魔教、左道等勢力。

  幾乎比肩六大真統。”

  天運子那縷殘魂如鬼火飄忽,一閃一閃,明滅不定。

  “貧道此前也有懷疑,盟主可能是四神扶持起來的潛龍,意欲顛覆景朝的大逆。

  但終究沒有確鑿的證據。

  不過貧道與江神宵、納蘭桀,我們每次面對盟主,都有種若有若無的忌憚。

  加上他曾硬撼白重器,敗而不死。

  可能還要比六大真統的掌教級高出一籌。

  后來白重器馬踏江湖,他又帶領部眾逃往關外,蟄伏起來。

  將長生府、天機十二樓、云雷山…等被剿滅的余孽統合起來,方才有了滅圣盟。”

  紀淵手指屈指叩擊大案,又問道:

  “大宗師之上,六重天是神通關。

  何為神通?假若那位盟主踏破六重天,能否做到既定天命,操弄未來?”

  看到紀九郎虛心求教,受創頗重的天運子不禁有些舒暢。

  大有揚眉吐氣的微妙感覺,隨即答道:

  “大宗師是逆反先天,心神肉殼徹底融合,孕育一點真性,以自身返照天地,掌握大道權柄,做到開辟一界,道則法理圓滿。

  再進一步,便是粉碎真空,感知天機,念頭一動,天地種種,鬼神虛無,諸般變化,皆可照見。

  血肉衍變,聚為肉殼,散成氣流,完全脫離五蟲人軀,這便是神通!

  但就算達到這一步,也只是感應天機,絕不可能做得到制定天命!

  所以,貧道才會說,白含章要死,乃天意。

  并非滅圣盟所能左右,最多也就是依照百世經綸的法紙,順應大勢罷了。”

  紀淵叩擊的動作微微一頓,好似咀嚼著天運子的答疑解惑。

  “天機,天命,神通六重天,也無法變更。

  但…我未必不能改之。

  只要排定命盤,晉升命格。

  如今只差文曲星…”

  他把天運子那縷殘魂收起,心神一動,緩緩沉入皇天道圖。

  劃分四時的周天斗柄,頭尾相連,熠熠生輝。

  唯獨欠缺文曲星。

  “北斗七星,實則隱隱牽連,互相感應。

  楊洪失蹤之后,他那道破軍主命數就投奔而來。

  我已經聚集六顆命數星辰,如果燃燒道蘊,興許可以尋覓到蹤跡。”

  紀淵全神貫注,凝聚于腳踏七星命格之上。

  各色交織的濃烈道蘊噴薄而出,化為璀璨奪目的光華蕩漾。

  嗡嗡!

  嗡嗡嗡!

  冥冥虛空兀自震蕩,好似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實質波紋。

  倏地再凝成一點,奔向某處方位。

  “咦,文曲星竟然離我這么近?位于遼東,而且不遠!”

  紀淵眸光跳動,有些驚訝。

  天南海北,蕓蕓眾生。

  誰能料想得到,所求之物,近在眼前?

  他坐鎮于北鎮撫司衙門,靖、曇二州的磅礴地運皆加于身。

  加上無形無質的元磁脈絡,一念之間溝通地肺,心神籠罩無遠弗屆。

  隨著眼眸垂落,他當即就看到文曲星入命的那個人。

  “定揚侯府…裴東升?”

  裴東升乘著軟轎,沿著官道趕回定揚侯府。

  他已經聽說龐鈞與董敬瑭,都被紀九郎擒拿的消息,連連感到可惜。

  “這姓紀的軍戶哪來的氣數?

  按理來說,遼東武運大半都在賀蘭關中。

  侯爺專程培養了董敬瑭,再加上昭云侯府冒出個申屠元,差不多就已瓜分一半了。

  剩下的,悉數匯聚于聶吞吾的刀王莊,以及其他幾個零散宗門。

  池子攏共這么大,淺水哪里養得出真龍…”

  裴東升回到定揚侯府,以他的身份自然是進出隨意。

  急匆匆走進偏院的書房,翻動通過巧取豪奪而來的珍藏孤本。

  而后結合那位紀千戶的生辰八字,開始推算命數。

  “怪哉,怪哉,一點頭緒也沒有。

  有些像是三奇貴人,甲遁入戊,太乙進位,壬水空亡,三種特異的象數牽扯。

  即便如此,也只不過勝在際遇難辯,福禍難料,人生充滿變數。

  遠遠談不上武運滔天,如彗星崛起,橫壓兩州。

  個中定然還有隱情。”

  裴東升自從得到萬會人元,煉成風水一脈的點石成金之術。

  又給本身改名改命,根骨稟賦都隨之大進。

  看書識字過目不忘,參悟道理舉一反三。

  短短數年,已經脫胎換骨。

  尤其是被定揚侯郭鉉賞識之后,他不斷地積累福運祿命,增厚自個兒的底蘊氣數。

  隱約有些頭角崢嶸,卓爾不凡的意味,一掃以前的窮酸迂腐,潦倒落魄。

  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歷,裴東升壓根不信有人能夠橫空出世,突然崛起。

  從一無所有的白身,成長為大富大貴的奇才英杰。

  于風水一脈而言,就算是深山大澤,稱王稱霸的蛟蟒,也要經過走水才可化龍。

  “可惜,沒見過那個紀千戶,不然用萬會人元推測一二,就能窺出端倪,找到根底。

  照這樣看,那日吞納靖、曇二州磅礴地運的奇人,正是紀九郎無疑了。

  還好只得兩成,再給他拿下錦州、銀州。

  霸王卸甲的真龍寶穴,就有震蕩走脫之危。”

  裴東升面色凝重,他是借著定揚侯長駐遼東一甲子,民望、軍心、聲勢都在。

  加上武運、官運如日中天,不可撼動,才通過風水奇術定住白山黑水的那條龍脈,將其困于霸王卸甲,好孕育催化神髓奇珍。

  倘若紀九郎再厲害些,吞并四州之地,煉化人心地運。

  囚困于霸王卸甲的那條龍脈就難穩住,影響大局。

  “裴先生,侯爺回府,有請你過去。”

  裴東升正在思索之際,聽到身強力壯的黑衣小廝畢恭畢敬的聲音。

  他推開房門,見人立于長廊臺階下,開口問道:

  “侯爺何時回來的?沒在賀蘭關坐鎮?”

  遼東眾所周知,定揚侯治家如治軍,規矩極重極嚴。

  就連府中的小廝,也是眼神銳利,太陽穴高高鼓起,有股子精悍氣息。

  “回裴先生的話,您前腳剛進門,侯爺后腳就回府了。”

  裴東升眸光閃爍,思忖道:

  “想必侯爺也聽到龐鈞失手被擒,董敬瑭給北鎮撫司拘押拿下的消息了。”

  他跟隨小廝,走出偏院。

  一路穿廊過道,約莫用去半盞茶的時辰,方才來到侯府的后院。

  可見占地之寬廣。

  這種規制,放在天京城。

  高低要被御史臺參一個僭越無禮。

  可對于只手遮遼東的定揚侯而言。

  卻是再稀松不過的平常事了。

  “裴先生稍候,侯爺風塵仆仆,正在沐浴。”

  裴東升繞過游龍影壁,行至院中,被白發蒼蒼的管家攔住。

  他頷首一笑,沒有再進,而是打量著眼前極盡豪奢的輝煌暖閣,不由感慨道:

  “關外的穆如寒槊,每年不曉得給遼東送多少銀子,才能養得起侯府的一應花銷。”

  裴東升此言并非空穴來風,毫無緣由。

  定揚侯所享受的,可不是尋常豪門巨富鋪一條地龍,日夜燒炭供暖,使得室內四季如春。

  因為三年前與昭云侯年長興一戰,傷了血肉內腑,使得郭鉉極其畏寒。

  哪怕穿著火狐皮毛制成的千金裘,也難以祛除冷意。

  每次巡視完邊關,回到府中,就要到暖閣沐浴。

  用數口大釜煮沸滾水,其中放置天精地華所孕育的元陽天珠。

  此物都是從東海搜尋而來,上萬枚五百年份的靈蚌才能出一顆。

  論及珍貴罕見,不輸朱果參王那種天材地寶。

  用猛火燒融煮化,絲絲縷縷的如霧靈氣,就會逐漸填滿整間暖閣。

  伴隨著那些滾燙熱力,包裹住定揚侯郭鉉的寸寸血肉。

  這便是“沐浴”。

  一次消耗。

  最下都要萬金。

  這才是真正的遮奢享受。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燈火通明的暖閣中。

  數口大釜充盈的熱氣,方才停歇。

  濃郁到有些粘稠的琥珀色氣流,好似融化的金液。

  一點一滴凝聚,宛若貴如油的春雨。

  輕輕落在定揚侯郭鉉那具干癟的軀體上。

  很難想象。

  堂堂一位兵家宗師的肉殼。

  竟然會像行將枯死的虬勁老樹。

  生機命元極其稀薄。

  近似于凋零死物。

  “年長興,你下手真是好狠。”

  郭鉉坐在榻上,發出沉重的呼吸。

  滾燙無比的熱力刺激著肌體,把那股蜂蜜也似的香氣,散進周身寸寸血肉。

  昭云侯年長興,算得上如今執掌五軍都督府的譚文鷹半個師傅。

  四大神槍之一朔寒天罡,就是他的家傳絕學,威力不容小覷。

  一旦中招,那股冰寒陰勁就像附骨之疽。

  凍痹筋骨,使其萎縮,寒徹血肉,難以運轉。

  若非躋身五重天,鑄成道則法理完滿之軀體。

  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定揚侯把數顆元陽天珠燒融成汁水,煉化為團團氣流,緩解體內陣陣寒意。

  全身血肉好像充氣似的,逐漸飽滿有力。

  眨眼間,就從干癟枯瘦恢復成雄武霸烈的強橫肉殼。

  陰鷙的臉色,也有幾分紅潤之意。

  郭鉉搖動鈴鐺,幾個年輕侍女聽見聲音,趕忙進到暖閣。

  嫻熟地替侯爺擦干身子,穿戴衣袍。

  披上那襲千金裘,定揚侯大步跨過門檻,氣勢沉凝如山。

  垂眸掃過立在臺階下的裴東升,輕聲道:

  “紀九郎他占得靖州、曇州,龐鈞、董敬瑭皆落于他手。

  常年操練的魁字營,連結成軍勢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鎮壓了。

  此子如今在梅山開府建牙,招兵買馬,勢力大增。

  近乎沒人攔得住。

  裴先生,可有辦法?”

  裴東升低頭道:

  “侯爺獨斷遼東,胸有山川溝壑,何須他人指點,裴某亦是不敢僭越。”

  作為郭鉉的親信心腹,他當然明白話中深意,前者并非真要自個兒出謀劃策。

  這位定揚侯向來都獨斷專行,甚至有些剛愎自用。

  手底下的人,只需要聽差辦事就是。

  “你去邀紀九郎與我一見,就在大凌河。

  本侯可以收他為義子,連日后爵位都由他承襲。

  只要此子愿意答應,迎娶本侯的女兒,誕下子嗣,無論男女,皆改姓為郭。”

  郭鉉眉宇間毫不掩飾,于大庭廣眾下公然說道:

  “偌大遼東,本侯與他共分。

  等三五年后,昭云侯府衰敗下去。

  白山黑水,就是他的一言堂。”

  裴東升心頭巨震,幾乎不敢置信。

  要知道,定揚侯圖謀的可是裂土封王之大事!

  這樣的許諾,等于讓紀九郎白撿一個極為尊榮的世子爵位!

  可謂天上掉餡餅。

  誰能不心動?

  “侯爺,若紀九郎他…他不答應?”

  裴東升面皮發緊,躬身問道。

  “那就傳本侯的命,遼東府州,各地糧倉、商號、衙門,不得與北鎮撫司有丁點瓜葛。

  召集三萬關寧鐵衛,把靖、曇二州圍困封鎖,許進不許出。

  東宮來旨,就借邊關告急搪塞過去。

  本侯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遼東的這片天,依舊還是我來做主。”

  郭鉉冷冷一笑,沉聲道:

  “等紀九郎他寸步難行,就知道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強龍也沒辦法斗得過地頭蛇。”

  裴東升深吸一口氣,點頭稱是。

  他曉得定揚侯這是失去最后的耐心,打算撕破臉皮了。

  霸王卸甲的真龍寶穴,孕育神髓在即,容不得半點變數。

  要么,紀九郎就上定揚侯府這條船,大家相安無事,共得富貴;

  要么,便把生死擺上賭桌,看誰更勝一籌。

  等到定揚侯離開,裴東升捂住胸口。

  用力按住那張貼身的人皮紙,心中問道:

  “此次與紀九郎相見,可有風險?”

  燒紅烙鐵似的滾燙炙熱,又一次席卷全身。

  好似熟透的肌體血肉,緩緩呈現出回答:

  “無。”

  裴東升松了一口氣,放心道:

  “這下穩了。”

  (本章完)

夢想島中文    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