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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周天斗柄,吞世大魔

  靜室之內,紀淵徐徐睜開雙眼,好似從入定觀想當中醒來。

  他眸光閃爍,心頭有種悚然之感。

  勾動皇天道圖,華光蕩漾間,映照自身。

  只見懸滿斗大命數星辰的漆黑天幕,一股濃郁愛緩凝聚成形。

  「這是?北斗第一的破軍!?」

  紀淵眉頭緊皺,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命數星辰從天而降!

  自個兒攫取洪福之后,竟有這般巨大的收獲?

  他望向那道只位于赤色命數之下的破軍主,不由地陷入沉思。

  似北斗、南斗這般大魁星象,無不位列周天頂點。

  所入命者,自然也是當世罕有的梟杰奇才。因此大多只有一人!

  比如南斗大魁排行第六的七殺坐命。天底下,唯宗平南可得。

  余者再難攫取這份造化!此為獨一無二!

  越是至尊至貴,越難取而代之。

  當初紀淵思忖著,怎么晉升命格之時。最頭疼的就是該如何圖謀破軍。

  左想右想,覺得唯一可行的方法。

  便是增厚自身的濃烈氣數,趁早排定命盤。再借機拓印,以免遭反噬!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這條心心念念牽掛已久的命數,竟然憑空來投?

  正是好比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在自個兒腦袋上一樣!

  「得破軍坐命者,乃涼國公楊洪!難道說······"

  紀淵眼皮狠狠一跳,心下浮現幾分猜測。楊洪身死?

  當朝的國公,堂堂兵家宗師。放眼世間,也是頂尖。

  何人能夠動之?

  要知道,哪怕是執掌監國大權的白含章。也因為顧念香火情,以及朝局動蕩。

  足足隱忍二十年之久。原因無他。

  自從中山王、開平王這兩位接連過世。涼國公楊洪、韓國公虞廷安。

  便就成了淮西勛貴的領頭人物!他們皆是打天下的從龍功臣。

  德高望重的同時,其門生故吏也遍布府州。堪稱樹大根深,輕易不可摧撼!

  尤其是楊洪,曾經統領百萬兵馬,戰功彪炳,極富盛名。

  即便歸老京州,不再上朝,其威望也很隆重。鷹揚、豹韜、威武,這三支衛軍至今以涼國公家將自居。

  可見一斑!

  「大師該不會真去登門問拳吧?」紀淵忽然想到這一點,面沉如水。

  雖然北斗七星已得其六,可他臉上并無絲毫喜色,反而透出濃重的擔憂。

  縱然殺生僧佛法廣大,強橫無匹。但楊洪也不是吃素的善男信女!

  倘若真個做生死搏殺,他倆勝負尚在兩可之間!

  畢竟,涼國公豢養這么多年的私兵親衛,加上其本身行軍打仗的操練本事。

  殺伐戰力絕不遜色!

  這也是兵家宗師的優勢所在。

  其人更擅長結陣成勢,而非單打獨斗。紀淵雙手撐在膝上,眉頭微微擰緊。

  可惜遼東山高皇帝遠,各種消息難以通達。一時半會,他也搞不清楚京州具體情況。

  「我為臨濟大師改過命,有心如天鋼與龐然吞日這兩道紫色命數,配合皇覺寺的《斷三世如來身》。

  縱使楊洪拼死,再賠上全部家底,最多也就是受些傷勢。」

  紀淵深吸一口氣,催動真罡,運轉紫色命數驚世智慧,將諸般雜念悉數按下。

  思緒如靜水流深,緩緩地流淌而過,復又歸于無形。

緊接著,他眸光一落,掠過那道主動來  投的北斗命星。

  破軍主(紫):破軍屬水,化氣為耗,北斗第一星,惟紫微可制,惟七殺可斗,惟貪狼可食,彼此沖犯行克。

破軍坐命者,性剛寡合,獨斷專行,亦敢作敢為,殺伐果決,倘若掌兵,威權深重,氣魄雄壯。得此命數加持,壓服萬眾,破而后立,大敗大成,捉摸不定,陷死地可脫身,陷絕地可逆勢,陷萬劫不復而有一線生機  京州,五鹿郡城外的瓦罐寺。

  六扇門一眾捕頭烏泱泱靠攏過來,將地方圍得水泄不通。

  也不怪他們興師動眾,委實是昨晚上驚雷滾蕩的可怕動靜,響徹一州之地。

  縱使相隔千里,亦能感受到地龍翻身似的劇烈震蕩。

  「這方圓五十里地,向下沉降數尺,靠近瓦罐寺,幾乎成了一條縱貫南北的裂谷······」

  「五千精甲人仰馬翻,全數覆沒,只余下一桿大旗未倒····..」

  「那是涼國公府的私兵親衛,披的是黑鱗軟甲,坐的是烈血戰馬,皆為軍械!」

  「府中私藏鎧甲,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胡言亂語些什么?人家國公爺戎馬半生,收藏幾千具軟甲,哪里值得大驚小怪。」

  「是極!兵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咱們六扇門何苦得罪人。」

  「與一尊統合五千精騎的兵家宗師相斗,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

六扇門的幾個銀章捕頭交頭接耳,議  各自都覺得這是燙手的山芋,很不好接。

  一方是當朝的國公爺,讓淮西勛貴馬首是瞻的從龍功臣。

  另一方則是硬撼兵家宗師的絕頂高手,真要發海捕文書捉拿歸案。

  用多少條性命去填,恐怕都不夠用!「焦捕頭,您給定個主意吧。」

  率先趕到的幾位銀章捕頭商討一陣,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在那位腰懸金章,頭戴無翅烏紗帽的中男子身上。

  焦十九。

  「你們瞧瞧這滿目瘡痍的戰場,涼國公以兵主外景,挾五千精騎,化為風雷鑿陣,一鼓作氣沖殺九次。

也是昨晚上鬧騰這么兇的原因。這也是昨  大涼軍勢天下無雙,一聲風起摧城拔寨!」從瓦罐寺出來的金章捕頭焦十九瞇起眼睛,搖頭道:

  「這般驚天動地的殺伐,卻只把那人逼退八步。

  可見是個橫練體魄登峰造極的絕頂之輩。五個時辰過去,此地仍有濃郁的佛息。

  只有懸空寺、亦或者皇覺寺的首座級人物,才可能擋得住涼國公如此霸道的橫攔十勢。」

  這位六扇門的金章捕頭,素來見識廣博。

  其最擅輕功與暗器,號稱「兩腿行萬里,千手不能防」。

  短短半刻,焦十九就已搜遍方圓五十里,推測出與涼國公相斗的那人,乃是一尊大金剛體魄的佛門宗師。

  「涼國公生死不知,那位佛門宗師也不見下落。

  這樁案子必定轟動天下,東宮、內閣皆會過問,輪不到六扇門插手。

  咱們把線索搜全,上報呈遞,就行了。」

  焦十九搖了搖頭,張開五指憑空抓了一把,好似將流風拿住,輕輕抽動鼻子:

  「血光、煞氣、兵伐道。佛息、梵音、法身相。

  真是勢均力敵的生死斗陣。」唳!

  焦十九正意欲施展捕風追蹤之術,尋覓涼國公或者那位佛門宗師的去向。

  忽地聽到長天傳下尖嘯,音波滾滾呼嘯盤旋。

  他抬頭一看,一頭金眼大雕排蕩層云,俯沖而下。

  其背上有道瘦削人影,

  身著盤領窄袖的錦繡大袍。

  雙手負后,跨空而來。「是總捕頭!」

  「看來東宮與內閣都收到消息了!」「一位國公的生死,絕非小事!」

  「二十年前馬踏江湖,莫非又要再來一次?!」六扇門的眾多捕頭看到來人,無不神色一凜,做出畢恭畢敬的樣子。

  轉瞬間,那頭金眼大雕振動雙翅,刮起狂風撲面。

  有著「神捕」之稱的風朝煌,腳下一踏,身形如若雷閃,頃刻落到地面。

  「回稟總捕頭,瓦罐寺外發現國公爺三位義子的尸身,分別是兵部蘇道源、曾玉良和唐少卿。涼國公府的五千私兵,沒有活口,骨肉成泥,難以查證后續······」

  焦十九雙手抱拳,躬身說道。

  「命人收攏殘缺鐵甲,送回涼國公府,好立衣冠冢。

  這桿玄武拘靈旗封存起來,好給東宮和內閣一個說法。

  另外派個機靈點的家伙,趕去皇覺寺通報此事。

天底下能夠正面相抗橫攔十勢的殺伐兵鋒,唯  有懸空寺的《

至菩薩座'!/口  與皇覺寺隱脈傳承《斷三世如來身》的'大日如來'!

  印空首座未曾下山,那就只有皇覺寺那位云游四方的隱脈首座,臨濟大師了!」

  風朝煌不愧是六扇門總捕頭,輕易就道出那位不知名姓的佛門宗師,其來歷跟腳。

  「欽天監的四大神僧,其中就有一位是與怒金剛斗得不分勝負的行腳僧。

  莫不是此人?」焦十九詫異問道。

  「沒錯,雖然臨濟大師聲名不顯,可一身佛法修為深不可測。」

  風朝煌望向沉降三十丈,宛若被隕星砸出的巨大裂谷,搖頭道:

  「依我看,這一場生死斗陣,多半兩敗俱傷。只不過打得如此激烈,為何雙雙不見蹤影?」風朝煌感到疑惑不解,就常理而論,宗師之戰,無非心神外景互相碰撞,道則真意彼此交鋒。既是生死之斗,也是大道之爭!

  倘若極盡升華,戰至最后一刻。

  應該是神意枯竭,氣血燃干,無力再動彈才對。

  可焦十九搜遍方圓五十里,都未尋到半點蹤跡。

  「總捕頭,那要不要發海捕文書?捉拿皇覺寺的臨濟?以正朝廷法度!」

  一個銀章捕頭小聲問道。

  風朝煌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瞥過去,冷笑反問道:

  「好,派你去抓他如何?

  反正本捕頭打不過一尊修成大日如來法身的佛門宗師。

  都當上銀章捕頭,怎么還凈說蠢話!?」那人訕訕,不敢搭話。

法度對于尋常的江湖武夫,那是森嚴雷朝廷法度對  池,令人忌憚。

  可在五重天的宗師面前,就很難奏效。畢竟真要做得徹底,斬草除根。

  必須用兩到三位的同境兌子,才可萬無一失。當年朝廷大軍馬踏江湖,奉命剿滅云雷山,引得聶吞吾出手。

  結果就是燕王白行塵、大將軍宗平南,以及定揚侯郭鉉、昭云侯年長興。

  兩位當世絕頂,兩位五境宗師,四人坐鎮中軍,最終將其攔下。

  風朝煌跨上金眼大雕,忽地回頭對金章捕頭焦十九道:

  「你親自去一趟鷹揚衛,讓大統領趙無烈稍安勿躁,安撫人心。

  涼國公倘若身死,三大衛軍必定生亂,外面已有流言四散。

  說是東宮出手!」

  焦十九心頭大震,悚然一驚,壓低聲音問道:「涼國公出事,

  怎么能夠推到太子爺身上?」風朝煌眉頭緊鎖,臉色陰沉,輕嘆道:

  「皇覺寺的隱脈首座臨濟,曾經進宮見過洛皇后,為其講解佛法。

  他還是紀九郎的師傅。

  涼國公未死還好,假如······真遭不測。東宮就會被送到風口浪尖。

  況且,這樁事才不過一天,此種用心險惡的風言風語就已傳開。

  難保沒人在后面推波助瀾!」

  焦十九好似想到什么,眉心猛地一跳,吐出那兩個字:

  「奪嫡?」

  風朝煌亦是憂心忡忡,低頭道:

  「如今乃多事之秋,以往那些洶涌暗流,愈演愈烈。

  皇后駕薨,江南水災,北海據說也出了事,前所未有的大風浪將懷王殿下的龍牙大艦都給掀翻,死傷極大。

  現在涼國公生死未卜·······這天下要亂了!」焦十九呼吸一窒,隨著總捕頭這番話,他只覺得有股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息。

  「你且去吧!威武衛離京州極近,二太保史敬思已經知曉了。

  我要前去壓一壓這位金錯刀的火氣!

  咱們分兵兩頭,但愿能夠平息······遼東還有個神拳龐鈞!

  一個弄不好,就要起烽煙!」

  風朝煌拍動身下的金眼大雕,雙翅一展掀起狂風,沒于陰云蔽空的茫茫四野。

  冥冥虛空,混沌流轉,宛若寂然如死的深邃鏡面,映照諸天寰宇的萬千幻景。

  四張上抵天極,下達幽冥的座椅緩緩浮現,帶起宏大的波動。

  無數的祝禱與狂亂的雜音,宛若億丈的狂濤驚浪,一波又一波肆虐攀升,席卷萬方。

  雷霆般暴烈的神意呼嘯,僅僅是一個閃念,就攪得浩瀚虛空沉浮不已。

  無形的大手蘊含著捉星拿月的可怖偉力,好似無遠弗屆,橫跨萬界,落向某一處。

  那是一具滿身觸目驚心,布滿皸裂痕跡的殘軀。

  他昂揚而立,如同虎死骨架不倒,那股極端的霸烈與無匹的鋒芒,久久縈繞不散。

  足以震懾猛獸,威伏蛟蟒!倘若紀淵在此,應當就能認出,這一具生息已經消散的強橫肉殼,正是那位執掌萬軍的涼國公。如果以皇天道圖映照過去,便會發現一條條紫青交錯,隱有赤紅的命數,如同夢幻泡影,逐一破碎。

  人死如燈滅。

  氣運命數自然也隨之消湮。

  可就在陽壽、陰壽、天壽、人壽,四數耗盡枯竭的那一刻。

  那只橫跨寰宇萬界的血色大手,似穹天垮塌,猛然落下。

  無窮盡的磅礴氣機肆虐垂落,化為一道道滅圣盟求之不得的虛空恩賜,灌注其內!

  僅僅只有半個剎那,涼國公楊洪的皸裂軀殼,就像重新放進窯爐熔煉的瓷器,產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其氣運命數生機壽元,成百倍、千倍的暴漲。凝聚成一條煌煌如日,金光萬丈的至上命數!吞世(金)

  「真當玄洲的絕地天通,是擺設么?」

  未等那只跨界而來的無形大手,將涼國公楊洪的軀殼抓住,一聲冷哼倏然炸開!

  「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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